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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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日記

誰說當兵的人除了生孩子 , 什麼都會 ? 本小官就是個連生孩子都辦得到的女兵

如果，妳看得懂「艾莉的異想世界」，渴望擁有「慾望城市」裡的三朋四友。

歡迎進入女兵日記--與我同樂。 如果，妳聽說女人當兵像參加夏令營，也歡迎進入女兵日記--被我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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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去   2000-09-18 

踏入軍中只是機緣,快畢業時,看著同學們為了前途做準備,而我仍然無所事事的晃來晃去,某天, 在做電工實驗時, 我啃著燒餅油條在實驗室到處穿梭時,不經意瞥見了同學的軍校招生簡章,那份簡章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而我跟這份神聖的職業從此談起了戀愛,並且簽下山盟海誓不得變心的契約。

我默默的瞞著家人報考,隻身背著簡單的行囊走出家門,炎熱的夏季曬得人發昏,想到教官嘲諷的語氣:傻瓜才去當軍人!還有熱戀中的男友依依不捨的叮嚀,而前方等著我的不曉得是怎樣的考驗,心情像洗三溫暖。

好大的校園!每個菜鳥身旁都跟著一群親朋好友左右護法,只有我,堅持單獨面對自己選擇的人生,第一晚熄點號響起,四週一片寂靜,10點就寢對於夜貓子絕對是殘酷的,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眠,整夜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夢境困擾著。

同學間開始流傳關於木蘭村政戰婆的恐怖事蹟,大家對於一個星期後即將展開的入伍生涯不禁害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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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木蘭村   2000-09-19

很多人會好奇的問我為什麼要當軍人，老實說，自己並不是一開始就懷抱了崇高的理想，而是渴望擁有﹁和一票人共同完成一件事情，流淚流汗的過程。「但是這個答案通常不會讓人感到滿意，更無法滿足別人的好奇感，於是有兩種答案，一是「因為我出生在軍人世家」，這樣大家就會理所當然的不再追問下去，另外是「因為我找不到工作」，這個也勉強能堵住別人的嘴；反而此刻，我會老實的作答，因為妳們無法逼問我。

入伍生涯是很悲壯的，第一天踏入木蘭村，迎接我們這些菜鳥的就是風雨交加的颱風夾雜著女班長高分貝的吼叫聲，做任何事都是趕！趕！趕！「限妳們十秒鐘內完成。」但是軍人的時間是很特別的，他要求妳十秒內完成卻又不准妳戴錶，於是我們永遠不知道十秒到底有多長，這種計算時間的方式卻激發了我們女人的潛能。這種潛能絕對是男人無法經歷的部分，以後有機會我再透露。第一頓晚餐，很多同學已經被班長罵到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腦袋一片空白，臉也嚇得發白，喊完「親愛精誠」踏入餐廳後，望著每一樣鐵製的餐具以及長得像顆拳頭的饅頭，我們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兵的男生要用數饅頭來計算當兵的日子，大部分的人根本沒有胃口，又不能不吃，很多同學是饅頭和著眼淚或鼻涕吞完的；用餐完畢後，緊接著就是洗「戰鬥澡」了，三個人擠在一小間盥洗室裡，限定三分鐘洗完，從浴室連接盥洗室是一條狹窄的長廊，大家一陣奔跑兵荒馬亂之際，竟然有同學被撞倒流鼻血，也沒人有空扶她，老實說那天我根本連肥皂都沒沖乾淨，因為妳轉身之際還會不斷與其她兩位同學肌膚相親，洗也沒用，戰鬥澡完後，課程是「肝膽相照」以及「晚點名」，哇，我真的已經邁入軍旅，直到就寢仍舊覺得第一天是場夢，更不禁懷疑自己怎麼會天堂有路不走，卻往地獄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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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們，其實我還是我    2000-09-20

