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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虹觀點：
新加坡為何選擇F-35？
2024-03-10 07:20 風傳媒
許劍虹＊作者為軍事史研究者
新加坡空軍於2月24日宣佈將採購八架F-35A戰鬥機，圖為本年度新加坡航展上，美國空軍第4中隊展示的F-35A。（作者提供）
提到兩年一度的新加坡航展，主角當然還是新加坡空軍，所以自然不能不談及新加坡空軍的未來發展。在航展結束倒數第二天的2月24日，新加坡空軍宣佈採購八架F-35A，若加上2020年1月9日簽署的12架F-35B訂單，未來新加坡空軍將擁有多達20架的F-35。新加坡空軍將從2030年起逐步將機隊裡的F-16C/D型戰鬥機除役，並以F-35A/B型戰鬥機取而代之。
新加坡向來以高超的外交平衡手腕為世人所知悉，因此在2020年宣佈採購F-35B的時候，還特別強調此舉並非是要針對中共。如今新加坡空軍又增添了八架F-35A，等同於宣佈自己在未來50年的軍事發展上將持續與美國站在同一陣線，也狠狠打了前新加坡外交部長楊榮文在台灣發表演說時，所謂「新加坡20年後到底站在美國還是中共陣營我自己都不知道」說法的臉。
事實上在新加坡航展上，中共的中國航空工業也有推出FC-31鶻鷹戰鬥機的模型參展，如果新加坡真的想要在兩強之間保持中立，其實是完全可以考慮採購八架FC-31來與F-35B搭配，同時滿足北京和華府的要求。採取類似建軍模式的國家不是沒有，例如馬來西亞皇家空軍就同時裝備美製的F/A-18D與俄製的Su-30MKM，印度空軍也同時有俄製的Su-30MKI和法製的飆風。
向兩個相互競爭的強權同時買飛機，是一個國家展現中立的最好方法，代表同時想與美「中」或者歐俄保持良好關係。新加坡在外交路線上仍自我定位為中立國，內政上實施的還是所謂有民主，無自由的「開明專制」，經濟上也和中共走的更為接近。從這個角度來看，新加坡理所當然在國防建軍上也應該效法印度和馬來西亞那樣，同時採購美國和中共的戰機。
然而如果仔細觀察新加坡空軍的機隊，現役的主力戰機清一色是由美國所引進的F-16C/D型與F-15SG，只有A330MRTT空中加油運輸機和H225M直升機是來自空中巴士的歐洲貨。而當前歐盟就算在對待中共的立場上與美國沒那麼同仇敵愾，也是與美國聯手對抗俄羅斯的盟友，顯見新加坡武裝力量在武器選購上還是100%偏向自由世界的。
隸屬新加坡空軍第145中隊的F-16D戰鬥機，這架屬於即將於2030年以後除役的老款F-16範圍。（作者提供）
美國戰機性能好
最直接的原因當然是美製戰機的性能好，而且相對於中共的戰機接受過更多的實戰考驗。剛在1965年獨立的新加坡，早先依賴英國皇家空軍駐新加坡的部隊來維持空防，後來剛剛成立的新加坡共和國空軍也是以英國製的獵人式戰鬥機為主力。英國在1971年撤出所有蘇伊士運河以東的部隊之後，李光耀一度邀請以色列顧問到新加坡協助空軍建設。
然而考量到周邊兩個最大的鄰國，即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都是穆斯林國家，過度仰賴以色列可能導致自己遭到敵視，李光耀做出了在軍事上依賴美國的決定。可是早年的李光耀十分反美，手下的飛行員也更習慣英式而非美式的指揮體系，他需要一座橋樑來協助新加坡空軍走上「美國化」的道路，這座橋梁毫無疑問就是同樣以華人為主體的中華民國。
以早年曾經為李光耀打壓的親中華民國團體為橋梁，新加坡國防部長吳慶瑞與台灣方面展開了接觸，確認了引進中華民國飛行員訓練乃至於指揮新加坡共和國空軍的政策。於是在台海空戰中有擊落米格機紀錄的劉景泉少將，成為了新加坡共和國空軍成立後的首任司令，他本身也是來自馬來亞霹靂州的僑生，非常適合擔任此職務。
