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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恆戰役作戰的英軍第一空降旅第一傘兵營|Photo 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Public Domain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奪橋遺恨》敘述了盟軍在1944年9月的重大挫敗,他們想站在德國最後一道屏障——萊茵河前,對著希特勒咒罵的願望可能還要再等一等了。
 

《奪橋遺恨》:
蒙哥馬利的「市場花園」作戰計畫,
正不可避免地走向它的悲劇命運

2020/12/14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文:考李留斯雷恩(Cornelius Ryan)

第五部「魔釜」

「市場花園」——蒙哥馬利希望迅速結束大戰的作戰計畫,正不可避免地走向它的命運。人們據守分布在恐怖六十英里範圍內的各座橋樑,只為了一條道路而戰——走廊。泰勒將軍位於恩荷芬北部的責任區,傘兵們在英國步兵與裝甲兵增援下,擊退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擊,以打通在烏登被切斷了的去路。蓋文將軍八十二空降師所在的區域,瓦爾河上的大橋正不斷遭受到砲轟,兵力日增的敵軍從帝國森林繼續壓迫過來。

一個星期以前,認為戰爭幾乎就要結束的那種態度已經消逝了。現在盟軍遭遇到的敵軍部隊,很多都是在之前就被註銷卻重建的單位。在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原以為失去方向、行將崩潰的納粹戰爭機器,竟奇蹟似地生產出六十輛虎式戰車,並在九月二十四日上午撥交給了摩德爾元帥。市場花園作戰喊停了。當前,該計畫的主目標——跨過萊茵河的立足點、進攻魯爾區的跳板,都要放棄了。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一清晨六點零五分,厄克特將軍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在安恆作戰的計畫過程,厄克特的部隊預計是要在四十八小時內解圍。布朗寧原來預想第一空降師最長不會孤軍死守超過四天。厄克特的部下無論在兵力還是武器裝備方面都不如敵人,但他們堅持的時間卻比所預估的還要長兩倍。對一個空降師來說,這是史無前例的成就。撤退對於這位首次指揮空降師、勇敢的蘇格蘭人來說是痛苦的。

然而厄克特知道,撤退是唯一的辦法。眼下他的兵力已經不到兩千五百人,對這些頑強的傘兵,他不能再有所求了。實際上,前來救援的英軍部隊就在一英里外待命,彼此相隔只有萊茵河寬度那麼短,實在令人氣結。厄克特滿心不願地遵從上級的決定。是時候把這些勇敢的人從安恆給撤出去了。

疲倦的麥爾茲中校送來兩封致厄克特的信到哈滕斯坦酒店——布朗寧一封,還有湯瑪斯將軍的撤退命令。布朗寧那封道賀與鼓舞的電文,是二十四小時以前所寫,已經過時了。其中一部分寫著,「……大軍正紛紛湧到馳援,但……在今天稍晚時刻,」以及「我雖不像你那樣疲倦和沮喪,但關於整個戰役,我大概比你的感覺還要糟糕……」。

到目前為止,更使人沮喪的便是這份撤退命令了——尤其是出自湯瑪斯之手。對於他的進度遲緩,厄克特也和布朗寧一樣,無法寬恕。湯瑪斯在電文中說,第四十三威塞克斯師此時正開始承受到德軍日漸增加的壓力。任何想在萊茵河對岸擴展主要橋頭堡的希望都必予以放棄。第一空降師即將撤退,在厄克特與湯瑪斯達成共識下,在指定的日期與時間實施。

厄克特仔細考慮他的選項。當他聽到外面迫擊砲與大砲不斷的轟擊聲,對於實施日期與時間的決定就毫無疑問了。如果他的官兵還要能死裡逃生,撤退就要立即實施,並且要在黑夜的掩護下執行。早上八點零八分,厄克特拍發無線電告知湯瑪斯:「『柏林作戰』必須在今晚執行。」

二十分鐘以後,厄克特把前一晚交給海伊中尉加密的電報發給布朗寧。電文依然很適切,尤其是帶有警告意味的一句,「甚至敵稍作攻勢,我或將全部瓦解。」到了這一刻,厄克特的情況已經危急到了極點,不知道手下官兵能不能撐到天黑。接著,心情苦悶的師長,開始計畫作戰中最難實施的行動——撤退。只有一條生路,那就是渡過恐怖的四百碼寬萊茵河到德瑞爾。

