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玉麒 (陸軍官校35期/1966年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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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w.myblog.yahoo.com/whampoa-class1966/  陸山武

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

于豪章上將當總司令的時候,有一次參加一項酒會,離去的時候,座車還沒有到。總司令在路邊等了很久,自己招了輛計程車回家了。

侍從官帶著車子,路上遇到塞車,趕到賓館的時候,遲了大到,撲了個空,心想:「這下要挨責備了!」結果回到官邸, 于 先生好端端坐在客廳,對剛才的事,一句話也沒說。

忘記了當時的侍從官是宋恩臨或高華柱。在他們的待人處世上,應該都看得到于 先生的正面影響。

這次讓馬英九等了五分鐘,侍衛長就口出穢言罵駕駛兵。對這則新聞,許多人的回應竟是:「當軍人,那有不罵人的?!」

我要說:「那要看是什麼樣的軍人!」至少,我們當小尉官的時候,從沒聽于豪章、鄭為元、賴名湯、宋長志罵過人。另外有位姓宋的倒會罵人,可是大家對他的評價是什麼?!

我也很好奇:二十一世紀的將領,怎麼言行會像我們那個舊時代的士官?他們這一路軍人生涯,是怎麼走過來的?



老宋

 

作者:王玉麒 (陸軍官校35期/1966年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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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回見到老宋是在民國五十七年五月的某日。那時,我官拜少尉,在明德小組當總統顧問孟澤爾將軍(Oskar Munzel 1899-1992)的侍從官,辦公和居住都在台北重慶南路、愛國西路口的大同之家。那天午休的時間,有人敲我的房門。開門一看,是一位身著黑西服,手中拿著公事包,短小精悍的中年人。他滿臉堆笑地問:「請問 孟 教授在不在?」我也禮貌地問他:「請問您是...?」「噢,我是陸總作戰署的宋副署長,來跟教授談演習的事」。

 

按照程序,我得先 向孟 教授的連絡官王洽南將軍報告。於是我請來客稍坐,就去敲王老的門。

「誰啊?」聲音稠糊糊地。

「我是王少尉。有位宋將軍來見教授。請問,是不是請您給他傳譯?」

「那位宋將軍啊?宋達嗎?」

「不是。是陸總作戰署的宋副署長。」

「噢,他啊。那你就給他翻一下吧。」

 

我這一聽,頭皮發炸。讓我這德文才學到第六課的後生小子去當翻譯,您王將軍的玩笑也恁的稍重了些。但 孟 教授雖是德國人,英文倒是不錯。於是,我靈機一動,到會客室去問來客:「請問副署長說英文嗎?」

「哎,還可以。」

「王將軍現在沒空。既然您跟 孟 教授都通英文,就請您直接跟他談吧。」

「好,好,沒有問題。」

 

接著,我把 孟 教授請了出來,讓他倆單獨在掛滿了地圖的會議室裏談話。不一會兒的功夫, 孟 教授來敲我的門:「王少尉,快請你來幫個忙。我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硬著頭皮,我用英文當起了生平第一回的翻譯。幸好談話的內容都是軍事專業範圍內的,還算不辱使命。

 

事畢送客時,宋副署長對我一再道謝,又是舉手禮,又是鞠躬地,弄得我怪難為情,對國軍居然有這般禮賢下「尉」的將領,也著實感動莫名。

 

幾天後,我在松山機場為一位德國顧問送行。老遠見到這位慈詳和藹的宋將軍,就按軍人禮節在八步開外向他敬了個舉手禮。快步走來的他,雖然眼睛朝著我的方向,卻把我像空氣般地給看透了過去。

 

下回跟老宋有交集,是四年之後。我已從德國留學回來,也升了上尉。他則是當完了師長,又回到總部幹作戰署長。本來,小連長跟大署長是湊不到一齊的。但這年,于豪章總司令應邀出訪西班牙、德國等地,要找一名能操英、德語的軍官當侍從參謀兼譯員,最後選上了我。而訪問團的高階成員之一,就是老宋。

 

出國前的準備階段,我負責的是跟德方的聯繫。而所有文稿,事先都須經老宋審核,批可之後才能發出。這可讓我見識到了人稱「陸軍文膽」的宋將軍的能為了。一封信稿呈到他老尊前,你就看他那份推敲的磨勁吧。

 

有回,為了個「這個地方到底是用『及』,還是『和』,還是『與』好哇」磨蹭了好久。我這年未及而立的小上尉耐不得煩:「報告署長,這是中文的信稿。正式的信是德文的。

不管您用『及』,『和』還是『與』,德文稿裏都是一個『und』」。他這才嘟著嘴,在稿紙上批了個「可」。

 

那時的陸軍,野戰部隊每週有一天要作「顛倒訓練」,也就是晚上操課,白天休息。總部等軍事機關,則每週三是夜間辦公。有一個星期三的晚餐前,老宋叫我「晚飯後有空到我這裏來一下」。晚飯後,我依言前往,他卻不在。於是我跟他的隨員說,署長回來,請他打電話到情報署副署長辦公室找我。結果,我在那兒一直看完華視「藝文夜談」的節目,也未見來電,就又走到宋辦,看他老是回來了沒有。

 

宋署長的隨員一見我就跳腳:「哎呀呀,你跑到那裏去了?!署長到處找你。」

「咦?不是告訴你:我在查副署長那兒,有事來電叫我的嗎?」

他一拍腦門:「哎呀呀,忘了」。

 

問明署長在大操場散步,我就趕忙去找他。一下樓,在樓門口就看見一位上身白汗衫,下身花短褲,腰間掛個「萬步錶」的矮腳虎,朝著我疾行而來。等我看清是他老人家,正想等他走到了八步距離,要給他甩個「五百」時,他開了罵:「你他媽(以下刪去兩字)!什麼留德的?!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我一聽這陣仗,也是滿心光火,但礙於眾目睽睽,只好隱忍不發地跟著他走。

 

進了辦公室,他拉開了籐製的太師椅,我也在他對面的木椅上落了坐。他嘴才一張,我就發了話:「請問署長,您說的『你他媽(以下刪去兩字)』是什麼意思?我得罪了您,我媽可沒得罪您啊!再說,您交代的是『吃過飯,有空來一下』。這裏面,並沒有準確的時間。而我吃完飯,馬上就去向您報到。您不在,不是我的錯。我向您的隨員交代了去處,他忘了。這也不是我的錯。」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接著又說:「出國的事,不是我自己找的,是總司令挑的。您要看我不順眼,就去向總司令報告,說我不幹了,總可以吧?」言畢,我起身離去。臨出門還沒忘記重重地摔了他的紗門。

老宋吃下了我的脾氣,並沒有去向總司令報告。而且,在出國的三個多星期裏,他都對我很客氣。

 

訪問歸來,我們的緣也就盡了。偶爾在人多的場合裏見了面,也只是敬禮,道好而已。

 

後來,老宋的官越做越大,從參與戎機到輔佐元戎,真正成了「國之重寶」。有回,老總司令很關切地問我「願不願意去 宋 先生那裏做事?」我套了句三國演義中的話作答:

 

「方今之世,君固擇臣,臣亦擇君」!

 

神仙、老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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