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兵變快速落幕讓烏克蘭空歡喜一場？
專家分析仍對烏反攻有利
瓦格納士兵24日準備撤離他們占領的俄南城市羅斯托夫，當地居民與士兵合影。歐新社
俄羅斯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首腦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發動的兵變在24小時後落幕，但在過去的24小時內，烏克蘭民眾敢於夢想普里格津的兵變將對俄國在烏克蘭的戰爭造成致命一擊。兵變戲劇化快速落幕，烏克蘭人空歡喜一場？
多數專家認為，這場兵變顯示俄羅斯總統普亭的權力弱化，俄國內部的不穩定可能削弱俄軍，並打擊俄軍士氣，即使快速落幕，仍對烏克蘭反攻有利。
在與普里格津有20年私交的白俄羅斯總統魯卡申柯（Alexander Lukashenko）斡旋下，普里格津同意撤軍，他本人將前往白俄羅斯，克里姆林宮將撤銷針對普里格津的刑事訴訟，也不會懲罰參與叛變的士兵，未參與叛變的瓦格納士兵，將獲准與國防部簽約，加入俄羅斯軍隊。瓦格納士兵也撤離他們在24日早上占領的俄南城市羅斯托夫(Rostov)。
克宮發言人培斯科夫（Dmitry Peskov）表示，他不清楚普里格津目前的行蹤。
在普里格津宣布撤軍前，俄羅斯可能爆發內戰的消息令烏克蘭人民興奮不已，民眾24日早上在網路上分享瓦格納軍隊的坦克和裝甲車向莫斯科挺進的畫面，一整天緊盯手機。
基輔民眾告訴法新社，瓦格納兵變，他們很高興，希望俄國內部的衝突能削弱戰場上的俄軍。一名21歲的基輔居民說，「我預期俄國會內亂，但沒想到這麼快發生，我以為在戰爭結束後才會開始，但提前開始，太好了」。
24日一整天，烏克蘭Telegram頻道充斥戰情反轉的消息，一則消息聲稱俄軍數十個單位從前線撤回俄羅斯，另一則消息說，數百名俄軍離開占領區，加入瓦格納。
但當天晚上，普里格津就宣布停止向莫斯科挺進，反回南部基地。俄國沒有爆發內戰，烏克蘭人難掩失望，但他們仍相信俄國的動盪可能讓烏克蘭有加強反攻的機會，並提振烏軍的士氣。
美國官員表示，他們評估，24日發生的事，可能讓普亭的注意力轉向內部，讓烏克蘭得以在戰場上取得優勢。
※ ※ ※ ※ ※
俄羅斯聖彼得堡的一家紀念品商店所展售的普京與普里格津面具。（美聯社）
「千里奔襲兵諫」鬧劇落幕？
叛軍距離莫斯科僅剩兩百公里，
普里格津下令「返回烏克蘭」
◤
俄軍攻略烏克蘭最為倚重的傭兵「瓦格納集團」23日突然叛變，24日一早更兵不血刃地佔領俄軍位於羅斯托夫的俄軍南部軍區司令部。俄羅斯總統普京當天指控瓦格納叛國，瓦格納領導人普里格津則宣稱「俄羅斯內戰已開始」，瓦格納24日甚至一天往北推進700公里，卻未遭遇像樣的抵抗與交火，正當叛軍兵鋒即將抵達莫斯科，這場不知該稱為「兵諫」還是「政變」的「叛國行動」卻戛然而止...
