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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30日,孫立人將軍長子孫安平,專程趕赴湖南祁陽,參加張琦營長新墓、紀念碑落成與英靈返鄉活動。(作者提供) 

賈忠偉觀點:
多方視角下的「仁安羌戰役」是大捷?小勝?還是......

2019-03-31  風傳媒

賈忠偉    *作者為中正理工學院專科班畢,自由作家

仁安羌(Yenangyung)又翻譯成:「燕南揚」、「彥南揚」或「燕南羌」。位於緬甸中西部,伊洛瓦底江(Irrawaddy River)與賓河(Pin ChaungRiver,又名:拼墻河、拼牆河、平河,註一)會流處東南,東北距曼德勒(瓦城,Mandalay)283公里,南距仰光(Yagon)550公里。因這裡盛產石油,因此在日軍決心攻略緬甸之初,這裡就是他們亟欲奪取的主要戰略目標之一。

重探「仁安羌戰役(Battle of Yenangyaung)」

有關仁安羌戰役,最常見的紀錄是──「仁安羌之戰」或稱「仁安羌大捷」(1942年4月17日~19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發生在緬甸戰役中的一場戰鬥,是緬甸戰役的一部分。中華民國入緬遠征軍第113團在團長劉放吾指揮下,在此役中擊敗日軍,是中國遠征軍首次在境外取得的勝利,解救了被日軍包圍的英軍官兵7,000多人,救出了被俘的英軍及美國傳教士和新聞記者、平民等500多人……

……根據遠征軍第一路軍司令長官羅卓英和林蔚20日(1942年4月20日)分別致蔣介石密電,19日戰鬥日軍傷亡500餘,國軍傷亡百餘,英軍傷亡不詳。據孫立人回憶錄,本次作戰第113團參戰人員1,121人,陣亡204人,傷318人。另據邱中岳所述,日軍傷亡千餘,國軍傷亡522人。至於隨軍的孫克剛所寫的《緬甸蕩寇志》和王楚英回憶錄等等所云──「日軍遺屍1,200餘具」,殊不可靠。

戰後,113團在仁安羌以南佈防,師直屬隊和112團於20日黃昏到達賓河北岸佈防。日軍方面,荒木部隊和原田部隊分別於19日下午和20日淩晨到達仁安羌。20日上午113團在仁安羌以南與日軍增援部隊接觸。孫立人於20日下令,準備21日發起進攻,但英緬軍軍團長史林姆轉來密函,告知第5軍已然轉進。孫立人被迫下令梯次掩護撤退。21日日軍第33師團佔領仁安羌。

……南京第二歷史檔案館之館藏──《新38師緬戰詳報》中有關國軍的傷亡紀錄為──「此役日軍官兵陣亡700餘人,113團陣亡兵員204人(長官15人、士兵189人)、傷318人(長官24人、士兵294人),生死不明20人,傷亡總計500多人。該團第3營營長張琦(來自稅警團、後畢業於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廣州分校第13期)、連長顧紀常陣亡,虜獲敵軍3名、日軍軍旗及武器彈藥甚多。策應之第112團陣亡兵員33人(長官1人、士兵32人)、傷15人(長官3人、士兵12人)。」(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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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9日-15日,日軍第33師團追擊狀況示意,圖片摘錄自──何世同:《1942年「仁安羌之戰」始末/The Retrospect of the Battle of Yenangyaung in 1942》(國防雜誌第三十二卷第二期/2017年6月)。

(一)然何世同將軍(教授)所寫的《1942年「仁安羌之戰」始末/The Retrospect of the Battle of Yenangyaung in 1942》一文中卻指出:由於當時上級「空缺虛報」的狀況普遍,因此第113團實際參戰的人數,只有800多人,而第113團付出的代價是──官兵傷318人,亡189人,以及張琦營長壯烈犧牲。整個戰役國軍擊潰日軍第33師團之第124聯隊(當時日軍「聯隊」,約比照國軍「團」;但前者編制人數較多,武器裝備精良,訓練嚴格,若加上空優條件,其戰力約為國軍「團」之3~5倍以上),救出英軍7,000餘人及美國傳教士、新聞記者500餘人,並擊斃敵中隊長吉柳仲次以下官兵700餘人。

