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軍中校朱冠甍上月駕駛F-5E戰機失事墜海殉職，昨天上午舉行公祭，未料晚間又傳出一架F-16戰機失蹤。記者尤聰光／攝影
【重磅快評】
軍中意外頻傳
我們應該如何看待？
2020對國軍真是超級災難年，開年以來已發生六次重大演訓事故。連貴為軍令系統之首的參謀總長沈一鳴，都不幸在空難中喪生。從10月29日到昨天（11月17日），空軍在廿天內接連損失兩架戰機，兩名飛官一死一失蹤。重大意外一次接一次，從嚴德發部長以下，恐怕都有經歷恐怖夢魘之感。
軍隊的責任是準備戰爭，以保障國家安全。戰爭本身就是殘忍血腥的行為，訓練必須從嚴從難，不可能比照民間社會的安全標準。因此如果過度要求國軍的演訓「零意外」，一旦發生事故立刻大張撻伐，絕對不合理，如果軍方高層因此養成媚俗畏俗的習慣，以訓練放水換取數據的美觀，則更是拿國家存亡當賭注。
然而，同樣的大環境下，國軍一年內連續發生六起重大事故，遠超過近幾年的狀況，這恐怕就不該只以「意外」與「運氣」來解釋。
今年的幾起案件中，F-5戰機失事與M41戰車翻覆，都與機械故障有關，兩種裝備在此次出事之前，也都已有機械狀況不佳的傳言。國軍資源有限，必然有一些服役較久的裝備，然而高齡未必等於落伍或性能低落，現代武器愈來愈貴，飛機、軍艦等載台，服役數十年並不稀奇，然而載台的「內裝」却應該與時更新，才能保持性能與可靠性於不墜。然而在武器裝備的「全壽期」概念上，國軍往往表現欠佳，對現役高齡裝備的翻修與提升，往往吝於建案改良，導致裝備保持「原裝」進入高齡，最後導致「老人病」，不但性能落伍，安全性更下滑。
造成沈一鳴等人殉職的UH-60黑鷹直升機空難，從軍方調查報告可看出，機員有明顯座艙資源管理（CRM）問題，副駕駛發現飛機即將撞地，却不敢強行拉起機頭。然而由於失事人員層級空前，又發生在總統大選前，執政當局採用極高調方式，為殉職人員舉辦各項悼念活動；此後事故接連不斷，大致也都援例辦理。這固然發揚了執政黨最擅長的宣傳造勢能力，更讓總統固然贏得了「重視軍人」的美名，然而過度把事故悲劇英雄化，也使得軍方失去秉公處理的空間。而在黑鷹直升機失事之外，其他幾次重大傷亡事故，國防部又淪入「不點不亮」，對於案件調查結果諱莫如深。
今年以來兩岸局勢緊繃，國軍的角色格外重要，然而層出不窮的嚴重事故，是否也正與戰備演訓強度的增加有關？更重要的是，這些意外的背後，是否顯露出國軍某些結構性的缺失？必要時為國犧牲，原本就是軍人的義務，將士的殉職如果能夠帶來血的教訓，促成國軍的改善，才算死得其所，真正重如泰山。如果政府與國防部，乃至於社會大眾，只滿足於「祈福」、「集氣」、「追思」等辦活動心態，滿足於各類長官在鏡頭前表現哀悼與關懷，忙於替殉職者安上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等光環，却對如何避免下一場悲劇意興闌珊。如此一來，不但官兵的犧牲變得輕如鴻毛，更等於不斷縱容，未來還有更多的不幸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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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6戰機失聯。圖／軍聞社
聯合報社論
慟！
廿天摔兩架戰機，
飛官生命成賭注
十一月十七日，令人驚慟的一天。這天上午，空軍剛在台東志航基地為上月底殉職的空軍F－5E戰鬥機飛行員朱冠甍上尉舉行公祭，蔡總統還特別到場頒發褒揚令。當天傍晚，隨即傳出正執行夜航訓練的F－16戰鬥機上校飛行官蔣正志在花蓮外海失聯，迄今搜救未果。相隔二十日，兩架戰機相繼在東部墜海，如此頻密的事故不僅是空軍裝備和人員的重大損失，也反映了軍方整備和維修上的偌大空窗。
朱冠甍駕駛的F－5E戰機比較老舊，服役已四十六年。蔣正志駕駛的F－16較新，但服役也達廿三年。不論機種新舊，兩失事戰機的共同點是：都僅升空兩分鐘即出事；顯示事出突然，兩名飛官根本沒有時間應變。朱冠甍出事前曾回報「發動機故障」，證實問題出在機件。蔣正志出事前並未呼叫，專家研判機械故障的因素很高，也有人認為可能是空間迷向所致。
無論事故原因為何，軍方今年事故頻傳，已到紅燈刺眼的地步。從年初載運參謀總長沈一鳴的黑鷹直升機墜毀，到演習期間的膠艇、戰車翻覆等等，迄今計有六起意外，至少十五人喪生。這些將領及國軍弟兄的生命損失，令人痛惋。遺憾的是，政府雖不斷以隆重儀式追悼他們的逝去，但對於事故原因的調查追究始終不見徹底；也因檢討不徹底，事故便一發再發。
以朱冠甍殉職為例，他生前曾向母親透露，老舊的F－5遲早要出事。這個問題相當真實，但藍綠卻互批對方拖延汰換，無意正面解決，這才是可怕的藍綠共業。事實是，馬政府規劃在台生產義大利M－346教練機，同時取代F－5與AT－3教練機。蔡政府上台後政策轉彎，改推勇鷹教練機，預計一一三年底汰除F－5，一一五年底汰除AT－3，較馬政府的進度晚了四年。政黨輪替導致決策轉向，確為老戰機拚死苦撐的原因。
軍備是否堪用不能只看年份，高齡未必代表落伍，裝備其實可持續更新。美國B－52轟炸機是一九六○年代出廠，不斷提高性能使戰力上升，預計可服役到二○四五年。相形之下，我國軍對裝備缺乏「全壽期」的概念，常忽視裝備的翻新回春，一味期盼以新機種汰換。但我國受限外交或財政，往往無法如願換得新機種，現役武器便淪入撐一天算一天的窘境，不但危險，也影響戰力。
十年前美軍即評估，國軍F－5機隊到一○九年將遭逢老化問題，若不進行深度延壽，效率與風險都將惡化。F－5汰除延到一一三年，已踏入美方警告深水區；延役決策雖出自馬政府，但維持機隊之安全可靠是當下執政者的責任，蔡政府難辭其咎。
老舊的F－5飛起來勉強，但性能更佳的F－16在經驗豐富的上校飛官手裡仍免不了出事，這就凸顯日常保養維修及應變訓練的重要。然而，蔡政府不斷在政治上向對岸作出挑釁姿態，有沒有注意到要補強國軍應戰的裝備及士氣？以蔡政府現在改推的勇鷹教練機為例，為了趕交機時程，原型機首飛到交付部隊只預計十七個月，遠遠低於其他國家。如此倉促的結果，可能難以找出所有可能瑕疵，但高層會不會為兌現承諾而要求強行過關，軍方會不會在壓力下放水，都成疑問。倘若如此，就是拿未來數十年的飛官生命當賭注。
官兵有責任效命疆場，國家也有義務提供精良的裝備和訓練。政府施政若不以克敵制勝為先，反將標榜「元首關注國防」當成首務，每逢意外時則急於撇清責任，將士縱使不言，却都看在眼底。蔡總統屢言要成國軍靠山，卻始終欠缺最後一簣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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