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 備役少將
芒果的滋味
現在正是芒果開花的時節,回想民國七十五年的夏天,蟬叫聲催促官校的芒果樹趕緊開花結果,芒果大軍有如葡萄般堆疊成串,幾乎把樹枝都快壓斷了,陸軍官校的新生按規定不得進福利社購買零食,所以樹上的青芒果就成了我們的獵物,為了掩人耳目我們運用「夜襲戰術」偷偷打下一大簍青芒果,切成薄片後加砂糖塞入寶特瓶密封醃製,然後一罐罐的藏在內務櫃後面,每天還得定時打開瓶蓋「洩氣」,慎防被發酵氣體灌得飽實堅硬的瓶子發生「氣爆」。
在我們細心呵護下,瓶子裡的芒果已逐漸轉為金黃色,伴隨著發酵冒出的細微氣泡,那種酸甜的青澀氣味,早已喚起了我們的記憶味蕾,口水從舌根下方不斷湧出,巴不得立刻吃下一塊來止饞;此時大夥決定開瓶嘗鮮,偏偏瓶口的蓋子像上了緊箍咒似的,無論是敲、撞、扭,就是旋不開!
情急之下A同學祭出「鐵牙功」,我們只聽到「碰」的氣爆聲,瞬間全寢室都充滿了芒果酒的香味,正當大家陶醉在酒香之中,A同學一手掩著⋯⋯嘴,顫抖地說:「快送我去醫院,我的嘴巴都麻了!」,到了醫院他的嘴角足足縫了四針,護士問我他是如何受傷的?我難為情的說:「醃芒果氣爆!」想不到護士淡淡的說:「又一個被醃芒果炸傷,只是前幾次都是傷到手,傷到嘴還是首例!」
我們回到寢室後,大家一擁而上關心A同學的傷勢,見了他嘴角貼著膠布,臉部還微微抽動的滑稽模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但豈料A同學不顧嘲笑,朝著桌上的那盤醃芒果走去,我們心想他一定恨死這些芒果了,突然他抓起一塊芒果慢慢送入只能張開一半的嘴裡,一抹淚珠從他的眼角流下,我想剛才縫合手術都不掉淚的人,居然哭了!
大家見狀都急忙地安慰他,此時A同學勉強張開半邊嘴巴說:「這種酸甜到心底還帶些酒香的芒果青,滋味真讓人感動!這四針值得了!」,這時大夥也立即伸手叼起一塊芒果青送入嘴裡,霎時一陣滿足感,從舌尖貫穿腦門然後遍佈全身,大夥隨著芒果酒的酸甜滋味,一起微醺地流下感動的眼淚,這就是我記憶中「芒果的滋味」。
沒吃過這碗千萬別在意..因為
麵疙瘩蝦仁羹
早期的台灣社會因為生活節儉,點心或是宵夜幾乎吃不到現在超商最普及的熱狗麵包配牛奶,鹹粥及麵疙瘩是最常吃的點心,我個人尤其喜愛麵疙瘩。
經濟簡單的宵夜
麵疙瘩是道烹調簡單且經濟的料理,只要用晚餐剩下的碎肉、小白菜、蔥頭爆香後,再加水煮沸,最後將麵團一塊塊扔進去煮熟即是一道點心,住校時咱們這群大男孩,無不期待每晚廚房推出整湯桶的麵疙瘩,湯桶邊每晚都上演著搶食秀,我之所以用搶食形容,是因為只要動作太慢,那就只有喝湯的份了,所以每當有哪位同學撈到肉塊,那種勝利的滋味實在得意。⋯⋯
勝利的滋味
記得那是一個非常寒冷的夜晚,寒冷讓人更容易飢餓,當麵疙瘩湯桶一推出廚房,我早已一個箭步搶先用鋼杯直接伸入湯桶打了一滿杯,整杯好料香味撲鼻,讓我滿足極了,正準備盡情享用之際,啊...!停電!此時宿舍一片黑暗,但是美食當前哪管得了停電,幾個死黨席地而坐吃得津津有味,喂喂....我撈到半隻蝦子!在黑暗中我得意的嚷嚷著,我想這回可輪到我走運了,去了蝦殼配就著麵疙瘩吃著跟別人不一樣「海鮮」百匯,雖然蝦肉早已被煮的稀軟,但是就因為別人沒有,所以我更覺得樂不可支,重義氣的我還將混合好的「蝦肉羹」與死黨分享,不一會兒電來了,大家忙著洗鋼杯,準備回房睡覺,我邊起身邊收拾地上的蝦殼,天啊!蝦殼的顏色怎麼是咖啡色的?三分像蝦殼...七分活像「小強」!這...這是多麼驚悚的事實,我強忍住逆流的胃液狂奔到廁所,一股腦地把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又狂刷了好幾次牙,還好那班哥們都早早上床睡覺,沒人察覺此異狀,我躺在床上每當「小強」入口的畫面浮現腦海時,我的胃就翻攪一次,這份「特餐」整得我徹夜難眠。
不能說的秘密
隔天起床後死黨們還在談論我運勢高撈到「蝦子」的事,此時的我只有選擇沉默,將這份特殊的麵疙瘩「蝦仁」羹湯秘密,永遠埋藏在心中,否則堅實的友誼,勢必面臨嚴峻的考驗。
上文承蒙 北極星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故事,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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