另何將軍在文中也提到──當時擔任英軍第一軍團司令史林姆(W. J. Slim,大陸譯為:斯利姆)將軍(來緬甸之前為駐伊拉克的英印第10師少將師長,1942年4月18日4月18日賓河戰鬥之後才晉升中將)在其著之《反敗為勝》(「Defeat into Victory」,即其回憶錄)一書中對於國軍救援所付出的努力不但刻意帶過,而且還自攬了突圍之功勞。史林姆在書中是這樣寫的:19日晨7時,英緬第1師「按計畫」發起攻擊,但國軍113團因沒有「時間觀念」,後又藉口「缺水」,在討價還價下,由天亮拖延到12點半,再推遲到14點,最後終於在15點發起進攻。而在英緬第1師方面,由於敵火猛烈,加上高溫酷暑,又沒有水喝,官兵精疲力盡,突圍再次受挫;不但英緬第1旅靠不住,連英印第13旅都開始動搖。這個時候,戰車營突然發現了一條往東通向賓河的崎嶇小徑,部隊就由此「舉步蹣跚地」(lurched)到達賓河,在河的岸邊終於見著了中國軍隊……史林姆繞了一圈就是說──英軍的突圍是靠自己,而不是靠中國軍隊。

……惟史林姆也沒忘記誇讚中國軍隊,他說:一旦開始進攻,表現極其出色,奪取敦貢村,救出了200多名戰俘和傷員;20日,第38師再次進攻,「使用坦克突穿進入」仁安羌,擊退日軍的反擊力量,在英國軍官見證下,重創日軍……

而目前坊間常見的記載(主要來自孫克剛的《緬甸蕩寇志》一書)──在仁安羌戰役前,孫立人將軍要史林姆向史考特「傳話」、並帶「保證」救援成功──「孫將軍當即向史林姆表示,中華民國的軍隊絕不拋棄盟友,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一定將英軍順利救出!」,甚至還與史考特直接對話的記述,全都是孫克剛自行杜撰的。也就是說:整個仁安羌戰役都是由劉放吾團長一人單獨指揮完成。孫立人將軍頂多只能給團長一些原則提示,或透過團長的報告,了解狀況;但那也是「指導」,並不是「指揮」(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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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夜至18日晨,日軍作間部隊在賓河南北兵力部署示意,圖片摘錄自──何世同:《1942年「仁安羌之戰」始末/The Retrospect of the Battle of Yenangyaung in 1942》(國防雜誌第三十二卷第二期/2017年)

(二)曾出版《金門之熊:國軍裝甲兵金門保衛戰史》一書的田立仁先生於《榮民文化網》發表的文章──《也談仁安羌大捷》則指出──「仁安羌戰役新解:英軍第一緬甸師殘部北撤仁安羌時,採摩托化沿公路行進,但日軍214聯隊提前抄捷徑襲擊仁安羌,並佔領賓河推崗(Twingon,或稱為:敦貢)渡口公路橋。英軍第一緬甸師約4,000人後來雖知公路撤退已不可能,但因不願捨棄珍貴車輛、輜重涉水突圍,遂被阻於仁安羌油田特殊之溶蝕地隙乾燥地形。該役從4月17日英軍受阻於510高地起,到19日拂曉國軍新38師孫立人師長下令113團劉放吾團強渡賓河仰攻日軍、收復510高地助英軍輕裝突圍止,共擊斃日軍少佐吉柳仲次以下約500名日軍,並救出英方軍民約4,500人,(而非舊說之擊斃千餘人、救出七八千人),今日就此戰鬥經過,皆有中美英日四國檔案、回憶錄可稽。」(註四)

