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6日於台中甲南海灘進行的「聯合反登陸作戰操演」，圖為M60A3戰車。（資料照，蘇仲泓攝）
揭仲專欄：
國軍聯合兵種營的三大問題
2021-07-05 06:50 風傳媒
揭仲 ＊作者為中華戰略前瞻協會研究員／淡江戰略所兼任助理教授
2019年4月，在時任國防部部長的嚴德發推動下，國軍陸軍開始推動「可恃戰力」專案，參考美軍與共軍先例，將常備部隊7個聯兵旅與關渡地區指揮部下轄的戰車營與機械化步兵營，改編為「聯合兵種營」；並挑選中部10軍團（第5作戰區）所屬裝甲586旅，編成全軍第1個「聯合兵種營」。
作為陸軍聯合兵種營編裝實驗與戰術驗證的示範單位，586旅不僅在去年7月16日於台中甲南海灘執行的漢光演習「聯合反登陸作戰操演」中，首度派遣聯兵1營參與；也在今年6月下旬依國軍年度訓練計畫，派遣聯兵2營前往屏東保力山三軍聯訓基地，實施「三軍聯合作戰訓練測考110-4號操演」。除進行日夜間戰術操演、各類兵器裝備實彈射擊、戰場補保搶修與聯合作戰演習外；也針對「聯合兵種營」編組完成後，新修訂的旅營指參作業程序及通聯指管作為等實施驗證。
根據媒體報導，國軍對此次586旅聯兵2營的測考頗為重視，還邀請美國陸軍安全合作旅（SFAB）派顧問及協訓人員前往觀察。
然而，測考結束後，卻傳出前述美軍安合旅成員在所提交的初步報告中，雖對國軍聯兵營的建軍規劃給予肯定，卻也直言當前國軍的聯兵營並沒有針對共軍及未來可能的戰爭形態進行調整，仍維持過去傳統的戰術戰法，對聯兵營日後在台澎防衛作戰中的戰力表現，造成不良的影響。
台灣高度城鎮化，操演場景卻設在野外
保力山操演進訓的586旅聯兵2營是在野外地形中，與支援的友軍聯合對假想敵進行攻防演練與實彈射擊。類似野外陣地攻防場景在台澎防衛作戰中出現的頻率有多高？
雖然目前並無足夠資訊可辨別前述報導是否屬實，但從2019年4月迄今所揭露的訊息，還是可看出當前國軍在聯合兵種營的發展上，仍面臨「年度重大演訓的場景可能失真」、「支援火力不足」和「C4ISR現代化嚴重不足」等三大問題。
首先，在「年度重大演訓的場景可能失真」部分，以這次保力山的「三軍聯合作戰訓練測考110-4號操演」為例，進訓的586旅聯兵2營是在野外地形中，與支援的友軍砲兵及陸航單位聯合，對假想的敵軍據點與陣地進行攻防演練與實彈射擊。然而，類似野外陣地攻防的場景，在日後台澎防衛作戰中出現的頻率有多高頗值得商榷。
2020年漢光演習的操演陣地，類似野外陣地攻防的場景，在日後台澎防衛作戰中出現的頻率有多高頗值得商榷。（資料照，蘇仲泓攝）
台灣本島西部海岸線除少數地段均已高度的城鎮化，在重要政治與軍事目標比較集中的北部地區更是如此；許多重要的軍事設施，例如衡山指揮所、空軍作戰司令部、軍用機場或港口，不是直接位在都會區內，就是在都會區的邊緣。因此共軍登陸部隊若成功突破海灘上第一線、主要由後備部隊戍守的國軍陣地後，很快就會進入城鎮甚至都會地區作戰。
甚至隨著共軍兩棲突擊艦、大型運輸機、大型與中型運兵直升機及特種登陸載具數量的成長，預判自2025年後，共軍會逐步具備將主力攻擊部隊透過空中機動等「岸對岸」的方式，跨越我軍在海岸線的防禦設施，直接投送在本島重要軍事與政治目標附近的能力。這些發展使城鎮及都會地區攻防作戰，將成為日後台澎防衛作戰地面戰鬥的主要型態。
共軍犯台作戰計畫重視都會戰
由於缺乏大型且仿真度夠的城鎮戰訓練場地，國軍地面部隊營級的戰術與對抗訓練多在野外地形或機場港口等開闊空間中實施。作戰訓練與日後主要的作戰環境脫節。
有鑑於此，共軍近年在犯台作戰的相關計畫與整備中，城鎮甚至大型都會地區作戰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例如在戰略方向包括台灣的東部戰區共軍合成旅演習中，已數度出現與台灣西部鄉鎮類似的住民地場景。
在中共學者關於陸軍航空兵投入武力犯台作戰的論述中，也頻繁出現對所謂「島上城市進攻作戰」的探討；並把重點置於共軍陸航的武裝直升機部隊與空中機降突擊部隊，如何與傳統地面部隊聯合，投入對城鎮、甚至大型都會區的攻擊行動中。
