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後一顆手榴彈留給自己》的王生明將軍
談陳長文的父親陳壽人將軍──那個英雄輩出的年代
2017/04/11 蘋果日報
廖念漢／曾任國防部軍事監獄政戰主任、大學講師
基於三個原因我寫這篇感思，第一是我在軍事監獄服務時，因投書媒體「搶救屈大兵」險遭法辦，幸蒙理律陳長文律師仗義相助，之後進而了解其父親陳壽人將軍殉國的經過；第二是在網路上看到前副總吳敦義在「紀念蔣公座談會」時曾提及陸軍官校大門前有一條「王生明路」，這條路是為紀念死守一江山的英雄王生明將軍而命名，訝異吳對陸軍官校人文環境何以如此熟悉，答案原來是他曾在黃埔服預官役；第三是看到包正豪教授在美國紐約州和考克機場設有Military Courtesy Room（MCR，軍方禮遇室）感慨美國人是這樣的尊重軍人，而台灣呢?
今天我只想驕傲的告訴台灣的年輕人，中華民國有很多值得尊敬的軍人，他們慷慨赴義的壯烈行為，絕對不輸給美國軍人，同樣值得我們致上最高的尊崇。
首先談《最後一顆手榴彈留給自己》──王生明將軍。1955年元旦，王生明才剛從蔣介石總統手中接過「克難英雄」的獎章，旋即接到將擔任大陳島最前線的「一江山」防衛指揮官，而長官給他的命令是「死守一江山」。他知道此去絕無生還可能，但基於保密又不能告訴妻兒，所以在基隆碼頭上演一齣人世間最悲慘、最痛苦的生離死別。出發前，全家人在衡陽路拍了一張全家福照，同時也是唯一的遺照。
在紀錄片《最後的島嶼》中，清楚的描述著:「父子二人走到基隆碼頭，也是父子關係的盡頭。王生明捨不下就此分離，於是拉起不到十五歲兒子王應文的手，一切近在咫尺，戰火即將開打。父親的心，不知如何告別一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送兒子至公車站時，頓時下起大雨，王生明此時只能掏出口袋中的手帕蓋在兒子頭上，試圖想遮擋根本擋不住的大雨，這是他為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元月19日，一江山由於失去海空優勢，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島被共軍轟成火海，王生明最後一次與大陳防衛司令部通話時說：「敵人距離只有五十公尺，我還留了最後一顆給自己的手榴彈──」，一江山從此斷訊。
接著談「軍人沒有拒絕上戰場的權利」陳壽人將軍。1949年7月，陳與妻子及四個孩子都已經從大陸撤到台灣；10月接到國防部電令，命令他立刻回重慶擔任第六十九軍少將參謀長，當時中共解放軍已經席捲整個中國大陸，僅剩四川一隅在做最後零星的抵抗，繼續打一場根本沒有勝算的戰爭，陳壽人沒有考慮沒有猶豫，立刻千里赴戰，匆促到連五歲的陳長文都不記得父親有對他特別叮囑的話。
一甲子過後，陳長文在媒體訪問時表示:「那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不是嗎？那是非常非常沒有意義，這樣講是對爸爸不敬，我相信他當時有他的意義。我難以想像，是誰做出這個決定，要我爸爸回去？大陸淪陷了，這一批人為什麼還是要去打那最後一仗？」
王應文與陳長文兩個人心中的糾結與疑惑，都是同樣的問題，為甚是麼叫我爸爸去去防禦一個根本守不住的陣地，去投入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它的價值在哪?意義何在? 這個簡單又複雜的問題，就讓我藉由兩部電影來回答。