◢
英國廣播公司指出，俄羅斯24日幾乎處在內戰邊緣，因為俄羅斯武裝最具戰力的傭兵團竟然公然反抗克里姆林宮。不過瓦格納領導人普里格津24日深夜突然命令他的部隊不要再向莫斯科挺進，並且返回他們在烏克蘭的駐地、避免流血。儘管前一天普京才憤怒指控瓦格納「叛國」、誓言清算嚴懲叛亂分子，但據俄新社報導，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已經表示，針對普里格津的刑事指控將被撤銷，普里格津則將前往白羅斯。
◤
普京24日電視談話全文：
我現在向俄羅斯公民，向武裝力量、執法機關和特種機構人員，向正在戰鬥崗位奮戰、擊退敵人進攻的戰士和指揮官發表講話，我知道你們表現十分英勇，因為今天凌晨我再次與所有方向的司令員進行了交談。我現在向那些因為受到欺騙或威脅而被捲入犯罪冒險，被推上重罪（武裝叛亂）之路的人發表講話。
俄羅斯在為自己的將來做艱苦卓絕的鬥爭，在擊退新納粹分子及其主人的侵略。 事實上，與我們對抗的是西方整個軍事、經濟和信息機器。我們在為我們人民的生命和安全，為我國的主權和獨立而戰，為作為並始終作為俄羅斯這個擁有千年歷史的國家而存在的權利而戰。
這場戰鬥決定著我國人民的命運，需要團結一切力量、眾志成城、有責任擔當。所有可以削弱我們的東西，可能被利用以及正在被外敵用來從內部瓦解我們的一切紛爭，都應拋到一邊。
因此，分裂我們的團結的行為實際上是對本國人民、對正在前線奮戰的戰友的背叛。這是在我們國家和人民的背後捅刀。
1917年，俄羅斯就曾遭受這樣的打擊，當時在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但勝利卻被竊取。陰謀、爭吵，以及在軍隊和人民背後玩弄權術，演變成了劇烈動蕩，軍隊癱瘓，國家分裂，大片領土喪失，最終釀成內戰慘劇。
俄羅斯人殺害了俄羅斯人，兄弟殺害了兄弟，而各種政治冒險家和外國勢力卻通過分裂國家而謀取了私利。
我們不會讓這種情況再度重演。我們將保護我們的人民和我們的國家地位不受任何威脅，包括內部背叛。
我們所遭遇的恰恰是背叛。過度的野心和個人利益導致了背叛，背叛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人民，以及與我國其他部隊為之並肩作戰，「瓦格納」集團戰士和指揮官為之犧牲生命的事業。解放索列達爾和阿爾喬莫夫斯克，解放頓巴斯城市和村鎮的英雄們，為新俄羅斯、為俄羅斯世界的統一而戰鬥並獻出了生命。他們的名譽和榮耀也被那些試圖組織叛亂，將國家推向無政府狀態和兄弟相殘境地，使國家走向失敗並最終投降的那些人所背叛。
我再重複一遍，任何內亂都是對我國國家地位，對我們這個民族的致命威脅。這是對俄羅斯、對我們人民的打擊。我們保衛祖國免受這種威脅的行動將是強硬的。所有故意走上背叛之路的人，所有準備武裝叛亂，走上勒索和恐怖手段之路的人，必將受到懲罰，承擔法律責任以及對我國人民的責任。
武裝力量和其他政府機構已收到必要命令，莫斯科、莫斯科州及其他多地正採取額外反恐措施。還將採取果斷行動，以穩定頓河畔羅斯托夫局勢。該地局勢依然艱難，行政和軍事機關工作幾乎已被阻斷。
作為俄羅斯公民和最高統帥，最為俄羅斯公民，我將盡我所能保衛國家，維護憲法制度，捍衛公民的生命、安全和自由。
那些組織和策劃武裝叛亂，向戰友舉起武器的人，背叛了俄羅斯，他們將會為此付出代價。而他們試圖將之捲入這場犯罪的人，我呼籲這些人不要犯下致命的、悲慘的、不可重復的錯誤，做出唯一正確的選擇——停止參與犯罪行動。 我相信，我們將能夠保護和捍衛對我們而言寶貴和神聖的東西，與祖國一起克服一切考驗，變得更加強大。
◢
2023年6月24日，俄軍的裝甲運兵車出現在莫斯科的高速公路交流道附近。（美聯社）
白羅斯出面調停，阻止了莫斯科保衛戰
