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中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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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83年,我分發到空軍修補大隊擔任電腦兵,我的唯一工作就是電腦打字(真的是唯一工作,我的第一年連站哨或安官都沒有),因為是剛到,所以戰戰兢兢、一天幾乎是工作8小時。也因為這個工作完全不需動口說話,造成我下班後回到寢室看電視時,電視上說什麼、我就跟著它說什麼;這是一種不自覺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我白天沒說什麼話、晚上的時候大腦自己在補償;也可能是白天時精神都集中螢幕上,晚上藉著說話在釋放壓力....總之,就跟神經病沒什麼兩樣....

長時間打字我可以接受,但那個桌子和椅子,讓我非常不舒服。桌子是辦公室用的鐵桌,左右各有一排抽屜(如下圖),造成腳的空間很小、也沒辦法伸直;沒有鍵盤台,鍵盤只能放在桌上,造成打字的時候,肩膀需要往上抬、雙手才能平放在鍵盤上;椅子更糟,是木頭的,座墊雖是竹藤編的那種,但完全沒彈性、坐久屁股痛(如下圖)。幾個月後,我受不了,我就自己花錢買了一個大的電腦桌(因為還要放一台點陣式列表機,如下圖),帶進基地。

電腦桌是那種DIY組合式的,會用紙板打包成一大片,大小就像是一個單人床墊一樣,重量至少有20kg。我叫了計程車載我們到基地門口,但問題來了,我因為是坐計程車,所以我的腳踏車現在還停在火車站。我只能用手抬著這個20kg的一大片木板,走1.1km(我剛才用google map量過,不是唬爛的)遠的距離回到我的單位。

東西實在又大又重、重點是很難出力。因為是一大片,所以只能用一隻手出力提著、將它靠在我的側邊,另一隻手扶著,這樣往前走。我每走幾十步路,就要左右換手,累了就停下休息。

這時候,路邊突然停下一台黑頭轎車,車窗拉下來,問我要去哪?我說我要去前面的修大品管科,他叫我上車。我把那一大片電腦桌搬到他的後座、坐上副駕的位置。我上車先道謝,他是中校還是上校?我已不記得,他邊開車邊問我,我的科長是誰?我說xxx,他說那是他以前的機工長...一路閒聊。

到了之後,我把東西搬下車,還跟他行舉手禮再次道謝,他就走了。後來不曾再遇過他。

我寫這麼長,是想要表達一件事:

在基地中,我是個剛到幾個月的小兵,而這位長官,從他開的軍車和他提到機工長,我猜他應該是飛行單位的(在機場,飛官的地位比地勤高很多)。這位長官大可不必理我這個小兵,只因為我搬著一個重物走在路上,他就「主動」停下來載我!是什麼樣的想法讓這位長官去做這件事?

群組裏的每位學長學弟都知道,軍隊中有各種的潛規則在運作,但我認為的是:軍人們仍然以他們自身的教養(價值觀)在軍隊裏行事,並不完全僅僅只有我們所熟悉的「階級」(梯次)而已,這裏面還是有「人性」的。雖說有光明就會有黑暗,但我在屏東的一年九個月,我看到的人性是光明遠遠大於黑暗.....這造就我對屏東(高雄)人留下很美好的印象!

後記:我也想藉著這個故事,向其他軍種的朋友們說明,在我的空軍小兵的役期裏面,我所經歷過的人與事,對於「軍階」並沒有區分得那麼明顯.......

上文承蒙 楊中潭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延伸閱讀:

楊中潭:六聯隊的空勤餐廳

楊中潭:在單位裏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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