第一是《搶救雷恩大兵》裡八位弟兄一直問約翰米勒連長，為甚麼要用我們八個人的生命去救一個二等兵回家，上級這個命令不合理且沒有意義，連長最後回答：我們只是換個地方、換個方式作戰，我們只要想到自己每多殺一個敵人，就離和平之路又近了些。
第二是《赤色風暴》裡的林賽艦長。他認為服從是軍人的天職，戰爭是政治的手段；為了服從天職，軍人只有機械式地服從命令，才可以完成政治上的目的。所以他對副艦長杭特大吼：「軍人是來捍衛民主，不是來實踐民主的」，堅持發射核彈。
當王生明將軍在拉手榴彈插銷那一霎那，已成為于謙的「粉身碎骨渾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間」；陳壽人將軍在四川邛崍山與解放軍激戰至彈盡援絕，壯烈成仁前一刻，也不會想到自己將成為陳陶筆下的「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兩人都是拋妻棄子，打一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戰爭，都死在千里之外的敵區，且都是屍首全無。
50-60年代，台海熱戰轉冷戰期間，為了捍衛台海領空，新店碧潭橋上的空軍公墓裡，躺了多少只有「衣冠塚」不到30歲的年輕飛官；為了蔣介石的「退此一步即無死所」的軍人魂，五指山的軍人公墓、金門太武山麓的公墓裡，埋葬多少保衛大台灣的英雄。古寧頭、登步島、823砲戰，就是有因為有這些台灣版的Hacksaw Ridgeu《鋼鐵英雄》，讓毛澤東「血洗台灣」的迷夢徹底落空。也誠如《硫磺島的英雄們》男主角接受採訪時所說：真正的英雄都已經死在沙灘上。
在那個英雄輩出的年代裡，軍人的待遇是微薄的，但士氣是高昂的，是會被人民所尊敬的，是會讓三軍統帥蔣介石、蔣經國為他們落淚祭悼的，而家人會受到政府照顧的。所以他們願意「去留肝膽兩崑崙」的含笑犧牲，像飛蛾撲火般，無怨無悔的握著手榴彈讓自己與敵人炸得粉身碎骨。台灣並不缺英雄，只是英雄都被228政治需要而抹滅了。
轉眼間，陸軍官校校慶又將來臨，蔡英文總統還記得去年21響禮炮後莊嚴之承諾:「我是三軍統帥，從今以後國軍的榮耀就是我的榮耀，要把軍人的榮譽和尊嚴一次贏回來，我絕對不會讓陸官人孤軍奮戰」。
但當一隻流浪狗打敗整個海軍陸戰隊，雄三誤射、八軍團缺官、陸軍官校降分、立委罵軍人是米蟲時，我們竟然發現三軍統帥竟然神隱了，保持緘默了，距離我們如外太空般遙遠。
今天我只想虔誠告訴三軍統帥，國軍不需要換華麗的軍服，繡炫目的臂章，拍根本沒人要看《太陽的後裔》，軍人要的是從三軍統帥發自內心的尊重，就像美國總統川普在國會就任後首次演說，打破民主與共和兩黨敵意的，不是他的政策或華麗辭藻，而是在場一名育有3個孩子、淚流滿面的美軍海豹部隊（William Ryan Owens）的遺孀。川普說:「瑞恩雖死猶生，他是一位戰士和英雄，他在打擊恐怖主義， 保衛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軍人在為這個國家奉獻，現在我們必須為他們奉獻」。
我想，當台灣北高機場及高鐵站開始設置「軍人禮遇室」，對穿軍服的軍人奉上一杯咖啡時，則100分的國防部長最新戰略「重層嚇阻、防衛固守」才有實質的意義。今天就算蔡英文要獨立，總要有人像王生明、陳壽人將軍一樣的英雄，鬆開手榴彈的保險與敵人一起見上帝；還有還給街頭「八百壯士」應有的尊嚴與待遇時，「台灣共和國」的夢想或許才有機會實踐。
＃＃＃＃＃＃＃＃＃＃＃＃＃＃＃＃＃＃＃＃＃＃＃＃＃
最後島嶼 - 台灣防衛戰 1950~1955 (2 - 血戰一江山)
上傳日期：2011年9月20日
最後島嶼 - 台灣防衛戰 1950~1955
血戰一江山
