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抗戰中最有爭議的名將,有人說他光芒萬丈,有人說他罪不可赦
在八年抗戰中,大型會戰二十多次,城市攻防戰更是數不勝數,比如南京保衛戰、臨沂保衛戰、長沙保衛戰、常德保衛戰、桂林保衛戰……但其中最慘烈、最持久、傷亡最大、影響最遠的,還要數衡陽保衛戰。
衡陽,因位於南嶽衡山之南而得名,即使在湖南一省,也是一座並不算很有名的城市。但就是這座不起眼的城市,卻在抗戰中震驚了世界。
不妨拿南京保衛戰來對比。南京保衛戰的中日雙方兵力對比是15萬:5萬;衡陽保衛戰的兵力對比是1.76萬:11萬。也就是說,南京保衛戰時是3個打1個,而衡陽保衛戰則是1個打6個。
那麼,中國守軍堅持的時間各有多長呢?
南京保衛戰共12天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衡陽保衛戰的戰前,日軍揚言「三天攻下衡陽」,蔣介石也對守軍將領說:「你們只要堅守衡陽兩周,就算完成了任務。」但實際上,守軍堅持了足足47天,也是八年抗戰中時間最長、傷亡最多的城市保衛戰,被譽為「東方的莫斯科保衛戰」。
而且,衡陽保衛戰失敗後,日軍並沒有像對待南京一樣大肆屠殺,而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其原因,自然是守軍的英勇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方先覺是安徽蕭縣人,畢業於黃埔第三期,同期名將還有王耀武、戴安瀾、黃公略、李天霞等人。另外,方先覺還跟張靈甫是親家,他的女兒嫁給了張靈甫的兒子。
衡陽保衛戰時,方先覺正擔任第10軍軍長,奉命鎮守衡陽。關於衡陽保衛戰的過程,客棧就不複述了,挑幾個悲壯的瞬間給大家分享——
在停兵山鎮守的是預10師30團7連,一番血戰後,加上連長張田濤,全連只剩下了4個人。師長葛先才給張田濤打電話,要他退回來,張田濤在電話里說:「師長,不必了,也沒有這種可能了。我的死,一則以報國家,二來報答師長這些年來的栽培和愛護之恩。自古男兒誰無死?我自認為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於公於私都好。……我只有一個願望,我這支駁殼槍還有60多發子彈,希望能將子彈全部射出後才死,師長,鬼子衝上來了,我要戰鬥了,保重哇!」
第10軍工兵營在陣地前挖了一條很深的戰壕,下面鋪滿了帶倒鉤的鐵絲網。7月27日深夜,600多名日軍向工兵營進攻,全部陷入戰壕,動彈不得。工兵營營長陸伯皋帶著10名機槍手,對著戰壕一陣掃射,600多名日軍頓時命喪黃泉。陸伯皋望著600多具屍體,感慨道:「當年諸葛亮火燒藤甲兵,長嘆折損陽壽,要不是你們喪盡天良侵略中國,我哪敢用這個毒計!國讎家恨,就算折損陽壽,我也顧不得了!」
然而,終因雙方實力太過懸殊,第10軍1.76萬人最後只剩下了1200多人,而且早已彈盡糧絕。第3師師長周慶祥提議,趁現在日軍尚未包圍,率眾突圍出去。但方先覺一拍桌子,說:「不能突圍!如果我們走了,傷兵怎麼辦?老百姓怎麼辦?日本鬼子不遵守國際公約,他們會屠城的!這些傷兵都是我們生死與共的弟兄,丟下他們,以後活著的,哪個再願意做你的部下?!」
在萬般不得已的情況下,方先覺做出了一個讓大家瞠目結舌的決定——投降日軍。
當然,方先覺投降是有條件的:1.保證生存官兵安全,並讓他們休息;2.收容傷患予以治療,並鄭重埋葬陣亡官兵;3.守城官兵絕不離開衡陽城。
3個月後,方先覺逃出了衡陽,回到重慶。
方先覺本來以為,自己是敗軍之將,而且還投降過日軍,是軍人最大的恥辱,但他沒有想到,當他回到重慶的時候,卻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大公報》發表社評道:「苦戰衡陽四十七天的英雄方先覺軍長回來了!……我們情不自禁地要向方軍長歡呼:『我們的英雄回來了!我們的抗戰精神回來了!』」
蔣介石也沒有追究他的責任,而是提升他為第36集團軍副總司令,並授予青天白日勳章。
大陸解放後,方先覺跟著蔣介石去了台灣。然而,當戰火的硝煙消散後,他當年的投降事件重新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翻了出來,認為他罪不可赦。方先覺本就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時過境遷,就更加說不清了。
晚年時,方先覺生活困苦,住的房子年久失修,老鼠成群,後來還是蔣介石發話,才讓方先覺住進了新房子。
1983年3月3日,方先覺因病去世,安葬於「國軍示範公墓」。
本文引用網址:
http://ww.daliulian.net/cat77/node914133#154866
死守:「戰」或「死 」的後遺症 中國現代軍事史/劉馥 (F.F.Liu) 1951年著
統計指出中國在八年抗戰中大約每四個徵兵中就有一個死亡。中國龐大的傷亡並非完全與我國的基本戰略觀念無關。抗日戰爭的主旨從開始就是犧牲。蔣委員長曾宣佈:「唯有我們作最大犧牲的決心才能給我們帶來最後的勝利。」軍中許多口號表明這種產生「死守」、「與陣地共存亡」、和「犧牲到底」的基本觀念。從法根豪森到史迪威,沒有一位外國軍事顧問不批評我國過分耽迷於「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許多我國將領對這種觀念也不表贊同,但像在其他國家一樣這種觀念自有其支持者。美國也能看到同樣魯莽勇氣的表現--尤其在海軍陸戰中--并譽之為英雄行為。一九三七年在淞滬戰役及首都保衛戰中,這種面對強敵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使我國喪失了一部分最精銳的部隊--這支勁旅原本可以毫無戰勝的希望之下撤至後方,留作後來用於可以防守的保衛戰中。成千上萬的血染黃沙只不過是証明中國準備犧牲而已。
蔣委員長曾將其鄭州之役的戰略背景說給史迪威聽。一個師佈署在鄭州附近並令該師抵抗到最後一兵一卒。另外兩個師然後向後撤退至五十英里的地方。日軍大舉進攻將該駐守原地的一師殲滅,但是日軍未再前進。蔣委員長說這是個心理問題:該師寧死不退給日軍下留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們就不再攻擊其他兩師。蔣委員長認為他僅以鄭州河防部隊三分之一的代價阻止了日軍的前進。在一九四四年八月衡陽四十七天的保衛戰中,守軍 ( 第十軍 )一萬六千二百七十五人,其中成仁者計一萬五千多人,使日軍付出傷亡兩萬人的代價。對西方人來講,這種戰爭方式若涉及自己的部隊似乎是莫明其妙,不過從遠處看來也頗令人欽佩:例如在墨西哥戰爭中美軍在阿拉茂(A1amo)抵抗墨西哥人,和墨西哥軍在卡波特皮克(Chapultapeque)抵抗入侵之美軍等英勇表現。英國的軍旗上繡著許多因英勇抵抗而得的勳章。然而,西方人一般說來更喜歡蕭伯納的戰略:「作戰之道無他,只是當具有威力時要無情地攻擊,當力量薄弱時無當敵鋒。」因此西方人越發不能了解日軍當戰事失利時切腹自殺,或中國甚至於俄國人瘋狂似地對著砲口或越過佈雷區衝鋒的戰鬥方式。
東方人易於認為兵員的損失是可以重新供給的,而物資得來不易。東方人不但以空間而且以人命來換取時間和敵人的困乏。西方軍事思想家一般都不肯面臨敵人在人力或裝備上的優勢而以人命打賭。他們會等到佔上風時動手。如果他們能想出辦法來,他們絕不冒險。試聽英國二次大戰名將蒙哥馬利元帥所云:「我毫不擔心我的戰鬥。如果我對戰鬥有所憂慮,那就乾脆不打。我一直等到有了周全的準備再打。」
中國的戰略必然不同。在八年抗戰時間,徵兵的傷亡平均大約為全部徵兵的百分之二十三。很少國家堪以經得起連年不斷的巨額傷亡。單獨一九四○年中國就犧牲了部隊的百分之二十八。在松滬戰役中我國犧牲十人換取敵人一個傷亡。(在戰爭的後期上述比率降至三比一)。中國在裝備上的損失使中國在兵力上的損失升高。中國軍隊當裝備好訓練夠(如一九四四年北緬戰役中之國軍)也能使日軍以十個人換取我軍一個。死守的觀念有其深遠且不幸的後遺症:死守易於對訓練馬虎,因死守造成裝備上的損失進而使抵抗付出更高的代價。死守使部隊恐怖因而導致更多的逃亡。在某種一定的程度上,也需要偉大的犧牲--不能體面地逃脫而必須臨難不苟--但是莫須有的犧牲(肇因於不成功便成仁的觀念)証明為失策。觀念上的冒失在各方面的影響何其大也!我們必須以慎於勇並考慮到活下去日後再戰的功效來緩和不成功便成仁的觀念。
http://chaoyisun.pixnet.net/blog/post/937408
中國現代軍事史/劉馥 (F.F.Liu) 1951年著
東大圖書公司/民國 75年4月初版/梅寅生譯/P61頁
老侯/一張謎樣的照片--兼談方先覺將軍
老侯 2014年09月22日 ETtoday 新聞雲
我選擇到日本留學之前,有件事情沒搞懂:我外公怎麼就不置一詞呢?