(三)英國著名歷史學家和傳記作家──法蘭克‧麥克林恩(Frank McLynn),在他所寫的:《緬甸戰役:從災難走向勝利,1942~1945(The Burma Campaign:Disaster into Triumph,1942~1945)》中寫道──從4月10日起的4天裡,緬甸軍第48旅投入了孤注一擲的戰鬥,因為在馬圭(Magway,又譯成:馬魏、馬格威、勿外)和東敦枝之間的路上,日本人以閃電般的速度插入他們和英軍第13旅當中。雖然史林姆想盡可能地聚集其部隊的所有單位,但英軍統帥亞歷山大(Harold Alexander,1891~1969)推斷將其部隊撤出東敦枝這個樞紐會使中國人士氣低落,可能導致他們開始匆忙地向中國邊境線撤退。出於這個原因,他們決定是在仁安羌外防禦並與敵人作戰。此後就是1942年在緬甸發生的最殘酷的戰鬥。首先,史林姆下令毀滅那些重要的油井,從而使它們永遠不可能落入日本人之手。在仰光爆炸的再現過程中(而且在戰後有著類似的法律後果),100萬加侖的原油被炸上天空,火苗高達500英呎,煙霧的黑雲遮蔽了陽光,那是在4月15日。次日,第一緬甸師投入對敵人的軍事行動,但慘敗於日軍。4月17日,史林姆試圖憑藉第17緬甸師的反攻減輕對嚴重受損的第1緬甸師的壓力,但他們也潰不成軍,中國軍隊的再度反擊以失敗而告終,那時他們理應在鉗形運動中逮住日本部隊,而他們根本沒在規定的時間到達會合地點。此時此刻,英軍的士氣土崩瓦解,那些人丟盔卸甲,他們感興趣的僅僅是解渴。總而言之,4月15~18日在仁安羌的4天戰鬥是那一天之前英軍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之一。中國人投入戰鬥為時已晚,雖然他們表現出色,但他們只是聊盡人事而已。面對在硝煙彌漫的廢墟中進行血腥肉搏的前景,史林姆命令中國人撤出前線。他充分表述了那種氣氛:「那天的氣溫是114度(約合攝氏45.56度),戰場是荒蕪、醜陋、一片黷黑的油田,被毀壞的井架雜亂無章,油罐的火焰沖天,到處都是破碎的機械和燃燒的建築物。天空中煙霧彌漫。而且在那裡沒有水。」但在一定意義上,史林姆確實擁有最後的發言權。當勝利的日本人進人仁安羌時,他的工兵引爆了發電站,以此輕蔑地向日本人告別(註五)。

法蘭克‧麥克林恩在書中也引用了史林姆將軍的回憶錄(《反敗為勝》)中對於中國人或中國軍人的矛盾情緒──史林姆宣稱他很快的就從中國人那裏得到了兩個至關重要的教訓:守時和準時對他們毫無意義,而且他們會偷觸手能及的任何東西──倉儲、物資、口糧、卡車、列車,甚至告示板……但是當中國人終於投入戰鬥時,他們的戰鬥素質給史林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孫將軍的才能尤其如此。「我預期中國士兵會是堅強而勇敢的」…「但我承認,他對真正的坦克和砲火支援的刺激的反應,還有他表現出來的積極進取的精神,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沒想到會得到孫立人這種素質的中國將軍」(註六)。

附帶一提的是,除了《緬甸戰役:從災難走向勝利(1942~1945)》外,弗蘭克‧麥克林恩的其它歷史著作還有──《拿破崙傳》、《馬可,奧勒留》、《獅心王和拉克蘭》、《1066》、《斯坦利》、《1759》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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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仁安羌附近戰鬥及日軍「正面追擊」兵力到達狀況示意,圖片摘錄自──何世同:《1942年「仁安羌之戰」始末/The Retrospect of the Battle of Yenangyaung in 1942》(國防雜誌第三十二卷第二期/2017年

(四)國民政府當年在總結緬甸戰役時,其戰報指稱:「(日軍)佯攻仁安羌,分散牽制我5A(第5軍)之N22D(新22師)、N38D(新38師),聲西出東竄,廿一日(應為廿四日)撲臘戍,迂迴畹町。我援軍66A(第66軍)之N28D(新28師)、N29D(新29師)輔下車,立足未穩,即陷紛亂。敵長驅直入,全域急轉。」也就是說,孫立人抗命出師仁安羌(其實是奉史迪威與羅卓英之命),雖取得小勝,但牽累大局(即破壞了平滿納會戰的佈署),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盟軍在緬甸的全面潰敗(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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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中國遠征軍主要戰役地點--圖片來源:亞洲週刊/25卷39期(2011.10.02)

(五)不過在史迪威將軍在他的日記中,對於仁安羌戰役卻僅有短短數句的紀錄:

4月14日……英國人正在摧毀油田。17師正在撤出東敦枝。估計英軍防線將迅速崩潰……

4月20日……38師重新佔領了仁安羌,擊斃了400名日本人。緬甸人正在向圭久進發。因此這個問題解決了……(註八)

(六)儘管史迪威將軍對於仁安羌戰役的紀錄只有短短幾句,但在美國著名歷史作家──芭芭拉‧W‧塔奇曼(Barbara W. Tuchman,1912~1989)所寫的──《史迪威與美國在中國的經驗,1911~1945(Stilwell and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in China)》一書中卻找不到有關仁安羌戰役的記載。反而只有指責中國將領的無能和貪汙腐敗(註九)。最特別的是,芭芭拉‧W‧塔奇曼還因為這本書在1972年──第二次獲得普利茲獎(Pulitzer Prize,亦稱普立茲新聞獎)的榮耀。芭芭拉‧W‧塔奇曼第一本得到普利茲獎的作品是──1936年出版有關第一次世界大戰歷史的《八月砲火(The Guns of August)》。

(七)最後要舉的是──大陸學者盧潔峰所寫的《仁安羌解圍戰~顛覆「仁安羌大捷」神話》這本書有關仁安羌戰役的分析……

◆4月14日晨,英軍在馬圭以南2.5公里處因河南岸的防線被荒木部隊突破。

◆15日9:00~11:00,英緬軍總司令亞歷山大大將軍在眉苗──中、英、美三方高級軍事會議上向中國軍隊求援。

◆15日下午,在史迪威的催促下,中國遠征軍第1路長官部司令長官卓英應允並命令原駐守曼德勒的新38師派出112團、113團分赴納茂(納特卯克,Natmauk)、巧克柏當(Kyaupadaung)支援英軍,並歸英軍指揮。

◆……16日,史林姆率英緬第1軍團總部撤出賓河北岸的老駐地,沿仰曼柏油公路(仰光──曼德勒公路)向北撤往歸約(桂卻,Gwa Cho),並於當日下午抵達歸約(桂卻,Gwa Cho)。

◆……16日23;30,中國遠征軍第1路司令長官羅卓英向新38師下達命令,令前往巧克柏當(Kyaupadaung、喬克巴唐、皎勃東)的第113團,續往賓河附近救援被圍英軍。

◆……16日24:10,英軍炸毀發電廠。

◆16日23:30,孫立人接到羅卓英命令後,立即從新38師駐地曼德勒,摸黑驅車前往67.6公里以外的中國遠征軍第1路長官部所在地眉苗(Maymyo)會請見羅卓英,請求羅卓英批准他親自率領113團赴仁安羌作戰。

◆……17日4:00,孫立人獲允率部前往仁安羌救援英軍。孫迅回曼德勒,布署114團第2、第3兩營(第1營駐守臘戍機場)繼續衛戍曼德勒,繼而率師指揮部及部分直屬部隊趕往仁安羌。

◆17日清晨,留下來與日軍作戰並完成炸毀仁安羌發電廠任務的英軍撤過賓河,遭日軍轟炸阻截。除犧牲者外,有200英軍未能撤過賓河,被俘困於賓河公路橋南端以南1.6公里處的推崗村。

◆17日,112、113兩團先後抵達納茂(納特卯克,Natmauk)和歸約(桂卻,Gwa Cho)候命。

◆17日10:30,英緬第1軍團軍團長史林姆得悉113團到達歸約(桂卻,Gwa Cho)後,立即自巧克柏當(Kyaupadaung、喬克巴唐、皎勃東)駕車趕到歸約(桂卻,Gwa Cho)。

◆17日11:00,史林姆在歸約(桂卻,Gwa Cho)找到113團,手寫一道命令,命令113團劉放吾團長率領全團乘坐英軍汽車前往賓河北岸展開戰鬥。

接到史林姆的手寫命令後,劉團長立即向率113團進抵歸約(桂卻,Gwa Cho)的齊學啟副師長報告,並堅持要等孫立人回覆後才能接受史林姆的命令。

◆……17日12:30,孫立人率部趕到歸約(桂卻,Gwa Cho),追上113團,手拿作戰地圖親自給劉放吾團長和楊振漢營長下達作戰命令、佈署作戰計畫。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攻擊作戰,直到19日0:00後,雙方戰鬥停止,仁安羌戰役暫時停止,孫立人將軍命113團於19日5:00前撤出仁安羌,退至賓北岸待命……19日13:00,仁安羌解圍戰勝利結束。孫立人向中國遠征軍第1路長官司令部羅卓英拍發電報報喜。