https://youtu.be/vXxoOif5kqQ?list=PL9mGn4QMy3GQgAz584SUUcfugb0RH7VzU
若網頁無法觀看，則請點選YouTube連結網址，前往YouTube觀看。
＃＃＃＃＃＃＃＃＃＃＃＃＃＃＃＃＃＃＃＃＃＃＃＃＃
搶救屈大兵
廖念漢／台南軍事監獄主任（南縣六甲)
2006/07/19 聯合報
有很多人問我，屈肇康是否會關進台南軍監？軍監內是否有相同類案之人？
第一個問題筆者依據七點分析研判答案是「應該不會」。
第二個答案是「一個都沒有」。
七點理由如后：
一、國防部軍法司不是台北地檢署，司長不是顏大和，會充分瞭解陸海空軍刑法和社會輿論審判、道德良知審判是站在相同的位階上。
二、大頭兵休假在家中網路的虛擬世界裡，自我狂妄的稱孤道寡抒發夢幻英雄罷了！比起「刺蔣案」、「炸謝副總統案」的實際行動，相差又豈可以道里計。
三、屈肇康是現役軍人沒錯！但只是位數饅頭等退伍的大頭兵，他不是軍官學校畢業的領導幹部，完全沒有指揮部隊動員作戰的能力，所以他不是孫立人將軍、更不是張學良少帥。
四、綜觀屈大兵煽動內容，與地下電臺刺馬是同一個調，這種樵夫莽漢即興式喊爽的言論，這不過是說說而已、誰會當真？
五、「比例原則」，屈大兵和趙駙馬兩案放在天平上秤一秤，孰輕孰重？答案早就在全國人民心目中了。
六、不教而殺謂之虐，屈大兵現在心裡應該感到很惶恐很幽怨，為何長官以前所宣導要求事項多偏重於軍紀安全，很少提醒我們上網幹這檔蠢事的嚴重性。
七、「慈悲沒有敵人、智慧不起煩惱」，這是我們三軍統帥的座右銘，相信軍法司會以此做最高指導原則，創造雙贏的局面。
抽掉藍綠，換成親情角色，今天屈大兵是你我的兒子，我們絕對會喊冤！比「感天動地竇娥冤」還要冤！政黨會不停的輪替，今天沒有必要犧牲一個不經世事、無心之過的大男孩，讓國軍再次背上「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的汙名。
依筆者拙見，就關屈大兵三個月禁閉吧！（好像剛好退伍），爾後有那個大兵敢再上網發表「刺馬」、「刺蘇」、刺些有的沒的，統統按此罰則辦理。
筆者自束髮以來，還沒看到有大頭兵願意拿最珍貴的假期開玩笑，別說關三個月九十天，關三天就已經「形容枯槁、奄奄一息」了，放心！國軍絕對沒有如此勇敢的大頭兵！
＃＃＃＃＃＃＃＃＃＃＃＃＃＃＃＃＃＃＃＃＃＃＃＃＃
屈大兵不知道的事
2013-07-23 自由電子報
◎ 廖念漢
二○○六年六月，陸軍儀隊士兵屈肇康在部落格裡發表「想拿槍往陳水扁腦門插下去」等文字，旋即被軍法單位羈押，罪名是陸海空軍刑法第十六條「煽惑軍人暴動罪」（可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七月十九日，基於「不教而殺謂之虐」等七項理由，我以「搶救屈大兵」為題投書報端，當天即火速被軍法司處長王少將約談，副處長蔣上校問訊，蔣問我認不認罪，我說何罪之有？
他說我
一與國防部政策唱反調，
二為詆毀三軍統帥。
我答
一、關屈已是國防部政策嗎？
二、「慈悲沒有敵人、智慧不起煩惱，這是三軍統帥的座右銘」，這句話何處詆毀陳總統？
所以我概不認罪，並拒蓋手印。蔣要我聽候處分，王則轉達司長劉中將非常震怒，要我有調職準備。
三日後，忽接總政戰局長吳達澎上將約見，我預判「凶多吉少」，先與監區幹部合影並打包準備走人；有位幹部幽我一默說：主任該不會由「行政區」直接進入「戒護區」吧！我苦笑以對。
準時報到敬完禮後，吳上將請我坐，我筆直腰坐二分之一板凳，吳很親切地說了第一句話：讀書人，不要那麼拘束，請坐全板凳。接著問我投書動機等，我陳述網路刺殺三軍統帥是國軍史無前例之事，宜列入莒光日軍紀宣導等作為，以杜類案。最後，局長拍我肩膀，要我多替國軍說些「公道話」，此案「高層」並無指示任何懲處，要我安心回原單位繼續服務。