外公過往的事蹟我聽過,日軍兵臨衡陽城下時,他險些連命都丟了,外婆也幾乎成了寡婦。他們大概沒料到,半世紀後,自己的外孫會想到日本留學。
聽外婆外公說起「抗戰」那八年,開打的時候不艱苦、相持不下的日子也還行,反而是到了後期,日軍使出吃奶的力量,發動「大陸一號作戰」時,才是真正苦日子的到來。各位家中要是也有同樣經歷的長輩,不妨問問,所謂「湘桂大逃亡」,指的就是那時候。
日軍的「大陸一號作戰」,正逢國軍精銳部隊在緬甸作戰,國內防衛空虛,日軍在中國大陸幾乎就是摧枯拉朽,如入無人之境。但偏偏就在打到衡陽時,「踢到了鐵板」。
外公當時是在守軍將領方先覺將軍麾下,做一名參謀,日本大軍壓境衡陽時,他和他的弟兄們,在毫無外援的狀況下,守了四十七天。他守的是國土,也是自已的鄉土。因為他正好是衡陽人。外婆則帶著還不懂事的大阿姨,疏散在衡陽郊外,等著自己丈夫的消息。
「我被農民用擔架抬下來,抬回家裡,遠遠看到你外婆。你外婆那時呀,就幾乎像瘋了似的,守在門口,看到軍人路過,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我們家張權(外公名字)』。...呵呵。」外公說著,看著一旁苦笑的外婆。那是我準備要赴日之前,外公外婆和我在飯桌上透露的一段經歷。餐桌上,還有一位教我日語的日文家教,菅原老師。
我開始後悔讓外公說起從前。他根本不是衝著菅原老師說的。他會說,因為菅原老師愛問。菅原老師身為日本人,在台灣「ちやほやされている(到處被人捧)」,台灣各類人見得多了,卻沒遇過一個「前國民革命軍」的家庭,他想聽點「與以往不同的觀點」,於是話就問個沒完,一路問到了外公外婆的「戰時體驗」。
這一問,就把那段顯然「不合時宜」的陳年往事,硬生生在飯桌上提起。
菅原老師老師要我翻譯外公講的話。我當時日語還不行,更主要的是,我怕日本老師難堪,翻兩句,頓一句,翻得結結巴巴。菅原老師畢竟聽明白外公的意思了,隨即臉色大變。
「作為日本人,我很慚愧,向您致禮!」菅原老師起立,向外公外婆深深地鞠了個躬。外公外婆急忙放下筷子,要他別這樣做。
「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打仗都是這樣的,和你無關的!」外公外婆一邊說,一邊招呼他坐著好好吃飯。
外公外婆對於菅原老師的熱情是出自真誠的。老師把我的日語教好,我考取了公費留學,這是慶功宴,不是檢討會。他們沒有要讓日本客人難堪的意思。若非菅原老師一味地想炒熱氣氛,拉著大家閒聊,這敏感話題根本不會憑空冒出,菅原老師也不會在餐桌上大動作「致歉」。我在旁觀看,有些過意不去。
其實,我更過意不去的是:我的留學選擇,是否曾讓外公外婆為難?
家人向來希望我留美,因為美國有個姨媽,可以就近照顧我,我決定留日,確實出乎家人意料之外。對他們而言,日本完全是個陌生的國度,父親和有著日本經驗的本省朋友應酬時,偶爾扯一句日語「Watashi(我)」,接下來就招架不住。外公外婆一家甚至幾乎在日軍鐵蹄下送命。我們一家子和日本不僅沒半點淵源。理論上說,甚至還有些國仇家恨。
但我依稀記得,小時候似乎聽過外公參加過一次和日本人的聚會,事後我看過相簿,從照片看來,雙方往來得還挺熱絡。這是個甚麼樣聚會?為何外公會參加?我當時年紀小,無從得知。但我隱約覺得:這裡似乎有些我不知道的「祕密」。
餐後,送走菅原老師,我留在在外公家陪兩個老人聊天。閒來沒事時,我到外公的書櫃,隨意翻了一下。相簿若還在,應該就在書櫃裡。
我沒找到,但無意間瞅到一本沾滿灰塵的書:《方先覺將軍哀榮錄》。
我聽過外公提起過方先覺,他是外公的長官。方將軍過世於民國七十三年,在台北,他的故舊為他辦了一場風光的追悼會。比起其他說不出有過甚麼光榮戰績的將軍們,方將軍是值得身後哀榮的。他一生打過最膾炙人口的戰役,就是衡陽保衛戰。這是個預計要打一周的戰役,卻在毫無外援的情形下,奇蹟似地苦撐了四十七天。
方將軍帶領的是「第十軍」,這是個早在先前的戰役就已被打殘的隊伍,東拼西湊之下,只剩一萬八千人,根本不到一個軍的編制,面臨的卻是日軍五個師團外加一個旅團如餓虎撲羊之勢的猛攻。日軍一路摧枯拉朽而來,士氣高昂,衡陽勢在必得。在日本方面的估算下,奪城僅需一天。
一天不算是樂觀估計。按照日軍以往對國軍一比三、甚至一比十(一個日本兵就能撂倒十個國軍)的赫赫戰果,這對國軍而言,根本是場毫無勝算的戰役。面對這種嚴峻狀況,作為一個前方將領,為個人計,託病不出,拒不上任,是上策;馬虎撐個七天,完成上級交代任務之後撤退,是中策;負隅頑抗,打一場毫無把握的仗,是下策。
很諷刺,但卻是實情:個人的利害與國家的利害經常相反,在國家存亡之秋更是如此。作為個人,不打又如何?日軍沿路攻來,敷衍一下即棄城不守的軍隊不知凡幾,命令不當命令,豈差一個衡陽城呢?
「誰要我是個軍人?只有保家衛國一條路,沒別的辦法。」外公有一次這麼和我說,說時,帶著對外婆的愧疚。外公沒臨陣脫逃,讓外婆幾乎成了寡婦。方將軍當然也沒有。兩人留給自己的,就是一個「沒有辦法、只有傻瓜才做」的下策。
方先覺把命令當命令看待,認真起來了。既然兵力遠不如人,只有出奇制勝。方先覺利用了地形優勢,判斷敵軍的可能來向,早早地布置了防禦工事,建構了綿密的火力支援網。他的努力有了回報。民國卅三年六月廿五日,衡陽保衛戰正式開打,趁夜襲擊的日軍,在方先覺的陣地前驚呆了。
呈現在日軍眼前的,是沿高地建構的碉堡。碉堡不只能獨立作戰,還能互相支援,不論側射直射,火力任意發揮。每一碉堡之前,都形成了猛列的交叉火網,而丘陵的基部,斷削成崖,又於上端構有手榴彈投擲壕。日軍稍一逼近,即引來手榴彈齊飛。
日軍面對著碉堡群,既難以接近,亦無法攀登。方先覺是「玩真的」。
「此種偉大之防禦工事,實為中日戰爭以來所初見,亦堪稱中國國軍智慧與努力之結晶。」這是日軍戰史留下的近乎讚嘆的註解。
當年的日軍已是強弩之末,步兵先行,缺乏大砲火力支援,航空部隊也早被陳納德將軍的中美聯軍打得不見蹤影,他們能在「大陸一號作戰」中屢屢得手,靠的是國軍兵力的空虛。但到了衡陽,輪番幾次攻擊,都在衡陽守軍陣地綿密的火網前一一受挫,才一開打,一個師團長就負了重傷,數萬大軍受阻於一個衡陽市,動彈不得。七月十六日,日軍發動第二次總攻,攻勢再度受挫。
一個本來沒人寄予希望的衡陽防衛戰,守過了七天、守過了了十四天,又守過了一個月。援軍幾度逼近,稍作姿態,又掉頭遠離。儘管友軍救援不力,衡陽仍牢牢控制在方先覺第十軍的手裡。日俄戰爭期間,曾經有個旅順,讓日軍久攻不下。在衡陽城外包圍的日軍開始動搖:已經打了七年的中日戰爭,莫非這次撞到了「旅順」?而這個在衡陽複製出旅順的人,正是方先覺。
後方的報紙開始注意衡陽城。《方先覺將軍哀榮錄》裡收錄了當年的報紙剪輯,我翻著一頁又一頁的新聞片段,連篇累牘的評論、快報、號外,無日無之,在沒有電視機的年代,這些紛至沓來的戰報,就彷彿是轉播球賽一樣,牽動著後方千千萬萬軍民的心。「衡陽何時解圍?」「援軍為何不去?」成了那一個多月後方軍民最關心的消息。援軍遲遲不來,而衡陽守了四十七天。
戰況膠著驚動了日軍大本營。為了一個衡陽,「大陸一號作戰」進程已經推遲了又推遲,日軍大本營失去了耐心,對指揮官橫山勇下了死命令:衡陽之戰,不能再拖!