印象中營區好像都會招引幾條野狗，我不懂是什麼原因，當然木蘭村也不例外，聽班長說，學校曾經要求她們把狗帶出去扔掉，她們三番兩次照做，那條狗卻總是有辦法尋路回來，狗可能以為別人正在和牠玩捉迷藏的遊戲，而牠每次都得到冠軍，幾次之後也就沒有人再帶牠出去，長期耳濡目染之下，牠更適時的扮演起敦促入伍生的角色！每當我們唱軍歌答數時，牠嗚～嗚～合音，班長便會吼道「妳們唱的軍歌，連狗聽了都想哭！「有一回半夜站衛兵，四週一片寂靜，只有崗哨裡點著一盞暈黃的小燈，於是陳年的靈異故事在腦海閃動，害怕的不得了，遠遠看見小黃走來，內心十分感動，「小黃對不起，平常我不應該咒罵你！「不料，牠是來監督我們菜鳥有沒有摸魚，確認完，伸個懶腰就擺出最舒服的姿勢睡覺。

班長說「入伍生不是人、只能算半個人、是坐在板凳上的牛！」是的，我們真的不是人，熄燈號響起沒多久，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鼾聲、磨牙聲、有時還穿插著幾句夢話對談，很多同學都有男朋友，如果此刻那些男人們看見我們的睡相，不曉得還寫不寫得出「我喜歡看著妳如嬰兒般蜷縮在我胸前沈沈睡去」之類肉麻的情書。

第一次探親日，班長已經先警告我們不能和男友有肢體上的接觸（嘴唇算不算肢體的一部分）、也不准哭！時間快到了，女兵們端坐在大通舖上等候著探親的點名，有的同學才被點到番號就發出啜泣聲，像上帝召喚她「嗯～就是妳，可以上天堂了」。

過去我自詡是個獨立並且不愛哭的女人，本來這是令我自豪的優點，但卻也是第一任男友與我分手的原因，他約我去看侯孝賢的恐怖份子，電影演到有人舉槍自盡，槍聲響的同時鏡頭跳到一片白色磁磚牆面上，染著四散的腦漿，然後他說：「我們分手吧！她不能沒有我，而妳很堅強、不會掉淚。」那一剎那我仍停格在腦漿上面，回不了神，於是我堅持自己回家，就這樣結束一段還算不上已經開始的初戀。

但是此刻，探親的母親與男友出現在面前，她不像周圍的父母抱著孩子哭成一團，媽媽拿出一大袋平日我最愛吃的滷味以及精心挑選的水果，然後說「妳變黑變瘦了。「我開口說」還好啦，大家都一樣。「聲音因為練口令和唱軍歌己經完全粗啞，媽媽聽到了，「多吃一點，好好照顧自己！」我眼眶不禁泛紅，即使我從來不是貼心的女兒，我們的關係也不是那種會黏在一起無話不說的母女，我卻可以從那些食物和水果知道，她為了我很早就起床準備，我們沒說多少話，因為我的喉間哽咽，必須極力壓抑隨時都將潰決的淚，男友則是從見到我開始，就在調適我的轉變「好好的女人家幹嘛跑來做男人做的事情。」探親時間終止，我送母親步出村門口，我終於明白，不論以前佯裝得多成熟，原來自己畢竟只是個孩子。

晚點名排長幫大家加菜，「晚點名時間上身著運動服，下身著操作服，右手拿缸杯，左手拿臉盆，紮Ｓ腰帶，左腳、右腳……還有卅秒，動作快！」一陣錯愕，「時間到，還有人遂動！」各位姊妹，歡迎回到現實生活，這樣也好，探親時澎湃的情緒就讓這些菜色取代吧！我死定了，原來口中應該叼牙刷柄不是牙刷頭，難怪我會口吐白沫，沿著下巴不斷向下流，左右鄰兵看到我的怪相紛紛彆著笑。

有人因為想家埋在棉被裡哭，可能探親的情緒又發酵了，我想起某前輩用小刀在課桌裡刻的「這是一條充滿荊棘的路，你會熬過去的。」我會的。

放假，我跟專科好友們去喝咖啡，第一次發現我和別的女生不同了，下意識的板凳二分之一、走路抬頭挺胸、說話簡潔有力，同學們聊著最新的服裝和保養品，離我好遙遠，指間的維珍妮煙裊裊環繞，我漸漸淡出這些人之外，或許我必須學會自己將永遠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扮演不同的角色，但是每個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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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愛我？   2000-09-23

