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謙專欄》
面對台海不對稱作戰，
美軍最該援助什麼武器？
由AI自主操控的「無人機大軍」，
或許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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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下令在烏克蘭執行「特別軍事行動」已經三個月，雖然烏國軍民奮勇扛住強敵，以美國與北約為首的國際社會也在加緊制裁俄羅斯、援助烏克蘭，不過西方輿論也紛紛反省「為什麼我們沒有更早伸出援手」？曾任美國參院印太事務與美軍太平洋司令部高級顧問的達斯丁‧沃克（Dustin Walker）與艾瑞克‧塞耶斯（Eric Sayers），便在媒體呼籲「在為時已晚之前，美國政府該對台灣提供更多援助」。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面對「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的擔憂，當務之急當然是嚇阻中國入侵、加強援助台灣，盡可能避免烏克蘭淪於戰火的悲劇在亞太重演。目前在華府智庫美國企業研究所擔任研究員的沃克與塞爾斯也主張，白宮與參眾兩院不該只是撥款支持烏克蘭抵禦普京的侵略，同時也應該授權資助加強台灣防禦的長期計畫，絕不能在台灣問題犯下跟烏克蘭同樣的錯誤－直到敵軍真的入侵了，才匆忙提供更多軍備與支援。
2022年1月，在美軍基地裝載準備送往烏克蘭的彈藥與軍事裝備。（美聯社）
《紐約時報》日前揭露，美國政府確實正在試圖複製武裝烏克蘭的經驗，與台灣合作打造一支更強大的武力，除了使其成為一頭能夠嚇阻敵人的「豪豬」（porcupine）、也能獨力擊退中國的跨海攻勢。塞耶斯指出，「應該要讓解放軍軍官們每天醒來時都相信，他們不可能在一場衝突中孤立台灣，而是將面臨一個決定，是否要挑起一場代價高昂、目標超出其能力的更廣泛衝突」。美方也確實開始敦促台灣，購買他們認為適合抵禦中方攻勢、並且適用於不對稱戰爭的武器。
《紐時》指出，美國官員已經開始討論，如果台海發生衝突，他們能在多大程度上複製烏克蘭戰爭中進行的經濟制裁與軍事援助。長年關注的台海情勢的美軍歐洲司令部前司令史塔夫瑞迪斯（James Stavridis）對《紐時》指出，如果中國的入侵已迫在眉睫，美國當然應該選擇那些可以迅速交付台灣、並且能夠有效削弱中方進攻能力的武器，像是智慧水雷、反艦飛彈、防空系統等等。這也是為什麼拜登政府要求台灣不要購買MH-60R海鷹直升機、M1A2戰車等武器。
2022年2月15日，一名烏克蘭士兵在頓內次克前線的演習行動中扛著NLAW反戰車飛彈。（美聯社）
眾所周知，烏克蘭面對跨越國界的俄羅斯裝甲大軍，竟然靠著相對廉價的肩射反戰車飛彈締造奇功，甚至守住了首都基輔的北方戰線。當俄羅斯以「第一階段行動成功結束」為由撤走部隊，接管俄軍佔領區與雙方交戰區的烏克蘭軍看到的卻是數以百計的俄軍戰車殘骸。顯見美國與北約支援烏克蘭的反戰車武器確實讓俄軍戰車的「主動保護系統」（active protection system）等防禦手段相形失色、完美詮釋了不對稱戰爭的精華，更讓普京的侵略野心為之重挫。
但俄烏戰爭畢竟是一場以陸戰為主的戰事，標槍（Javelin）、NLAW等反戰車武器並非台海戰爭最需要的「不對稱作戰武器」。那台灣最需要的、能夠扭轉戰場劣勢的武器裝備會是什麼呢？美國軍事媒體《戰區》（War Zone）指出，根據美國空軍與華府智庫所進行的兵棋推演顯示，大量低成本、但擁有高度自主性的網路化無人機，可能會是台灣成功抵禦中國入侵的決定性因素。
美國陸戰隊戰爭學院的戰略研究教授詹姆斯・萊西（James Lacey）的兵棋推演課程。（翻攝網路）
