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戰」成國軍地面部隊顯學,陸軍於年初執行機步排專精訓練,就以城鎮戰為訓練想定,從排級兵力如何結合裝甲車火力、防護力在街區中推進,到進入室內能以「限制空間戰鬥」肅清未知空間,這些都成軍方當前訓練要項。(資料照,蘇仲泓攝)
城鎮戰決勝負,
台灣準備好了嗎?
國軍演訓全揭露,
備戰還缺這幾塊拼圖
烏俄戰爭僵局未解,發展迄今各界對鞏固電磁權、無人機運用等面向多有討論,雖不全然適用台海戰場環境,仍可借鏡;另外,除敵我實力懸殊必須仰賴不對稱戰力發揮外,烏軍乃至平民、國際志願軍持續運用城鎮區建物伏擊俄軍戰甲車、直升機的作戰方式亦值得關注。未來兩岸一旦開戰,高度都市化的台灣,很有可能必須透過城鎮戰來「續命」,為國際介入增取更多時間。
「城鎮戰」並非新穎概念,美軍在中東作戰的經驗廣為流傳,國軍則以「住民地戰鬥」稱之。從陳舊、陽春的假電線桿、變電箱、家屋,官兵如何藉由常見的市區地景,出槍射擊或掩護自身位置,再到模擬整個街區的假城鎮,強化小部隊如何推進;甚至伴隨裝甲車「步戰協同」,將單兵戰技提升至班、排以上的戰術運用。
就國軍地面部隊任務執掌,陸軍、憲兵、海軍陸戰隊都有訓練需求和必要性。然而,近年卻鮮少看到部隊演訓以城鎮戰作為攻防想定。或許可從國土防衛的戰略思維反推。
「城鎮戰」多以常見的市區地景作為演訓環境。(資料照,取自中華民國陸軍臉書)
國土防衛思維以海上、灘岸殲敵為核心
和烏克蘭與俄羅斯國土相鄰不同,台灣四面環海的地理特性,使共軍大兵力和重裝備的投射,必須跨越台灣海峽才能輸送上岸,即便中共硬體(載具)再有提升,甚至已能將對台軍事壓力擴及花東,但犯台的進程,仍脫離不了渡海階段。這也是國軍長期致力於如何在海上到灘岸這一段就將敵大部摧毀的原因,「濱海決勝、灘岸殲敵」名言,即是由此概念發展而來。
一旦共軍來襲,我方艦、機出海迎敵,而配備重火力的地面部隊則進入岸際陣地,準備痛擊進入射程範圍之敵,軍方大多武器都部署在灘岸,即便是近期編成的後備部隊,同樣也以鉗制特定岸際訓練、構築工事。而這一系列安排和近年絕大多數演訓,卻缺少對大規模城鎮戰的充足準備,更別提軍方是否認為台灣會爆發城鎮戰。
國軍以「戰力防護、濱海決勝、灘岸殲敵」作為整體防衛構想。(資料照,蘇仲泓攝)
海、空軍成接敵最前線 城鎮戰成陸軍爭話語權要項
2020年9月起,國防部開始在官網專區發布單日共機擾台情況,台海、空域周邊複雜程度可見一般,突顯海空軍才是真正接敵最前線,而在本島兵力最多的陸軍相對成為「二線的角色」。值得注意的是,三軍通用高階職務多是由陸軍背景者出任,易造成軍種人事衝突與矛盾。
因此,陸軍急需一個能夠有話語權、發揮所長,海、空軍做不來的舞台。在烏俄戰事引發台海安全討論的當下,城鎮戰的議題再次浮出水面,開始成為地面部隊投注心力的重點要項。
城鎮戰之於台海的意義,其實遠比國軍「目前準備」的要高出許多,原因在於本島海岸線距離濱海城鎮區,及內陸、人口稠密的都會區都不遠,一旦灘岸被突破,台灣無足夠縱深能讓國軍重整,馬上就會進入城鎮戰階段。對此,國軍1月春節加強戰備媒體邀訪活動陸軍場次中,一幅在步訓部假城鎮現地陳列的簡報中也有所揭示。
軍方先前於春節加強戰備操演,圖為想定北部機場遭敵特攻攻占,駐地於新竹的裝甲584旅隨即投入火力與機動性兼具的聯合兵種營,成功奪回目標後,我軍官兵揮舞國旗表示勝利。(資料照,蘇仲泓攝)
逾36機步排完成專精訓練 軍方簡報揭示城鎮戰重要性
當時對外展示的訓練科目,是機步排針對城鎮戰實施專精訓練。該簡報除述明城鎮戰包括「距離近、時間短、壓力大、節奏快」等特性,因此置訓練重點於應用射擊、戰傷救護,再到與雲豹甲車的組合訓練;訓練對象以地區指揮部機步排、聯兵旅機步排為主,同時納編特戰分遣隊(擔負襲擾、偵蒐任務)。
該演訓自2019年實施迄今,全台至少已有36個機步排完訓,這些具執行「限制空間戰鬥」(CQB)能力,推進過程伴隨雲豹甲車火力、裝甲防護力支援的單位,預料將是陸軍未來遂行城鎮戰的核心。