換言之，在台澎防衛作戰中擔負機動打擊任務的國軍常備部隊所轄各聯兵營，日後與友軍單位聯合作戰的場景，更多是在台灣西部的鄉鎮與都會地區，類似保力山的野外攻堅作戰反而是少數。
然而，國軍不僅在保力山實施的「三軍聯合作戰訓練測考」中缺乏這類場景設計，在年度漢光演習實兵操演或近年的戰備月演練中，雖然可見到常備部隊在城鎮周邊進駐陣地或實施掩蔽，但絕少在城鎮地帶實際進行攻防演練。
事實上，由於缺乏大型且仿真度夠的城鎮戰訓練場地，導致國軍地面部隊營級的戰術與對抗訓練，絕大部分在類似保力山的野外地形、或是機場與港口等開闊空間中實施。使國軍聯兵營的戰鬥訓練中，缺乏如何將機械化步兵、裝步戰鬥車和主力戰車打散編制，混合編組成小股任務部隊，並和友軍砲兵、武裝直升機甚至海空軍聯合，遂行城鎮地區甚至都會地區戰鬥的演練，形成作戰訓練與日後主要作戰環境脫節的缺失。這不排除是「傳聞」中，美軍安合旅成員對國軍聯兵營戰術戰法提出質疑的主因。
共軍支援壓制火力遠勝美軍與國軍
陸軍砲兵部隊的多數火炮不僅性能落伍，射擊指揮自動化的程度也遜於共軍一級單位。砲兵是否能給予各聯兵營即時且精確的火力支援，其實存在頗多疑問。
其次，在「支援火力不足」方面，國軍現行聯兵營的組織架構，與2016年後美軍裝甲旅戰鬥群下轄的聯兵營極為類似，主力是由3個戰鬥連（戰車連或機械化步兵連）擔任；在支援火力上也與美軍類似，僅有火力連所轄的1個迫擊砲排，共4門120公厘重型迫擊砲，最大射程約6100公尺。
但共軍的重型合成營除轄4個戰鬥連外，主要支援火力是6門120公厘迫榴砲；雖然在口徑數字上看似與國軍相同，但共軍合成營所配備之迫榴砲在發射迫擊砲彈時的最大射程約8500公尺，若發射高爆榴彈則將近9500公尺，已超過傳統營級單位的火力支援範圍，接近二次大戰時師砲兵的水準，在支援壓制火力上遠勝過美軍與國軍。
聯兵營支援壓制火力不足，對於執行海外攻勢作戰，掌握戰場空優且擁有強大空中支援與聯合火力投射能量的美軍來說，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但對從事守勢作戰，且可能要在缺乏制空權情況下獨立作戰的國軍聯兵營，就會是嚴重的缺失。
聯兵營支援壓制火力不足，對從事守勢作戰，且可能要在缺乏制空權情況下獨立作戰的國軍聯兵營，會是嚴重的缺失。圖為軍方在甲南海灘實施演訓畫面。（資料照，蘇仲泓攝）
名義上，國軍聯兵營在作戰時，可獲得旅砲兵營榴彈砲的火力支援。但國軍陸軍砲兵部隊的多數火炮不僅性能落伍，射擊指揮自動化的程度也遜於共軍一級單位。國軍砲兵日後於台澎防衛作戰的地面作戰中，在敵我部隊位置犬牙交錯、作戰節奏快速且戰況高度流動的情況下，是否能給予各聯兵營即時且精確的火力支援，其實存在頗多疑問。
但目前國軍聯兵營在聯合作戰效能上最令人憂心的，還是C4ISR系統現代化的程度嚴重不足。
C4ISR現代化嚴重不足
共軍主力作戰部隊的合成營，在C4ISR系統共享程度上，已計畫向下延伸到排級；讓共軍的指揮控制、精確火力打擊和聯合作戰能力等方面均已超越國軍甚多。
國軍地面部隊直到2016年，才開始推動「地面部隊C4ISR系統先導生產」計畫，希望替常備部隊建立營級（含）以上指揮所的指管互通與情資共享，預計在今年7至9月進行最後的作戰測評。
但陸軍花了長達5年時間，也只有對北部的第三作戰區、台北作戰分區、某裝甲旅及所屬、關渡地區指揮部等少數單位執行先進C4ISR系統的換裝。照這個速率，陸軍地面常備部隊要全數完成換裝，恐怕還要花上好幾年。
但就算國軍地面常備部隊全數完成換裝，指管互通與情資共享的程度也只到達營級。相形之下，目前共軍主力作戰部隊的合成營，在指管互通與情資共享程度上，已計畫向下延伸到排級；讓共軍在網狀化條件下實施指揮控制、精確火力打擊和聯合作戰能力等方面均超越國軍甚多。
一言以蔽之，國軍地面部隊在聯合兵種營的建設上，雖已完成組織編裝的調整，但仍需投入更多資源才能使其具備在現代資訊化戰場下，獨立遂行作戰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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