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眼中的美國女兵(轉貼)

10月初到美國,因工作所系,接觸最多的是軍事單位的工作人員。

很快就注意到那些美國女兵。

當我進出美國防大學所在的麥克奈爾堡、華盛頓軍區所在的邁那爾堡、國家海軍學院所在的塞文堡、陸軍軍事學院所在的卡萊爾兵營及陸戰隊大學所在的昆特克爾陸戰隊中心的時候,經常見有女兵著一身迷彩服,穿高幫作戰靴,神氣十足地站在警衛哨位上。認真檢查過往車輛和過往行人證件後,如果你是軍官,她會舉起右手非常麻利地向你敬禮。有時候車已經開出去老遠,你才突然悟出剛才那個帽檐壓得很低的哨兵是女性。

當時湧入腦子的第一個念頭是:爲什么讓女兵幹這個?

假日的西點軍校。參觀的人流在綠樹如屏、綠草如茵的西點遊覽區穿行。幾個學員跑步過來,气喘吁吁,汗流浹背。其中一位是女性。

林陰道的岔路上走來一個由高年級學員擔任的值日官。女學員踉踉蹌蹌地站住,立正,向值日官敬禮,大聲報告。濕漉漉的頭髮緊貼著通紅的臉頰。本也很年輕的值日官一臉嚴肅,將保持立正姿勢的報告人審視一番,才還禮放行。

我站在一旁,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種場景。望著那個作訓服濕透的女學員遠去的背影,才記起來是二十多年前看過的日本戰爭片《啊,海軍!》。

但這裏不是江田島日本海軍學校。這裏是西點要塞──美國國家陸軍學院。

爲什么把這些女孩訓練得也像“二戰”時期的日本軍人?開始對她們形成一個較完整印象,是在巴林空軍基地看見那支口徑碩大的手槍之後。

華盛頓周圍有兩大空軍基地: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和巴林空軍基地。美國總統的專機通常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起降﹔總統的直升機則通常在巴林空軍基地維修與停放。因巴林空軍基地離白宮較近,白宮衛隊的黑色警車都停放在這裏。基地內一幢獨立警戒的銀灰色辦公樓,則是高度機密的國防情報局。

所以巴林空軍基地戒備很嚴。

那天上午我們在巴林基地吃飯。我要了幾樣菜,端著託盤沒走幾步,視線立即被引向門邊角落裏那張餐桌。有兩個女兵坐在那裏,胳膊排得很開,就著託盤一邊吃一邊饒有興致地談論。我站在那裏能看見一個人的背影,一個人的側影。一下抓住我視線的,不是兩人全身的迷彩服和高腰作戰靴。我看見那個背對著我的女兵,後腰上挂著一副呈亮的手銬﹔側對著我的女兵,腰帶上有一支碩大的手槍。

從伸出深棕色皮套的槍柄長度來看,槍的口徑一定不小。

這是一個基層軍官和士兵的餐廳,因爲是休息日,吃飯的人並不很多。我立刻改變原來方向,坐到了她們旁邊的空桌子上。這時候看得仔細了,兩個人的腰帶上幾乎被各種“傢夥”墜滿:黑色步話機、黑色警棍、雪亮的手銬和沈甸甸的大口徑手槍。兩人的左臂上佩戴著黑色袖標,上面“MP”兩個白色大字分外醒目。

這是軍事警察的縮寫,即我們通常所說的憲兵。憲兵是一支主要維護軍隊內部安全、內部紀律與各種條令制度的武裝糾察力量。通常由軍隊中可靠的、具有強制執行能力的人擔任。

現在面前“可靠的、具有強制執行能力的人”,竟然是兩個女兵。

她們兩人動作很大,邊說話邊吃飯,一點也不影響速度,也一點不見女性的膽怯和扭捏。如果不是摘掉帽子一頭挽起的金髮,你從她們的著裝、言談、舉止,幾乎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兩位女性。

連吃飯也攜帶武器的女性。

望著她們佩帶全副裝束吃完飯端盤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還必須得說:是兩個雄赳赳的女性。

後來很長時間腦子中一直浮現這兩個憲兵。當兵時間不短,爲什么偏偏這兩個腰上挂著大口徑手槍的女兵,讓我重又想起軍人與武器這個古老的命題。

軍人離不了武器。而軍人最基本的、最通用的武器,莫過於槍。但這條定律對女軍人似乎不適用。多年來我看慣了以唱歌跳舞爲武器的女軍人、以手朮刀注射器爲武器的女軍人、以接線塞和話筒耳機爲武器的女軍人﹔除非八一射擊隊的專業射擊選手,我已經習慣不再把女軍人與槍畫上等號。

“不愛紅裝愛武裝”,這不本應該屬於我們專有的麼?

後來在陸戰隊大學研究中心,又看見了幾個專心檢索文獻的陸戰隊大學的女學員。她們與男軍人一樣,一個個迷彩服的袖子挽得老高,作戰靴踩得吱吱響,即使在計算器前檢索資訊也全身戎裝,一付隨時準備應急出動的架式,無一人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研究中心負責人、退役陸戰隊上校格羅夫告訴我們,陸戰隊是美國武裝力量中戰備程度最高的,隨時準備出動的概念屬於所有軍人,不分男女。

也許正是這些嚴格的要求,使得美國女軍人軍味十足,兵味十足。她們正在擔負傳統男性軍人才能擔負的任務。美國人告訴我們,自1993年4月國防部長萊斯﹒阿斯平取消了禁止婦女參加海上和空中戰鬥行動的禁令後,美國女兵不但進入了空軍的戰鬥飛行航空聯隊、海軍的海上艦艇編隊,而且也進入陸軍“步兵師、騎兵師(空中騎兵)、裝甲部隊和工程兵部隊,直接介入各軍種未來的野戰行動。女飛行員駕駛艦載機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從航母起降,女駕駛員操縱裝甲戰鬥車在褶皺起伏的原野上賓士,對美軍已經不再新鮮。

常說男女平等。美軍正在把這種平等化解爲面對同樣的挑戰、戰勝同樣的危險。

我不知道爬出戰鬥機座艙摘下頭盔、或走出莽莽叢林抹去滿臉油彩的女軍人,穿上她們原來的衣服、恢復她們原來的打扮會是什么樣子。我只知道,一旦當兵,她們就與原來的自己告別。她們自己和她們的上級,首先把她們當做一個兵,其次才是一位女性。沒有人覺得她們首先是女性,其次才是兵。

這倒不全是出於她們的自覺。很多時候,這是軍隊性質的強制。

從孫武訓練宮妃開始,這條道理就被反復證明:沒有強制,就沒有了軍隊。  

《中華讀書報》 2001年10月24日 (摘自《軍人生來爲戰勝》,金一南 著,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1年5月出版。

2001年
神仙、老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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