綜合普里格津與克里姆林宮的說法，這很可能代表普里格津不再統帥正在返回烏克蘭前線的傭兵團，但為何當瓦格納即將兵臨莫斯科城下卻停止行動？普里格津又為什麼要前往白羅斯？據白羅斯方面的說法，白羅斯總統盧卡申科24日在普京同意下與普里格津展開會談，最後針對「不要在俄羅斯的領土上發生流血」達成協議，普里格津是在盧卡申科的建議下停止行動，盧卡申科於24日21時也向普京通報了談判成果。
俄羅斯總統普京與白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美聯社）
根據俄新社聲明，盧卡申科關於瓦格納事件的聲明如下：
今天（24日）上午，俄羅斯總統普京向白羅斯總統通報了瓦格納私人軍事集團在俄羅斯南部的局勢。兩國元首同意採取聯合行動。在制定協議的過程中，白羅斯總統透過自己的管道進一步掌握情況，並經俄羅斯總統同意，與瓦格納首領普里格津舉行會談。
談判持續了一整天，結果兩人達成了不可在俄羅斯境內發動血腥屠殺的協議。普里格津接受白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的提議，停止瓦格納武裝人員在俄羅斯的行動，並採取進一步措施緩和緊張局勢。目前，擺在桌面上的是一個絕對有利且可被接受的解決方案，並為瓦格納私人軍事集團的戰士們提供安全保障。
2023年6月24日，瓦格納傭兵團正在守衛羅斯托夫的俄軍南部軍區總部。（美聯社）
◤
俄羅斯混亂的24小時
這場莫斯科疑似被逼宮的軍事危機，從23日展開到24日晚間落幕，不過只有短短的一天多時間。整起事件迅速升級又旋即平息，雖然瓦格納集團迅速兵臨莫斯科僅200公里處，俄羅斯的正規軍與叛軍事實上並未發生激戰，普里格津卻又同意離開俄羅斯、前往白羅斯，讓人看得眼花撩亂。以下是整起「正義行軍」事件的簡要大事記：
2023年6月23日
瓦格納領導人普里格津突然發難，指控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與參謀總長格拉西莫夫合謀消滅瓦格納，下令攻擊他的部隊；滿嘴謊言的紹伊古更應對烏克蘭戰爭負責。普里格津強調他不是發動政變，這是一場「清君側」的「正義行軍」。
瓦格納開始向莫斯科推進，莫斯科市長宣布採取反恐措施加強安全。
2023年6月24日
普里格津宣稱他的25000名部隊於凌晨時分越過俄烏邊境。
上午8時許，普里格津在羅斯托夫的俄軍南部軍區司令部拍攝影片。
俄羅斯總統普京也在8時許發表電視談話指控瓦格納「叛國」，將嚴懲叛亂分子，普里格津拒絕普京的「叛國者」指控，宣稱「內戰開始」。
瓦格納集團沿著M4高速公路一路向北推進，途中俄軍並未組織有規模的抵抗，雙方僅有零星交火。
18時30分之前，普里格津在其Telegram頻道表示「同意停止部隊行動」。
白羅斯透露，總統盧卡申科在普京的同意下一直在與普里格津進行談判。
晚間21時左右，俄羅斯官媒報導普里格津將前往白羅斯，俄方對普里格津與瓦格納的刑事指控將被撤銷。普里格津下令瓦格納返回烏克蘭前線。
◢
克里姆林宮的發言人佩斯科夫雖然證實普里格津的叛國罪指控將被撤銷，但他並未說明普里格津目前人在哪裡？他為何要前往白羅斯？那裡等待著他的又會是什麼。但佩斯科夫強調，「普里格津能夠前往白羅斯的保證，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的承諾」。
由於瓦格納集團在24日的武裝叛亂中擊落了俄軍的直升機、佔領俄羅斯南部軍區司令部，向北方的急行軍甚至一度對莫斯科造成威脅，佩斯科夫將其描述為「相當困難」、「充滿悲劇性的事件」。不過佩斯科夫表示當前有更高的目標，「那就是避免流血和內部對抗」。
2023年6月24日，俄羅斯沃羅涅日市以南約460公里處的燃料庫發生爆炸，消防隊員正在努力滅火。（美聯社）