厄克特的計畫是依照英軍另一次著名的撤退行動~一九一六年的加利波利(Gallipoli)撤退來規劃。當時也是經過幾個月的作戰之後,最後實施欺敵行動之下撤退。當主力部隊撤離時,少數兵力在戰線上持續射擊以掩護撤退。厄克特策劃的是類似的計畫。大部隊開始撤出時,多組的小部隊沿著防線不斷射擊用以欺騙敵軍。防線邊的各部隊逐漸沿著兩側,向萊茵河退去,最接近河邊的部隊,是最後撤出的兵力。厄克特後來說:「我的計畫就像是一個摺疊的牛皮紙袋,要小部隊據守在關鍵地點。表面上我們依然在那裡,但同時沿著兩翼向南撤退。」

厄克特希望製造其他看似「正常」的假象,無線電的發報頻率不變;湯普遜的砲兵要射擊到最後為止;位於哈滕斯坦酒店網球場的德軍戰俘收集區,憲兵繼續巡邏,他們也將是最後一批撤出的人員。很明顯,除了後衛部隊以外,其他人不得不留守的,包括醫官、醫護兵、重傷患。不能行走,但還能佔領防禦陣地的傷兵,則留下來持續射擊。

撤退人員要沿著防線兩側的路徑撤到河邊。滑翔機駕駛員充當導航,領著他們沿著撤退路徑走,有些地方用白布條標示。士兵的軍靴用布包起來,以掩飾他們的腳步聲。到那裡,灘勤隊長會把他們安排上小型船隊:十四艘動力突擊登陸艇——由兩連加拿大工兵操作——每一艘能載十四人,還有一些不同類型的船艇。它們沒有明確的數字,沒有人——連灘勤隊長在內——記得一共有多少艘,但其中有幾輛水鴨子,以及少數幾艘之前渡河剩下來的帆布合板突擊舟。

厄克特是在賭命,希望德軍看到舟艇在行動,會以為是企圖渡河去北岸,而不是從那裡退出來。除了部隊會被發現的這個糟透的可能性之外,兩千多人企圖撤走,也可能會發生其他危險。如果不能嚴格遵守時間安排,厄克特推測,防線底部目前只有六百五十碼寬的渡河點就會形成一個可怕的瓶頸。假如大家都擠在登船區,搞不好就會遭遇無情地殲滅。

基於波軍和多塞特營北渡的企圖徒勞無功之後,厄克特並不認為撤退的執行能夠輕易完成。儘管三十軍能運上來的每一門大砲,都要參與其中掩護他們,他依然認為德軍有可能會造成他們慘重的傷亡。現在時間就是你的個敵人,這需要花上好幾個小時才能完成後撤。對行動要實施保密,也是個挑戰。因為士兵可能在實施之前被俘虜,進而被審訊,除了高級軍官和奉有任務的人員以外,不到最後一分鐘,不把後撤的消息告訴任何一個人。

厄克特用無線電和湯瑪斯將軍商量,在後撤計畫的各個要點獲得同意以後,他便把剩下來的少數高階軍官召來開會。他們分別是希克斯旅長、滑翔機駕駛團的墨瑞中校(Iain Murray)——當時負責指揮受傷的海克特旅長留下的部隊、砲兵主任西蒙德中校、參謀長麥肯齊中校,以及負責後撤作業的工兵主任麥爾茲中校。就在開會之前,軍醫主任瓦瑞克來看厄克特,他成了第一位知道計畫的人。瓦瑞克「垂頭喪氣、很不開心,倒不是因為我必須留下——我對傷患有責任——而是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刻,我還以為本師在很短期間內,就會有援兵來解圍。」

哈滕斯坦酒店的地窖裡,厄克特四周是手下的軍官,他發布了消息,告訴大家,「今晚我們撤退。」他一步步說明計畫,撤退的成功有賴於時間控制得好。任何部隊的聚集,或者路上發生擁擠,都會招致禍害。一定要讓官兵不斷前進,不能停下腳步交戰。「要是遭受射擊要閃避,只有在攸關生死的關頭方能還擊。」當沮喪的軍官們準備離去時,厄克特警告說,對後撤行動要保密到最後一刻,除非必要,其他人一律不得告知。

對於與會高階軍官來說,這消息並不意外。過去這些時間以來,很明顯,情勢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但如同瓦瑞克,他們對於援軍沒有出現深感痛苦。他們心中也害怕手下官兵在撤退過程中,可能比在陣地裡要忍受更大的苦難折磨。師部通信兵柯克里爾(James Cockrill),意外收到了一個簡短的電文:「今晚柏林作戰。」