本來以為出了木蘭村，換成男班長帶領，耳根子會比較清靜，誰知道這些男人不但吼聲震天更把我們整得七葷八素，不過偷偷告訴大家，軍中也有幫阿兵姐謀福利喔～不相信啊！有一次上伍搜索課，班長要我們模擬「摸哨」和「戰俘詢問」，班長擔任戰俘，身上藏有情報資料一張，我們負責從背後偷襲並且設法找到情報！我用一隻手持槍對準他，摸了半天就是有摸沒有到「報告班長，我不好意思亂摸，你可不可以自己拿出來。」「三０九妳…混蛋！前面大樹左去右回三趟。」「報告班長，前面很多大樹你指的是哪一棵？」

夾槍滾山坡很簡單嗎？很多女人都有貧血的毛病，就是那種蹲下去爬起來頭暈暈眼黑黑的感覺，光用膝蓋夾槍就已經夠痛了，如果骨頭長得特別突出，包準滾的又麻又辣，滾完還要馬上起身繼續衝山頭，當時聽到同學哀鴻遍野，我忍住痛不服輸的爬起來，東倒西歪喊衝，全部班長差點笑成一片，因為應該大喝「衝啊～」持續拉長音，我誤以為是「衝、衝、衝、衝、衝…」

行軍的前一天我特地刷洗了「黑將軍」（就是行軍時穿的鞋子）以示慶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不料，當天竟然下起雨來，我的鞋子不但淹水還被泥濘染成土色，過不久開始冒出好多七彩泡泡，完了，昨天肥皂粉灑太多沒沖乾淨「三０九，妳的鞋子怎麼口吐白沫」。

跟外面的朋友形容這些過程，逗得大家一陣好笑，但是親身經歷的我，真是笑中帶淚，雖然有的男生會認為女生當兵像參加夏令營，我也懶得爭辯，因為對於只看得到帽子的人說，其實那是一條吞下大象的蛇，他會懂嗎？

月經來了，腹部痛得像刀割，看著同學報病號，好想舉手；全身痠痛，手肘、腳趾長水泡流汁，好想被安慰；跑步碰到撞牆期覺得操場是無止境的圓，舌頭乾得像剛舖柏油的馬路，好想停下休息；衣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全身臭汗，好想在沒有人催促下洗個澡；好多好想，但是我忍過來了，並且沒有一項缺席，我親手撕下水泡腳皮黏成一片的襪子，假日跟男友狂吵一架，照樣面無表情的出操，晚上發著某某情書就是沒有我，我不哭（好啦，只哭過一次）也不抱怨不喊痛，只有順從和忍耐，慢慢的我不再感到害怕，徹底開放自己，抬起頭來勇敢而亢奮的接受一切洗禮，適時調侃自己！其實很想講的是，勇敢不代表不會受傷，堅強不代表不需要安慰，尤其是混身傷痕出現在他面前時，多希望有個胸膛可以靠一靠，男女朋友應該不是設定在強弱和競爭的關係上吧。

連續寫了幾篇入伍生涯大事紀，其實畢業後的單兵作戰，才是女官們真正要面臨的課題，比方說性別歧視、生涯規劃的受限制、營區環境的設計、性騷擾以及工作與家庭責任的衝突等等，可以寫成一部血淚史，以我個人為例畢業分發就讓我非常不適應，好幾次想退伍，等到撐得夠久時，又有太多時空因素使我無能為力，當然我並不代表所有的女官，也或許學校教育已經做了很多調整，但我還是要從一個女性軍官的角度，來跟各位分享我的生存之道，有鑑於此，拜託各位先瞭解我們受訓的過程，那麼才能使我的言論不致失之客觀，也讓你們有更多的想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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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羊撲虎    2000-09-26 

軍隊很熱衷勞軍活動，尤其在軍人節或是空軍節等等紀念日裡就會舉辦一些勞軍活動犒賞官兵，台上有穿著清涼的女明星奮力的扭腰擺臀，台下有情緒澎湃洶湧的弟兄發出狼嚎，那種歇斯底里的亢奮，會讓你有軍隊不需要威而剛的錯覺，有必要這麼誇張嗎？當兵二三年真的就女豬賽貂蟬了嗎？ 

