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1996年8月,憲令部將軍老闆高升到軍管部,我沒有答應他繼續追隨的要求,他對我也算仁至義盡,讓我自己選擇想去的單位。
我在基層部隊苦熬七年,接著被他「摧殘」超過一年半,從軍以來似乎沒有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思考幾日後我向老闆報告:我想到憲兵學校當教官。
說來也真是幸運,國道一號的汐五高架道路(18標)剛好在我調職前一個月完工通車,我得以無縫接軌的馳騁在這條又快又新的道路,節省了不少通勤的時間。
一般的認知軍事院校教官是個爽缺(跟高中大學軍訓教官是不同的),不用操課訓練,沒有部隊責任,每天正常上下班,也不需背負升學壓力,除了穿軍服以外,跟普通公教人員幾乎無異,於是我開始忙著準備教學計畫,撰寫分配到的課程教案,只待通過試講試教,就可以過著朝九晚五誤人子弟的平淡生活。
我這人雖然庸碌懶散不求倖進,但好日子始終無法與我長相左右,在憲校悠閒不到一個月,司令部政五組參謀出一個缺,組長給我一通電話:「闕棋,主任要你回來接福利官,明年部慶65週年擴大集團結婚交給你主辦。」
最好是新來的主任認識我這區區小官啦(而且我還是前朝餘孽),事隔多年我還是沒弄清楚究竟是誰見不得我好,非得把我抓回來跳火坑?
有高層長官的積極鼓吹號召,那次的憲兵第九屆集團結婚典禮,合計有60對新人共襄盛舉,1997年1月初在台北市國軍英雄館隆重登場,是歷屆以來最盛大的一次,籌備工作耗時將近半年,動員人力物力資源不計其數。
在主任與組長嚴格督導之下,我們幾位承辦參謀幾乎是夙興夜寐,不敢絲毫怠慢鬆懈, 計畫力求完整周詳,行程安排務必圓滿,終於順利地完成這項艱鉅的任務,有趣的是我還內舉不避親,安排了自己的女兒擔任婚禮的小花童,當典禮開始幾個活潑可愛的男女花童蹦蹦跳跳出場時,那個溫馨歡樂的場景真令人雀躍興奮,直到現在,我還偶爾拿出當時的VHS影帶,看著自己嘔心瀝血之作並順便取笑女兒一番。
辦完集團婚禮後,我接著被指定負責「部隊慰問」業務,這項業務主要是規劃執行每年三節到外島慰問基層部隊,除了必須安排及陪同將軍級長官慰問行程,更麻煩的是事後的經費結報,這項業務每年預算高達上千萬元,但是待過公部門的應該都了解,有些法令規章其實不食人間煙火,某些預算根本無法完全按照計畫支用,(當然也不乏人謀不臧之處與貪贓枉法之人),長官慰問部隊撒錢送禮花得爽快,卻苦了必須崇法務實照章行事的承辦參謀 。
某次監察院審計部來單位視察業務,審計官逐筆經費巨細靡遺的詳細追問,為了一張兜不攏的六百多元收據,甚至對我撂下一句:我要用貪污罪來辦你!最後驚動主任出面緩頰圓場,這才免去一場可能的無妄牢獄之災!
事後我深思熟慮良久,體會每日與龐大金錢絕非我的專長,其間高危險性更非小軍官長久平安之計,剛好當時國防部放寬現役軍人轉任軍訓教官甄選條件限制,於是我下定決心轉換跑道,我可不想為了長官的支用經費,讓自己每天提心吊膽步步驚心,甚至可能後半生深陷囹圄。
上文承蒙 謝闕棋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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