這場「叛國行動」的主角普里格津則透過網路發表一份錄音，他強調23日展開的「正義行軍」在24小時內到達距離莫斯科僅有200公里之處。他強調瓦格納的戰士們沒有流一滴血，「然而現在到了可能流血的時候，我們理解到讓俄羅斯任何一方流血的責任，因此我們下令部隊掉頭，按計劃返回野戰營地」。
普里格津的叛變之謎
普里格津23日宣稱俄羅斯防長紹伊古與俄軍參謀總長格拉西莫夫決定「消滅瓦格納」，甚至用火炮發動攻擊、造成慘重傷亡。他還指控俄軍高層欺瞞普京，所謂因應北約與烏克蘭威脅所發動的「特別軍事行動」只是一場騙局。
然而當普里格津下令「清君側」，俄軍卻幾乎是「放任」瓦格納傭兵團侵入國境、佔領對烏戰爭的指揮部（位於羅斯托夫的俄軍南部軍區司令部）、走高速公路北上的瓦格納兵鋒甚至一度距離莫斯科僅有200公里，卻沒有遭遇什麼像樣的抵抗。
2023年6月24日，瓦格納傭兵團的裝甲車出現在羅斯托夫街頭。（美聯社）
就在各界以為莫斯科保衛戰即將登場、甚至普京有可能被逼下台或出逃莫斯科之際，普里格津卻在所謂盧卡申科的調停下勒令部隊「掉頭」。在最新的一段錄音中，他並未表示克里姆林宮如何回應他撤換紹伊古、格拉西莫夫的要求，也沒有明言盧卡申科或普京向他保證了些什麼。
佩斯科夫的最新聲明也沒有提到紹伊古是否留任或去職，他只說僅普京有權力做出決定，普里格津與盧卡申科自然無法討論這個問題。不過這位克里姆林宮的發言人也說，他「不清楚普京是否仍然信任紹伊古」。此外，俄羅斯也特別感謝白羅斯總統為解決瓦格納事件所做的努力。
俄媒塔斯社報導，瓦格納部隊撤退後，聯邦公路局取消過去24小時對高速公路實施的所有限制。包括羅斯托夫、利佩茨克、沃羅涅日和圖拉地區通往莫斯科的高速公路一度因為「反恐行動」遭到政府封鎖，不過在瓦格納決定撤軍後已經恢復通行。
2023年6月24日，瓦格納傭兵團正在守衛羅斯托夫俄軍南部軍區總部。（美聯社）
「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不會受到影響」
根據克里姆林宮的聲明，針對瓦格納組織的「反恐行動」將儘快取消，「今天的情況絕不會影響（對烏克蘭）『特別軍事行動』的進程，俄軍已成功擊退反攻，特別行動也將繼續」。據俄新社報導，瓦格納的部隊已全部撤離羅斯托夫的南部軍區司令部。
除了白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出面協助談判，俄羅斯車臣共和國總統卡德羅夫24日也宣稱出兵幫忙彈壓普里格津的兵變。他在社交平台Telegram上發表聲明，呼籲普京指控的「普里格津的做法就是背後插刀」，更表示車臣部隊正朝俄羅斯的緊張區域移動，將採取行動保衛國家。
白羅斯（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左）與俄羅斯車臣共和國總統卡德羅夫（Ramzan Kadyrov），攝於2017年9月（AP）
哲連斯基：俄羅斯已陷入全面混亂
對於俄羅斯一度處在全面內戰邊緣，莫斯科甚至在一天之內便飽受叛軍威脅，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在24日晚間發表的例行談話中宣稱「今天全世界都看到了俄羅斯的領導階層陷入完全的混亂、他們根本無法控制任何事」。哲連斯基還用俄語對俄方喊話：「你們的軍隊在烏克蘭的土地上停留越久，他們（瓦格納）給俄羅斯帶來的破壞就越大；這個人（普京）待在克里姆林宮的時間越長，俄羅斯的災難就越多。」
哲連斯基說，俄羅斯在一天之內失去了好幾座百萬人的大城市，所有俄羅斯的盜匪、僱傭兵、寡頭也都看到了，佔領俄羅斯城市與武器庫有多麼簡單。他更宣稱「如果世界上有人幻想克里姆林宮有能力重新獲得控制權，這只會將問題推遲到下一次混亂的突破口—甚至更危險」。
