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政客把事情搞砸了就交給軍人去解決 張作錦 (網友Ｒｕｄｏｌｆ 轉貼)

從美國東岸到西岸，在明尼阿波利斯轉機。機場的一家小書店，「藏書」倒是不少，買了一本Duty: A father, his son, and the man who won the war，講述第二次世界大戰駕機在廣島投擲原子彈的駕駛員狄百茲（Paul Tibbets）和率機群轟炸東京的領隊杜立德（Jammy Doolittle）的故事。作者是《芝加哥論壇報
》的資深記者兼專欄作家葛瑞（Bob Greene），文章有媒體人作品淺白易讀的傳統風格。

狄百茲的這一擊，創了人類歷史的新頁，也開啟了世人嚴肅深沉的論辯——要以這麼兇殘的手段從事戰爭嗎？甚至有人質問他：當時為什麼不拒絕這樣的任務？

戰後，外界傳說狄百茲受不了精神上的壓力，瘋了。實際上他隱居俄亥俄州一小城，經商維生，絕口不提過去，也沒人知道他是誰。但作者找到了他，跟他多次深談。狄百茲認為，他在廣島投下原子彈，一點也不後悔。那時美國已經決定進攻日本本土，一旦打登陸戰，不知要死傷多少美國軍人。他做的事，是救了美國同胞。他甚至認為，這顆原子彈對日本也有好處，提前結束戰爭，很多日本軍人和平民的生命得以保全。

狄百茲的第一顆原子彈在廣島一下子殺死十四萬人，數字不小，令人難忘。可是日本侵略亞洲各國，分批殺的人，總數字是以百萬計算。但日本是零存，美國是整收，給人的印象不一樣。

杜魯門在白宮召見狄百茲，問他：「有沒有人責難你？」他回答有一些。杜魯門說：「叫他們來問我，是我叫你去的。」問題是，那些人見不到杜魯門，卻可找到狄百茲。

珍珠港事變，使美國人大受挫折。美國為了提振民心士氣，秘密計畫轟炸東京。飛機的續航力不夠，事後準備降落在中國沿海基地。杜立德當時為空軍上校，由他領隊訓練和執行。完成轟炸後，機隊或迫降或失事在蘇聯、中國和日本領土上，死亡和被俘者逾半。

杜立德說：他們一升空就沒打算回來。身為軍人，他們以能執行這樣的任務而驕傲。

他們轟轟烈烈的事蹟，被歲月一點一滴消磨。到後來，沒有人知道那些蹣跚龍鍾的老頭子們是誰了。

我在矽谷的小城Cupertino停留兩週。據說，這是從前為越戰退伍軍人蓋的「眷村」。房子不大，跡近簡陋。當年這些美國大兵在異域的叢林和沼澤中激烈的拚命，國內卻激烈的反戰。他們從戰場上回來，不是英雄，而是被吐口水的對象。「眷村」有些人家為了「九一一」而掛出美國國旗，陳舊而損壞的不少。正如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形容那個老漁人船上的破舊風帆，看來彷彿是一面戰敗的旗幟。

這又使我想起國內的老兵，他們在「古寧頭大捷」，在「八二三炮戰」，白刃肉搏，寸土不讓，終於保住了「自由寶島」，作為後來建設、發展的基地。可是現在卻有人質疑他們「不愛台灣」，要他們「滾回去」。

「政客把事情搞砸了就交給軍人去解決」。但仗打完了，政客去收割戰果；軍人能「享受」的，是老兵不死只凋謝，是英雄末路，是寂寞身後事。每一個無名英雄都有名字，只是被我們遺忘了。

大陸一向明言，台灣若獨立，大陸就動武；台灣一直不承認「一個中國」，並大量採購武器；美國的「中國政策」忽左忽右，翻雲覆雨。最近外電報導，美國正擬訂新的「核武戰略」，台海若有衝突，將先使用核子武器，以「維護本地區的和平與安全」。台灣海峽未來會有戰爭嗎？會有核子戰爭嗎？一旦開戰，要添多少無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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