由於過去這些日子,圍城的日軍為了躲避中美空軍的空襲,只敢夜間發動攻擊,城內守軍也早已習慣日軍這種晝伏夜出的作戰方式,但第三次總攻一改過往習慣,日軍把五個師團、一個旅團全部端上,十五公分榴彈砲及十公分加儂砲都拖出籠,且彈藥齊全。第五十師團率先在日間發動攻擊,日軍傾巢而出,三天猛攻下來,衡陽西北角被攻破,對城內守軍造成直接威脅。情勢至此,勝敗已見分曉,但在這場戰役中,日軍付出了一萬九千多人的傷亡代價,包括旅團長在內,390名軍官戰死,超過了守城國軍的傷亡,為抗戰期間僅見的「以少勝多」的戰績。可想而知,如果每一場戰役都能締造這樣的成績,日軍根本沒這麼多兵力可以耗損,抗戰不用拖到八年。
讀完了《哀思錄》裡關於這場惡戰的紀錄,我又翻開了夾在書中的幾張照片。有一張照片裡,一群老人分坐兩排,一排坐著幾個顯然是老榮民模樣的人,想必是前第十軍的戰友同袍;另外一排坐著的人,穿著氣質卻顯然與榮民老兵不同。
這正是我以前看過的那張照片!
照片下面寫著:「前日本陸軍第六十八師團戰友會來訪茶會」。
第六十八師團,正是參加衡陽攻略的日軍主力隊伍之一。照片謎底揭曉,外公確實和日本人聚會過,聚會的對象,正是這群曾與外公和他的同袍兵戎相見的「敵人」。
我看過日本兵的衡陽戰後回憶,當時他匍匐爬近一座碉堡,用手榴彈炸死了裡面的守軍,正要搶先鑽進碉堡裡時,卻仍有一個士兵,奄奄一息中爬起來,靠著僅存的一息之氣和他拚刺刀。在緊要關頭,另一個日本兵趕到,用步槍解決了這個僅存國軍的性命。
日本老兵白紙黑字的回憶,紀錄了這名勇敢軍人死前的最後一秒。他成了上千無名白骨之一。場景稍一更動,死的就會是我的至親。
「外公,這茶會你能參加,得要放下心中多少糾葛呀?」我心中不禁這麼想著。
但糾葛丟開得比我們想像還要徹底。日軍第六十八師團在戰後組成戰友會,戰友間時有交流,民國七十年代初期,他們輾轉得知昔日對手方先覺將軍如今人在台灣,興奮之餘,決定邀請這位可敬的對手到日本一遊。方將軍答應了,可惜尚未成行,就病逝在台北。原本該是在日本盡釋前嫌、把酒言歡的兩方人馬,如今只能在台北開一場追悼茶會了。
會中,六十八師團戰友會的人提出了一個要求:想到方先覺將軍墳前祭奠。冒著七月酷暑,幾名七十歲上下的日本老兵,與同樣是七十多歲的國軍老兵們,到了國軍公墓方將軍的墳前,從憲兵手中接過花圈,獻花祭拜。外公和昔日同袍們也在場陪同。
日方代表突然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玻璃水瓶,打開瓶蓋,朝著墳頭灑水,口中念念有詞。
原來,就在前不久,這些前日本軍人特地造訪衡陽戰場。三千多個國軍忠骸,本來在大戰之後,集體埋在衡陽,立了紀念碑,卻於中共建政後鏟平。方將軍本人的軍旅生涯也並不順遂,來台灣後,投閒置散,以中將退役。但老日軍卻始終沒忘記這群在戰場交手,卻在海峽兩岸被冷遇的英雄對手們。他們到了衡陽,埋骨之處找不到一塊可資憑弔的紀念物,但日本人極富巧思,走到了湘江邊上,汲取了一瓶水。他們想,方將軍的同袍部屬在此流過血,這瓶水對於方將軍必然有著特殊意義。
透過翻譯,外公和同袍們知道了日本代表這個動作的意義:「方將軍,我們知道您生前無法回大陸,我們特別到了當年戰地衡陽,給您帶了一瓶湘江的水,希望您英靈不死,兩國永遠親善和睦!」
在五指山上炙熱的七月天裡,一群不同國籍的古稀老者,曾在戰場上彼此廝殺,如今則是惺惺相惜。臉上淌著的水珠,早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他們已脫下了心中的戎裝。那麼,年輕的我們,又何嘗不能彼此好好相處呢?
外公為何不反對我留日,答案已盡在不言中。
●作者老侯,碩畢,在日本謀生的台灣上班族。
五指山國軍示範公墓照片取自軍方粉絲團。
【致敬!】方先覺-------抗戰中投降的唯一黃埔將領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1119/09/822983_330410939.shtml
方先覺作為唯一個抗戰中投降的黃埔將領,居然被蔣介石授予青天白日勳章,這是什麼原因呢?要瞭解方天覺其人,首先要瞭解衡陽保衛戰。
衡陽保衛戰是抗日戰爭後期,日本侵華軍于1944年向豫湘桂黔地區發動了大規模的戰略性進攻,中國軍隊官兵英勇抗擊。由於敵強我弱的狀況尚未根本轉變,中國連續七年抗戰,師勞兵疲。當時中國一些精銳之師正在緬北滇西發起進攻,收復失地,國內戰場的戰力因此而減弱。過去許多著作指責國民政府的軍隊大潰敗,喪師失地,不無片面之處。
事實上,抗日戰爭後期,正面戰場上的中國軍隊仍然繼續艱苦抗擊日軍,方先覺第十軍堅持四十七晝夜之衡陽保衛戰就是比較突出、典型的一次戰役,是抗戰史上極為慘烈的一場孤城保衛戰。
衡陽會戰對日軍而言,可說是在中國戰場上,最慘烈的一戰,後來依據日軍曾參戰的官兵描述衡陽之戰,中國軍隊根本是拿手榴彈當刺刀在使用,革命軍將三顆手榴彈串成一串,看到人影就丟。血戰間日軍的兵力前後補充了三次。在城郊的陣地爭奪戰中,日軍付出了損失六萬多人的代價,而中國守軍至最終只損失了不到一萬人,這種戰損比在當時日軍中是不可接受的。包括了日軍第68師團長佐久間中將、參謀長原田貞大佐殘廢,和旅團長志摩源吉少將陣亡才得以近逼市區。血戰期間在日本國內更因各地的戰況不利,導致東條英機的軍人政府因而倒臺。
衡陽戰役的歷史意義在於,第一,大大延緩了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戰役的步伐進程,加劇了日本內閣的危機,並最終導致了東條內閣的垮臺。第二,鼓舞了全國人民的抗戰信心,展示了中國人民反抗外來侵略、捍衛祖國民族獨立的愛國主義精神。當時時文表示“衡陽駐軍及人民,乃以英勇姿態,展開抗戰史中最光榮之一頁,相持48日(按實際47日)不徒予後方以從容佈置之時間,且使太平洋美國毫不顧慮而取塞班島。東條內閣窮於應付而急遽崩潰。”
日軍傷亡人數至今無從知曉,日軍在戰役結束後給出的傷亡數字是19000餘人,後來改為29000餘人,日軍司令估計應在48000人左右,而美國的估計日軍傷亡在70000上下。而現在估計,死亡+受傷的人數應該在48000到70000之間,而第十軍傷亡人數卻在15000左右(包括受傷),有戰鬥力的部隊還有一千餘人。這也是唯一一次中國軍隊在抗戰中自己嚴重低估日方傷亡數量,日本戰後統計超出超時宣傳數倍的一次大型戰役,事實證明美國估計日軍傷亡的數量更接近於真實。中國軍隊:17,000餘人(其中5,000餘人陣亡)(中國官方數字:6,000餘人)。痛擊日酋,擊斃日68師團長佐久間為人中將(先為迫擊炮擊傷,後在回運武漢途中死亡),擊斃68師團第57旅團長志摩源吉少將,斃傷日軍官910人(其中斃390人)。另外,日軍在衡陽之戰中使用了毒氣。據美軍十四航空隊化學戰情報官湯姆生上尉的研判,日軍所使用的是芥子氣與路易氏氣混合物。
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把衡陽定為抗戰紀念城,1947年8月10日,衡陽抗戰紀念城在嶽屏山頂舉行了命名奠基典禮時,蔣介石總統頒訓詞:“我第十軍殘餘部隊,喋血苦守此兀然孤城者,歷時48日之久,此為全世界稀有之奇績,而我中華固有道德之表現與發揚,亦以此為最顯著。” “抗戰八年,戰死疆場之英雄烈士,至少數十萬人;而保衛國土,致死不屈者,亦不在少數;但其對國家貢獻之大,於全域勝敗有決定作用者,當為衡陽守軍。”(《救國日報》社社論)
重慶的《掃蕩報》給衡陽守軍的致敬書中這樣寫道:“這40天來,敵寇不斷用強大的兵力猛擊你們;甚至濫用毒氣,做出不齒於人類的野蠻事。而你們裝備劣勢,給養不足,援軍接應困難,負傷缺乏醫藥,各種條件都不如敵人。你們用血肉抵檔敵人的炮火,用血肉保衛祖國的名城,給四萬萬同胞吐了一口悶氣!有了你們這一戰,才覺得做中國人是最高貴的。後方的同胞對你們真是說不盡的感激,說不盡的崇敬!”
《大公報》也發表社論稱道:“衡陽雖以陷落敵手,衡陽守軍的戰績尚在!衡陽47天是索得敵軍巨大的代價,衡陽47天是在明恥教戰。全國人都應慚愧對國家太少貢獻;而凡是中華軍人必更普遍反省自己的決心與努力是否也如同衡陽守軍,我們以為衡陽之戰貢獻至大,不僅向敵人索取了代價,也給中國軍人做了榜樣。”
衡陽保衛戰為中國抗戰史最成功的戰役,贏得了國內外廣泛讚譽,時稱“東方的莫斯科保衛戰”!方先覺率領第十軍進行的衡陽保衛戰,被日方稱為“中日八年作戰中,唯一苦難而值得紀念的攻城之戰”。衡陽保衛戰是日本戰史記載唯一的一次日軍傷亡超過守軍的戰例,可見其抵抗是多麼頑強。連日寇也不得不發出哀歎:這是自進入支那以來遇到的最為頑強有效的抵抗。有這樣的軍隊,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何其難也!
