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空軍的霍克三戰鬥機。圖／引自退輔會網站
814空戰
國軍到底在筧橋上空擊落幾架日機？
國防部早有精確數據
1937年8月14日，在浙江省筧橋機場上空，中日兩國爆發八年抗戰第一場空戰，814自此成為我國空軍的勝利圖騰，在抗戰期間被指定為814空軍節，後來更正式的稱呼為空軍勝利紀念日。空戰距今雖已86年，空軍司令部仍堅持舉辦慶祝活動。近日媒體報導軍方紀念814，也引述網路說法指，我方獲得6比0空戰勝利。
包括1977年電影《筧橋英烈傳》，6比0是814空戰最常見答案，但1986年版的國中歷史課本第三冊，卻記載為9比0。有學生寫信給空軍總司令陳燊齡上將，詢問到底答案是什麼？1988年起，課本就省略了戰果數字。隨著學界研究考證，國防部於2009年正式發文全軍，確認新的戰果數字。然而過去宣傳深入人心，至今仍常看到錯誤說法繼續流傳。
當天雙方的戰績到底如何？為何出現落差？(本文未完，聯合報會員閱讀網址如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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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虹觀點：
八一四空戰86周年─中共如何定義這場空戰？
許劍虹＊軍事史研究者
如今的筧橋機場為解放軍空軍第28師的基地，裝備殲轟-7飛豹戰鬥攻擊機。（圖：作者提供）
今年是八一四空戰勝利86周年，空軍於昨日進行了2019年以來首度的軍事基地開放活動，讓來自全台的民眾齊聚清泉崗空軍基地欣賞空軍健兒們的飛行表演。身為資深軍事迷，每次看到中華民國空軍的精彩演出都熱血沸騰，畢竟這是一支從對日抗戰爆發以來就經歷過多次實戰考驗，並且獲得美國等友邦承認的空戰勁旅，在當今的東亞還找不到第二支。
中華民國對日抗戰的歷史，打從大陸改革開放以來便不斷遭到對岸政權的剽竊，八一四空戰也不例外。比如2002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就與通化市人民政府、北京航空聯誼會一起在吉林省通化興建了高志航故居。此外當今駐防在筧橋機場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第28師，也重建了國民政府時期的筧橋醒村，做為所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並順便統戰回大陸旅遊的台灣空軍元老。
不過除此之外，中共對八一四空戰歷史的消費也就到此為止了。我們很少看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會如同紀念七七事變、九一八事變或者南京大屠殺那樣的規模去紀念八一四空戰。關於這點，筆者在去年紀念八一四空戰勝利85周年的文章上已經有介紹，其中最大的原因來自於當今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有「反筧橋」的歷史淵源。
814空戰勝利紀念徽。（作者提供）
早年參加中共空軍的飛行員，多數不是來自於被蔣中正打壓的東北空軍或者廣東空軍，就是來自於日軍扶持的滿洲國軍飛行隊或者汪精衛政權的中華民國空軍。外加1958年爆發的第二次八一四空戰中，解放軍空軍仍是中華民國空軍的手下敗將，因此八一四這三個字在中國大陸更是敏感。哪怕是今天駐紮在筧橋的第28師，也不會在基地開放活動時打出紀念八一四空戰的名義。
最近筆者在整理資料時，翻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藍天出版社出版的《文化軟實力與空軍轉型建設》一書，內容有一章節列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重大歷史紀念日，內容同樣沒有八一四空戰，卻有不少的日子與滿洲國軍飛行隊還有汪精衛政權的中華民國空軍有關。顯見從中共官方的立場來看，八一四空戰確實不屬於紅色中國空軍史的組成部份。
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藍天出版社出版的《文化軟實力與空軍轉型建設》一書。（圖：作者提供）
唯一的例外是馮如
被《文化軟實力與空軍轉型建設》列出的紀念日，幾乎都發生在中共1949年建政以後，例如「丹東浪頭，人民空軍空戰勝利最初的起點」，就是以中國人民志願軍飛行員在韓戰時與美國空軍交戰的故事為主題。「江西南昌，“英雄營＂，刺破青天掠寰宇」，講得就是中共防空部隊擊落「黑貓中隊」U-2偵察機的故事。
如果要提到「解放前」的重大日子，那大概不能不提「河南新集，“列寧號＂於此書寫傳奇」。「列寧號」為共軍歷史上取得的第一架飛機，本為國軍飛行員龍文光駕駛的O2U海盜式偵察機「舊可塞」機，因不慎迫降在工農紅軍控制區而為中共所俘虜。既然是共軍歷史上取得的第一架飛機，當然有特殊的紀念意義，雖然缺乏後勤維修能力的共軍沒用多久就將「列寧號」拋棄了。
與抗戰比較有關係的則莫過於「新疆烏魯木齊，中國歷史上第一支紅色航空隊的起航點」，講的是蘇聯透過新疆軍閥盛世才為8路軍訓練飛行員。總計有37名共產黨員完成了新疆航空隊的飛行訓練，不過他們當中僅21人為航空人員，且真正駕駛I-15與I-16驅逐機的仍是少數。外加他們大多數都在國共關係惡化後為國府關押，等到出獄時已完全跟不上40年代末期的航空技術。
