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集團領袖普里格津24日宣布，他同意「終止」其部隊向莫斯科挺進的行動，以「避免流血」。（美聯社）
瓦格納為何火速收兵
林穎佑／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助理教授（台北市）
六月廿四日許多媒體都在觀察俄羅斯內部的局勢，在網路媒體與自媒體影音不斷的發酵下，不少觀察認為持續一年多的俄烏戰爭，有可能會隨著瓦格納傭兵集團的叛變倒戈而結束。隨著普亭公開演講指控瓦格納首腦普里格津叛國，以及瓦格納車隊逐步前進莫斯科時沿途並沒有遭到太多抵抗，甚至傳出部分部隊與政府官員響應瓦格納「正義遊行」的行動。
但就在外界觀察俄羅斯有可能會重蹈一九一七年俄國在戰爭失利之下所掀起的革命，最終導致俄羅斯帝國的瓦解之時，在台北時間廿五日又傳出在白俄羅斯總統魯卡申柯的居中斡旋下，普亭與瓦格納集團的普里格津已達成協議，並已撤軍。
事實上，瓦格納集團雖然得到俄羅斯政府的支持，但其本質仍是私人傭兵組織，因此與其說行動背後有「清君側」的政治動機，不如說是為了待遇問題而有近日的行為。特別是在近日俄烏兩軍交戰下，瓦格納集團也一定承受了相當的損失，同時在俄軍補給不足的情況下，都讓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官方出現不少矛盾。
但在合約期內若擅自結束作戰行動，瓦格納集團是否能收到原有的待遇條件便是疑問。特別是本次瓦格納集團的組成分子裡，有不少來自監獄的囚犯以「自殺突擊隊」的方式參與瓦格納集團，這些分子在作戰行動擅自結束後，是否依然享有之前俄國所承諾給予的赦免條件？在前景不明的情況之下，自然成為此次「叛變」的種子，但也證明了此行動的後續影響有限。
但對普亭而言，此次瓦格納集團叛變，也凸顯了普亭對於武裝力量的掌握上可能出現了問題，未來在對軍隊的管控上可能會更為獨裁。甚至在瓦格納集團叛變時，是否有其他部隊或政治人物響應？而這也有可能會是普亭「引蛇出洞」的策略，藉此觀察目前在政軍界中對普亭不滿人士的態度，可能也會成為日後整肅的對象；民眾對瓦格納的支持，也代表政府需要更為高壓的管控政策。這些都會是普亭心中的算盤。
最後，在俄烏前線上，烏克蘭部隊在取得西方國家支援後所發動的反攻，是否能奪回更多被俄羅斯控制的區域，會是日後談判重要的籌碼。而在瓦格納部隊逐漸退出前線之時，是否會讓士氣不振的俄軍更雪上加霜？特別是兵力原先便相當有限的俄軍，是否能守住廣大的烏東與烏南防線？是否會給烏軍更多的機會？這些都是此事件帶給俄烏戰場未來發展的變數。
※ ※ ※ ※ ※
瓦格納叛變一日落幕
分析：
普丁比以往弱
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首腦普里格津23日揚言前進首都莫斯科，從南部大城頓河畔羅斯托夫一路往北占領佛洛尼斯市；24日宣布撤軍。(電視截圖）
瓦格納軍事叛變從首腦普里格津矢言推翻俄羅斯高層，到俄羅斯當局加強戒備，白俄斡旋介入，最後普里格津宣告撤軍，僅一日落幕。分析指出，雖然叛亂很快就結束，但這已經凸顯俄羅斯內部存在矛盾，並引發對該國總統普丁領導人的質疑，並顯示「發動戰爭是普丁最大的戰略錯誤」。
瓦格納進軍莫斯科
《CNN》報導，俄羅斯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首腦普里格津24日聲稱，俄羅斯國防部對集團後方營地發動導彈襲擊，殺害了大量集團故傭兵，誓言要懲罰俄羅斯高層。
俄羅斯矢口否認普里格津的說法，並指出普里格津涉嫌煽動武裝叛亂，已展開刑事立案，一旦定罪，最重可判處20年徒刑。俄羅斯聯邦安全局也聲明表示，「普里格津的行為等同於是在前線作戰的俄羅斯軍人背後捅刀。」
叛變一日就落幕
而瓦格納集團雖來勢洶洶，不僅迅速佔領俄國南方的羅斯托夫市，向莫斯科推進，距離首都一度僅有200公里。然而，在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的斡旋下，普里格津同意撤軍，他聲稱是為了緩和局勢，並「避免俄國人之間的流血衝突」。