他對電文的含意琢磨了老半天,但撤退卻是沒有想到的。他認為全師「會打到最後一人,打到最後一發子彈。」他以為「柏林作戰」可能是指總攻擊的意圖,要「像史詩《輕騎兵進擊》(Charge of the Light Brigade)般或其他類似方式」,向安恆大橋突破。另外有人是清楚知道這其中的含意。第一機降旅旅部,直屬蘇格蘭邊境團的斐瑞德中校,是負責安排防線西翼的撤退細節。他聽到旅長希克斯在喃喃自語說到什麼「又一次敦克爾克」。

這一整天,德軍瘋狂地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企圖以此擊潰英軍,但是紅魔鬼師依然挺住。人們記得,晚上八點過後,撤退的消息開始擴散。對人在防線最北邊的一五六營(海克特旅)鮑威爾少校來說,這個消息「不僅是晴天霹靂,我想到所有死去的弟兄,而且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由於一五六營是距離最遠的部隊,他因此在晚上八點十五分便要官兵成單縱隊開始出發。

第十傘兵營的唐寧二等兵(Robert Downing),奉令離開塹壕到哈滕斯坦酒店裡去。他在那裡遇見一位上士,對方告訴他,「這裡有一把舊的塑膠刮鬍刀,沒有水,你就乾刮你的鬍子吧。」唐寧看著他,「趕快呀!」上士說,「我們要過河去了,看在老天分上,回去總要像英國軍人呀。」

凱恩少校在他陣地附近的一個地窖裡,借到一把刮鬍刀,有人找到了水。凱恩用刮鬍刀把這一個星期長出來的鬍鬚刮掉,然後用身上那件被煙燻黑、血浸透的軍服內裡,仔細把臉擦乾。他走出去,在沖刷的大雨下站住,望著下歐斯特貝克教堂整整一分鐘。教堂風信標上有一隻金鷄,作戰期間,凱恩不時都會看一看它。對他來說,那是好運氣的標誌。只要那隻金鷄還在,第一空降師就會在。他只感到令人無法忍受的憂傷感,不曉得到了明天,風信標還在不在。

滑翔機駕駛團的托勒少校(Robert Cain),跟其他人一樣,墨瑞中校也要他整理儀容。他懶得理,整個人疲倦得「光只是想到整理儀容都要花費力氣。」墨瑞把自己的刮鬍刀遞給他。「我們要走了,可不要被軍團以為我們是群要飯的。」墨瑞臉上還帶著一些肥皂泡沫就走了,托勒也動起手來,他回想當時,「刮完臉,我自己也感到驚奇,精神上、身體上都覺得好多了。」墨瑞的指揮所有一面「飛馬旗」,是海克特官兵準備在第二軍團到達時讓他展開飄揚的,托勒看了看,然後小心把它捲好收起。

這時的砲兵陣地,砲手可以隨意發射以掩護撤退的事實。克里斯迪聽見通信兵史比狄(Willie Speedie)在呼叫砲兵連,指定一個管制台以後,直接了當地說:「現在本台關閉,結束。」

蘇利文上士(Stanley Sullivan)是九天以前帶頭空降的導航組人員之一,收到消息時他可火大了。「我已經想過了,再怎麼說也都會完蛋,倒不如去拚個死活。」蘇利文人在前哨——是一間小學,「小孩子要念書的地方,如果我們撤走了,我為他們感到害怕。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也讓德國人知道,我們是怎麼想的。」他在自己一直堅守的教室黑板上,端端正正寫上幾個大字,下面劃了好幾條橫線:「我們會回來!!!」

晚上九點整,三十軍密集的砲火閃光撕裂了夜空,沿著防線邊緣槍砲齊發,傾斜的砲彈如雨般落在德軍陣地。四十五分鐘以後,第一空降師開始撤出。長達一星期的惡劣氣候,原本使部隊與補給不能迅速抵達,這時卻幫了紅魔鬼師的忙,撤退在將近強風的狀況下開始——再加上砲轟的雷鳴聲——有助於掩護英軍的逃脫。

第一空降師殘存的官兵,在風急雨驟之下,滿臉塗黑,裝備收好,軍靴做好靜音措施,然後筆挺地爬出了陣地,排成一列,開始了走向河岸的這段危險路程。暗夜、氣候又壞,連要看見前面一兩英尺外的距離都不可能。士兵們組成一條人肉鏈結,手牽著手,或者抓住前面人的迷彩外套。

滑翔機駕駛湯普森士官長,弓起背來抵擋傾盆大雨,他負責協助指示傘兵到河岸的路上。湯普森做好要全身濕透度過一整夜的心理準備,他看見弟兄們的隊伍經過時,心裡很感動。「除了我們沒有幾個人曉得,活在一平方英里內的屠宰場會是什麼滋味。」

