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舷號152的中共海軍濟南號驅逐艦。圖／日本自衛隊檔案照

【重磅快評】軍人該是凶猛獒犬 還是黃金獵犬？

2018-06-23 聯合報 主筆室

媒體披露，中共兩艘軍艦由東北角海域南下順時針繞台，直到昨天才遠離。國防部隨後發布新聞稿，但內容輕描淡寫，除強調對方並未進入24海里領海鄰接區，對媒體宣稱共艦接近長達一星期、起降直升機訓練、美方派出P-8巡邏機監視等情節，都沒有證實或否認。

2016年後，共軍在台周邊活動更見頻繁。政府或「友善」媒體，不斷強調北京對外擴張野心、強調華府「連台制中」政策形成，儼然樂見冷戰重現。

回顧冷戰時代，歐美政府與主流媒體反覆警告，共產集團步步進逼，威脅自由民主，必須投注更多資源於軍備，才能避免成為下張骨牌。半世紀後的華府，「赤色威脅論」再起，邪惡帝國從克里姆林宮變成中南海。國務院「紅隊」退潮，五角大廈強調，再不花錢保持領先優勢，立刻就會被解放軍趕上。

此時台灣卻出現奇怪現象：政府樂於鼓動人民對北京的反感，但對解放軍帶來的威脅，卻又粉飾太平。當局希望人民盡量討厭對岸這隻大老虎，同時明示暗示只是紙老虎，不足為懼。

政府一方面想扮演邱吉爾，竭力將對岸說成邪惡的希特勒；然而邱翁要求英國人民付出「血、淚、汗」，舉國焦土也要抗敵到底，這未免代價太大，可能嚇跑選民，還是輕描淡寫得好。

因此，「強化國防」永遠只是總統致詞的漂亮話。至於兩岸軍力愈來愈大的落差，轉型募兵後的人力黑洞，乃至年金改革可能對軍心士氣的衝擊，政府應對永遠是，為總統下一場視導行程，擬定下一篇更文采華麗的演講稿。

一味鼓吹軍國主義，絕非健康社會表現；尤其台海不聞戰火已久，政治人物希望樽節國防開銷，來爭取更多選民支持，實乃人情之常。軍方此時若能守好專業倫理，雙方主張自然能達成平衡。然而今日問題是，國軍高層爭取被政治領袖另眼相看的企圖心，似乎更高於對自身的職業堅持。上級意旨即便有害建軍備戰，也不願出面踩煞車，反而搶著大敲邊鼓，使得政策平衡被打破。至於「使命必達」的結果，會不會對國軍整體造成傷害？會不會造成國家安全的長遠隱憂？似乎都非重點。

軍人因為擁有武裝，在許多國家往往成為不受節制、霸凌文人政府的惡勢力。這種行為絕不足取，當然是民主政治不成熟的象徵。然而在今日台灣，軍方往往以服從之名行逢迎之實，宛如百依百順小白兔，形成另一種極端。

如此「馴良」的表現，當然顯示軍隊已徹底國家化；民眾更可完全放心，絕不至有軍人跋扈干政的隱憂。然而國家成立軍隊的目的，終究是為了保障安全、遏止外界覬覦侵犯：如果大門口不是凶猛可畏的獒犬，卻是咧嘴搖尾巴的黃金獵犬，如此陣仗或許可愛有餘，但是一旦有事，真能發揮看家護院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