九月五日，屈獲不起訴處分當庭釋放，理由是「屈在網路部落格發表的言論，不是針對不特定大眾，傾向不屬於公開散布，無犯罪意圖，因此無罪判決確定」；屈闖下「滔天大禍」，卻鴻星高照於十月平安退伍。
不知屈肇康有無想過，如果沒有他要刺殺的陳水扁「罩」他，或許他今年才剛從六甲軍監出獄，畢竟光是「外省幫的隨我去血洗總統府」這句話，在主客觀的法律構成要件及犯意上即極具爭議。而所謂「白色恐怖」及「族群對立」，就在陳總統「慈悲沒有敵人、智慧不起煩惱」危機處理下，雲消霧散。
七年前此時，我滿腔熱血欲效法司馬遷上書救李陵故事，惟我比太史公幸運何止百倍，不但平安退伍且蛋蛋仍在。最後企盼國防部能夠將此段史實，列入陳總統在國軍史蹟上應有之正面評價，不容抹煞。
（作者曾任國防部台南軍事監獄上校政戰主任）
＃＃＃＃＃＃＃＃＃＃＃＃＃＃＃＃＃＃＃＃＃＃＃＃＃
陳鎮湘無知 馮世寬無辜 - 自由電子報 自由評論網
廖念漢／曾任憲兵司令部組長、國防部軍事監獄政戰主任
2016-05-30 自由時報
前陸軍總司令陳鎮湘上將（曾任國民黨不分區立委），日前針對新任國防部馮部長在立法院被問及是否支持台獨時，因個人斷章取義及未見軍事發言人記者會的完整新聞稿，立刻發表一篇「功名一時 氣節千載」之檄文，貶損馮部長「阿諛功力果真不同凡響，有失軍人氣節」。還囑馮須謹守「當言」與「不當言」、「當為」與「不當為」分際，不為勢劫利誘，展現軍人不卑不亢的嶙峋風骨…等。
看完陳總司令批判馮部長的文章，腦海中立刻浮現三國時期王朗罵孔明的景象，由於王的無知與傲慢，結果讓自己在陣前吐血而亡，流為千古笑談。
話說前總統馬英九連任選舉時，當時軍系不分區立委應輪海軍蘭寧利，或表現最謙和的空軍李貴發中將擔任，結果卻被護馬打宋表演最賣力的「鎮宋之寶」—陳鎮湘捷足先登。遙想當年陳上將為了獲得馬總統青睞，連罵宋參選是對不起蔣公、蔣經國，退將們要支持馬總統連任，否則中華民國就亡了等，這種絲毫沒有民主素養、荒謬言論都說得出口。
宋先生依憲法當然可以參選中華民國總統，陳也當然可以議宋批宋，但務必要注意自己身分，尺度要合乎比例原則，尤其是當個人有所圖時，那出發點就更顯斧鑿斑斑。從黎建南先生的一首打油詩可窺出陳鎮湘的私慾—「堂堂陸軍總司令，批宋又狠又帶勁，忠於金馬討歡心，獲得立委被提名」。請問陳總司令您的風骨嶙峋在哪？搶了中將老弟的官位，軍人的氣節、大將的風範又在哪？而又是誰帶領國民黨敗得比三十八年「徐蚌會戰」還慘？
另軍隊國家化，行政中立等觀念早已深植人心，立委就不必疑慮多心。像憲兵202指揮部因服總統就職大典勤務，安全檢查需滴水不漏，故須舉行立功宣誓及紀律宣達，這是一種精神鼓舞及肅穆莊嚴的傳統儀式，歷任總統皆如此，不是僅針對蔡總統。馮部長沒下命令，憲兵許指揮官更沒揣摩上意。
最後藉此懇請藍綠立委，國軍歷經漫無計畫的精簡裁併，強推募兵制、洪仲丘等案後，軍心士氣皆低落，是以就讓馮部長專注於國防事務，一切以提升國軍戰力為主軸，如宗教信仰問題（美國總統就任要按聖經宣誓）、意識形態議題，就不必拿來難為「不踰矩」的廉頗老將，讓國造戰機早日翱翔起飛吧。
延伸閱讀：
黎樵：從「把心放在官校」談「薪火傳承」
今年93軍人節,他主動去探望並勉勵雄三誤射的艦長,
替國軍上了一堂指揮道德與領導統御課程
從空軍的換裝訓練談指揮道德
藏在照片背後的指揮道德
買燒餅事小，影響軍風事大
五年級生對指揮道德與機工具使用的回憶
從張鳳強事件看國軍的指揮道德
官大未必有教養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