對於方先覺第十軍領導的衡陽保衛戰,毛澤東在1944年8月12日《解放日報》發表的社論中指出:“堅守衡陽的守軍是英勇的,衡陽人民付出了重大犧牲”。(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研究員)衡陽保衛戰,功勞之大,怎麼強調都不過份,中日美英蘇都無甚爭議,總的來說國外的評價高於國內。但對於方先覺將軍投降之事,世人特別是中國人爭議較多,焦點的是該不該投降,但事實與經過基本上是沒有爭議的。
戰役結束一周後,8月15日,軍令部長徐永昌在日記中記載:“據逃出之梁團長子超在連絡站電話,圍攻衡陽之敵於七日突破三個缺口竄入城內,方軍長派其副官處長向敵提出六項要求與敵接洽。其要旨如次:1.不解除武裝,不分割建制;2.指定地點集中訓練;3.受傷害官兵不得殺害;4.送往南京;5.保障生命安全;6.眷屬送安全地點。而結果被敵所騙,均未接受。將副師長以下幹部充工頭,掃除街道。遇我飛機轟炸逃亡甚多。”(《徐永昌日記》,1944年8月15日。臺北:中研院近史所編印,1991年。文中所說梁子超時任第十軍一九○師五六九團團長。)
按照時任暫五十四師師長饒少偉的文章《方先覺衡陽投敵經過》(見政協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40輯,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89年)記載,8月7日傍晚,方先覺召集四個師長商討最後的行動方案。方說:“不是我們對不起國家,而是國家對不起我們;不是我們不要國家,而是國家不要我們!”爾後,方指示孫鳴玉擬出七項投降條件,大意:(1)要求保留第十軍建制;(2)要求日軍進城不殺害俘虜;(3)要求日軍對受傷官兵給以人道待遇;(4)要求日軍立即停火;(5)要求日軍派飛機送方先覺到南京見汪精衛。另兩條饒已不能記憶。8月8日,日軍接受方部投降,但拒絕其條件,方最終接受無條件投降。
衡陽守軍奮勇作戰,獨自堅守衡陽達47天之久,彈盡糧絕,傷亡殆盡之時,週邊友軍的進展卻極其緩慢。救第10軍心切的李玉堂甚至親臨第62軍監督作戰,仍無濟於事。此外第10軍的補給起初能通過週邊運進城內,但隨著日軍控制區域的加強和重火力的壓制,補給線被切斷了,空軍的空投物資又大部落入日軍陣地,使得衡陽守軍情況極其艱苦。在7月27日和8月2日兩天中,空軍曾兩次空投委員長蔣中正的手令,並對第10軍許下援軍必達的諾言。而當日軍於8月4日第三次發起進攻時,始終舊未見援軍,而此時距軍委會下達堅守兩周的命令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8月5日,隨著日軍第58師團的投入,第10軍壓力越來越大。當天下午三點,方先覺在中央銀行召開了最後一次軍事會議,並就第10軍的出路問題做了討論,其中第3師師長周慶祥提出了突圍的想法,但軍參謀長孫鳴玉考慮到一旦突圍,則負傷官兵無人顧及,勢必慘遭日軍屠殺,且以目前實力突圍的成功率極低,其他軍官見狀皆作沉默,這次會議無果而終。
8月6日,遭到第58師團進攻的190師陣地被日軍突破,師長容有略率領殘部退守小西門及其以北城垣,依託城防工事來阻擋日軍。隨著戰況的發展,衡陽市郊已無一處完土,雙方戰死者屍體到處皆是。如此日日夜夜,第10軍官兵一直堅持了四十餘日,而援軍仍舊不見一點影子,官兵們從盼望到失望、由失望到絕望、由絕望而發展到對軍事委員會的怨恨。當天晚上,第3師師長周慶祥本著替第10軍官兵尋求生路的希望,來到軍部向方先覺提出了停戰的想法,並提出了保證官兵生命安全和為負傷官兵療傷的意見。方先覺聽後沉思良久,表示同意周的意見,但要周在一定範圍內斟酌辦理。隨後周慶祥前往預10師師部,將此想法告之葛先才,並取得了葛的同意。
正當停戰事宜準備之時,日軍於8月7日淩晨經過長達兩小時的猛烈轟炸後發起了總攻。守軍陣地大部被毀,五桂山、接龍山陣地先後失守。中午時分,日軍終於突入城內,第10軍官兵仍在一片廢墟中堅持作戰。這時預10師28團團長曾京帶著一些士兵跑到軍部,想保護方先覺突圍,但被其拒絕。方在命令曾京重返陣地繼續作戰後,深感戰局已無法逆轉,由此萌生了自戕之意。他在下令解散軍部後,拔出右邊腰後的左輪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正在此時,方的行為引起了副官王澤洪的注意,他立即飛身上前打其手臂,最終子彈向斜上方穿過屋頂而出。緊接著,同在軍部的周慶祥又走到方先覺身旁,請其為所部三四千傷患著想,不要輕生,終使方打消了自戕之意。
入夜後,方先覺派遣參謀長孫鳴玉、副官處長張廣寬為代表前往天馬山方向尋找日軍指揮官聯繫停戰事宜。8月8日淩晨,日軍第11軍司令部派遣情報參謀竹內實孝少佐前往第10軍軍部接洽停戰。方先覺回復第10軍絕無投降之意,同時還提出“保證生存官兵安全,並讓他們休息;收容傷兵,並鄭重埋葬陣亡官兵”的要求。竹內參謀則表示日軍對第10軍官兵的敬意,並同意方提出的要求。四時許,方先覺、周慶祥、容有略、葛先才、饒少偉等人被日軍第68師團士兵送到位於五桂山的第68師團部後,方先覺再次提出救治第10軍負傷官兵的要求,卻被師團長堤三樹男以缺乏醫療用品為由拒絕,以致第10軍負傷官兵無人照顧,多在絕望中自殺,情景十分淒慘。(注:第10軍高級將領在衡陽最後三天的情況有多種說法,筆者在搜集參考多種資料後,結合了方先覺、葛先才、陳國柱三人的回憶為寫作依據)
8月8日下午十三時,方先覺等高級將領被日軍拘押於城外天主教堂內,日軍隨即又強迫要求方先覺等人組建“先和軍”,並任命方為軍長,周慶祥、葛先才、容有略、饒少偉分任第1、第2、第3、第4師師長。11月19日,被囚禁達三個月之久的方先覺終於在偽衡陽縣自衛司令王偉能(原衡陽縣縣長)等人的幫助下逃出了日軍的勢力範圍,隨後又經第19師派隊護送,順利抵達了重慶。 方先覺抵達重慶後,被任命為第36集團軍(總司令李玉堂)中將副總司令,並受到了重慶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各大報紙亦爭先報導方氏脫險經過。方先覺的第10軍雖然最終在衡陽戰敗,但其堅決抵抗日軍達47天之久的英雄氣概得到了全國軍民的欽佩。軍事委員會為了嘉獎方先覺的貢獻,於1945年2月19日授予其青天白日勳章,使其成為該勳章的第129位獲得者。
而按照方先覺身前指定、當時任職於第十軍的白天霖所編著《抗日聖戰中的衡陽保衛戰》(臺北:天工書局,1984年)記載,方先覺軍長被俘後,日軍將他押至天主教堂軟禁。他向日方提出的三項要求是:1,保證生存官兵安全,並讓他們休息。2,收容傷患予以治療,並鄭重埋葬陣亡官兵。3,守城官兵絕不離開衡陽城。這使受難官兵2000余及傷患官兵7000余,免除了被屠殺的恐怖。
方先覺是抗戰中唯一投降的黃埔將領(黃埔軍官抗戰意志從沒消蝕),所以幾個月後他在軍統衡陽站的接應下潛逃回來,並授予其青天白日勳章,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另外,抗戰勝利後,由於方先覺的輝煌戰績,早把國共內戰列入日程的中共也視方先覺為其一大威脅,欲除之而後快。受中共中央指示,45年國民黨六全大會上,國民黨中央候補執行委員、中共秘密黨員王昆侖,對方將軍發起質詢,喊殺聲隨之一片,氣得蔣校長當場砸桌咆哮。60年代在臺灣,方將軍也因投敵污點屢被點擊。躲處可躲,辯無可辯。68年退役後,在校長面前抱膝痛哭失聲,于蔣公的一聲長歎中落髮為僧,其心苦可見一斑。(百度百科、鳳凰衛視)
抗戰最不該被遺忘的將軍——方先覺
2006-1-18 0:20:00 發佈在凱迪社區 > 貓眼看人
一.概況
衡陽保衛戰在中國抗日戰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是整個抗戰史上最為慘烈的孤城保衛戰.戰鬥是在以國民革命軍第十軍和日軍第十一軍之間進行的.守軍為4個師共10個團共17600餘人,日軍為5個師團加1個獨立步兵旅團,共約11萬餘人.戰鬥從1944年6月23日開始至8月8日城陷而結束,歷時47天,共斃傷日軍4.8萬餘人,其中高級中級軍官死亡390余人,傷520餘人,第六十八師團長亦被擊斃;第116師團和第68師團遭到毀滅性打擊.國民革命軍第十軍則全軍覆滅,共犧牲7600余人,其餘被俘,其中傷患八千余人,另外犧牲民夫3100人,衡陽城遭到了毀滅性破壞,千年古城夷為平地.國軍第十軍以疲憊之旅抗擊數倍於己的優勢日軍,苦守孤城,取得了戰損比1:3的優異戰績,比之此前的城市保衛戰有了長足的進步.毛澤東曾高度評價說:"堅守衡陽的守軍是英勇的,衡陽人民付出了重大犧牲".應該說,第十軍是極具戰鬥力的國軍部隊,軍長方先覺在指揮和組織上非常得力,體現了中華民族同仇敵愾,誓死保衛家園的堅強決心,方先覺軍長是我們的英雄!