迄今還是新加坡空軍主力，分別裝備F-15SG與F-16C/D行的第142中隊與第143中隊，同樣是由來自台灣的飛行員協助成立。第142中隊的首任中隊長同樣是台海空戰英雄傅純顯，而第143中隊的首任中隊亦為來自台灣的高必達。在他們的指導下，兩個中隊完成了對美國A-4天鷹式戰鬥攻擊機的換裝工作，走上「美國化」的道路。
當然在對美式戰鬥機的使用上，如今新加坡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根據前國防大學校長夏瀛洲將軍的回應，他曾透過自己早年到新加坡協訓空軍期間所累積的私人關係，在中華民國空軍接收F-16A/B型戰鬥機時邀請新加坡飛行員來華指導台灣的換裝作業。可見經歷半個世紀的發展之後，新加坡空軍早已習慣對美式戰鬥機的運用，根本就沒有割捨的可能性。
目前為新加坡空軍主力的F-15SG戰鬥機，這架由第142中隊與第149中隊共同擁有，為紀念新加坡空軍55周年的彩繪機。（作者提供）
節省後勤體系的開銷
購買美國戰機的另外一個原因，在於美國戰機所採用的各種系統與零配件雖然來自不同的廠商，但是他們設計上絕大多數可以通用。所以美國戰鬥機的造價可能比較昂貴，從後勤的考量出發卻能省下更多不必要的開銷，整體而言其實是更便宜的。如果沒有辦法瞭解到這一點，就很容易陷入台灣反軍購人士所謂「高價購買破銅爛鐵」論述的迷思。
更何況採購了美式戰鬥機，意義絕不光是買了一架F-16、一架F-15或者F-35而已。這是一整套作戰體系的整合，因為F-35不只是一款火力超強的第五代隱形戰鬥機，具備對空、對海以及對陸的作戰能力，同時還能將其蒐集到的情報傳遞給F-15、F-16、各型無人機、AH-64D阿帕契無人機甚至於海上以及地面部隊，更為徹底有效的執行聯合作戰。
相反的，俄羅斯或者中共沒有辦法提供如此完整的作戰體系給購買他們戰鬥機的國家。甚至馬來西亞皇家空軍引進的18架Su-30MKM，還必須要採用以色列、法國以及印度的航電系統，甚至於法國的雷射瞄準莢艙。不同的配備與零配件，代表要維修與保養俄國或者中共戰鬥機十分不容易。新加坡既然有足夠的經費採購最好的美製戰鬥機，不如一勞永逸的一次性解決問題。
美國空軍的F-35A和英國皇家空軍的F-35B，從2019年起就投入到對抗伊斯蘭國的戰爭中，累積了豐富的實戰經驗。中共推銷的鶻鷹到現在也只有完成首飛的紀錄，無法說服新加坡空軍砸下資本去做無效的採購，無論這個無效採購有多便宜。哪怕是那些因為經濟或者政治因素不能採購F-35的國家，也不會選擇FC-31這種不穩定的機種。
目前被投入過實戰的中共戰機，當屬緬甸空軍的FTC-2000G以及中共和巴基斯坦聯合研發的JF-17雷電。這兩款戰機被專制國家用來鎮壓民眾抗暴確實綽綽有餘，但是要與F-16、颱風、飆風、FA-50哪怕是經國號等輕型戰機實戰都很有問題。更何況緬甸空軍已經有FTC-2000G一架被擊落，且JF-17又因技術問題而幾乎全部停飛，很明顯買中共戰機的才是冤大頭。
2020年新加坡航展中進行空中展示的F-35B，隸屬於美軍陸戰隊第121中隊。（李博儒攝）
對F-35戰鬥機的運用
那麼新加坡空軍會如何運用F-35呢？為什麼要同時採購美國空軍的F-35A與美軍陸戰隊的F-35B呢？新加坡需要F-35B的原因在於其國土狹小，而專門為美軍陸戰隊設計的F-35B因為需要從兩棲突擊艦上起降的原因，具備短場起飛和垂直降落的能力。但也因為需要短場起飛的關係，F-35B僅能裝備6,800公斤的燃料與武器，將嚴重限制其滯空時間與火力。
反觀傳統設計的F-35A，能配備8,160公斤的燃料與武器，不僅能在空中停留更長的時間，同時予以試圖侵犯新加坡的敵人重傷害。新加坡國防部長黃永宏表示，F-35的採購案將使新加坡空軍進階為「超級聯盟」（premier league）的一員。筆者認為，20架F-35A/B型的規模尚無法完全取代目前新加坡空軍機隊內的60架F-16戰鬥機。
