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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清信

八二三砲戰紀念日

數十年來八二三砲戰已經成為金門的代名詞,每年八月二十三號,是戰地金門最驕傲的日子。

今天,八二三就只是一個紀念日,一個可有、也可無的日子。而當年是兩軍火砲對擂,比誰砲多、口徑大的日子。

民國71年的八二三,當時敵我情勢與當年已經完全改觀。美國八一七公報剛發佈沒幾天,英阿戰爭正打得如火如荼,英軍大規模轟炸福克蘭群島。

八一七公報,1982年8月17日,雷根簽署,「中美雙方遵守上海公報及建交公報的原則,美國認知中國的立場,亦即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71.08.23.八二三戰役24週年。幾天前戰情就不斷的有電話記錄下來:匪沿海機場米格十九起降頻繁,匪沿岸地區匪船大規模集結與匪砲驟增,有來犯之意圖...。

823當晚1900晚點名後剛走回到班哨,就接獲通知所有人員緊急進入陣地。弟兄們全副武裝抬起彈藥箱往交通壕射口衝,我將50機槍上膛,揹著步槍在一旁待命直到2100...才知道只是一項演習。

接近午夜,電話記錄:連作令生效,匪廈門白石砲臺、圍頭角拖出320巨砲,並脫去砲衣...。班哨全部人員,又是緊急進入陣地。我們都一直以為,我軍的240已經是超級、無敵的巨砲。那知道,阿共那邊什麼時候冒出了280與320。

我軍隨後也拖出巨砲與匪軍對峙,雙方擺出那麼大陣勢,看來離狀況結束,還要一段長時間,或許今夜所有人員都別想睡覺。

砲擊不可怕,24年前就已經驗證過了。砲擊對守防部隊不會造成太大傷亡,尤其我們7哨是座坑道,是深入地表的花崗岩堡壘,應付砲擊綽綽有餘。

而耽心當時局勢已經與24年前完全不同,受美國八一七公報的影響。阿共已經不像當年,會先測試美國對解放金門有何反應,評估美國涉入戰爭的風險。或許在幾波砲擊、海面封鎖後,阿共就會毫無顧忌的派出大軍入侵金門!那就是我們守防步兵該發威的時候。

當年的我們沒有懼戰,該來的總是會來,金門島太小一被封鎖誰跑不掉,既然明知跑不掉就只能跟他們拼了。那夜整個海面沒有一艘匪船出現,一片沉靜,靜得像是風雨前的寧靜。

一個人連死都不怕時,腦海中還是會想起一些瑣事。我還沒娶老婆、沒傳宗接代、沒有坐過飛機出國、還來不及向親友告別...。

蹲得腳麻木了、緊握槍的手麻了、整個身體都麻痺了。午夜過後,雨就開始下個不停,視線迷濛中,希望該來的就快來吧,不管是砲彈還是人海戰術。就在身上裹件雨衣,步槍上膛關保險,不自覺的就這樣打起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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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戰見證者老丈人口述與所遺留下的照片。

部隊在民國47年4月即將到金門,移防前戰友們紛紛拍照、互贈當留念。

69師206團重兵器第一營,我們那一團是預備隊的主要任務就是卸船貨。民國47年8月23日,1830於新頭卸船貨,突遇砲擊,傷亡慘重。互贈照片的戰友,有兩位在823第一天就被砲擊陣亡,我就在照片後面備註「在金門服務死」。幸好當天不是輪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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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戰正式開打,卸船貨更是重要。每個人寫下了幾封信,給父母親、給妻子...,說是信,內容就是遺書。將信件全託交給指導員,如果有個萬一再將信件寄出去。

補給船一上岸他們就猛打,在空曠海灘上搶灘卸船貨,人就儘量散開,一聽到砲擊聲就地臥倒。伏進距離最近的彈坑掩避,彈坑附近都是剛爆破還發熱的砲彈碎片就燙穿了褲子,燙紅了皮肉,持續的砲擊聲會讓人忘掉疼痛。當砲擊聲過了,爬出彈坑才發現褲子已經破了好幾孔。

通信兵查線出去一個就倒下一個,非死即傷。派人到伙房拿饅頭,人是連滾帶爬的回來,一臉盆的饅頭就只剩下一半,還全沾上了沙土。

上面發下帆布袋,趁著夜黑四處搜尋同袍的屍骸,有的是肢離,湊不成全屍,有的比較好運只是小傷口還可以辨認身分。要將已經發硬的全屍塞入帆布袋,那可就要費一番功夫,我都是對著死者說:手腳放卡軟勒,幫你收屍。仔細幫他們喬乎好勢,正面朝上...。

48年初,砲擊漸緩,到照相館拍了張金門留念的照片,寄回家報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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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77年823三十週年紀念日,國防部招待老兵重返金門,我再次踏上金門戰場。延途憲兵的交通管制,士兵的熱烈歡迎,司令官的親自接見、贈酒...。到太武山公墓,尋找當年熟悉的面貌與姓名。

電影八二三炮戰主題曲(Stereo立體聲版)  
https://youtu.be/ftVvf1CVC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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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 黃清信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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