俄烏和談。倫敦街頭的哲連斯基與普京的猜拳塗鴉。（美聯社）
哲連斯基強調烏克蘭能夠保護歐洲不受俄羅斯軍隊的影響，「歐洲東翼的安全只取決於我們的防禦」，因此他再次要求西方國家提供烏克蘭所需的所有武器、北約應該同意烏克蘭加入。
哲連斯基還用俄語表示：「克里姆林宮的那個人顯然非常害怕，我敢肯定他已經不在莫斯科了」、「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因為是他自己創造了這種威脅—所有的邪惡、損失與仇恨都是他自己傳播的」、「他在地堡之間來回跑得越久，你們所有人的損失就越大。」
2023年6月24日，烏克蘭士兵在札波羅結前線向俄軍陣地開火。（美聯社）
烏克蘭國防部24日則宣稱，烏克蘭的東部集團軍當天朝多個方向發動攻勢。國防部副部長馬里亞爾強調，在烏克蘭南部的所有進攻方向上正在進行激烈戰鬥，俄羅斯的侵略者正陷入守勢，設法阻止烏克蘭的反攻行動，敵軍的人員、彈藥與裝備都遭受重大損失。
烏克蘭國防部長列茲尼科夫則通過影片向俄羅斯士兵喊話：「俄羅斯的士兵們，你們被欺騙和背叛了。你們的戰場不在烏克蘭，而是在你們的家園。回家吧，保護你們的地方、給你們的親人一個擁抱。我們不會朝你們的背後開槍，我們不需要俄羅斯的土地。照顧好你們的國家和命運，你們還有機會活下去。」
2010年9月20日，普里格津（左）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聖彼得堡。（美聯社）
瓦格納何去何從？
雖然烏克蘭期盼的「俄羅斯內戰」還沒真的開打就宣告結束，但英國廣播公司（BBC）分析，普里格津即便從莫斯科血戰的邊緣退了一步，但他與普京的盟友關係卻已改變，這件叛亂的影響也將擴及全球。這位因為曾為克里姆林宮提供餐飲、而被暱稱為「普京廚師」的傭兵頭子，多年來在俄羅斯外交政策中扮演關鍵角色，普京也經常利用瓦格納進行檯面下的國際干預。
◤
「瓦格納」究竟是什麼組織？
瓦格納集團（正式名稱為 PMC Wagner）這間私營軍事公司是在2014年首次為人所知，首個任務是支持烏克蘭東部的親俄分離勢力。瓦格納也在非洲和中東活動。這支傭兵團據信是由俄軍精銳和特種部隊退伍軍人組成，一開始只有五千兵力，領導人也不是普里格津，而是曾參與車臣戰爭的退伍軍官烏特金 (Dmitri Utkin) 。
在普京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後，瓦格納一直與俄羅斯正規軍並肩作戰，光是烏克蘭的兵力在今年1月就成長到5萬人之譜。不過美國國安會曾表示，瓦格納在烏克蘭大約80%的兵力是從監獄抽調而得。
在巴赫姆特爭奪戰中，扮演主力的瓦格納集團與俄國正規軍不睦，領導人普里格津數度公開指控俄軍無能、拖延後勤補給。也有外媒認為，這次瓦格納兵變就是普里格津與俄軍高層口水戰的擴大與惡化。
英國智庫「皇家聯合軍事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的拉瑪尼（Samuel Ramani）指出，傭兵在俄羅斯是非法的，但瓦格納卻於2022年註冊為公司，還在聖彼得堡開設新總部、在全國各地公開招募新血，俄羅斯媒體也將其稱為「愛國組織」。
不過俄羅斯國防部近來確實祭出許多壓制瓦格納的措施：包括位於烏克蘭的「志願軍」必須在六月底之前與其簽署合約。即便這項作法並未提及瓦格納集團，普里格津依舊宣布他的部隊將抵制這項政策。
◢
除了在烏克蘭戰爭擔當攻略主力，BBC指出，瓦格納介入的「戰場」還包括2015年起支持敘利亞總統阿塞德、協助守衛油田；干預2016年美國大選；甚至遠赴非洲（包括馬里、中非、利比亞等地）協助建立軍事政權、打擊伊斯蘭叛亂—瓦格納可說是普京的一記活棋，在世界上最麻煩的區域發揮重要作用。