二.大戰爆發
1944年,日暮途窮的日本侵略軍為了扭轉太平洋戰場的被動局面,發動了號稱"一號目標"的豫湘桂戰役,企圖全力打通中國大陸交通線,為此從日本本土和關東軍抽調兵力共12個師團,6個獨立旅團,配備第五航空隊,坦克第三師團共36萬余人,於5月27日,大舉向湖南進軍,同中國守軍第九戰區等部進行了長衡戰役.6月18日,日軍佔領長沙,20日,日本第十一軍司令橫山勇中將發出向衡陽進攻的命令,以兩個師團,一個獨立步兵旅團分三路突襲衡陽.東路第六十八師團由株洲沿粵漢鐵路南下,前鋒于6月22日晚抵衡陽東面泉溪鎮;西路第一一六師團從湘潭.花石.白果.於6月24日進至衡陽西南之楊柳,27日占二塘;中路獨立步兵第五旅團沿長衡公路南下,於6月27日抵衡陽之北蒸水岸邊,三路敵兵共4.5萬餘人,對衡陽形成包圍之勢.
其時,衡陽城區地域狹小,一條湘江把城區分割成東.西兩片,東片主要有火車站和飛機場,湘江西面之中心城區,城北有蒸水流過,城南多山嶺,南北約三公里多長,東西僅約一公里多,四周基本為丘陵地形.駐守衡陽的國軍第十軍,軍長方先覺中將,轄第三師,師長周慶祥,第一九0師,師長容有略,預備第十師,師長葛先才,臨時調歸其指揮的有暫編第五十四師(只有師部和一個團),師長饒少偉,另外還有第四十六.七十四軍和第四十八師各一個炮兵連.守軍於5月29日奉命開進衡陽,徵調民夫,構築工事,疏散群眾,至6月22日這天正好基本就緒.總指揮部設在城區中央銀行,前線指揮部設城南週邊五桂嶺,由預十師守城南,第一九0師兩個團守江東,暫編第五十四師守東岸飛機場,暫留衡陽的新編第十九師守城西北,第三師在長衡公路衡山一線遲滯敵軍南進.
6月23日拂曉,東路日軍第六十八師團之第六十四大隊和第一一六大隊從泉溪強渡耒水,與據守耒水西岸的的第一九0師第五六八團一營國軍發生激戰,揭開了衡陽保衛戰的序幕.天色微明,敵兵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乘坐木船.橡皮舟等向西岸沖來, 一營營長楊濟和沉著指揮,待敵半渡之際,以6門戰防炮.20余挺輕重機槍一齊向敵開火,打得日軍船翻人沉,死傷慘重,整個上午毫無進展.吃了苦頭的日軍改變策略,午後由一部佯攻,大部由泉溪南渡耒水,轉攻至五馬歸槽,一營亦改退守該陣地.此戰,日軍傷亡及溺水者約300人,一營僅傷亡官兵57人,初戰告捷.
方先覺將軍見日軍攻擊開始,即令各部隊進入陣地,因新編第十九師奉令赴全州,乃改由第三師留第八團於衡山一線,其餘歸建接防十九師陣地,主力回駐城中.24日上午,日軍強攻五馬歸槽,被英勇的五六八團和暫編第五十四師第一團屢屢擊退,日軍為之興歎.是日,敵機數十架多次飛臨衡陽上空,狂轟濫炸,整個城區一片火海.晚上,日軍第六十八師團主力渡過耒水,其先鋒部隊在五馬歸槽到東陽渡之間渡過湘江,進佔城之南面.25日,日軍調集重兵再攻五馬歸槽,與國軍發生激烈戰鬥,增援的國軍第五七0團團長賀光耀身負重傷.至中午,五馬歸槽失守.日軍突破馮家沖陣地,將暫編第五十四師和第一九0師分割開來.敵在黃昏時進攻飛機場,守機場的暫編第五十四師第一團頑強抵抗,通夜激戰,火光照紅了夜空,雙方都遭受了重大傷亡.是夜,敵第六十八師團主力渡過湘江向城南集結.北面由長衡公路南下之敵,突破了衡山附近我第八團防線,向南急進.26日拂曉,敵又攻飛機場,守軍漸漸不支,第一團團長陳朝章與撤退的兩個營被打散.國軍第五六九團支援,向突入機場之敵六十四大隊和一一六大隊反擊,鏖戰五個小時,斃敵400餘人,我軍亦傷亡200多人.機場最終落入敵手.東岸部隊遂撤回江西岸固守.這一天,敵從西南兩面向第十軍發起進攻,在西南面敵集中十數架飛機,50余門火炮向我陣地輪番轟擊,步兵作連續衝鋒,均被預十師第二十九和三十團英勇擊退.
27日淩晨起,敵再向城西南陣地輪番攻擊.激戰至黃昏,守軍陣地屹立無恙.是日上午,有中美飛機6架飛臨衡陽助戰,其中一架被敵擊中迫降在高嶺與停兵山之間的水田中.我據守停兵山的第三十團七連連長張德山令三排長王三錄率士兵6人搶救,在付出4名士兵生命的代價後,空軍分隊長兼飛行員陳祥榮被救回.夜晚,敵第六十八師團師團長左久間為人中將和第一一六師團師團長岩永旺中將共同謀劃,擬在28日開始向守軍發起總攻,企圖一舉拿下衡陽.為指揮便利,將第六十八師團指揮所搬到城南黃茶嶺附近,第一一六師團指揮所移至火車南站(今火車西站)西北.28日零時,敵兩個師團同時發起攻擊,第六十八師團第五十八旅團長大田貞昌少將指揮所部對城南預十師三十團我停兵山前沿陣地猛攻,七連張連長率官兵誓死奮戰,以手榴彈和刺刀,打退敵數次衝鋒.天亮後,預十師第二十八團迫擊炮連長白天霖在楓樹山觀測所仔細觀察敵情,發現正南約800公尺遠處小高地有日軍軍官10余人活動,果斷命令全連8門火炮一齊突射,炮彈準確命中目標,事後查明,該敵為第六十八師團前線指揮部,其師團長左久間為人.參謀長田原貞三郎及各重要部隊長等非死即傷,使整個六十八師團指揮系統陷於癱瘓,為我軍的防禦作戰發揮了重要作用.
敵第十一軍司令橫山勇獲悉,即令第一一六師團長岩永旺兼指揮第六十八師團繼續攻擊,從6月28日至7月2日的五天中,敵人從四面環攻守軍,正面城南預十師陣地戰鬥最為猛烈,第二十八團方面,戰鬥主要在江西會館和五桂嶺一線展開,28日和29日,敵不顧傷亡,展開一波又一波乃木西典式的攻擊,但均被守軍擊退.營長李若棟負傷後送,副營長翟玉崗升任.攻回雁峰之敵以連橫隊.營縱隊的衝鋒波,300人一波向回雁峰衝鋒,亦被守軍以彈雨打回.至30日,敵對五桂嶺.江西會館.回雁峰.嶽屏山一線的強攻,均告失敗.遭遇強手的日寇,於是不顧國際公法,採用卑鄙的手段,對五桂嶺南端守軍陣地發射芥子氣和路易氏氣混合毒氣彈,造成守軍第二十八團七連除特務長和炊事兵4人外,其餘全部中毒犧牲.
防守楓樹山.張家山的預十師第三十團陣地,是預十師的核心陣地.進攻張家山陣地的為敵第一一六師團最強悍的第一三三聯隊,由黑瀨平一大佐指揮.該聯隊在湖南的前幾次作戰中未曾失敗過,因此十分狂妄.在28.29日兩天中,黑瀨聯隊的輪番猛攻均未奏效,30日,黑瀨又發起更為猛烈的衝擊,奪取了張家山前面兩高地.此時,防守張家山的二營官兵傷亡四分之三,營長徐先聲負傷後犧牲,由團副甘握接任營長.陳德畢團長令一營長肖維率兩個連緊急支援,拼死搏鬥,終於奪回了陣地.夜半時分,黑瀨再次猛攻,又突入兩高地,兩軍混戰一起,陳團長乃親率一個連再援,晨曦微露之際,敵我援軍幾乎同時趕到,陳團長率軍早到一分鐘,搶佔了有利地形,居高臨下,一陣手榴彈雨將狂妄的敵軍轟下了山.