對於通信兵柯克里爾,「柏林作戰」的意義現在已經夠清楚了。他已經奉令要留守,並持續操作無線電。他的指示是:「不斷發報,使機器運作,好讓德軍以為一切正常。」黑夜裡,他獨自一人坐在哈滕斯坦酒店的遊廊下,「猛敲發報鍵,我聽見附近好多人在走動,可是我的命令,是除了不斷發報以外沒有別的了。」柯克里爾很確定自己在天亮前就會成為俘虜,步槍就在身旁,可是沒有用。他只剩下了一發子彈。彈頭還是空的,裡面裝的是與第二軍團通訊用的密碼,這是他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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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引用網址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75499

諾曼第戰役之後的趁勝追擊
波瀾壯闊開場,人人雄心壯志、迫不及待
樂觀與謹慎過了頭,使得最後以悲劇收場,盟軍損兵折將
後世以「奪橋遺恨」永誌此役


  重現「二戰經典三部曲」的磅礡氣勢
  非虛構寫作大師不得錯過的經典傳世之作

  「報告長官,我們可能打得有點太遠了。」
  布朗寧中將,盟軍第一空降軍團副司令

  英國第一空降師在安恆的堅守,至今仍是二次大戰軍事史上最偉大的壯舉之一。——考李留斯雷恩

  諾曼第登陸讓不可一世的納粹第三帝國驚慌了!歐洲東西兩線急速往德國本土後撤,納粹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巴黎的解放、比利時的光復,「第三帝國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至少當時的人們都這麼想。尤其是喜歡跳舞的荷蘭民眾更是暗地裡歡慶鼓舞,偷偷買了代表荷蘭的橘色旗幟,準備迎接盟軍入城。然而,引頸企盼卻不見王師出現,反抗軍跟老百姓都著急了起來,怎麼回事了嗎?

  盟軍進攻速度太快,戰線一下子拉得太長,從諾曼第灘頭一直拉過來比利時的補給線,開始讓後勤補給作業顯得吃力,攻勢不得不停歇了。盟軍必須打開一個更接近戰線的深水港,同時還要擬定新的作戰計畫,務必讓納粹德國「一槍斃命」。盟軍打算利用這個機會,把在諾曼第作戰中成功施展的空降作戰,再次在這裡運用。

  這是一場規模前所未有,將來也不會再見識到的最大規模空降作戰行動。一場動用5000多架各型飛機以及2500架滑翔機在內的戰役,真的可以把德軍給趕回老家?盟軍就可以渡過德國的護國神川――萊茵河,直指第三帝國的核心――柏林?

  這時,英國元帥蒙哥馬利說,「交給我!」一場結合地面裝甲與空降部隊的龐大行動就此誕生。人們僅花了八天的時間準備「市場花園作戰」,徵集全歐洲可用的物資與戰力。美國著名的82和101空降師將以同盟協力的方式,支援這場註定要在歷史上留名的戰役。而最吃重的角色落在錯過諾曼第、功名同樣顯赫的英軍「紅魔鬼」第一空降師身上。

  約4萬名空降部隊負責佔領5座貫穿從恩荷芬、松村、格拉福、奈美根,一直到最終目標安恆的關鍵橋樑。一旦得手,裝甲部隊快速衝向萊茵河畔,盟軍將直指德國工業重鎮魯爾區。「聖誕節之前戰爭就可以結束」的想法隨之不脛而走。人們躍躍欲試,普遍認為德軍中只剩下「老人與小孩」,不足畏懼,卻將走入德軍裝甲部隊的虎口而不自知。

  面對要快速恢復攻勢的壓力,盟軍各方都有未盡完善的安排與舉措,最後都造成失敗的因素。情報的誤判、無線電裝備的缺陷、空降場的選擇,不採納在地荷蘭人的情報,再加上天氣等問題層出不窮。縱然如此,「市場花園」卻匪夷所思地成了蒙哥馬利口中「90%達成率」的作戰行動。第一空降師為此付出了幾近全滅的8000人傷亡、失蹤與俘虜的代價。怎麼會這樣呢?

