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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火燒島上的歷史記憶
不分藍綠都該看《流麻溝十五號》
2022-11-28 05:30 風傳媒
朱孟庠 ＊李登輝基金會前副秘書長
電影「流麻溝十五號」改編自曹欽榮著作「流麻溝十五號：綠島女生分隊及其他」，講述1950年代女性政治受難者到綠島集中營進行思想再教育的真實事件。（圖／湠臺灣電影提供）
風傳媒刊登一篇好文〈《流麻溝十五號》真實故事更殘酷！他揭六個電影沒說的絕望真相，台灣人都該看〉但很遺憾，是國民黨政府半個世紀洗腦教育？《流麻溝十五號》在南投電影院被逼著提早下片。受難者張常美是南投草屯人啊，一九五０年四月十日，她被叫進校長室，和其他自治會成員先後被帶走，時年十八歲的她開始十二年又一百天的監獄生涯。其實電影中很清楚看到，白色恐怖的受難者是不分本省與外省，不少自由主義的外省菁英一樣受難。
然看看該文下方留言，真對台灣感到憂心。「被槍斃的十四個人，不是無辜受難者，而是忠於中共的地下工作人員，已經都被中共封為烈士的。證明國民黨沒錯殺他們。」藍丁普遍的思維，才是台灣艱困的課題。「不用看《流麻溝十五號》！我光看高虹安這樣一個讀書人，因為選舉被國家機器追殺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哭了！這就是血淋淋的綠色恐怖！精神虐待！公義是非在哪？」天啊！高的助理組團聯合爆料，掀開種種遭剝削的違法事項，藍丁在族群仇恨動員下，只想打倒綠色執政其他都不重要？
理想主義的知識青年，難逃魔鬼島集中營之厄運
「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為他們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
從日據時代延伸到戒嚴時期，具理想主義的左翼青年，他們起身反抗壓迫，為苦難的農工階級伸張正義；獨立思考的社會菁英，為台灣人自決思量……有靈魂的知識青年，都難逃火燒島監禁的厄運。
也有不少無辜者，連讀書會都沒有參加，也遭莫名牽連陷害成為思想犯。如那年代家家戶戶都有本《柯旗化文法》，作者柯旗化第二度入獄，甚至在火燒島上監禁了十五年(一九六一到一九七六年)。他做了什麼？
解嚴後，曾在火燒島思想改造集中營裡九年的文豪柏楊等政治犯推動於綠島建立人權紀念園區，綠島「垂淚碑」上見證柏楊的沉痛：「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為他們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
白恐時代的「新生訓導處」與「綠洲山莊」
位於臺北市中正區凱達格蘭大道的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紀念碑（圖／玄史生@Wikipedia / CC BY-SA 3.0）
「流麻溝十五號」是綠島政治犯共同的戶籍所在地，《流》片凝視火燒島上不可磨滅的歷史記憶。「新生訓導處」的全名是台灣省保安司令部新生訓導處，一九五一起，政治犯都送到此處接受思想改造，當新生訓導處空間逐漸容不下日益增加的政治犯後，又在北側擴建。一九七0年發生「泰源監獄事件」，五烈士被槍決後，綠島建高牆式監獄，一九七二完工稱為國防部感訓監獄，即「綠洲山莊」，泰源監獄的政治犯及台灣各地軍事監獄的政治犯，大都進了綠島（俗稱火燒島）。採取軍事化管理，必須勞動。
《流》片中三位女主角感人故事是濃縮了曹欽榮實際採訪的六位女性政治犯，片中也隱約重現「綠島百合」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本片以歷史敘事直球對決地深掘，是綠島政治犯共相的整體映射。
