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一般當過兵的都知道抽籤時如果抽到「金馬獎」,台下一定歡呼叫好,也必然聽過所謂「血濺車籠埔、淚灑關東橋」的傳說,這是在形容部隊各單位差異極大,輕鬆的單位讓你猶如置身天堂,萬一是嚴苛的單位可能讓你度日如年。
政戰學校和三軍官校畢業生大不同,政校學生會分發到所有國軍單位,包括陸軍、海軍、空軍、聯勤、警總、憲兵及各軍事機關學校,畢業前的抽籤將決定未來二十幾年職業生涯,是好是壞就這麼一次機會,因此是所有人生死關頭的頭等重要大事。
從抽籤前兩個禮拜開始,同學們便陷入一股坐立難安的氛圍,有些人利用假日到行天宮、龍山寺祈求神明保佑,有些則做好最壞打算把握時間回家盡孝,或盡情和女友共度最後寶貴時間,畢竟有近半數是陸軍野戰部隊籤,其中的四成是外島籤,比率實在高到嚇人,而多數同學最熱衷的「玩碟仙 」,某些人抱持寧可信其有的心情,把各軍種的縮寫寫在紙上,然後不厭其煩的請碟仙指示,經常是徹夜不眠,非要玩到滿意為止,彷彿前途操縱在碟仙手上似的。
1987年九月底某日,全校近四百名畢業生齊聚大餐廳抽籤,校長親自坐鎮主持,按照各系別及畢業成績的順序,由校長唱名逐一上台,每個人慎重其事的伸手決定自己的命運。
這真是一個殘酷無比的場域,只見同學抽完籤後表情大異其趣,要是抽到一般認為的好單位(聯勤、空軍等)便如同中樂透般雀躍欣喜,萬一抽中金馬獎則愁雲慘霧如喪考妣。
有一位和女友如膠似漆已論及婚嫁的同學,竟然抽中反共救國軍指揮部(馬祖東引),事後他馬上打公用電話告知女友噩耗,說著說著兩人就隔空痛哭起來,這真是慘絕人寰的時刻,連我們這些旁觀者也莫不鼻酸,不知該如勸慰。
說到這裡,我到底抽到什麼籤呢?其實我和班上另兩位同學(全校總共十二位)早就穩如泰山,因為我們先前已確定徵選進憲兵單位,不需要參與這項殘酷的競賽。至於為什麼我會參加憲兵徵選?因為憲兵部隊在外島只有寥寥幾個小單位,而且本島單位有六成以上集中在北部(後來果然我也一直在大台北地區服務),當時我也是和女友打得火熱之一員,而且成績可以、操行合格、身材達標加上身家清白,於是早就決意以當憲兵留在北部為目標,哪敢輕易冒險參加命運大考驗啊!
上文承蒙 謝闕棋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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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闕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