排長宣布晚上七點鐘觀賞藝工隊表演，身材壯碩的猛男在台上勁歌熱舞的展現肌肉，女兵的情緒已經完全崩潰，尖叫聲、狂吼聲四起，幾乎掀掉中正堂的屋頂貫澈雲霄，張信哲的出現，讓女兵沸騰到最高點，當他邊唱邊走下台與觀眾握手時，冷不防被女兵從背後狠狠抱住，然後一群人餓羊撲虎般強著握手，班長們制止不及，場面失控了，嚇得男主角必須在保鏢維護下回到舞台繼續唱歌，那晚女兵很亢奮，依稀還能感受到小手的餘溫在掌間擴散，怎麼會這樣？當然我不是意指張信哲是「公豬賽潘安」，但一個男人竟然可以這麼輕易地引爆女兵的情緒，後來我嗅出其中特殊的彎曲情緒的功能，「張信哲我愛你～」其實是表達「班長我恨你～」，「張信哲你好帥～」代表著「班長真討厭～」，於是積壓已久的怨氣終於得以發洩，誰說只有男人愛勞軍？不過曲終人散後女兵就得付出代價，班長大概覺得我們沒有紀律，像野獸一樣對著男人汪汪叫，那是因為她們解讀不出其中的含意。 

「伏地挺身預備…」看吧，這就是絢爛歸於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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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倒木蘭村    2000-10-01

快結訓那段期間，排長宣布要實施夜間緊急集合，以哨音發布命令，必須燈火禁閉、保持安靜、快速著裝、部隊在限時內至集合場集結完畢；如果妳不想在戰場上，遭遇敵軍夜襲時，卻因為自己貪睡懶豬覺來不及穿褲子，而被擊斃，就得保持淺眠，由於並不曉得確切的實施日期，所以那幾天大家都是輾轉反側。 

晚上，我輪值二四的夜衛兵，快下哨時，回去叫下一班衛兵準備上哨，剛踏進寢室，一陣尖銳的哨音劃破沈靜的夜空，莫非是……緊急集合？很多同學嚇醒了，於是我大喊「快點！緊急集合～」所有女兵不再猶豫，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胡亂穿衣服帶著鋼盔，乒乒乓乓往樓下衝，突然幹部們睡眼惺忪跑下來喝道「妳們在幹嘛？」大家一陣狐疑「有人吹哨子，不是緊急集合嗎？」經過求證，原來那陣子女生中隊正為了因應華統演習（就是國慶閱兵）沒日沒夜的練習踢正步，有時甚至天沒亮就前往中正紀念堂練習，那天就是她們吹的哨子，我很慶幸長官沒有追究那個大叫緊急集合的兇手，否則這禮拜天鐵定要讓男友苦守寒窯。 

唯一一次哭倒木蘭村，是在「立姿預射」的課程，聚槍八大要領大家都知道：托、抵、握、貼、瞄、停、扣、報，為了檢查扣引板機有無急扣情形，班長想出一個測驗方法，就是讓我們每人端著國造六五步槍，在槍管上擺一枚硬幣，扣引板機硬幣不掉，就算過關，由於前面幾次臥射課程我的成績良好，所以心裡想著：「把呼吸調勻放緩，一點都不難！」結果不是這樣，我的手抖個不停，出槍的高度只配打地鼠，還沒扣板機硬幣就掉下來，擲地有聲，看著它落在地面盤旋不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我開始慌了，一試再試、三試四試，班長全部聚過來看，我緊張得手抖得更厲害，豆大的汗沿著額頭臉頰往下流，腦袋一片空白，其中一位班長看我手抖得不像話，繼續練也難有進步，就叫我先休息三分鐘，沒想到鐵面班長卻說「不准放下，妳有資格休息嗎？」從一枚擺到三枚，眼看一世英名毀於一旦，班長索性叫同學在槍管上擺滿硬幣，只要其中一枚沒掉下來就饒過我，僵持了很久，中正堂的走廊上傳出一大堆硬幣在地上打滾的聲音，不絕於耳。「妳以為可以這樣混到結訓啊！」班長不耐煩的譏諷。「報告不是！」我回答的也不小聲。「妳還狡辯，我看妳就是在打混！」他吼得更大聲，我因為被羞辱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直挺挺站在那兒，眼睛向他射出兩團火球，其他班長把他拉到一旁，我因為痛恨自己的無能和被誤解，眼淚終於流下來，那天我始終未能成功，晚上擦槍時被班長叫出去，偷偷塞了罐果汁，於是我在一群班長協助把風下迅速灌完冰涼的飲料，肚子裡裝滿他想表達的歉意。 