凝聚認同：「國族敘事」之於轉型正義的意義
「記憶」是凝聚族群情感的膠著劑，也是重建主體不可缺少的要素，更是「認同」最根本的思維基礎。白色恐怖這個深藏於台灣民族集體潛意識裡的恐懼，一直沒有真正好好地處理過，駭人的歷史記憶沒有徹底被「顯影」，以至於時至今日台灣仍是認同分裂的社會。
台灣因為國族認同的問題始終無解，尤其白色恐怖這段歷史，轉型正義無法徹底，族群對立下，創作者大都不願觸及。九合一大選前夕，姚文智以四年心血出品的巨作，對「國族敘事」之於轉型正義極具啟示。黨國遺民如何看待這段歷史記憶？
面對歷史，蔣萬安遠不如蔣友柏
台北市長候選人電視辯論會中，民進黨參選人陳時中表示看了《流麻溝十五號》後心情激動，並力邀蔣萬安、黃珊珊一起去看，而四年前參選台北市長的姚文智正是該片出品人。只想繼承「蔣」姓的萬安立委，也願意看一看《流》片，並有勇氣向綠島政治犯們這段苦難的歷史，代表蔣家致歉？與蔣爭奪深藍選票的黃珊珊也願意對黨國罪惡說句公道話？
二００七年五月，蔣友柏在受訪時直言：「我家人曾經迫害台灣人民……國民黨有沒有殺人？有，這是事實，所以『在上海殺』還是『在台灣殺』不重要，殺人者需要償命是不變的真理。」蔣友柏以蔣家後代為父祖輩的罪過坦然認錯，只想繼承蔣姓政治資源的萬安候選人，真不如蔣友柏。
《流》片鼓舞台灣人 團結，守護得來不易的民主
唯有記著，才能深入精神底層，最後由內省、昇華而療癒。
一九八九年獨立後的波蘭政府全力整理「國族敘事」，逐漸顯影波蘭人被壓迫、被屠殺的歷史苦難。
深恐觸及歷史傷痛就是撕裂族群情感、分裂台灣社會，於是刻意地遺忘？然傷痛並未真正治療過，暗潮仍在底層洶湧著；選擇失憶不是最好的方式，唯有記著，才能深入精神底層，最後由內省、昇華而療癒，終能達到族群的和解，而凝聚認同。
《流麻溝十五號》一部無懼死亡的歷史影像，以柔弱的女性，承擔民族的悲劇，直視統治者的殘忍、荒謬。九合一大選前《流》片的上映更具意義，面對中國極權步步逼近，本片也鼓舞台灣人直視強權，起身守護得來不易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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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l-KeE85TU1A
若網頁無法觀看，則請點選 YouTube連結網址，前往 YouTube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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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麻溝十五號》
回到未來的綠島小夜曲
一段發生在70年前（1953年)的事蹟，一群遭當局流放禁錮的思想仔（政治犯），導演以女性視角或議或敘的觀點出發，含蓄而內斂的呈現綠島女生分隊及其他人的遭遇。影片中多元語言和種族、友情與愛情的滋養、絕對權力的妄為，所碰觸的禁忌抑或是真理，即使我們在現代來看，仍舊有解不開的問題與矛盾。
《流麻溝十五號》圖／取自「湠臺灣電影 thuànn TAIWAN」粉絲專頁
改編自史實的情節，經由《流麻溝十五號》的三位背景與性格迥異的女性受難者：個性單純像是一張白紙的杏子（余佩真飾）、手足親情為重而寧願頂罪的陳萍（連俞涵飾），以及具有堅定左派思維實踐者的嚴水霞（徐麗雯飾）。重新見證舊時代的悲劇，走過的路、流過的淚、倘過的血，提醒我們自由思想的可貴。
《流麻溝十五號》圖／取自「湠臺灣電影 thuànn TAIWAN」粉絲專頁
綠島的海，綠島的海風
電影一開始的海天顛倒的構圖，波濤洶湧的海潮，上下搖晃的畫面，差點讓人誤以為在觀賞當代藝術的多媒體作品，直到鏡頭轉向燕子洞前吊掛受刑的人體，特別是嚴桑浮腫的臉龐特寫，才驚覺這一幕視覺呈現視角的用意。