7月1日,敵人攻擊更為猛烈,黑瀨集中數十門火炮和24挺機槍,配屬一個大隊作掩護,從正側兩面發起衝鋒,但在守軍的堅強意志面前,仍然碰得頭破血流,積屍累累.2日上午,敵再施故伎,發射毒氣彈,守軍中毒昏迷,張家山前兩高地又為敵佔領.經數日激戰,張家山陣地反復爭奪20多次,陣地前敵人屍積成堆,第三十團亦傷亡慘重,已無力堅守,師長葛先才派師部工兵.搜索兩連增援,與第三十團殘存官兵進行反擊,奪回了陣地,反擊中,工兵連長黃化仁負傷不退,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與沖上來的敵人同歸於盡,搜索連排長王振亞抱住一個敵軍官搏鬥時,從遠處飛來一顆手榴彈,兩人一起被炸死,體現出了中國軍人英勇不屈的戰鬥意志.是日中午,葛先才趕往張家山陣地視察,因天氣炎熱,將上衣脫下擦汗,後來在軍中留下了葛師長赤膊上陣,大戰張家山的一段佳話.
守軍第三師之城西北和城北陣地戰況亦相當激烈.6月29日,敵增加第三十四師團一部攻城,6時,日軍步兵第二一八聯隊由飛機場渡湘江向城北增援,企圖一舉破城,被中美飛機轟炸.掃射,遭受重創,殺挧而歸.攻大西門之日軍撞入了守軍預設的雷區,再遭守軍掃射,死傷無數後被迫撤退.7月1日,日軍200餘人突入第七團第三營瓦子坪陣地,方仁傑團長指揮增援,數次反擊失敗,該陣地遂落入敵手.該日拂曉,又有40多艘木船載著日軍試圖渡過湘江,多數被守軍擊沉江中,少數敵兵奮力接近西岸,被全部射殺在江邊.
日本鬼子從6月28日至7月2日,對衡陽守軍發動的第一次總攻,歷時5天,付出了1.6萬人的代價,最終碰得頭破血流,遭到慘敗.第六十八和一一六師團各步兵中隊平均殘存僅20余人,黑瀨聯隊3000餘人只剩250活口,各中隊長傷亡殆盡,被打得徹底趴了下來,只得暫時停止全面進攻.守軍傷亡也達4000餘人,其中預十師第三十團損失為最大.
三.鏖戰孤城
日軍不甘心失敗,不斷增派兵力,謀劃新一輪進攻.其間對守軍不斷進行牽制作戰,飛機對城區轟炸,使城區變成一片焦土,狡猾的敵人還在晚上故意在湘江河中放入許多搶來的牛.豬等動物,拖動插著蠟燭的木板,偽裝成進攻部隊,以消耗守軍彈藥.橫山勇還令一線部隊製造撤退的假像,誘使守軍出擊,方軍長沒有上敵人的當.7月9日,日軍獨立輜重兵第四聯隊運送彈藥,補給抵衡陽.10日,獨立野炮第二聯隊和石崎部隊抵衡補歸第一一六師團指揮.11日,新任第六十八師團長提三樹男中將到任.
方軍長把兵力也及時進行了調整,即調南嶽衡山一線之第三師第八團於7月6日歸建,為加強西南守備,令第三師第七團守易賴廟前街,青山街,杜仙廟,楊林廟主陣地;第八團守五村嶺北半部至接龍山第二線陣地;第九團守天馬山至嶽屏山二線陣地;第一九0師守易賴廟.演武坪.石鼓嘴至鐵爐門以北;暫五十四師(僅有一營)在鐵爐門南沿江警戒;預十師仍守原陣地第一線.軍前線指揮所移至中央銀行防空洞內.
7月11日,日軍開始第二次總攻,重點仍在城南正面向西一線預十師陣地.第二十八團方面,戰鬥主要在五桂嶺東南江西會館和外新街附近第三營陣地.敵飛機.炮火猛烈轟擊,守江西會館附近的第九連一排全部犧牲.12日,第八連在五桂嶺南與敵苦戰,午後,日軍一大隊長率100多人沖入外新街,八連長王菊泉率部隊與敵逐屋爭奪,戰至黃昏,敵傷亡過半,而八連只剩下士兵3人,仍堅守在陣地頑強戰鬥.三營長翟玉崗令配屬的軍部搜索營第一連向外新街之敵反擊,該連連長臧肖俠機智果敢,乘夜繞至敵背後,布下火牛陣,燒得敵寇哇哇亂叫,至次日拂曉全殲了該股敵軍.13日臧連長又派出突擊小組夜晚偷渡湘江偵察,後又潛入東岸敵炮陣地,以手榴彈炸毀敵炮二門並安全返回,給敵以莫大震撼.15日後,敵炮轟擊.步兵衝鋒不斷,第三營受創慘重,陣地被敵突入,曾京團長令第二營增援,又奪回了陣地.
第三十團固守的張家山陣地仍是敵攻擊重點,爭奪激烈,陣地數次失陷,數次奪回,陣地前敵傷亡枕籍,陳屍一尺多高,難見黃土.戰至13日黃昏,在守軍兩個連全部殉國後,張家山陣地終失陷.預十師退守肖家山.
預十師第二十九團固守虎形巢,戰況和張家山一樣激烈.兇猛,但虎形巢陣地前面開闊,且陣地前懸崖峭壁,易守難攻,日軍白天不敢接近.在數次夜襲未曾奏效之後,日寇採用了潛伏的戰術,13日晚,敵在飛機轟炸和火炮掩護下,預先將步兵埋伏在陣地前面,當最後一群炮彈剛落地,即向我陣地沖來,第二營營長李振武率部奮起迎擊,一陣槍彈連著一陣肉搏,接連打退了敵人3次進攻.14日零點,敵第4次衝鋒更為猛烈,二營拚死抵抗,全營傷亡四分之三,陣地失陷三分之二,李營長陣亡.已無力反擊,朱光基團長急令第一營營長勞耀民率其殘部100餘人增援,並將團直屬隊和反坦克炮兵連改編成兩個步兵連交勞營長指揮,一陣反攻,將陣地上的敵人盡數擊斃.14日晚,敵再興攻擊,雙方打得難解難分,激戰至午夜,幾名日軍佔領了虎形巢山巔營指揮所碉堡頂,手端機槍四面掃射,勞營親率兩名士兵躍出碉堡,將敵擊斃.日軍仍繼續蜂擁而來,守軍或投擲手榴彈或抵近射擊,大量殺傷敵軍,勞營長一人將8箱手榴彈投得只剩下5枚.方軍長調第三師第九團三營增援虎形巢,與敵鏖戰至15日黎明,三營營長孫虎斌及3位連長5名排長先後陣亡,虎形巢失守了.城北和湘江沒岸,敵人只有小規模進攻,戰鬥不甚激烈,人員傷亡亦不大.
連續5天5夜惡戰,敵屍填平了戰壕,堆成了山丘,終奪得了張家山.虎形巢和城北部分一線陣地.16日,敵又攻佔了市民醫院.肖家山.楓樹山幾個重要據點.
因兵力單薄,防線過長,方軍長令葛師放棄已經戰鬥20餘天的第一線陣地,退守第二線.7月17日,面對守軍空出來的陣地,敵人膽寒心怯,不敢進入.18日,經反復火力偵察方予佔領.19.20日,敵向守軍第二線陣地發動進攻,仍沒有任何進展.
從7月11日到20日,激戰了10天,敵仍沒有拿下衡陽,且傷亡慘重,急需補充兵員和槍彈,只得停止攻擊,日寇的第二次總攻又告失敗.
四.解圍之戰
衡陽城鏖戰正邯之時,蔣介石於7月12日下令對衡陽解圍.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投入四個軍迫近衡陽,由於將領們各保實力,互不協調,部隊大都被阻停在城外十五公里以上,未能起到週邊應有的策應作用,國民黨軍隊的頑疾再次暴露無遺.7月14日,第六十二.七十九軍到達衡陽週邊,第六十二軍軍長黃濤指揮第一五一.一五七師由祁陽黎家坪.洪橋向衡陽攻擊前進,18日攻佔衡陽城西南遠郊之雨母山,第一五一師師長林偉儔率第四五二.四五三.四七一團向衡陽城攻進,20日下午攻佔火車南站附近,由第四五三團第一營副營長葛天寶率小分隊與城內守軍聯繫,可惜沒有聯繫上.20日敵停止對城內守軍的進攻後,開始向援軍反撲,22日敵佔領雨母山,23日,第一五一師在火車南站與敵第一一六師團發生肉搏,援軍第四七一團團長丁克堅.第四五三團副團長鐘敬敖陣亡.黃軍長急令一五一師南撤,撤退中,副師長余子武犧牲,部隊向鐵關鋪轉移.
在第六十二軍進佔火車南站附近時,方先覺曾接到上峰"向援軍方向出擊"的電令,並聽到西南郊外隱約的槍炮聲.便在軍特務營精選了150名官兵,組成5個排,由曹華亭營長率領,冒死沖出敵軍重圍,向西南郊尋找援軍.他們到達五裡亭,未見到援軍蹤影,只好失望而歸,沿途遭敵層層阻擊,曹營長負傷,仍堅持指揮戰鬥,帶領所剩一半官兵返回城中.第七十九軍軍長王甲本率部在衡陽西北,與敵在賈裡渡.銅線渡一線對峙,不能前進.7月27日,第四十六.七十四軍投入解圍,第七十四軍進至衡陽縣演陂橋,其第五十八師進至樟樹坳,8月2日,與據守雞窩山敵第一一六師團約一個大隊槍戰一日,將敵擊退,佔領雞窩山.午夜,第四十六軍接替第六十二軍進攻南郊,8月2日佔領雨母山,三塘一線,再無法前進.