簡單的說是,盧潔峰考證了仁安羌戰役的整個過程,她認為所謂的仁安羌戰役的作戰範圍僅止於賓河兩岸,第113團自始至終沒有攻佔過仁安羌。所攻佔的區域也只是仁安羌的西北角,其所救出的只有被日軍關押在推崗(Twingon,或稱為:敦貢)的200英國戰俘和傷兵,但也間接解救(或協助突圍)的才是第1緬甸師的後衛部隊及第7裝甲坦克旅A中隊合約4,000多人,而原有記載被救出──被圍英緬軍第1師7,000餘人──實為虛報(即新38師的戰鬥詳報中的紀錄有誇大邀功之嫌)。不過盧潔峰也在書中確定了孫立人將軍參與戰役(或指導)的過程,也完整的還原了第113團的官兵們──平日訓練有素、作戰時視死如歸的英勇態度(註十)。

附記:仁安羌戰役後之贈勳、建碑

不管仁安羌戰役有多少爭議,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在戰後分別頒發──四等與六等「雲麾勳章(共分為9等)」給孫立人將軍與劉放吾將軍。美國小羅斯福總統則是透過史迪威將軍授予孫將軍「豐功勳章(Legion of Merit,或譯為:功績勳章、軍功勳章)」。劉放吾和壯烈犧牲的第3營營長張琦也獲盟軍頒「銀星勳章(Silver Star)」(註十一)。1943年1月2日,英王喬治六世也特別指派哈比爾省督(省長)到離駐印軍基地藍姆伽(Ramgarh)不遠的藍溪(Ranchi)授予孫將軍「大英帝國司令勳章(Commander,簡稱「CBE」)」(註十二),副師長齊學啟與劉放吾也獲得英國政府嘉獎。1992年正逢仁安羌戰役50週年紀念,4月初,當時在美國訪問的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Margaret Hilda Thatcher, Baroness Thatcher,1925~2013),特別抽空到芝加哥,當面向已經高齡93歲的劉放吾將軍,感謝劉率軍在仁安羌解救英軍的壯舉。隨後中華民國國防部也特別補發了一枚──50年前即仁安羌戰役結束後由蔣中正簽發的陸海空軍甲種一等獎章給劉放吾將軍。1994年6月,劉放吾病逝洛杉磯。2012年,中華民國總統馬英九追頒「總統褒揚令」,表彰劉放吾參與「一二八淞滬會戰」、「八一三上海會戰」等重大戰役,以及於緬甸仁安羌力戰日軍,為盟軍解圍的卓越貢獻(註十三)。

2016年3月30日,張琦營長的紀念碑與新墓,也順利的在湖南祁陽──張琦營長的家鄉隆重落成。衛國英靈重歸故里,這對等待了70多年的張琦營長親友子孫來說是無上的榮耀,但對絕大多數參與滇緬戰役卻不幸在異域犧牲的中華將士來說,這只是一個英雄紀事的開始,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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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威將軍代表美國政府贈勳孫立人將軍。(作者提供)

附註:

(註一):賓河發源於緬甸中部山區,由東北端的主源流與西南端的次源流兩股源流,自東往西流到仁安羌東北角以外處合流通過仁安羌北外側,繼續西向匯入伊洛瓦底江。賓河是一條季節性河流,雨季河面寬約250~350公尺;旱季乾涸成為沙灘河面,最寬處超過300公尺。這些乾涸的河床,部分被圍墾耕作。賓河水面則收窄為10~15公尺左右,並緊靠南岸一側流過,水淺,可涉水而過。

參見──盧潔峰:《仁安羌解圍戰考》(解放軍文藝出版社),p401。

(註二)參見──

(Ⅰ)中文《維基百科》之【仁安羌之戰】

(Ⅱ)中文《百度百科》之【仁安羌大捷】

(Ⅲ)中文《華人百科》之【仁安羌戰役】

(註三)參見──何世同:《1942年「仁安羌之戰」始末/The Retrospect of the Battle of Yenangyaung in 1942》(國防雜誌第三十二卷第二期/2017年6月)。