《戰區》指出，這場兵推是華府智庫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與美國空軍作戰綜合能力辦公室（AFWIC）在2020年完成、並且在去年公佈相關細節。蘭德公司的高級國防事務分析師奧赫曼內克（David Ochmanek）表示，中國軍方過去20年積極發展反介入跟區域拒止（A2/AD、Anti-Access/Area Denial）能力，包括各式彈道飛彈、巡弋飛彈、反衛星武器、綜合防空網路等等，對試圖協防台灣抵禦中國入侵的美軍及其盟軍造成很大威脅。
因此對美軍指揮官來說，如果真的與中國交戰，美軍不僅需要獲得空優，如何真正進入戰場、捕捉敵軍主力與其交戰，將是美軍介入台海戰事的關鍵所在。解放軍的作戰重心可能是數百艘載著兩棲部隊穿越海峽的軍艦，或者是載運輕裝步兵的軍機。奧赫曼內克說，美軍即便在沒有掌握空優的情況下，也必須與敵軍交戰，這與美軍在後冷戰時代的作戰理念大相徑庭。
2005年8月24日，解放軍在山東舉行兩棲登陸軍演。（中國軍網）
《戰區》指出，美軍在應對中國入侵台灣的兵推中往往表現差強人意，不過蘭德公司在大量無人機參戰的一場兵推中發現，這些低成本的小型無人機若能運用分享數據的分布式網路自主運行、大量出戰，確實讓美軍在兵棋推演中掌握勝機。
由AeroVironment開發的彈簧刀無人機有「神風無人機」之稱，能夠鎖定目標後與敵軍同歸於盡。（AeroVironment官網）
曾官拜美國國防部副助理部長的奧赫曼內克表示，當一千架以高次音速飛行的無人機飛越台灣海峽，由於體積遠較一般戰機更小，它們的雷達截面積與F-35幾乎沒有區別，這些尖兵可替代有人戰機在前線執行傳感任務。如果解放軍的S-400防空飛彈營發現了這些傢伙，卻又沒辦法徹底將其擊落，那他們就會陷入一個兩難：要是不關掉傳感器，這些小傢伙就會找到你，進而幹掉你；要是關掉傳感器，解放軍的防空飛彈也就形同「失明」。
低廉無人機群的另一種使用方式，則是直接用來消耗與交換敵軍昂貴的地對空飛彈。或者在這些無人機上安裝干擾裝置，進一步抑制敵方飛彈的有效性。由於這些無人機可以充當F-35與F-22的目標偵蒐裝置，那麼美軍的戰機在戰場上根本就無需打開雷達，這也意味著本來就具有匿蹤性能的美軍戰機在戰場上的生存能力更加提高。奧赫曼內克指出，過去無人機與載人戰機之間或許存在競爭關係，但是當這兩種裝備協同作戰顯然更能發揮綜效。
美國「全球之鷹」（RQ-4, Global Hawk）無人偵查機。（AP）
值得注意的是，奧赫曼內克所推崇的無人機作戰方式，價廉（因此用來交換消耗敵方飛彈非常划算）、體積小（因此更能躲避敵方雷達偵查）雖然都是優點，但其真正強項卻並非這些地方。重點在於派出大量使用網狀網路（Mesh Network）進行數據分享的無人機，除了能夠獲得更為完整的戰場敵軍情資，也能協助我方部隊最大化對於敵方目標的殺傷力。
奧赫曼內克坦承，就連兵推的裁判官也對這種網狀網路的運作模式抱持懷疑，甚至質問「那麼，由誰來指揮跟操控這些數百架無人機呢」？奧赫曼內克當時的答案是「就是那個在紐約曼哈頓指揮上萬名Uber司機的人」。當然，Uber的運作方式並非靠某個「接線生」或者「指揮官」統整乘客要求、下令Uber司機到某個路口載客，而是依靠人工智慧自動分派任務。奧赫曼內克承認，人們確實會擔心支撐這種作戰方式的技術是否成熟，甚至是否會遭到敵軍的電子戰攻擊。不過蘭德公司相信以當前的電腦技術來說，這些問題確實都可以克服，設想一個自我控制與指揮的網狀網路系統並不是那麼困難。
（美聯社）
《經濟學人》去年曾經報導，美軍國防先進研發計畫署（DARPA）確實正在執行X-61A「小精靈」（Gremlins）無人機計畫。X-61A無人機淨重680公斤、翼展約3.5公尺、作戰半徑約500公里，能夠執行的任務包括攔截通信、干擾信號、搜尋目標、跟友軍分享情資與數據，從而削弱爭奪空域的防禦力、讓我方軍艦與戰機發動後續攻擊、也讓載人戰機更加安全，甚至可以回到載運的運輸機上整補後繼續返回戰場。若有需要，X-61A甚至可以掛載小型飛彈與炸彈，實施類似神風特攻隊的自殺攻擊任務。