然而瓦格納接下來很可能遭到克里姆林宮排擠，BBC甚至認為國防部將對其進行清洗與改組。現在沒人確定遠在非洲的瓦格納戰士與他們所支持的政府會發生什麼事，普里格津未來是否還能掌握瓦格納所控制的礦產資源。
在這段2023年5月20日發布的影片中，俄軍傭兵瓦格納集團在巴赫姆特揮舞俄羅斯國旗，並且宣稱攻克這塊兵家必爭之地。（美聯社）
華府智庫大西洋理事會的德安涅里（Andrew D'Anieri）對BBC表示，鑑於來自俄羅斯的消息還相當混亂與不明確，很難確切判斷接下來的俄羅斯情勢。不過他認為當普里格津前往白羅斯，瓦格納集團很可能遭到俄軍整併吸收，這也意味著這支臭名昭著的傭兵團即將邁向終結。（相關報導：瓦格納宣稱「俄羅斯內戰開打」，進兵莫斯科未遇像樣抵抗！網傳普京已出逃，克里姆林宮忙闢謠｜更多文章）
德安涅里說，瓦格納的消失並不代表俄軍此後就不存在傭兵，目前俄羅斯仍有其他私營軍事公司。普里格津的倒戈，確實也暴露了普京的權威有多脆弱。不過BBC也警告，即便瓦格納消失也不代表烏克蘭的衝突將趨於平緩—對於前線戰士陷入膠著的烏克蘭軍隊來說，「中場休息已經結束了」。
※ ※ ※ ※ ※
在烏克蘭東部的巴赫穆特，烏軍面對的敵人是相對擁有作戰經驗、兇殘的瓦格納僱傭兵集團。瓦格納集團的背景究竟為何？為何「頂替」俄軍出戰？ 圖／美聯社
編按：烏克蘭東部的巴赫穆特（Bakhmut）小鎮在2022年9月成為烏俄激烈交戰的前線，雙方損失慘重。烏軍在巴赫穆特面對的敵人，是相對擁有作戰經驗、兇殘的「瓦格納僱傭兵集團」。隨著巴赫穆特的戰況膠著，與普丁關係緊密的瓦格納集團創辦人，卻開始公開批評俄國不支援彈藥與兵力，也引發外界關注和猜測：一向對俄國忠誠的瓦格納集團，關係是否開始出現裂痕？做為傭兵集團，瓦格納是如何崛起、又有可能被國際制裁嗎？
瓦格納集團的兇殘之路：
被普丁犧牲的送死傭兵？
國際能否制裁打擊？
2023/03/23 聯合報 The Glocal 文／洪顥庭（The Glocal 研究員）
私人傭兵集團這種准軍事組織，尤其是追逐「政府合約」的團體往往是大國間執行高度道德爭議任務的「白手套」，然而在近代史上恐怕未見有若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又稱：華格納集團）般「頂替」正規俄軍在烏克蘭前線作戰，同時以凶殘、無懼國際法、侵犯人權的組織出現。瓦格納的橫空出世，一方面是作爲俄羅斯總統普丁的私人儈子手，另一方面也是由於俄羅斯正規軍的無能，俄國方不得已將瓦格納這種「編制外」的軍力納入烏克蘭戰爭中。
瓦格納集團於戰爭期間多次批評俄軍無能，似乎這群普丁的惡狼已經嗅到莫斯科軍部的衰落，開始反噬克里姆林宮，國際社會應捉緊是次機會，積極保持溝通並展開合作，以有效打擊已犯多起戰爭罪行的瓦格納集團。
▌瓦格納集團的背景？
瓦格納集團於2014年成立，為俄羅斯的私人軍事服務網絡。其創辦人為「普丁大廚」葉夫根尼·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普里格津為一名商人，開設餐飲公司及餐廳。普里格津與普丁關係密切，其創立的康科德管理諮詢公司（Concord Management and Consulting）為克里姆林宮的官方活動、俄國學校及軍隊提供餐飲。普里格津曾多次否認自己與瓦格納集團有關，但於2022年9月，普里格津忽而稱瓦格納集團被證明是戰爭中最有效的俄羅斯部隊之一，故決定承認自己是集團創辦人。