另依據國軍編制體系及實戰編裝功能,仁安羌作戰僅有113團一個團作戰,由團長劉放吾直接指揮。以領導關係而論,此役113團奉派調動等命令均為長官羅卓英所下,歸英緬軍司令史林姆(斯利姆)指揮,113團動向羅卓英亦隨時呈報重慶軍委會,師長孫立人奉命衛戍曼德勒,違令到仁安羌,不具備領導指揮113團條件。

參見--中文《維基百科》之【仁安羌之戰/注釋2】

(註四)參見──田立仁:《也談仁安羌大捷》

(註五)參見──弗蘭克‧麥克林恩:《緬甸戰役:從災難走向勝利(1942~1945)》(上海三聯書局),p46~47。
(註六)參見──弗蘭克‧麥克林恩:《緬甸戰役:從災難走向勝利(1942~1945)》(上海三聯書局),p44。

(註七)參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抗日戰爭正面戰場》(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p1439。

(註八)參見──《史迪威日記/1941.12~1944.10》(北京文學出版社),p84~89。

(註九)史迪威接著幾天千方百計想堵住缺口,重新集結,統一計畫,並試圖按計新部署混亂的軍隊,但是潰敗已經勢不擋。沒有幾支中國軍隊是在他們應該陣地上,因且因為沒有卡車,也無法將士兵運到這些陣地上。「大約在4月18日臘戍有6..5萬加侖(約24萬升)的汽油和850輛卡車。」史迪威順便提了一句。可是這些卡車正忙著將物資運往中國,無暇顧及中國士兵。火車被阻截或者拋錨了,指揮官聯繫不到,軍紀已經渙散。

……杜聿明和甘麗初將軍擔心丟掉自己的兵力,他們阻止部隊前進。甚至命令後退,有一次一個師級指揮官想戰鬥也不行。為了收復日軍先頭縱隊奪取的一個叫東枝(Taunggyi)的關鍵地方,史迪威親率一個中國連冒著猛烈的砲火反擊,並要求堅守陣地直到援軍到達。接著根據羅卓英的建議,史迪威提出,如果在5點前佔領東枝,就將有5萬盧比的獎賞。結果,東枝很快就攻下了,比桂東還提前了一個小時,獎賞的方法看來生效了,史迪威也試圖使用懲戒,但是失敗了。第55師全部逃往山區,史迪威要求處決師長陳勉吾或交由軍事法庭審判。但他的要求未被接受……

參見──芭芭拉‧W‧塔奇曼:《史迪威與美國在中國的經驗,1911~1945》(中信集團),p347。

(註十)……18日凌晨4時30分,113團向退守拼牆河北岸防線的敵第9中隊發起攻擊。衝鋒狀態超乎常規。用孫立人的話說,就是「瘋狂的前進」,「喊也喊不住」,令據守賓河北岸的200日寇措手不及,敗退至賓河南岸。

對當日「失控」的場面,孫立人有如下記載:

「本來我部官兵,平時處處受欺,時時嘔氣,早就想找一作戰機會,一顯身手,藉以洩胸中憤慨不平之氣,所以此次出發,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士氣的旺盛,戰鬥意志的堅強,無以復加,真如怒馬奔騰,喊也喊不住。第一天順利的猛攻,瘋狂的前進,一氣就打到了拼牆河邊。」

參見──盧潔峰:《仁安羌解圍戰考》(解放軍文藝出版社)。

(註十一)……這座「銀星勳章」一直由孫立人代領保存。而在近半個世紀裡,孫立人將軍即使被「幽禁查考」但仍不忘尋覓張琦的家屬,未嘗一日釋懷。

兩岸開放探親、交流後,孫立人委請舊屬進大陸查詢張琦遺眷的消息。在1988年夏季,孫立人的舊屬在大陸查到張琦的遺眷與家庭情況,並向孫立人回報。

孫立人當時表示:「張琦是抗日殉國的軍人,蒙獲盟國追贈銀星勳章一座,這是國家的榮譽,迄未頒贈給張琦的家屬,希望國防部將張營長列入忠烈祠祭祀,頒發褒揚,頒一次撫恤金,並派人去香港將勳章轉頒給張營長視屬」。