  《奪橋遺恨》敘述了盟軍在1944年9月的重大挫敗,他們想站在德國最後一道屏障——萊茵河前,對著希特勒咒罵的願望可能還要再等一等了。

作者簡介

考李留斯雷恩(Cornelius Ryan)

  著名戰地記者、新聞從業人員、編輯和作家。1920年6月5日出生於愛爾蘭都柏林市。20歲那年來到倫敦擔任文員,但他的志向是成為一名文字工作者,因此於1941年加入路透社,進而在1943年成為《每日電訊報》的戰地記者,負責採訪第8航空軍及第9航空軍的新聞。

  他曾隨轟炸機隊深入德國上空參與過14次轟炸任務。D日當天,他先是從天空見證了盟軍對歐洲大陸的反攻。返航落地之後,再轉搭快速船艇橫跨波濤洶湧的英吉利海峽,前往還在激戰的諾曼第灘頭進行最直接的現場採訪。這一天他剛滿24歲加1天。隨後他跟隨盟軍尖兵——巴頓將軍的第三軍團橫掃法國、跨過萊茵河挺進德國,直至納粹投降為止。歐洲戰事結束後,他又奔赴太平洋戰場前線採訪,並且開設《每日電訊報》在日本戰後的第一個辦事處。1946年轉戰耶路撒冷,擔任報社的中東區採訪主任。

  1947年移居美國,從此以北美為家。雷恩輾轉於《時代》、《新聞週刊》、《柯利爾》等媒體。「二戰經典三部曲」的出版使他享譽全球。《最長的一日》深獲肯定,也換來雷恩在著名文學雜誌《讀者文摘》的固定任職。

  雷恩一生得獎無數,深獲各界肯定。然而他最希望獲得的普立茲獎卻與他無緣。

  1970年被診斷出患了癌症,但他依然正面應對,正如同他在戰場上採訪一樣,並且把生命剩餘時間都用在完成他的最後著作《奪橋遺恨》。

  雷恩於1974年11月25日辭世,享年54歲。為紀念他在新聞和歷史寫作方面的傑出貢獻,美國海外記者俱樂部(Overseas Press Club America,OPC)於1957年創設了「考李留斯雷恩新聞獎」,至今依然以頒發此獎項,表揚在國際議題上有傑出表現的非虛構寫作作者。

譯者簡介

黃文範

  1925年生,陸軍官校19期砲科、陸軍參大正16期、美國砲校尉官班41期、美國防校高級班4期畢業。曾任排、連、營長、教官、中央日報編譯、編撰、《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中文版副總編輯。著譯書六十多種,內容涵蓋文學、歷史、傳記等。軍事譯作有:《中途島之戰:難以置信的勝利》、《奪橋遺恨》等。

 

目錄

導讀  「市場花園」的教訓與近代空降作戰
前言
第一部 撤退
第二部 計畫
第三部 攻擊
第四部 圍攻
第五部 魔釜
針對傷亡人數的附註
謝誌
參考書目

前言

  「市場花園作戰」
  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七日至二十四日

  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七日,星期日,上午十點剛過不久,在單一作戰行動中所能集結到最多數量的運輸機隊,正在全英格蘭南部的機場起飛升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第二百六十三週,盟軍統帥艾森豪將軍,發動了「市場花園」作戰——是大戰期間最大膽、最具創意的一次作戰行動。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這次由空降與地面攻勢相互配合的作戰,卻授權給盟軍將領中最謹慎的蒙哥馬利元帥來策畫、實施。

  空降階段——「市場」,可以說是空前絕後。參與作戰的飛機,包括了五千架戰鬥機、轟炸機、運輸機和超過二千五百架滑翔機。在那一個星期天下午一點三十分整,在史無前例的白晝空降突擊中,盟軍整整一個空降軍團的兵力,包括了全部車輛、裝備,開始空降在德軍戰線後方。這次放膽的歷史性空降作戰目標,是德軍佔領下的荷蘭。

  地面上,荷比邊境待命的「花園」部隊,是英軍第二軍團兵力雄厚的戰車縱隊。下午兩點三十五分,在砲兵準備射擊結束後發動攻勢,接續由大批蜂擁飛來發射火箭的戰鬥機引導火力下,戰車沿著一條戰略性道路,朝著荷蘭的中樞猛衝;這通路已由傘兵控制且保持開放。

  蒙哥馬利雄心勃勃的計畫,旨在使部隊與戰車奮力橫越荷蘭,以它作為跳板跨越萊茵天塹而進入德國本土。蒙哥馬利推論,市場花園作戰正是打垮第三帝國,並在一九四四年內結束戰爭的雷霆一擊。

  第三部 攻擊

  盟軍第一空降軍團的官兵們——起飛前往荷蘭的傘兵、滑翔機步兵和飛行員們,也和地面的老百姓一樣,被突如其來的機隊離場的那種威風凜凜的壯觀,以及機群的龐大與威勢給嚇著了。
 