值得注意的是,簡報中開宗明義提到在全台2358萬人口中,就有2122萬人集中在城鎮區,占比達9成。一旦共軍登陸後,將依序進入濱海城鎮、縱深城鎮、山地村落等3種不同類型城鎮。由此可知,城鎮戰不僅是趨勢,更是早已「攤牌」的現實,再不重視,恐怕打到灘岸就打不下去了。
陸軍陸續進行機步排專精訓練,向國人展示軍方因應城鎮戰所預作的訓練及準備。(資料照,蘇仲泓攝)
特戰部隊配合任務轉型 城鎮戰演練早於機步排專精輪訓
除藉機步排輪訓建構部隊城鎮戰的能力,陸軍特戰營近年因應任務轉型,在責任地境內「邊走邊訓」,其中協力地區戰備部隊實施反特攻作戰,就蘊含城鎮戰的概念。部隊藉外圈雲豹甲車火力形將敵壓制在特定區域內,特戰部隊再以車載方式迅速接近並突入目標建物;過程再結合限制空間戰鬥、戰傷救護等進階職能,算是國軍比較具體,且早於機步排輪訓有著城鎮戰概念的訓練。直至4月1日告一段落的特五營「戰術任務訓練」,都能看到這套想定反覆出現。
駐地集中都會區 憲兵訓練、裝備「壓制力」成重點
除陸軍動起來,同樣有城鎮戰需求的,還有駐地集中在市區的憲兵部隊。撇除平時不太有機會演練的戰地勤務(軍紀糾察、戰俘管理、逃兵抓捕)、高階將領警衛,在各地憲兵隊及衛戍區各憲兵營、隊的「主場」(特別是後者),無論城鎮戰,還是限制空間戰鬥,理論上都屬核心技能。
在前指揮官許昌中將任內,曾舉辦針對憲兵全軍的限制空間戰鬥競賽,直至前指揮官黃金財中將任內,遽聞將限制空間戰鬥提升至城鎮戰高度。過去以國慶重機慢速編隊聞名的「機車連」,約莫在4、5年前復編為「快速反應連」,期藉重機靈活特性,輔以輕型戰術輪車等輸具,在衛戍區阻殲敵軍;加上30鏈砲車、紅隼反裝甲火箭等新銳裝備接裝,都反應憲兵希望即便兵力有限,也能在城鎮區形成優勢火力和足夠壓制力。目前憲兵有關城鎮戰或限制空間戰鬥的訓練,除駐地外,基地訓練期間亦有涉獵,成為建立戰技、戰術的管道。
駐地集中在都會區的憲兵部隊,近年無論個人技術面的「限制空間戰鬥」,還是在雲豹甲車協力下的「步戰協同」都有涉獵,並接換裝備30鏈砲車、紅隼反裝甲火箭等新銳武器。圖為憲兵操作紅隼火箭彈景況。(取自軍聞社)
轉型具快速反應兵力色彩 陸戰隊馳援大台北城鎮戰不會少
部隊型態轉變迄今,也擔負快速反應兵力(QRF)的海軍陸戰隊,同樣有在城鎮區遂行任務的需求。例如駐地位於桃園龜山的陸戰66旅,屬廣義衛戍部隊,必要時須馳援大台北,在歷屆漢光演習的台北港反特攻作戰演練中,更以搭載20機砲的悍馬車趕赴應處,快速反應角色趨於明確。
此外,近年為避免北投復興崗校區閒置土地太多,遭北市府或民代「盯上」,軍方先調陸戰66旅一個步兵營進駐,活化土地運用,背後也蘊含首都衛戍目的。且兩棲登陸遂行規復作戰,搶灘後一樣有進入濱海城鎮區的可能,具備相關能力的迫切性,不亞於陸軍和憲兵。
陸軍特戰部隊近年配合任務型態改變,從過去集中在山隘區,開始往濱海城鎮區移動,具體內容反應在特戰「戰術任務訓練」,其中包括結合聯兵營友軍等地區戰備部隊共同執行的反特攻作戰演練。(取自軍聞社)
共軍料直接投射兵力 城鎮戰樣態不同應審慎因應
如今,城鎮戰儼然已成國軍地面部隊顯學,軍方應同步思考最有可能發生的城鎮戰樣態,究竟是灘岸被突破後,敵登陸部隊湧入都會區;還是為求速戰速決,跳過登陸階段,直接將兵力投射至我城鎮區內,以求迅速創造戰果,形成既定事實?特別是當面之敵的共軍,為免戰線拉長,自己投入過多資源,還給外軍介入所需之時間,何者機率較高,答案已呼之欲出。
只是單以備戰論,先將城鎮戰完整導入,據此訓練並持續爭取籌獲合適武器(例如烏俄戰爭大出風頭的單兵攜行反裝甲、防空飛彈),才能審慎因應、務實面對作戰型態及戰場環境的改變。至於屆時龐大災民、傷患如何安置?部隊和民眾有無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鬥志?衍生出的種種情境題,都使即便擁有絕佳遂行城鎮戰的條件的台灣,能否充分施展,增添許多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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