孫立人的四項要求後來經由中國時報披露,並由孫立人的舊屬代為向國防部申請,經國防部長期研究,除了讓張琦列入忠烈祠奉祀外,其餘要求「均未照准」。

孫立人對政府的回應感到心痛,只好竭力為張琦烈士遺孤籌集生活補助金,孫立人被「幽禁查考」後,僅靠國防部每月配給微薄的生活費度日,但仍攢出美金2,000元加上其他舊屬籌措的經費共美金5,000元,委託舊屬蔣元回大陸探親時將勳章和錢轉頒給張琦的獨生女張錦蘭。

不過,這樣仍未了結孫立人的心事,因為孫立人自愧如此作法有欠隆重,所以又另外為張琦撰文立碑,並題 :「精忠報國,嚴於律己,勇於任事,絕干分少,感懷疇昔,不禁老淚漬紙也」,委由舊屬在張琦的家鄉立碑紀念。

仁安羌戰役讓遠征軍新38師一戰成名,也讓孫立人成為國際矚目的將領,但是張琦營長的壯烈殉職和要送出銀星勳章給張琦的遺眷,也成為孫立人一生懸念的心事。

參見──中時電子報(2014.09.03):《發不出去的勳章 將軍一生懸念》(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40903002309-260407)。

(註十二)1945年6月,孫立人將軍應歐洲盟軍司令艾森豪之邀前往歐洲戰場參觀訪問,當時由英軍參謀總長布魯克將軍代表英皇再度頒授了勳章一枚「大英帝國司令勳章(Commander,簡稱「CBE」)」給孫將軍,表彰他在第二次緬甸戰爭期間率領新一軍打通中印公路,擊潰日軍之功勳。

另根據網路上查詢到的資料顯示,「大英帝國最優秀勳章(Most Excellent 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簡稱「大英帝國勳章(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是英國授勳及嘉獎制度中的一種騎士勳章,由英王喬治五世於1917年6月4日所創立。

勳章分民事和軍事兩類,共設5種級別,分別為:

一、爵級大十字勳章 (Knight/Dame Grand Cross,男女皆簡稱「GBE」)。

二、爵級司令勳章 (Knight/Dame Commander,男性簡稱「KBE」,女性簡稱「DBE」)。

三、司令勳章 (Commander,簡稱「CBE」)。

四、官佐勳章 (Officer,簡稱「OBE」)。

五、員佐勳章 (Member,簡稱「MBE」)。

在上面五等,只有獲最上兩等的授勳英國或英聯邦王國公民才算取得騎士爵位,可以在他們的英文名稱前加上「Sir/Dame」頭銜,或在他們的中文名稱後加上「爵士/女爵士」頭銜。如果有外國公民獲最上兩等的勳銜,他們只可當作榮譽性質,並不能冠上任何頭銜。

參見──SKYFLEET:《大英帝國榮譽勳章》(http://blog.udn.com/mobile/skyfleet/17091721)。

(註十三)參見──《中文維基百科》之【劉放吾】(https://zh.m.wikipedia.org/zh-tw/劉放吾)。

(註十四)「陸軍中校張琦成仁紀念碑」之全文如下:

民國三十一年日軍大舉南侵,盟軍戰區節節失利。是年四月,英軍第一師被困於緬甸之仁安羌形式危殆於時,任國軍新三十八師師長奉命持旋以一團之眾解七千人之圍。是役也,我將士用命以一當十,卒能克敵致果,獲此大捷。而少校營長張琦獻陣先登,壯烈捐軀焉享聞追贈中校。盟國政府特頒銀星勳章,以旌其功。而身後寵榮君則以不及見矣,君忠義根於天性,嚴於律己,勇於任事,能絕甘分少,及人之及。余以為有古名將之風,而中道殆隕,莫竟其用且埋骨異不得與親歸葬,因家褒卹之典亦付闔如私心,痛悼無可高語。今者始獲伐石樹碑表之鄉間,蓋距君之殉國幾五十年矣,靈爽有憑功烈,不朽後死之責,庶或稍補,而執筆為文,感懷往昔,猶不禁老淚之漬紙也。

孫立人撰並書~公元198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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