  隨附在八十二空降師的荷軍白斯特上尉,認為這種景象「難以置信,盟國所有的飛機一定都參加了這一個計畫。」事實上,使用的飛機有四千七百架——是單一空降任務中所使用過的最大數量。

  這次作戰從破曉前的幾小時就開始,一直延續到一整個上午。首先,盟軍一千四百多架轟炸機從英國各處機場起飛,轟炸「市場花園」地區的德軍防空砲陣地和部隊集結地。然後在上午九點四十五分起,連續兩小時又十五分鐘,兩千零二十三架運輸機、滑翔機和拖曳機,從二十四處美軍和英軍基地蜂擁飛上天空。C-47運輸機以長長的四十五機編隊,載著傘兵飛行。更多的C-47運輸機和英國轟炸機——哈里法克斯式、史特林式、奧貝馬式——拖曳著四百七十八架滑翔機,在拖曳機後面三百英尺長的拖纜末端上上下下。裝載著裝備和部隊的大型滑翔機,看上去就像是沒完沒了的空中列車。在小型的霍莎式、威克式滑翔機群中搖搖擺擺的,是巨型、細長的漢彌爾卡式,每一架載重達八噸,可以裝上一輛小戰車,或者兩輛三噸卡車,連同火砲或者彈藥在內。在這批龐大機群的上空、下方和左右,是盟軍幾近一千五百架,擔任掩護的戰鬥機、戰鬥轟炸機——有英軍的噴火式,發射火箭的颱風式、暴風雨式和蚊式;美軍有P-47雷霆式、P-38閃電式、P-51野馬式和低空俯衝轟炸機。空中的飛機太多,一○一空降師的史威尼上尉記得:「看上去就像我們可以出去機外,從機翼上一路接續走到荷蘭為止。」

  英國的滑翔機部隊最先起飛,它們比美軍在「市場花園」的走廊上要更往北,要求也不同。厄克特將軍需要在第一批空運中,有最大數量的兵員、裝備和火砲——尤其是戰防砲——以便佔領、據守各處目標,直到地面部隊會師為止。因此,第一空降師的主力由滑翔機載運,三百二十架滑翔機,運送希克斯准將的第一機降旅的官兵、車輛和火砲,預定在下午一點鐘過後不久,飛抵安恆市以西的降落區。三十分鐘以後,路斯白里准將的第一傘兵旅,在一百四十五架運兵機中開始跳傘。因為笨重的滑翔機和拖曳機飛得慢,每小時才一百二十英里,而運兵機為每小時一百四十英里,所以這些體積龐然的「空中列車」——或是空降部隊稱之為「隊列」——必須在第一批起飛。從格洛斯特郡和牛津郡的八處基地,滑翔機和拖曳機滑行到跑道上,以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頻率起飛——每一分鐘就有一組。各機組成編隊尤其複雜、危險。飛機緩緩爬升,朝向西、越過布里斯托灣飛去。飛行速度一致後,拖曳機與滑翔機向右一對一對排成梯隊,掉頭回來飛越起飛的基地,再飛向倫敦以北的哈特菲爾德上空的調配整備點集結。

  就在英軍第一批滑翔機「隊列」,在布里斯托灣上空編隊時,英軍十二架史特林式轟炸機,和美軍六架C-47運輸機,開始在上午十點二十五分起飛往荷蘭。機群中有英軍與美軍的導航組——這批官兵最先跳傘降落,為「市場部隊」把投落區、降落區標示出來。

  同時,在格蘭瑟姆和林肯郡附近的基地,美軍八十二空降師和英軍第一空降師的傘兵部隊同時起飛,一共是六百二十五架運輸機,以及五十架由C-47拖曳的滑翔機。第九空運司令部的飛機,以驚人的精確度,每隔五秒到二十秒的間隔離地。它們一批批在劍橋郡馬齊鎮上空會合,然後那形成三條平行的機群出發,並從奧爾堡飛越海峽。

  同一時刻,位於葛林罕南邊的各處機場,美軍一○一空降師分乘四百二十四架C-47運輸機和七十架拖曳機與滑翔機起飛。編隊以後,它們也飛經哈特菲爾德航管點向東飛往布拉德威灣後出海。

  這三支龐大縱隊集結在一起,橫寬至少有十英里,幾近長達一百英里,龐大的機群在英國的田野上空橫掠而過。在北面航路上的,是飛往奈美根和安恆的美軍八十二空降師和英軍第一空降師。一支特別「隊列」的三十八架滑翔機,載著布朗寧將軍的軍部,隨著它們飛向奈美根。