隨著一群年輕女子下船登島，麻繩綑綁身軀列隊進入「新生訓導處」，面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離開的營區，只能藉由海島的風捎去對遠方家人的想念。
▲ 《流麻溝十五號》顛倒的海天一線來自這樣的角度
海外孤島的化外之地
1996年美國好萊塢電影《絕地任務》（The Rock）與2017年南韓電影《軍艦島》劇情發生地都是在與世隔絕、遠離人煙的險峻孤島；前者是經司法判決確立執行的聯邦罪犯，後者是二戰時期日本在端島虐待奴役流放至此的朝鮮人。
1953年有關當局眼中的異議份子，發派台東外海的綠島（設籍流麻溝十五號），在警衛嚴加看管、監控森嚴的煉獄牢籠裡，考驗禁閉者的意志，勞其筋骨、折磨身心，以完成思想改造的政治任務。當年島嶼心聲承載的歷史情事，或許曾經一度斷片、未見天光，但人事物的記錄，終有發聲的一刻。
▲ 《流麻溝十五號》進入新生之家就是為了改造思想的新生活
感同身受的醫護者
當羅幹事（李雪飾）管理員一時失足溺水，正當情況緊急之際，嚴桑毫無懸念跳下水救起，一旁冷眼旁觀的學員淡淡的說「何必浪費力氣救她」，嚴桑義正嚴詞回覆「身為醫護人員面對需要救治的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即便陷身囹圄之際，仍然信奉生命可貴的真理，這份偉大的情懷讓人動容不已。
而後羅幹事因此事對待嚴桑與杏子的態度有所轉圜，當孕婦於監獄內產子給予的人道援助處置。透過女性視角形塑善的輪迴，這在當下的禁錮年代，人性的光輝在困境顯見光明，益發彌足珍貴。
▲ 《流麻溝十五號》生命的可貴不依立場敵對而有所差異
這些都是時代的錯
台灣光復後的政局相當不穩定，先有民國36年（1947年）全島各地官民衝突、武力鎮壓的二二八事件，而至民國40年至54年間有綠島「新生訓導處」的思想犯集中看管，採取軍事化管理改造思想，全體成員必須參與勞動和政治學習（流麻溝十五號的時代背景）。
羈押至此的男女不分省籍和黨派，皆被貼上有思想問題待教化的標籤，儘管許多人只是受人連累、遭人誤解、或是有非主流想法、參與地方組織，甚至於擁有良好社經地位的高級知識分子。但處於兩岸敏感神經的政治氛圍，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的保密防諜時期，「說你是共匪就是共匪」的動盪時代，擁有獨立思考就是原罪。
▲ 《流麻溝十五號》面對蠻橫的武力當前，努力活著似乎是唯一出路
特別接見的燦爛笑容
至始至終堅信「犧牲會帶來力量」的理念，傳遞不合作運動的精神，做為綠島女生分隊堅定力量的嚴水霞，不僅有知識分子的風骨，堅持信守醫護專業的真理，當她面臨警衛長官的利誘威迫，老父親帶著久未謀面幼子探訪時的親情勸說，始終挺直身軀為信念堅持到底。
即便遭逢特別接見的一刻，面對行刑前的死亡，依舊留下一臉從容而燦爛的笑容，這個畫面實在感觸良多。用笑容作為無法發聲的沉默力量，留給後人追求自由思想價值的承擔，即便面對不公不義而堅守信仰的勇氣。
▲ 《流麻溝十五號》這一幕感動不少觀影的民眾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歷史不是用來黨同伐異，也絕對不是清算鬥爭，前人的付出奉獻，後人理當珍惜感念。過去已然發生的事情，都是累積的珍貴養分，詭譎多變的時代，是非對錯難辨，不論由點、線、面的角度解讀論證，最終依然期待後來的我輩更堅強、更茁壯、更珍惜。
然而七十年後的現在，觀看完《流麻溝十五號》，身處民主自由的台灣，太平洋的風，是否讓我們學到教訓、領悟真諦了嗎？
▲ 《流麻溝十五號》結尾的大團圓傳遞影片的最終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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