哭倒木蘭村事件，至少讓我學到：面對失敗。當我與其他人經歷同樣的訓練，付出同等努力，得不到相同的結果，該怪罪於那隻辜負我的槍枝，還是怪罪班長不肯放我一馬？都不是！推卸責任和一再沈溺於過往的失敗，只會招致更多失敗，像骨牌倒塌一片難以補救，生命是由無數次成功和失敗堆疊建構而成，這不過是其中一層罷了，明天太陽昇起將有更多的磨練等著我全力以赴，誰也擊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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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性的恐水症    2000-10-05

基本上，政戰學校的野戰教練場是有陷阱的，因為地面的凹凸不平全被綠草給遮蓋住，讓你以為那是一大片平坦無際的原野放膽去衝，所以常有同學誤觸陷阱而不慎扭傷腳踝。 

那天，我們朝向小坪頂出發準備上「伍防禦」的課程，由於前往目的地必須爬過一座山，炎熱的天氣烤得大家縱使汗腺全開也不足以散熱，反正只能腦袋發昏的緊跟前面鄰兵，沿途班長更肩負牧羊犬的任務，不時驅趕我們以防有人自動消失或昏倒。通常部隊運動（行軍）一小時左右大約可休息十至十五分鐘，管你是不是走到七竅生煙，也只有在休息時才能拿起水壺輕啜幾口，加了鹽巴的水（補充電解質）像是沙漠甘泉，灌下去後整套消化系統會有種瞬間獲得滋潤的神奇效果，雖然臨行前女兵已被告知水源是限量供給，每人全天只有一壺水，喝完不再補給，但是一口、兩口，實在太渴，我冒著被處罰的危險趁班長不注意，轉眼半壺水已經進肚，連Ｓ腰帶都得重新調整；時間到該出發了，胃裡的水隨行進的步伐不停拍打著浪花，左右晃動，抵擋不住陣陣翻湧，我……吐了，那麼珍貴的水狂瀉而出迅速被乾竭的地表吸收，「三０九～喝水當喝奶呀，回去妳就倒大楣！」 

不久，Ｆ同學腳踝舊傷復發無法行走，基於同袍情誼（其實是因為就在身旁），我攙著她繼續向前，致命的上坡簡直沒有終點，我們倆人逐漸落到部隊後方吃灰塵，終於，救護車的出現讓女兵像溺水者發現了浮木，班長探頭問：「要不要上車」要．要．要．我要！趕快推著Ｆ的屁股擠進後座，正準備跨上車，「三０九，妳也要上來嗎？」我揣摩著班長的含意，言下之意好像不太歡迎，猶豫好久「嗯…..報告班長，入伍生自己走上山！」「很好，有勇氣，馬上跟上隊伍！」目送車子呼～呼離開，我只能搥胸頓足於自己的口是心非。 

這一切都是剛才偷喝水的報應！！ 

其實入伍期間，女兵們常恐懼水不夠喝，以致於患了集體性的「恐水症」，不時幻想著喝水，好發期是在體育課後，帶隊回木蘭村行經販賣機前，一群人便圍上去流口水，指指點點說「我要喝這個，一定很好喝！」卻沒人敢行動，因為連長早已下令不准買……看看總可以吧！ 

還有吃到冰的經驗。有一次打靶，Ｌ同學不小心被跳出的彈殼燙傷手腕，班長用最克難的方法，拿塑膠杯盛冰塊給她冰敷，一開始大家紛紛趨前慰問Ｌ同學的傷勢，但到後來，竟變成緊盯塑膠杯不放，甚至還提出不要臉的要求：「妳…那個…那個冰塊……嗯…可不可以……給我……嗯…吃一口……」吃完後，又出餿主意：「啊妳再去醫務站拿嘛……如果醫官問起……就說天氣太熱……所以融化了……知道嗎……嘿嘿……」真可恥！ 

可見集體性的「恐水症」有多嚴重。

(待續)

延伸閱讀：

女兵日記(2/5)：從軍去(2/2)　

女兵日記(3/5)：軍旅札記

女兵日記(4/5)：Joseph、心情大頭貼

女兵日記(5/5)：小女兵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