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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個少將」作者黃河先生自序:( 摘轉 )

數年前在報上讀到這麼一篇報導──美國近來流行一股奇怪的退休風,許多奮鬥半輩子,事業有成的中年人,如今有的是企業的副總裁,有的是公司的總經理;突然有一天,他們申請退休。從他們五光十色的工作崗位抽身,收拾行囊,回到大學,重新展開單純的學生生活。

他們重做學生的目的,為的是追逐他們兒時的夢,好比當一位音樂家,一位畫家,一位作家……,這些他們夢想了一生,卻從來沒有圓過的夢。

看完這篇報導,我內心的感動是深沉的。每個人,在他的一生中,都曾經築過一些夢。但家人的期望、生活的壓力、世俗的眼光,它們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捲來,有誰膽敢為了築夢,起而抗拒這股巨大的浪潮?

於是,討厭講話的以律師作第一志願,喜愛文學的進入最熱門的電機系,熱愛跳舞的卻在幫人拔牙。究其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社會的價值認定。

社會大眾認為,學法、學電機、學醫,才是最有出息,最能賺大錢的。

果若如此,他們還算幸運兒;至少他們選擇的,尚為眾人羨慕的金飯碗。

芸芸眾生的大部分,根本就沒有選擇──他們被人生的巨浪推著走,浪頭停在哪兒,就注定擺在那兒。

正是如此。今天多少人是依據「社會的價值」,而選擇一生的工作?

而又有多少人是迫於形勢,不得不選擇這份工作?

他們遵從父母的期望,或不湊巧地考入這所學校,茫茫畢了業,而後在工作崗位上汲汲營營於追求功名。

工作的壓力、生活的壓力、家庭的壓力,壓得他們大半輩子無暇細想,也不敢細想。一晃眼,二、三十年過了,終於他成功了。

有一天,夕陽西下的黃昏,當他坐在副總裁的寶座,優間地品著咖啡,從他辦公室四十八層大樓明敞的窗口向外遠眺,瞧見逐漸西沉的夕陽,猛地憬悟:我的人生,還剩多少歲月?

人,僅如一葉小海草;人生,有如大海的巨浪。有哪一片小海草能不隨巨浪起起伏伏?

突然間,我好羨慕那一群人。羨慕他們有勇氣,放棄他們奮鬥二、三十年的成果;更羨慕他們有條件,能夠不為生活所驅地離開他們的崗位。到底,勇於抗拒巨浪,敢於築夢的小海草,必須有十分的勇氣。

不料,「類似的事情」有一天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從懵懵懂懂的十六歲進入海軍,至今二十七年。繁忙的軍旅生涯從不容我細想我到底想追求什麼)?直到七年前因緣際會跨入寫作,從開始的嘗試摸索,到後來的熱中投入,最後讓我發現:我的人生,另有一條路。

可是,我沒有足夠的勇氣,斷然離開我奮鬥了二十餘年的海軍。因而我初而試圖兩者兼顧,但很快就發現,那是不可能的。

我從事動輒數十萬字的長篇小說創作工作,需要長時沉浸在寧靜安定的寫作環境中。可是倥傯的軍旅生涯總是把時間切割得零零碎碎,兩者兼顧的後果祇會讓我成為一個半調子的作家,以及一個不務正業的軍人。

與美國那群有勇氣的中年人相比,我也步入哀樂中年,雖不曾在四十八樓的副總裁辦公室遠眺夕陽,但時不時在艦橋遙望落日。他們的心情我了解!我的人生,還剩多少歲月?

我雖不勇敢,但被逼得不得不勇敢。

我必須選擇。

如果現在是二次大戰,我會留在海軍;可惜現在是太平盛世,寫作對我的吸引力更大、更高、更遠。

海軍漫漫二十七年,我不敢講有什麼成就,這也是先前我以「類似的事情」來形容自己的原故。所幸我離開海軍以前,曾任二代艦第一艘成功軍艦的首任副艦長,以及張騫軍艦(海軍現今最新、最大型戰艦)首任艦長,這兩項職務都讓我引以為傲。所以,縱然我不是將軍,我也不覺得自己在海軍白走了一遭。

從某些角度看,我不是好軍人。讀官校的時候關過七次禁閉,最長的一次長達三十天;四年級臨畢業前幾乎被開除,最後裁定「留校察看」──兩項紀錄可知我絕非循規蹈矩的好學生。

畢業後我倨做的個性略有改善,但三年前當我已升了上校,一次在暴怒下,仍狠狠出手揍了同學一頓。一葉知秋,像我這種壞脾氣,如何在紀律嚴整的軍中獲得今天的成就?

不是我優秀,是海軍的長官寬容。

在海軍一路行來我遇到許多貴人,總在最關鍵的時刻拉我一把,把我從泥淖中救起;並推我一把,將我送至彼岸。

軍人的生活是多彩多姿的。初任艦上幹部,我要在三拳兩腳間制服一名酒醉的水兵;而後調到總部,在專案辦公室編列上百億的預算;接著在大型會議中舌戰數十名外商;再回到艦隊,撰寫作戰計畫;而後擔任主官,管理形形色色的士兵。他們有的忠厚,有的奸詐;有的不識字,有的是研究所碩士;有的害羞內向,有的狂妄自大……,諸如此類,我在海軍的每一任職務都是截然不同性質的工作,每一項工作都是全新的挑戰。

這時,我不得不感激軍中的生活,它豐富了我的人生,擴大了我的視野。而這些,對寫作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退休後決心作一名全職的作家。全職作家首須克服的不是靈感問題、不是小說題材問題,而是要滿足最基本的生活必需。

退休之後,海軍給了我一份終身俸,雖不富足,但足以讓我後半生活得衣食無虞。

所以,對海軍,我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其次我要感激的是我的妻子童敏惠。中年轉業需要非常的勇氣,不單是我,更重要的是我的另一半。畢竟,從光鮮的「艦長夫人」驟然間降格成「無業游民的老婆」,不容易。

我可以躲在房內面對群書、電腦,專心一意地思考小說情節。她卻必須面對親友、同事,回答他們「妳先生退下來幹什麼呀」一類惱人的問題。此外,退休俸是有限的,現實生活中收入的減少,如何撙節調度,她從來沒讓我煩憂過。

我今天能全心全意地從事寫作工作,敏惠居首功。

最後要謝謝支持黃河的讀者,謝謝你們的鼓勵。您們的支持就是我創造下一部小說的動力。

摘自:「死了一個少將」/作者黃河/銳行文化/2001.7.1

上文承蒙 黃河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黃河渡」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2001

神仙、老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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