五.喋血雁城
自7月16日退守第二線陣地至7月底,日寇每晚發動重點攻擊.守軍經月餘戰鬥,傷亡慘重,軍直屬隊傷亡三分之二,預十師傷亡90%,第三師傷亡70%,第一九0師僅剩400餘人,暫五十四師傷亡雖小,但僅一個營兵力.守軍能戰者不足3000人.下級軍官幾乎全部傷亡,每一次戰鬥要升任數名營.連長,最高紀錄為第三師第八團五桂嶺爭奪戰,半天升任五個營長,均先後犧牲.此時有傷病官兵8000余人,無醫藥治療,傷口潰爛,官兵只有鹽水下飯,營養不良,且風餐露宿,日曬雨淋,腹瀉轉為痢疾者,也日見增多,時有死亡.原來蔣介石只要方先覺守衡陽10天到兩周時間,現在守城月餘,重武器大部分被毀,炮彈耗盡,槍彈.手榴彈消耗85%,無法繼補.8月1日,方先覺向蔣介石發出一封370餘字的電報,申述第十軍的艱辛.痛苦和困境.
日本侵略軍第十一軍司令官橫山勇經過10天準備後,於8月1日身佩"天照皇大神官"的神符飛抵衡陽,盟誓再戰不克,將與所有軍官集體切腹以謝罪.8月4日晨,橫山勇親自指揮,集中5個師團和一個獨立步兵旅團及空軍航空隊等部隊,對衡陽守軍發起第三次總攻.其100門火炮向守軍西南陣地傾瀉了4萬餘發炮彈,使4500米正面陣地工事幾乎全毀.守軍已無炮彈還擊,任憑敵狂轟濫炸,敵步兵在強大的炮火掩護下進行衝鋒.五桂嶺.天馬山.岳屏山爭奪激烈,守軍傷亡大增,第七團團長鞠震環犧牲.第九團團長肖圭田負傷.至5日晚,敵攻佔守軍第二線陣地大部,但殘存官兵仍頑強拼殺,阻止了敵人深入.敵第五十八師團第五十一旅團攻破城北演武坪附近第一九0師第五六八團陣地,守軍全部犧牲.方軍方令特務營曹華亭營長率100余人增援,又中敵埋伏,死傷過半,增援失敗.敵五十一旅團從缺口處向市中心突進.守城兵力所剩無幾,方又將軍部機關官兵分派到街區茶巷戰,將暫五十四師的一個營補充西南一線陣地,該師機關官兵兵替守湘江防線.6日中午,第八團迫擊炮連連長劉和生發現打線坪敵陣地有一指揮官,當即將僅有的8發炮彈一齊射出,敵第五十七旅團長志摩源吉少將當即身亡.7日上午,敵五十八.四十師團各一部從演武坪.瓦子坪繼續突入,在街區展開巷戰.城西.南守軍仍在五桂嶺.嶽屏山.天馬山一線與敵進行犬牙交錯的拉據戰.中午,方先覺軍長召集各個師長到指揮部研討戰況後,軍師長聯名向蔣介石發出最後一電,稱"敵人今晨由城北突入以後,即在城內展開巷戰,,我官兵傷亡殆盡,刻再已無兵可資堵擊,職等誓以一死報效党國,勉盡軍人天職,決不負鈞座平生作育之至意,此電恐系最後一電,來生再見!師長周慶祥.葛先才.容有略.饒少偉同叩."8月8日淩晨3時,敵第四十師團一部攻至中央銀行指揮部,方部被迫投降.8日晨,城西.南仍有部分陣地在第十軍手裡,有些不願投降的官兵仍在抵抗.
蔣介石得知衡陽失陷,命令空軍於9.10兩日對衡陽城實施轟炸,第十軍約1000名傷病員犧牲在陣地上.47晝夜轟轟烈烈的衡陽保衛戰,在倖存官兵泣血的痛苦中結束。
衡陽保衛戰:守住中國軍人的榮譽
本刊記者|紀彭
要打通“大陸交通線”日軍有三個要地必須攻克,即長沙、衡陽、桂林。因此在攻克長沙之後,日軍繼續南下,兵鋒直指衡陽。由於橫山勇掌控絕對充裕的作戰兵力,因此決定在日軍包圍長沙的同時,也對衡陽進行長距離的奔襲。
日軍本可以出其不意地迅速攻佔衡陽。但出乎意料的是衡陽竟然是一座堅固的堡壘。駐守衡陽的第10軍在軍長方先覺的帶領下,堅守陣地長達47天。使衡陽幾乎成為中國的“斯大林格勒”,差點把日軍精心策劃的攻勢,搞成驚天大逆轉。
不怕死的方先覺
1944年6月18日,亦即長沙失守之當日,軍事委員會舉行最高幕僚會議,副參謀總長白崇禧主張放棄在長沙、衡陽之間的抵抗,將防守衡陽的兵力調往桂林,著手桂林防衛戰。軍令部長徐永昌則主張,必須在長沙、衡陽正面作持久抵抗,兩翼則相機與日軍展開決戰,以消耗日軍。徐永昌的意見再次被蔣介石採納。
6月20日,日軍下達進攻衡陽的作戰部署。三天后,日軍兵臨衡陽城下,並以2個師團猛攻衡陽。25日,重慶軍委會電令方先覺的第10軍死守衡陽。所謂的第10軍,根本不能稱為一個軍。在紙面上,第10軍雖有3個師的兵力,實際上各部尚未從常德會戰中恢復過來,總兵力只有一個半師。好在,第10軍有方先覺。
方先覺,黃埔三期。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從排長幹到軍長。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方先覺被任命為預備第10師師長,參加了淞滬會戰、武漢會戰和三次長沙會戰,可謂久經戰陣。
方先覺不怕死,更是出了名。第三次長沙會戰中,方先覺就曾接到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的電話。薛嶽問道:“陣地能守幾天?”方先覺回答:“能守一個星期。”當被問到如何“守”時,方先覺堅定地說:“一線守兩天,二線守三天,三線守兩天”。掛下電話,方先覺寫下遺囑。負責轉交遺囑的副官張廣寬在看過後,決定將其公之於眾。於是在第二天的《長沙日報》以:“方師長誓死守土,予立遺囑”為頭版大標題,將遺囑全文刊登:“蘊華吾妻:此次我軍奉命固守長沙,任務重大,長沙的存亡,關係抗戰全域的成敗,我決心以身殉國,設若戰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顧,希吾妻勿悲!夫子珊,民國三十一年元旦。”
時隔兩年半,這份遺囑恐怕仍然有效。不同的是,這一次守衡陽,方先覺不只守了7天,而是堅守47天。
橫山勇遭遇鋼鐵陣地
經三天激戰,日軍先後清掃了衡陽週邊陣地,佔領了湘江東岸的機場,並迂回至衡陽之南,截斷衡陽守軍的退路,從衡陽之西、西南形成了對衡陽的包圍。
隨即,日軍發起總攻,但橫山勇明顯感覺到,這個陣地不好打。日軍以優勢兵力攻擊城南正面戰場的第10軍陣地,該陣地迅速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絞肉機”,僅張家山高地一處,雙方便反復易手20多次,陣地上留下了上千具鬼子的屍體。在驚人的損失面前, 7月2日,日軍被迫暫停進攻。
經過一周休整,日軍於7月11日晨再次發動總攻擊。這一次大量炸彈、燃燒彈和毒氣彈向衡陽城傾瀉下來,緊隨其後的是漫山遍野的日軍攻擊部隊。經過一天的猛攻,付出極大代價的日軍還是無法接近守軍核心陣地。戰至7月16日,日軍再次停止了進攻。日軍戰史稱:“我軍再度發起總攻擊,與上次一樣,僅奪取極小部分陣地外無所進展,損失卻更慘重,大部分步兵連已由士官代理連長,戰況並不樂觀,於是攻擊再度停止。”
此時,日軍還不死心,17日,又對衡陽進行了猛烈轟炸,並試圖壓縮包圍圈,但收效甚微,不得不在19日再度停止進攻。21日,日軍又佯裝退兵,想引誘守軍出擊,方先覺自然不會上當。無奈之下日軍只好空投下大量“歸來證”,想誘降第10軍將士,第10軍的弟兄們置之不理。
蔣介石咆哮,東條英機下臺
衡陽能守到此時,已經超出了蔣介石的預期。在河南潰敗與長沙失陷的打擊下,國民政府遇到了抗戰以來最大的危機。國內外輿論對中國軍隊的失敗表示失望,這使得作為國軍最高統帥的蔣介石感到莫大的壓力。7月中旬,美國總統羅斯福致電蔣介石,提出了史迪威直接指揮中國全部軍隊(包括中共軍隊)作戰的方案。
羅斯福的這一提議深深地刺激了蔣介石,7月21日,在軍事會議上,他痛心疾首地說:“自從這次中原會戰與長沙會戰失敗以來,我們國家的地位,軍隊的榮譽,尤其是我們一般高級軍官的榮譽,可以說掃地已盡。外國人已經不把我們軍隊當作一個軍隊,不把我們軍人當作一個軍人!這種精神上的恥辱,較之於日寇占我們的國土,以武力來打擊我們,淩辱我們,還要難受!”據徐永昌記述,蔣介石當時“聲色俱厲,數數擊案如山響”。
可戰爭就是個神奇的玩意兒,勝負往往就在彈指間。鬥轉星移,到了7月下旬輪到東條英機哭了。日軍在衡陽城下裹足不前,甚至造成了東京的政治地震。當時,東條英機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面臨辭職壓力,急需日軍再來一個大勝利方能保住首相的位子。為此,東條給橫山勇下了死命令。日軍被迫重新調集所有的兵力,圍攻衡陽。但方先覺的第10軍也不是吃素的,日軍不得不陷入肉搏戰,雙方在充滿血水的壕溝之中廝殺;每天都在焚燒腐爛的屍首。幾天下來,日軍只向前推進了2公里。直到7月底,日軍仍無法攻下衡陽。此時,日本又在緬甸和塞班島連遭慘敗,天皇終於對於戰局感到震動,在元老重臣集體的施壓下,東條被迫辭職。
衡陽:中國的抗戰紀念城