DARPA雖然正在開發X-61A的協同作戰軟體（Collaborative Operations in Denied Environment），但目前還沒有辦法讓一群X-61A「自主執行任務」，美國空軍希望進展到只需一位操作員，就可監控操作一整群X-61A。奧赫曼內克雖然沒有透露美國空軍目前對於操控無人機群的人工智慧究竟進展到什麼地步，但他表示美軍確實已經針對8種不同頻段的無線電進行實驗，也針對台灣海峽一帶不同電磁干擾威脅的距離和強度進行偵測。結果發現，在5G或更高頻段，即使出現非常強烈的通信干擾，只要無人機彼此在10公里的範圍內，這些干擾也無法阻止網狀網路中的無人機進行彼此通訊連接。
美軍的X-61A（Gremlins）無人機。（翻攝DARPA官網）
《國防新聞》去年曾對這場美國空軍與蘭德公司合作進行的兵推進行報導，並且指出美國空軍現有的無人機庫存（像是MQ-9或RQ-4「全球之鷹」）雖然曾在中東戰場執行重要的電戰或防空任務，但未來面對中國這樣的競爭對手，美軍顯然需要戰場生存能力更強、性能也更加先進的無人機。《國防新聞》也指出，雖然美國空軍在這次兵推裡終於擊退了中國對台灣的入侵（2018、2019均以慘敗收場），但空軍致勝仰賴的關鍵系統多半還在開發中，也就是說根本不存在於目前的空軍基地。
《國防新聞》指出，在這次兵推中大放異彩的AI忠誠僚機（Loyal Wingman），可能就是波音公司在澳洲生產的新型無人機（已在今年3月正式命名為MQ-28A、Ghost Bat），能夠為協同作戰的戰機飛行員提供額外的火力支援與傳感器數據，甚至可以攻擊從中國試圖跨海進行兩棲登陸的艦隊。空軍副參謀長克林特・希諾特（Clint Hinote）中將坦承，像是「全球之鷹」這樣的無人機恐怕無法應付台海戰事，倒是一架能從台灣起飛、因此不需要飛那麼遠的無人機因為造價便宜，「買上幾百架也不是問題」。
美軍正在研發的MQ-28A無人機。（波音官網）
美軍正在研發的XQ-58A無人機。（維基百科／公用領域）
未來將在澳洲皇家空軍服役，全長11.7公尺、航程可達3700公里的MQ-28A，確實號稱性能與載人戰機相當，也可以跟F-22、F-35協同作戰、憑藉人工智慧扮演自主忠誠僚機。不過MQ-28A仍處在試驗研發階段，其真實戰力目前尚未可知。奧赫曼內克也向《戰區》提及另一款尚在研發的無人機XQ-58A，這款無人機體積比MQ-28A略小（全長約8.8公尺），同樣是一款扮演「忠誠僚機」的先進無人機，XQ-58A能以機群方式自主出擊，而且不需跑道就可以發射與回收，使其能在西太平洋的戰場靈活部署。
奧赫曼內克指出，解放軍的各式飛彈對於美國空軍基地的威脅目前確實依然未能解決。尤其美軍的主動防禦系統要價不菲，但面對解放軍先發制人的可能攻勢又並非滴水不漏，「它們可能會被中等規模的砲火淹沒」。因此奧赫曼內克主張，美軍必須從威脅圈內部展開行動。華府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CNAS）與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電視台日前舉行了一場台海兵推，美中雙方在戰場上都沒有明顯優勢，但在兵推時間結束時，遭遇慘痛損失的解放軍已成功登陸台灣。
《戰區》指出，目前仍不清楚這場兵推是否有考慮能夠自主作戰、並且扮演「忠誠僚機」的無人機群。不過扮演中方的「紅軍」確實在開戰之初便對西太平洋的美軍基地發動攻擊，希諾特中將也表示，這種做法確實與美國空軍在過去兵推中所預想的情況一致。因此奧赫曼內克強調，面對中國侵略台灣的攻勢，這類以網狀網路運作、甚至毋須跑道起降的無人機群，確實是抵禦解放軍入侵、並且保持戰力的關鍵所在，甚至具有改變遊戲規則的重要價值。不過無人機向來是中國積極發展的強項，《戰區》同時也提出警訊，未來台海很可能也會出現中國軍方的無人機群，蘭德公司推崇的無人機作戰方式，不見得是由美軍與台方率先使用。
https://youtu.be/H4T6Vr4a1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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