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難聽一點說呢?就很像當年二戰末期的希特勒,不管你有沒有冬服,不管俄國人的一個師可以變兩個師,不管你情況有多險峻,就是不許後退,最後當然是把精銳部隊甚至將領,都送進墳墓或俄軍戰俘營,最明顯的就是保盧斯元帥;而在台灣,就是把那些最想要求新求變,對軍旅生涯最有規畫/憧憬或期待的人,紛紛退伍送到軍隊外面去,結果當然會讓軍隊變成一灘死水。

第二個習氣其實和第一個息息相關:就是因為”沒有理由”和”我不管”,才演變出所謂”官大學問大”的弊病-事實上部隊長官有的,僅是在各指參單位間”歷練”的年資而已;但講句難聽的,你又不是像美軍那樣戰遍全球,攻無不克的軍隊,就算你在各單位歷練多年,但那還是”當年””你”在”那些單位”裡的經驗值,並不一定適用於”現在””其他職務”和”其他單位”

就好比青年日報拍了那張照,說高廣圻部長,嚴德發總長和邱國正司令在國軍單兵裝備前面,要求他們要”檢視部隊實需與專家意見”一樣:講好聽一點,在場這一窩蜂將領,根本都在”問道於盲”,請問高部長是哪個軍種出身的?他對地面作戰花過多少時數研究?嚴總長雖然出身陸軍,但他的節節高升是因為備戰或救災,大家隨便查查就心裡有數;至於邱司令,在人家告訴他”別管小事,多管大事”之後,還要強調自己有堅持,這些人齊聚在單兵裝備面前,請問是能討論出什麼部隊實需與專家意見來?

如果要講難聽的,就是那一句Shut the FUCK up!裝備設計,應該要請國外實戰單位人員,他們的裝備承製商,人體工學甚至生心理學的專家學者,來給你們這些高官上課,讓你們先了解當前的局勢與演進,然後才有做出正確決策的基礎!如果倒過來是你們來”指導”,就好比假使總統府秘書長仗著官威,要進廚房指導阿基師怎樣準備國宴的菜單食材一樣,鐵定會他媽完蛋的!

第三個習氣其實也是從前面衍生出來的,因為”我不管”和”官大學問大”,所以視手下如草芥,不僅輕忽他們在第一線的經驗與建議,更在出事之後拿他們當代罪羔羊:當年高升國務卿的前美軍參謀總長科林鮑爾,曾說過一句”第一線的人員說的,往往是正確的”,所以你偷偷去看第一線人員,聽到他們真實的心聲,其實是再重要不過的;但我們這裡卻剛好相反,面對大批人員裝備問題,只有一個”禁”字;而長官釣魚問題,馬上就說要研擬休閒方案。

更悲慘的是,我們的各級文武長官,極少去微服出巡,反而喜歡樣板,排場和鎂光燈,而這就成了惡性循環:為了媒體拍到我好看,所以手下一定要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雄壯如機器戰警的態勢,排場一定要宏偉盛大,所有人一定要整齊劃一,久而久之,媒體甚至百姓當然會覺得,”你軍人就是該站得像總統府前面的機器人一樣”,”你軍人就應該要像公發的產品一樣,一個蘿蔔一個坑”然後對你官兵在外買便當,喝咖啡,甚至軍艦非演訓時釣個魚,都大驚小怪,視為罪大惡極,那是因為你”先”在他們面前,把你的部下非人化,機械化了,現在你要倒過來怪老百姓不體恤軍人之前,我就很想問,你體恤你的手下了嗎?

最後一項習氣,也是最要命的,就是言而不行,言而無信:講實在話,你一個部長如果帶頭尊重專業,那你還需要要求手下去重視”專家意見”嗎?如果你高廣圻在現場,當場去請聯勤或設計承造單位的工程師出來,待之以禮,請問他和設計團隊的研發過程,有哪些困難需要長官協助克服?有沒有經費或資訊取得上的困難?那你”尊重專業”的作為,自然會上行下效,風行草偃,就算手下要拍你馬屁,也會在你面前請專家來做做樣子(就像齊桓公好服紫的故事一樣),那整個軍隊的風氣,不會馬上改變嗎?

但現在的軍隊,尤其是領導階層,簡直就是言行不一到了極點:重視專家意見?你連在立法院被質詢成了豬頭,有馬上下令要手下出來尋訪民間人士,請教其專門意見嗎?有馬上開始搜集外軍資料,研究消化,然後納入我軍教範,並開始比照演訓和驗証嗎?每每都只存著風頭過了的僥倖心理:洪案過了,把軍方調查改為民間調查,然後管教與訓練知識化了嗎?然後阿帕契案爆發了,落實營規管理,別再背什麼長官車牌,出入一律嚴格查驗做了嗎?演習開外掛,把紅軍當成沒事投下精銳輕步兵又不支援戰車空軍的智障,現在改了嗎?手下從特勤到一般單位,必需使用自購裝備或縫補舊貨,你軍品採購,補給體制檢討了嗎?

罵軍人?誰喜歡沒事罵軍人?如果我們的軍隊像星艦戰將那樣,像最後一戰HALO裡的斯巴達戰士一樣,百姓敢罵,會罵嗎,需要罵嗎?即使真有人沒事亂批軍人,多數人會盲從還是護航?老實講一句,當我看到國內特戰單位拍照還要全體握住步槍握把,將其提高到腰際,而不是善用各式槍背帶,一面整齊地以垂掛方式斜背於胸前,既統一又真能於必要之際快速反應時,我就覺得”完蛋了”-因為你無論受過什麼樣的訓練,你的長官根本沒有把你當”特”戰人員看待,也沒有把你當”特”戰人員運用的能力,他腦袋想的,還是傳統步兵那套違反人體工學又無實戰效益的整齊劃一,今天就算你再優秀,裝備再好,卻被根本不懂運用的長官任意差遣,結果會是什麼呢?

當年美國打巴拿馬時,硬要海豹部隊人員去襲擊強人諾瑞加其噴射機所在的潘提拉機場,結果死了好幾人,甚至對其威名影響到今日,這就是下情上不達,再精銳的特戰人員也會被錯誤運用害死的實例,所以如果國軍的這個習氣再不改,根本就是病入膏肓,藥石枉效的。

上文承蒙 Casey Chao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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