所以2030年以後開始淘汰的F-16戰鬥機，應該是以比較老舊的F-16C/D型為主。考量到新加坡空軍還將部份F-16D戰鬥機提升為D+，相信未來有相當長的時間，新加坡空軍的機隊會同時由F-15SG、F-16D+、F-35A以及F-35B組成，絕對稱得上是東南亞最強大的空中武力。新加坡空軍F-35B與F-35A的接收工作，將於2026年和2030年分頭展開。
目前包括日韓與絕大多數的北約國家都有F-35，新加坡可稱得上是較晚加入F-35俱樂部的國家，但新加坡空軍同時還保留了與以色列的合作關係。例如新加坡空軍的F-16D+型戰機，就在去年裝備了以色列製的巨蟒（Python）-5型空對空飛彈，且以色列也有自己專屬的F-35I威武（Adir）式戰鬥機，未來新加坡空軍的F-35還能透過和以色列的合作取得更多的技術。
根據黃永宏的說法，較晚採購F-35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價格比起F-35剛進入各國空軍服役的時候下降了不少。未來新加坡空軍的飛行員，也將勢必派人前往路克空軍基地（Luke Air Force Base）接受訓練，與來自世界各國駕駛F-35的好漢們切磋技藝，累積更多的飛行經驗！寫到這裡筆者就好希望中華民國能早點引進F-35戰鬥機。
台灣想要加入F-35家族，還有一段路要走。（作者提供）
遏止中共進入東南亞
當然美國願意把F-35這種尖端武器賣給新加坡，絕對表示新加坡在政治上是一個足以讓美國信任的國家。畢竟連做為北約會員國的土耳其，還有長期與美國合作的泰國，都被排除在F-35使用國的名單之外，原因豪不例外是土耳其和俄羅斯，泰國跟中共之間的關係曖昧。假如同樣以華人為主要人口的新加坡真的過度親中共，美國絕對不會輕易賣出F-35給新加坡。
美國現階段不願意賣F-35給中華民國的原因，除了中共迄今尚未研發出真正能與F-35抗衡的五代戰鬥機，不足以打破兩岸軍事平衡之外，也與台灣內部確實存有親近中共的勢力有關。這與由中國國民黨或者民主進步黨誰來執政沒有關係，也跟軍種的主宰者是外省人還是本省人無關。哪怕中國國民黨與外省人通通退出了歷史舞台，美國對台灣的這種憂慮還是存在的。
畢竟哪怕是最深綠的台灣人，或多或少都還是有漢民族意識存在，還是有機會為中共所利用。就算年輕世代的官兵沒有什麼中華民族認同，也很有可能受不了金錢誘惑而出賣機敏情報給對岸，更何況還是與自己講同樣語言的對岸。總之無論動機是什麼，台灣人向大陸出賣機密都非常容易，因此在中共真正取得五代隱型戰鬥機技術以前，F-35可能尚需要一段時間才會來到台灣。
倒是新加坡的執政當局，非常瞭解中共民族主義對星馬華人的磁吸效應。若中共真強大到能控制整個東南亞，華人將為民族主義所吸引而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屆時新加坡恐怕將沒有存在的可能。所以新加坡固然歡迎大陸人前往新加坡移民或者投資，但是該防範的還是要防範，絕對不能夠讓中共的勢力壯大到在東南亞無人能牽制。
因此南海議題上，新加坡始終與美國站在同一陣線，甚至不惜提供樟宜港給美國海軍艦艇停靠，這樣的態度一直以來是非常明確的。為此新加坡空軍引入20架F-35A/B型戰鬥機，絕對不是單純要因應馬來西亞或者印尼可能的威脅，而是要在中共哪天失去理智，真的對南海用兵的時候與周邊國家合作抵制這個新的「大東亞共榮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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