  在南面飛過布拉德威灣的航路上,是首先飛往恩荷芬略略北面投落區的美軍一○一空降師。到上午十一點五十五分以前,整個部隊——兩萬多名官兵、五百十一輛車輛、三百三十門火砲和五百九十噸器材——已經全部離地。八十二空降師的柯里中尉,從不到一千五英尺的高度俯瞰英國的鄉間,看見一處修院的修女們,站在院子裡揮手。他想到「這麼好的天氣和修女,構成了一幅油畫似的景色。」他也揮著手,不曉得「她們是否知道我們是誰,要往哪裡去?」

  大部分空降部隊的成員,在這段飛越海峽的初始階段航程,心情倒都很輕快。傘兵第一旅的二等兵艾德華說:「所有事情都這麼平靜,就像是坐巴士到海邊去似的。」二等兵華倫德記得,「一個好得不得了的星期天,適合在鄉間小徑中散步、在當地喝上一品脫酒的上午。」

  滑翔機駕駛員團團長查特敦上校,擔任載運布朗寧將軍滑翔機的機長,形容這個星期天「好極了,看上去我們不可能是出發去參加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戰役之一。」

  查特敦見到了布朗寧的隨行人員和裝備,同這位軍長一起的,有傳令兵、軍部的醫官、食勤兵,還有他的帳棚和專屬吉普車。布朗寧坐在機長和副機長中間的沃辛頓啤酒空箱上,查特敦只見他「穿著整潔無暇、巴拉希亞布料製成的野戰服,擦得雪亮的軍官武裝帶,摺痕像刀鋒般的軍褲,皮革手槍套像鏡面般閃閃發光,一根短杖,毫無瑕疵的灰色小羊皮手套。」

  查特敦說,這位軍長「穿得極為正式,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到達了一生事業的高峰,是一種極端愉悅的神氣感。」在另一架滑翔機群裡,沉默寡言的這位蘇格蘭人,肩負著「市場花園作戰」中最困難的任務。英軍第一空降師師長厄克特少將,覺得「我們終於出發了,要不覺得興奮是很難的一件事。」然而,深得弟兄愛戴的師長內心,也通過往,心心念念著自己的部屬和當前的使命。如同布朗寧,他也有隨行人員,從這架霍莎式滑翔機的機艙中望去,有侍從官羅伯茲,勤務兵韓考克,滑翔機飛行團軍牧佩爾牧師、一名通信兵、兩名憲兵,憲兵的機車,和師長的吉普車。想到麾下的傘兵,一身滿滿帶著背包、武器、裝備,擠在那沉重的運輸機裡,厄克特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而他自己卻只帶一個小型背包、兩枚手榴彈、一個圖囊和一個筆記本,很為自己的舒適感到不安。

  幾乎就在起飛的同時,還有人要厄克特做困難的決策。出發前幾個小時,美國航空軍一位高級軍官打電話給厄克特的參謀長麥肯齊中校,問他位於沃爾夫海澤的精神病院要不要轟炸?麥肯齊報告說,那個美國人「要獲得厄克特的親自保證,那裡面只有德軍而沒有精神病人。否則的話,美國人將不能負這個責任。」該精神病院距第一空降師集合點很近,近得很危險,厄克特的參謀認為裡面有德軍據守。麥肯齊承擔起該責任,那名美國人就答道:「那責任就在你們身上。」厄克特批准了參謀長的這個舉動,他回憶當時,「我要求儘可能一切都準備妥當,以上就是全部該做的了。」

  正當麥肯齊要登上自己的滑翔機時,厄克特私下把他帶到一邊。「聽我說,查理,」他告訴麥肯齊:「萬一我出了什麼事,全師的指揮繼任人選按照這個順序:第一順位,路斯白里,然後是希克斯,之後是海克特。」厄克特的人選是根據個人經驗。「大家都知道路斯白里是副師長,」他後來回想說道:「海克特的階級比希克斯高,可是他太年輕了,我深信希克斯在帶領步兵方面經驗較多。我做這個決定,並不是反映海克特統御的能力。」厄克特回想當時,或許應該早早把自己的決定通知每一位旅長,可是他也「坦誠這只是個純理論的問題。」第一空降師中,厄克特和路斯白里雙雙陣亡的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決定好了。厄克特無所事事地看著「一中隊一中隊的戰鬥機,閃電般超過滑翔機群。」不久前他才吞了幾顆暈機藥,這還是厄克特第一次坐滑翔機出發作戰。他喉嚨乾乾得難以吞嚥。他意識到「我的傳令兵韓考克以關懷的眼神正注意著我,他跟其他人一樣,料到我會暈機。」厄克特不想臣服於官兵的既定想法,想盡各種方式不讓自己暈機。「我們正在一個龐大的機群中,我集中精神做思索。我們盡心盡力,訂定出一個良好的計畫。當時我仍然希望可以更接近大橋一點,但並沒有為此想太多。」

