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怡農倡議「國土防衛部隊」。（柯承惠攝）
顧爾德專欄：
民兵可以抗中保台，
也可以製造內戰
「全民防衛」已成了熱門話題。當中國對台武嚇升高之際，企業家曹興誠出資六億元贊助由學者沈伯洋等人發起的黑熊學院，要培養公民自主防衛能力；民進黨吳怡農、前參謀總長李喜明的「壯闊台灣」則倡議「國土防衛部隊」。黑熊學院的課程熱賣，這說明一方面民眾更認真面對中國武力犯台的威脅，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中國的威逼激起了台灣民眾的愛國情操，讓他們有心學習防衛台灣的技能，同時也向國際展現台灣人民「抗中保台」的決心與能力。不過，在推動「全民防衛」時，也得更思考一點；如何不讓全民防衛變成台灣內戰？
先來看看「壯闊台灣」與「黑熊」各提出什麼樣的全民防衛藍圖。
李喜明和吳怡農指出國士保衛部隊是要在「濱海若沒有決勝、灘岸又無法殲敵」的狀況下，執行「持續性的全民抵抗」。（顏麟宇攝）
開宗明義，李喜明和吳怡農指出：「『全民防衛』的概念在於透過全民的參與，讓敵人看到並且相信：台灣社會有堅強的防衛能力和抗敵意志，永遠不言投降；武力侵略台灣的代價無比龐大、絕非可行方案。如此台灣才稱得上具有『可信的嚇阻』能力，這是避免戰爭發生的關鍵。」至於國土防衛部隊則是仿效美國的國民兵（National Guard）制度、日本預備役，以及波蘭與烏克蘭的國土防衛部隊，「主要由志願、義務、軍事訓練、替代役、警消、岸巡等單位退員所組成，並由各軍種的特種作戰部隊負責訓練與技術支援。」目標就是要在「濱海若沒有決勝、灘岸又無法殲敵」的狀況下，執行「持續性的全民抵抗」，包括城鎮保衛、游擊作戰等。
培養地下反抗體系
除了戰時避難和自保之外，兩者都涉及實際的戰鬥訓練，其實就是在培養游擊作戰能力。
曹興誠（左二）出資六億支助沈伯洋（左三）創辦的黑熊學院。（蔡親傑攝）
黑熊學院的「民間防衛訓練計畫」目標是「3年300萬人次」受訓，訓練內容包括四大基礎課程：「介紹認知作戰與資訊戰手法」、「提供一般民眾抵抗策略」、「基礎救護止血」、「避難與逃生規劃等實作課程」，完成基礎 課程後還有進階的「專業領域」訓練，這包括射擊、小部隊作戰、防身。學院將於1月中旬舉辦的首次戶外演訓「藍鵲行動」，屬進階課程，除了避難操演，還包括「小隊防衛隊型」，一推出報名很快就額滿了。
除了戰時避難和自保之外，兩者都涉及實際的戰鬥訓練，其實就是在培養游擊作戰能力。2021年美國助理國防部長邁耶爾（Christopher Maier）的國會提名聽證會上表示，將派軍方協訓台灣特戰部隊，當時就有參議員建議授協訓台灣組織「地下反抗體系」（Resistance network），也就是民兵游擊隊。這也就是「壯闊台灣」與「黑熊」想推動的。這兩個計畫都涉及了武器與組織的問題，「黑熊」至今比較單純，只準備進行武器操作的訓練，而壯闊台灣則進一步涉及實體組織的規畫。
美國各地出現一些自主武裝力量，他們通常是反聯邦、強調地方獨立自主的極端右翼團體。圖為民兵團體Three Percenters(攝影／Anthony Crider, CC BY 2.0)
吳怡農稱國土防衛部隊仿效美國的國民兵。但需知美國國民兵有其特殊歷史背景。美國國民兵來自殖民地時代的民兵，17世紀最早出現於麻州，美國獨立戰爭也是仰賴這些民兵。美國《憲法》承認各州民兵的法律地位，並賦與「執行美國法律，平亂禦敵」的職責。美國是聯邦制國家，州政府自主性大，但中央與地方曾為國民兵調度權發生嚴重爭執。原本國民兵是由州長調度，2007年國會修法，讓州長在緊急情況下並不再是國民兵的唯一統帥，總統可全權指揮各州國民兵，無須徵求州長同意。這項修法引發50州州長聯名向國會表達反對。隔年國會再撤銷這項修法，但仍允許總統在戰爭或國會認可的國家緊急情況下徵召國民兵執行聯邦軍事任務。
烏克蘭國民衛隊有恐怖組織
右翼民兵運動不利於美國社會的團結；義大利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政權，就是靠組織黑衫軍這支民兵而崛起。
即使國民兵已納入法律規範，中央與地方在國民兵指揮權上還是不時出現緊張關係。此外，從殖民地開始的民兵傳統，讓美國各地出現一些自主武裝力量，他們通常是反聯邦、強調地方獨立自主的極端右翼團體，例如愛國者運動（Patriot movement）。
右翼民兵運動不利於美國社會的團結，而在各國歷史上也有不少例民間自組武力造成災難。義大利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政權，就是靠組織黑衫軍（Camicie Nere）這支民兵而崛起。
俄羅斯侵略烏克蘭戰爭中，烏克蘭民眾學習使用反戰車武器（AP）
因為抗俄表現英勇、受到大家推祟的烏克蘭國民衛隊（NGU）也是個民兵組織，它最早是1991年烏克蘭在退出蘇聯後組織的軍隊，在2014克里米亞危機中烏克蘭正規軍缺乏戰力，國會通過立法重建NGU，召募以主要是右翼民兵組織加入。其中最有名的亞速營（Azov Regiment）是新納粹的極端民族主義團體，甚至被美國視為恐怖組織。亞速營在這次抗俄戰中也表現英勇，俄國視之為戰犯，並藉它們被納人烏克蘭國民警衛隊做為證據。來指控烏克蘭政府是納粹。
擁武自重陷入內戰
台灣還是有統獨矛盾存在，難保立場不同的民兵組織不會擁武自重、彼此攻擊，屆時，台灣就是陷入內戰。
由美國、義大利、烏克蘭的例子可以知道：民兵組織很多是極端分子， 雖然具有戰鬥力，卻自主性高不容易控制。而吳怡農、李喜明對國土防衛部隊的組織、管理、統禦方式還沒有明確的藍圖。此外，依「壯闊台灣」的構想，「武器、彈藥、無線電等設備則分布在各社區的警、消及海、岸巡單位的駐點，以利隨時取用」，難道沒有想到：如果發生動亂，地方政府有可能掌控這些武器、收編民兵？屆時不只是「抗中」還「抗中央」！ 更別忘了！台灣還是有統獨矛盾存在，難保立場不同的民兵組織不會擁武自重、彼此攻擊，台灣就陷入內戰。
如果發生動亂，地方政府會接收這些武器、收編民兵，未來會不會不只是「抗中」還「抗中央」？ （蘇仲泓攝）
激發人民保鄉衛民意識是好事，增加人民因應戰亂的知識也是應該做的──不只黑熊該做、政府更應該做。但是， 組織動員擁有武力的民兵必頁謹慎， 野心家可能在愛國主義的包裝下，運用這些武力推動他自己政治議程。對於民間武力很可能尾大不掉，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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