對此，俄羅斯克里姆林宮表示，針對普里格津的刑事案件將被撤銷，普丁也表示，親自普里格津將可離開俄羅斯，作為撤軍的協議之一。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培斯科夫說，未參與叛亂的瓦格納士兵，將獲准正式加入俄羅斯軍隊，並強調「瓦格納的叛亂行動不可能影響俄羅斯對基輔的軍事進攻行動。」
後續效應維持數周
《衛報》分析指出，就普里格津的說法，他發動叛變的原因之一就是「俄羅斯高層在戰爭指揮無能」，導致傭兵集團大量人員死亡。普里格津與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不合的消息一直甚囂塵上，兩派人馬都在普丁的管轄下，形成「分而治之」的狀況。
儘管武裝政變已經落幕，但似乎透露了俄羅斯內部的矛盾狀況，更像是再重演歷史。過去蘇俄政權於1991年也出現過類似的狀況，保守派為了維護共產主義，發動了政變，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也加速了蘇俄的滅亡。
「普丁此事比任何時刻都要來得疲軟」，意味著發動俄烏戰爭是他最大的戰略錯誤。瓦格納叛亂不僅加劇國內的政治不確定性，還引發外界對普丁領導力的質疑，相關後續效應仍會持續數月。事實更證明，俄羅斯佔領烏克蘭的想法只是「獨裁者的幻想」。
※ ※ ※ ※ ※
首腦普里格津宣布與當局達成協議，宣布撤軍。翻攝WAGNER GROUP telegram
瓦格納傭兵叛亂暫落幕
將如何牽動俄烏戰局？
前因後果一次看
俄羅斯的瓦格納傭兵集團與俄國軍方不合在俄烏戰爭期間白熱化，終於24日引爆瓦格納譁變且兵鋒一度直朝莫斯科。事變雖一天內以瓦格納撤軍暫告平息，但影響值得觀注。
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首腦普里格津（Yevgeniy Prigozhin）24日揚言推翻俄軍領導階層，部隊旋即進入俄國南部城市頓河畔羅斯托夫（Rostov-on-Don）並聲稱控制市內所有軍事設施，另分兵北上莫斯科；俄國政府則祭出反恐機制，總統普丁定調譁變為「叛國」。整起事件震撼國際。
「華盛頓郵報」指出，瓦格納譁變目前情況似漸平息，普里格津以「避免流血」為由宣布撤軍。克林姆林宮發言人培斯科夫（Dmitry Peskov）表示經白俄總統魯卡申柯（Alexander Lukashenko）斡旋，普里格津與蒲亭達成協議後平息事態。培斯科夫並說此前對普里格津提起的刑事控罪將撤銷，普里格津本人將轉赴白俄。
但這場事變仍代表對普丁領導力的重大挑戰，俄國侵略烏克蘭戰事進程也可能因此變化。以下綜合華郵、紐約時報等美國媒體分析事件來龍去脈與今後影響。
瓦格納傭兵集團是普里格津2014年創建，在侵烏作戰期間規模來到顛峰的5萬人，其中不少是招募自囚徒。美國今年稍早將瓦格納列為跨國犯罪組織，澳洲、加拿大、日本、英國與歐盟也對瓦格納制裁。瓦格納此前在中東、非洲、拉美等地的戰場活躍，被控涉及大量人權侵害。
雖然技術面上傭兵在俄國屬非法，但瓦格納集團卻在俄國為合法登記企業。瓦格納行事不受俄國軍方制約，近日更拒絕新募兵員須與俄國軍方簽約的要求而與俄國國防部鬧得不可開交。
普里格津是何許人
現年62歲的普里格津是名有前科的俄國商人，因旗下餐飲集團與克里姆林宮間有合約且長年與普丁交好，讓他有「普丁的大廚」之稱。在長年否認與瓦格納間有關聯後，普里格津2022年終於承認瓦格納是他所創。
美方此前指控普里格津控制一個名為「網際網路研究局」（Internet Research Agency）的網軍組織干預2016美國總統選舉。
俄羅斯傭兵集團瓦格納的首腦普里格津。翻攝推特
侵烏戰事加劇瓦格納與俄軍高層不睦
儘管多年來被視為普丁左右手，普里格津因侵烏戰事期間瓦格納士兵傷亡慘重，痛批俄軍高層的言詞益發辛辣。他連月來指控俄國國防部沒能充分支援瓦格納部隊，經常在社媒發影片開砲。