  縱然這支龐大的兵力在它發動過程中,展現出其在作業上的效率,但也幾乎就在同時,不幸發生了。就在剛要起飛前不久,一架滑翔機的左翼被一架史特林式轟炸機的螺旋槳切掉了,沒有人受傷。至於載了第一機降旅柯克斯中尉的那一架滑翔機,笨重地飛向天空,卻遇到了麻煩。低雲阻礙了滑翔機駕駛員的視線,無法對正拖曳機的機尾。滑翔機往一個方向飛,拖曳機卻往另一個方向,眼見拖纜就要在滑翔機翼上捲成一圈圈並把它給翻轉。滑翔機駕駛沒辦法再與拖曳機對正,便抓住紅色的放纜桿放開拖纜,滑翔機便安然落在泰晤士河畔珊福特的一處草堆裡。傘兵面對面坐著、載運八十二空降師的一架C-47運輸機則發生了更為奇特的意外。起飛後五分鐘,波茂上等兵看著「在我正對面的機艙門彈開來」。空氣的力量幾乎把人們從機艙裡吸到外面的天空去。波茂回憶,正當他們拚命抓緊時,「飛行員作了個漂亮的甩動,機艙門就碰的一聲關上了。」

  紐恩下士巴不得離開基維爾附近的那處基地,以及他床墊中那隻鼴鼠的日常,這時覺得能夠活著真是太好了。經過一個多小時並不平穩的飛行以後,滑翔機開始進雲。等到從雲層上一出雲,滑翔機駕駛發現拖纜已經纏在左翼上,紐恩聽見駕駛在機內通話器中說:「出事了!出事了!」他馬上脫纜。「我們似乎在空中靜止不動了,」紐恩回憶:「然後滑翔機頭向下掉,我們向著地面斜著下去,還帶著那根拖纜掛在一邊,就像是風箏上的斷線。」紐恩「驚呆」地坐著,聽著沿著機身狂嘯的風聲,「希望那輛捆緊了鐵鍊的吉普車能承受得住這種力量。」然後他聽見駕駛發出警告:「振作點,小伙子,我們到了。」滑翔機觸地、彈起,再觸地一次之後,才緩慢停了下來。在突如其來的靜寂中,紐恩聽見駕駛問道:「小伙子們都好吧?」大家都很好,這批人回到基維爾,等到九月十八日的第二批空運再出發。

  別人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威爾希郡上空,一架滑翔機發生了悲劇。皇家空軍的辛普生上士,正坐在一架史特林式轟炸機的塑膠玻璃製的槍塔裡,看著在後面拖曳的霍莎式滑翔機。說時遲那時快,「滑翔機根本就在空中分了家,看上去像是後段從前段掉了出來。」辛普生嚇壞了,向機長叫道:「老天,滑翔機裂開了!」拖纜一斷,滑翔機的前半節「就像石頭般朝地面墜落下去。」史特林式轟炸機離開編隊,漸漸降低高度,飛回去找殘骸的位置,看到前半段在一片田野裡,尾部卻再也找不到。標定位置以後,機組飛回基維爾,改搭吉普車趕到失事現場。辛普生在那裡只見「一個像是被踩過的火柴盒,」人員屍體還在裡面,辛普生沒辦法評估裡面有多少人死亡——「根本就只是一大堆的手臂、大腿和身軀。」

  等到最後一個滑翔機隊列抵達英國海岸線,北面機群通過奧爾堡的檢查點,南面機隊飛越布拉德威灣的時候——已經有三十架載運部隊與裝備的滑翔機掉了下來。拖曳機的發動機故障、拖纜斷裂,以及有些地方由於雲層厚,只好放棄任務。雖然從軍事標準上來看,這次作戰從一開始就有了卓越的成就——傷亡非常輕微,很多掉下去的人員與大多數的裝備,都會在之後的空運中補齊——但這種損失是確確實實造成了傷害。在這個至關緊要的一天,每一名官兵、每一輛車,每一件裝備,對厄克特將軍都很重要,他已經損失了二十三架滑翔機的裝載量,部隊長們還未到達安恆的投落區和降落區前,還不會發現這些損失有多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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