瓦格納集團的首次行動為於2014年協助俄羅斯侵略克里米亞（Crimea），擔當着俄羅斯支援東烏克蘭親俄份子的白手套。後來瓦格納集團規模逐漸擴大，並採用企業化營運模式，參與其他國家的軍事部署及協助政府訓練士兵。瓦格納集團過去曾於敍利亞內戰協助敍利亞政府及於頓巴斯戰爭幫助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然而，瓦格納集團的活動範圍並不只局限於軍事活動。中非共和國（Central African Republic）曾邀請瓦格納集團保護鑽石礦場，而瓦格納集團亦有在蘇丹保衞當地金礦。馬里（République du Mali）亦曾聘用瓦格納集團保護政府，防範伊斯蘭極端組織的攻擊。
圖為3月2日在巴赫穆特拍到的瓦格納士兵。 圖／路透社
圖為2011年普丁在莫斯科的餐廳用餐，左邊即為「普丁的大廚」葉夫根尼·普里格津。 圖／美聯社
對此，瓦格納集團常被人用作與惡名昭彰的美國黑水僱傭兵集團（Academi）比較。黑水僱傭兵於1997年由6名美軍海豹突擊隊成員成立，如瓦格納集團一樣介入不同地區衝突，避免肇事國家承擔參戰或進行部份軍事行動的政治成本，以及訓練士兵。黑水僱傭兵曾協助美國伊拉克與阿富汗進行軍事任務，並受僱建立與訓練伊拉克新陸軍。
瓦格納集團及黑水僱傭兵兩者皆有僱用所屬國家曾擔任特種或精英部隊的軍人，而瓦格納集團亦有招聘外籍傭兵，並從監獄及精神病院徵兵。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更曾於成人網站Pornhub發放招聘廣告，亦有報導指瓦格納集團曾到莫斯科學校舉行職業講座以招聘學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除此之外，瓦格納集團及黑水僱傭兵均曾因漠視人權而廣受批評。起初黑水僱傭兵因裝備精良及執行效率高而躍上世界舞台，成為世界最著名的私人軍事集團之一。然而，多宗醜聞自2004年開始爆出，黑水僱傭兵被揭發濫殺平民及走私軍火，故形象逐漸崩壞。另一方面，瓦格納集團亦曾多次被爆出殺害平民及對活動地區民眾施予性暴力。故此，兩個組織均對人權構成重大威脅。
圖為瓦格納集團在俄羅斯聖彼得堡的總部。 圖／歐新社
▌不只是僱傭兵，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的關係
一如其他僱傭兵集團，瓦格納集團獲聘介入不同軍事衝突，並為其中一方增強軍事力量。瓦格納集團自2014年起便扮演着支持俄軍軍事行動的角色。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於烏克蘭展開軍事行動，並積極從塞爾維亞等多國招募士兵，以補充俄軍日漸匱乏的兵力，同時協助俄軍攻下烏克蘭土地。
除了增強俄羅斯一方軍事實力，瓦格納集團亦幫助俄軍分擔傷亡。烏克蘭東部城市巴赫穆特戰役消耗性極大，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奧芬貝克（Troy Offenbecker）就將此形容為「絞肉戰場」（the meat grinder），俄軍能利用瓦格納集團保存主要軍隊實力，同時消耗烏克蘭軍隊資源。這亦能幫助俄羅斯遮掩真實戰事成本及人員傷亡，並協助普丁爭取國內支持。
更值得留意的是瓦格納集團作為僱傭兵集團，能夠代替僱主承受犯下戰爭罪行的風險，並且更大規模地運用具殺傷力武器達成目的。瓦格納集團曾於利比亞不顧後果地埋設大量地雷、餌雷及其他土製爆炸裝置，又或刻意殺害平民。再者，瓦格納集團亦能夠以更殘暴手段對待士兵，以迫使傭兵服從上級及完成集團目標。於俄烏戰爭中，瓦格納集團便曾以鐵鎚處死向烏克蘭投降的傭兵，以威迫傭兵對集團忠誠，從而幫助俄羅斯獲得足夠軍力進行侵略。若然有國家批評僱傭兵行徑殘暴，俄羅斯政府亦能輕易否定責任，並將侵犯人權的矛頭轉向瓦格納集團。
3月12日，一名前刑事罪犯、瓦格納成員被烏軍俘虜後，坐在審訊室裡。 圖／法新社