因此真正成為中共人民空軍骨幹的，還是「江蘇揚州，“列寧號＂從這裡飛向光明」以及「黑龍江密山，航空夢開始的地方」。前者以駕駛汪政權空軍行政專機「建國號」投共，後來又成為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教育長的蔡雲翔為主角。後者則直接描述日本飛行教官林彌一郎在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培訓「新中國」的第一代飛行員，兩者都與日軍或者「偽軍」密切相關。
無論是從地面還是日期來看，整本書都沒有出現「浙江筧橋」或者「航空筧橋」，更沒有出現「八一四」。足證明中共並不把中華民國空軍視為自己的歷史源頭，至少不是蔣中正的中華民國空軍。唯一的例外，是「廣東恩平，一個民族飛行的背影」，以早年追隨孫中山的馮如為主角，馮如不只是最早的中國飛行員，還是中國最早的飛機設計師，能同時獲得兩岸尊重並不讓人意外。
嘉義空軍基地裡第4大隊的相關歷史文物展示。（圖：作者提供）
遭父親的部下炸射
因此中共如果對八一四空戰有任何的紀念，更多的目的還是為了統戰。畢竟八一四空戰是台灣的空軍節，不是大陸的空軍節，甚至不被認為與人民空軍的建設有任何重大關係。當然讀者們會問，為什麼七七盧溝橋事變是台灣的陸軍節，在大陸卻能得到同樣甚至於比台灣更大規模的重視，結果八一四空軍節卻沒辦法？
答案很簡單，七七事變的主角陸軍第29軍是馮玉祥的西北軍，不是蔣中正的中央軍。縱然在盧溝橋開第一槍的吉星文將軍，後來來到了台灣，而且還在八二三砲戰時不幸為共軍炸死，可是以29軍為核心衍生而成的陸軍第59軍還有陸軍第77軍主體都在徐蚌會戰中投了共。而且帶領59軍跟77軍投共的張克俠、何基灃還是吉星文的長官，中共剽竊七七事變還多少有些正當性。
不過若說中共與八一四空戰的歷史毫無關係，也不盡然符合歷史事實，因為對高志航的歷史有稍微瞭解的，都知道他早些時候曾迎娶白俄女子葛莉婭。後來因為空軍不允許飛官迎娶外國人，兩人只能被迫分離，但是還是產下了一個女兒高麗良。高麗良在日本投降後，受到蘇聯紅軍出兵東北的刺激，加入了中共的東北民主聯軍。
所以高志航的女兒加入過共軍，這確實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而且等到國共衝突白熱化以後，高志航曾經帶過的中華民國空軍第4大隊亦開始以P-51D野馬式戰鬥機為主力炸射東北共軍，換言之高麗良曾經遭受自己父親帶出來的飛行員炸射過。當然後來兩岸重新開放，晚年的高麗良不會刻意去提這段不愉快的回憶，還強調從台灣回去的空軍第4大隊老兵都是她的親人。
對第4大隊的親近，確實有一部份是出於對父親的思念，畢竟第4大隊的正統後來都到了台灣，成為今日嘉義空軍基地的第4戰術聯隊。但也因為第4聯隊是中共武力犯台的頭號阻礙，高麗良對他們的友善同樣也有為中共統戰台灣飛行員的目的。當然高麗良一輩子忠於中共，她與高志航的父女關係還是給她帶來了災難，從反右運動到文革幾乎都沒能逃過整肅。
老一輩經歷抗戰的空軍，對中共空軍缺乏認同感，仍自認是唯一的中國空軍。（圖：作者提供）
難以磨合的兩岸空軍
我們不能否認，1949年的那一場大分裂確實讓部份前中華民國空軍的飛行員，包括空軍第4大隊的飛行員選擇留在大陸。他們當中確實有部份人，又加入並成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的飛行員，因此兩岸空軍的歷史連結並非不存在。但是兩岸空軍都強調血統，而且格外強調血統，都會對不穩定的因子進行清洗。
滿洲國軍飛行隊與汪政權空軍的飛行員，凡是資深的一率不會為中華民國空軍所重用，能不被槍斃就已經謝天謝地。至於那些在戰時由滿洲國和汪政權所招募，並完成飛行訓練的淪陷區青年，則必須要到筧橋重新考一次空軍官校學習飛行，同時通過忠誠考核。但是他們的技術被受過美式飛行訓練的前輩看輕，又被同學斥責為「漢奸」，往往還沒訓練完就產生了投共的念頭。
至於日本訓練的台籍飛行員，目前筆者只看到唯一的一個案例，即賴泰安被允許繼續駕機飛行，而且還是二線的C-46運輸機。可見中華民國空軍對非筧橋或者岡山體系出身的「非我族類」排斥性很強，導致日偽體系的飛行員難以發展。中共對日偽體系的飛行員相對寬大，甚至還刻意招募台籍飛行員到東北當教官，扮演共軍飛行學員與日本教官之間的橋樑。
究竟有多少台籍飛行員為共軍效力，目前還是一個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中共反過來對筧橋體系的飛行員相當排擠。包括首位投共的中華民國空軍飛行員劉善本，他在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遭受到了難以承受的排擠，與當到教育長的前汪政權空軍飛行員蔡雲翔的待遇完全無法同日而語。因為從中共的角度出發，劉善本永遠還有一個台灣可以叛逃，蔡雲翔則是完全沒有後路。
兩岸分裂久了以後，擁有1949年以前共同記憶的老一輩也隨著時間流逝而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台灣的中華民國空軍深化了與美國的關係，人民空軍則以學自日本和蘇聯的經驗，發展出了一跳與台灣完全不同的空軍作戰體系。經歷了快90年的發展，雙方觀念上的差異與技術上的鴻溝已難以弭平，形成了兩支以消滅對方為宗旨的中國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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