普里格津多次將俄軍戰事不順歸咎於軍方領導失誤，指責俄軍高層扯後腿不為瓦格納撥補彈藥導致他的戰士犧牲慘重，今年5月攻陷烏東的巴赫姆特前還一度揚言再不撥補彈藥就要率軍走人，後來拿到彈藥才作罷。
普里格津23日指控俄軍在烏克蘭佔領區空襲瓦格納造成重大傷亡後，引爆這回譁變衝突。
紐時指出在今年4月的美軍內部洩密事件時，就有外洩情資稱美國截聽到俄軍高層之間爭論應如何處理普里格津不斷索要彈藥的問題，但直到近日美方情報官員才接獲普里格津可能「動手」的警訊。
美方官員表示情報圈不知道普里格津採取軍事行動將如何收場也不知其最終目的，眼前最擔心這可能衝擊俄羅斯核武的掌控。
瓦格納集團首腦普里格津與俄將領不和 早有跡象
普里格津數月來不停痛批俄羅斯國防部長蕭依古（Sergei Shoigu）與參謀總長格拉西莫夫（Valery Gerasimov），曾呼籲應槍斃這兩人。
蕭依古近期下令，所有「志願隊伍」需在7月1日前與俄國國防部簽約，等同從普里格津手裡將瓦格納傭兵改置於國防部控制之下。普里格津揚言瓦格納不會簽約。
葛拉西莫夫被任命為侵烏戰爭總司令也讓普里格津備感洩氣，俄國國防部後來又禁止瓦格納招募獄中囚徒補充人力。
瓦格納如何譁變
普里格津24日一早表示瓦格納控制位於俄國南部城市頓河畔羅斯托夫（Rostov-on-Don）的俄軍侵烏司令部，告訴司令部的俄軍指揮官他會封鎖羅斯托夫並派兵赴莫斯科，要「肅清」蕭依古與格拉西莫夫才罷手。
普里格津號召俄國人加入瓦格納對抗蕭、格兩人，指控兩人謊報俄烏戰況且低報傷亡，宣稱瓦格納起兵「不是軍事政變，而是正義遊行」。
事變如何轉圜
許多分析家預測若瓦格納執意進軍莫斯科，普里格津的下場不是被殺就是被捕，但24日午夜普里格津突然同意部隊掉頭不再開向莫斯科，整起危機降溫。
根據克宮與白俄國營媒體指出，瓦格納收手是由白俄總統魯卡申柯斡旋促成，魯卡申柯與普里格津談判前曾獲普丁授意。據稱在瓦格納的安全保障被接納後，普里格津同意停止發兵莫斯科。
俄國媒體報導，在克宮宣布撤銷對普里格津的控罪後，瓦格納部隊離開佔領的羅斯托夫，普里格津則形同放逐被送至白俄。
事變對烏克蘭有何影響
華郵指出沒有跡象表明這場瓦格納譁變為烏克蘭反攻的勝利之路奠定基礎，但由普里格津領導的這支傭兵集團已被視為侵烏戰事裡俄方戰力最強的部隊，隨普里格津似遭放逐白俄、瓦格納將因簽約遭俄國國防部吸收，今後還有無剽悍戰力不無疑問。
美方認為譁變快速落幕固然沒為烏克蘭帶來利多，但研判事變將加劇俄軍內部對俄烏戰爭意義的反思及對指揮高層能力的懷疑。此外也很少人相信普里格津會善罷甘休，美方官員預計他日後仍有動作。
普丁遭到瓦格納傭兵部隊「叛變」，在白俄總統斡旋達成協議下，瓦格納已暫緩逼近莫斯科的部隊。翻攝KremlinRussia推特
對普丁政權政治傷害極大
紐時認為即便譁變快速落幕，仍代表這是繼1991年蘇聯強硬派意圖推翻當時領導人戈巴契夫（Mikhail Gorbachev）的政變失敗、1993年時任俄羅斯總統葉爾欽（Boris Yeltsin）與國會決裂以來，俄國權力階層最激烈的動盪。只不過這回無論普丁或普里格津，都不是華府所屬意。
美國政府雖一直都有因應類似情況的應變計畫，但這次也與其他人一樣難自俄國內部取得資訊，無法解讀事變意涵與走向，只能仰賴社媒訊息與其他線上資源。
華府智庫「歐洲政策分析中心」（CEPA）所長波利亞可娃（Alina Polyakova）說：「有件事再清楚不過：普丁看來非常虛。」但她也說普丁政府倒台也非好事，美國與盟國除聚焦烏克蘭，也要有計畫應對俄國在普丁垮台後出現一個對烏用兵更殘酷的強硬右派政權。
新美國安全中心（CNAS）研究員、長年俄國情報分析師肯達爾泰勒（Andrea Kendall-Taylor）表示，美國對俄國內部事變影響能力有限，重點應擺在防止俄國發生暴力外溢與失序。
她說：「華府應避免再助長已深植俄國的厭惡感，即美國與北約會想趁這類事件傷口撒鹽。這對防止莫斯科方面過度反應乃至長遠看若要與日後新的俄國政權建立穩定關係時，將會非常重要。」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