3月8日，一輛烏克蘭坦克車朝巴赫穆特前線的俄羅斯陣地開火。 圖／美聯社
瓦格納集團作為私人軍事服務網絡，理應獨立於俄羅斯政府。即使瓦格納集團多次支持俄羅斯官方軍事活動，亦可能只是因利益關係將它們縛在一起。若然有另一方提供更好條件，瓦格納集團亦不一定會對俄羅斯唯命是從。然而，俄羅斯實際上並不允許私營軍事公司成立，但瓦格納集團卻如入無人之境，肆無忌憚地積極擴張，更於俄羅斯境內公開招募傭兵。俄羅斯媒體更將瓦格納集團描繪成愛國者組織，再加上普里格津與普丁的親密關係，實在令人難以不相信俄羅斯官方與瓦格納集團有政治聯繫。這亦令以金錢收買瓦格納集團以削弱俄軍力量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雖然瓦格納集團在各場戰事中均有支持俄羅斯軍隊，其創辦人普里格津又被視為普丁親信，但未來普丁政權與瓦格納集團的連結或會漸趨脆弱。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起初於一些戰事中立下戰功，這令其創辦人普里格津聲望大增，對其他領導人構成政治威脅。故此，俄軍後來任由普里格津部隊於巴赫穆特戰役中掙扎，亦未有給予瓦格納集團正規軍支援和穩定的彈藥補給。這似是欲藉此迫使普里格津投放更多精英部隊及資源參與戰事，以消耗瓦格納集團兵力，並增加其對俄軍的依賴。
普里格津亦曾多次批評俄軍表現，更指控俄羅斯國防部設法扼殺其部隊，可見俄烏戰爭已延伸成普里格津與俄國掌權者的一場政治鬥爭。若然普里格津未能於巴赫穆特戰役取勝，俄軍則更有條件貶斥普里格津，削弱其勢力並將他迫出政壇要位。
3月3日，瓦格納集團創辦人普里格津發布一段影片，要求澤倫斯基從巴赫穆特撤出剩餘烏軍，並聲稱自己已摧毀巴赫穆特最好的烏軍部隊。但同時，普里格津也批評俄羅斯國防部未能提供瓦格納集團足夠彈藥。 圖／路透社
▌國際可以制裁瓦格納集團嗎？
瓦格納集團既面臨俄軍政治抑壓，國際社會亦能趁機箝制其勢力。美國早於2022年1月已將瓦格納集團列為跨國犯罪組織，並於今年1月制裁向該集團提供衛星圖像的中國長沙天儀空間科技研究院有限公司。歐盟亦同樣於2021年12月及2023年2月凍結與瓦格納集團相關人士及公司的資產。其後加拿大和立陶宛亦通過動議將瓦格納集團列為恐怖組織。
國際社會不可能依賴少數國家單方面制裁瓦格納集團。若國際社會希望阻止瓦格納集團繼續支持俄羅斯惡行及侵犯人權，便應緊密合作，不能夠對瓦格納集團泯滅人性的行為坐視不理。既然俄軍已開始抗拒向瓦格納集團提供支援，國際社會便可把握是次機會，聯手凍結更多與瓦格納集團有關人士及公司的資金，並且加強監察有機會被瓦格納集團用作走私及運輸的航道，以展示其對捍衞人權及民主的決心，及避免瓦格納集團向外尋求支援或購買先進軍備。
除此之外，各國亦需要擴大情報合作，以辨職及公開集團成員身份及與聯繫，從而阻嚇別國個體或公司拒絕與瓦格納集團合作。各國亦需要多加監察及公開瓦格納集團於俄烏戰爭期間犯下的戰爭罪行，以此增加俄軍與瓦格納集團合作的國際政治成本，向普丁施壓與瓦格納集團切斷聯繫。
瓦格納集團多番漠視人權及扮演克里姆林宮的棋子已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如今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聯手攻打烏克蘭，國際社會更是有道德責任聯手制衡傭兵組織。現時瓦格納集團與俄軍的分裂正給予一個良好時機，予各國㩦手箝制瓦格納集團，為烏克蘭的未來及戰爭期間的人權問題抹去一片迷霧。
圖為2月16日，一名烏克蘭軍人帶著迫擊砲彈走向在巴赫姆特的射擊陣地。 圖／美聯社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