圍繞衡陽的攻防戰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為了解救第10軍,國軍各部均全力支援,無奈日軍在衡陽週邊設下多面埋伏,各部援兵始終無法突破日軍阻擊陣地。第10軍也只好靠一些美軍的空投物資,勉強維持。27日,中國空軍向衡陽城內投下蔣介石的手令:“命令第10軍堅守待援。”
仗打到這個時候,日軍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驚人的傷亡迫使橫山勇一度考慮,這麼打下去是否值得。此時的衡陽已經是一個符號,是意志力的比拼,誰都輸不起。最後橫山勇決定,把第11軍的全部家當拿出來賭。他再次調整部署把最後的預備隊――第13師團和第58師團也投入作戰,準備給方先覺最後一擊。
8月2日,日軍對衡陽發動最後一波的攻勢。同日,蔣介石再次通過空投向方先覺下達命令“此次衡陽之得失,實為國家存亡所關,決非普通之成敗可比。各路增援部隊,今晨皆已如期到達。”
此時,橫山勇帶病督戰,四個參戰的日軍師團長,更是不敢怠慢,全部親臨一線陪同,準備隨時把老命搭上。各師團紛紛組織敢死隊,發起集團衝鋒。日軍第57旅團長志摩源吉少將竟然親自擔任敢死隊隊長,帶隊衝鋒,戰死衡陽。第58師團長毛利末廣中將負傷後不肯就醫,躺在擔架上指揮作戰。
戰至8月8日,守城官兵終於彈盡糧絕,而攻城日軍也損失慘重,無力再戰。雙方經過交涉之後,在日軍允許保持軍隊建制與榮譽,以及救助受傷官兵的條件下,守軍結束了孤軍拒敵的抵抗。衡陽之戰以交涉之“終戰”而結束,而非投降日軍。第10軍的作戰精神也獲得日軍的敬意。此戰第10軍所部傷亡15000餘人,其中陣亡約7600人,被俘約2600人;日軍傷亡約19380餘人(日軍陸軍部官方數字:12186),其中高級將領戰死390名,負傷520人。
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把衡陽定為抗戰紀念城。1947年8月10日,衡陽抗戰紀念城在嶽屏山頂舉行命名奠基典禮時,蔣介石親自宣讀訓詞:“我第10軍殘餘部隊,喋血苦守此兀然孤城者,歷時47日之久,此為全世界稀有之奇績,而我中國有道德之表現與發揚,亦以此為最著。”
黃埔軍校抗日名將方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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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追析:試析衡陽保衛戰中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1)
作者:彭厚文
彭厚文:1965年生,湖南新化人,歷史學博士,現為江南大學法政學院副院長、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毛澤東與毛澤東思想研究。
(一)
1944年8月8日,中外矚目的衡陽保衛戰在堅持了47天之久後,因彈盡援絕而失敗,守軍主將、國民黨第10軍軍長方先覺率殘部投降日軍,衡陽陷於敵手。此後,方先覺的投降事件成為中國現代史上的一大公案。之所以成為公案,一是在他是否曾經投降的問題上存在不同說法。雖然日方的戰史著作,以及中方一些重要當事人的回憶錄上,都有言之確鑿的記載,但方先覺本人始終否認曾經投降日軍,臺灣方面的歷史著作在寫到這段歷史時,也一直回避方先覺的投降問題,對此不置任何可否。二是在如何看待他的投降問題上,不同意見各執一端。大陸方面出版的主流派的歷史著作中,認為方先覺投降日軍是“貪生怕死”、“叛國投敵”,但也有人認為不能攻其一點,不計其餘,不能全盤否定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中的表現。筆者寫作本文,無意為方先覺的投降日軍翻案,因為這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實。筆者甚至認為,方先覺否認曾經投降日軍,臺灣方面的歷史著作回避這一問題,是一種對歷史不負責任的態度,是一種不實事求是的態度。但是,筆者也認為,在如何看待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的問題上,我們的評價應該更慎重一點,更客觀一點,更公正一點。因為歷史現象是複雜的,歷史人物也是複雜的,不能說好就是絕對的好,說壞就是絕對的壞。我們應該站在當時的歷史情境中,以一種同情的瞭解,去全面地、客觀地看待方先覺的投降事件。這樣,我們或許能夠對方先覺其人得出一些新的認識,並以一種對歷史負責任的態度,對他做出較為恰當的評價。
(二)
方先覺是在衡陽保衛戰的最後時刻投降日軍的,因此,對他的投降事件,不能孤立地看,而應同整個衡陽保衛戰聯繫起來考察。
筆者認為,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中的表現應是我們評價他投降日軍事件的重要依據
發生在1944年6月23日—8月8日的衡陽保衛戰,是抗戰期間國民黨軍守城時間之長僅次於淞滬戰役的一個戰役。這一保衛戰雖然最後失敗了,但在抗戰史上仍佔有重要地位。首先,衡陽保衛戰歷時47天,守城時間之長,只有抗戰初期的淞滬戰役可與之相比。戰後,國民黨第九戰區在檢討衡陽保衛戰時說:“我10軍利用河泊,堅守衡陽達47日,為抗戰來堅守陣地發一異彩。”從而肯定了衡陽保衛戰在抗戰史上的突出地位。其次,衡陽保衛戰戰鬥極為慘烈。在47天的戰鬥中,衡陽國民黨守軍以17500人的兵力,同約5個師團的日軍浴血死戰,最後傷亡殆盡,在抗戰史上寫下了英勇而悲壯的一頁。第三,衡陽保衛戰消耗了日軍大量的有生力量。在衡陽保衛戰中,日軍共計死傷19380人。這個數位超過了衡陽守軍的全部人數。此外,衡陽守軍47天的戰鬥,還遲滯了日軍的進攻,打亂了日軍的作戰時間表,使其打通大陸交通線的計畫沒能如期實現。衡陽保衛戰在抗戰史上能佔有這樣一個重要地位,與守軍主將方先覺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是密不可分的。
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中的表現,除了指揮有方,對衡陽保衛戰進行正確的部署外(對此筆者在《衡陽保衛戰述論》一文中有專門論述),還有三點是值得特別指出的:
第一,鼓舞官兵士氣,督促他們奮勇殺敵。衡陽保衛戰前,方先覺訓誡全體官兵,要求他們堅守陣地,並規定:“上校負傷者賞一萬元,中少校五千元,尉官四千元,士兵一千元。負傷不退者,特賞;傷癒歸隊者,晉級。”以此來激勵官兵不怕犧牲,奮勇作戰。保衛戰開始的最初幾天,方先覺為了振作士氣及便於指揮,將指揮所設於衡陽南郊五桂嶺上的湘桂路局內,距前線僅300公尺。日軍幾次沖到他的指揮所前面,但他仍沉著鎮靜地指揮戰鬥。他的表現起到了穩定下屬官兵情緒的作用。“……官兵們見軍長如此鎮靜,也都鎮靜下來。”方先覺還親臨前線指揮戰鬥,慰問前線官兵。原第10軍特務營少尉排長劉先州回憶說:在一次激烈的戰鬥中,“軍師長親臨前沿陣地慰問士兵,指揮戰鬥。方先覺指著羅炳武的機槍掩體笑道:‘兄弟們打得好,我們的陣地就是敵人的墳墓。’”衡陽保衛戰期間,第10軍官兵士氣一直很高,究其原因,應該說與方先覺本人的言行有著很大的關係。
第二,在衡陽保衛戰進行到危急的時刻,反對突圍。衡陽保衛戰從1944年6月23日開始,日軍先後對衡陽城發動了三次總攻。第一次從6月28日持續到7月2日,第二次從7月11日持續到7月20日,第三次從8月4日至8月8日衡陽淪陷。守軍打退日軍第二次總攻時,已處於極端困難的境地:“守軍傷亡過半,……彈藥所余無幾”,傷病員缺醫少藥,官兵們用鹽水下飯。方先覺不斷打電報向蔣介石等人求援,但援軍遲遲不至。守軍在這種困難情況下又堅守了10餘天。8月4日,日軍對衡陽發起最後的攻擊。這一次,日軍的攻擊部隊除了原有的第68師團、第116師團外,又增調了第58師團、第40師團、第13師團的的一部分。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由長沙飛赴衡陽親自指揮攻城。他給各師團長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三日內攻下衡陽,否則一齊在前線剖腹自殺。因此,這一次的戰鬥比起前兩次更加慘烈,守軍處境更加危急。8月5日下午,方先覺召集各師長開會。第3師師長周慶祥提出突圍。從當時情況看,守軍仍有突圍的力量,突圍是有可能成功的。但方先覺反對突圍。他說:“突圍力量是有的,可以突出去。但是我們走了,剩下這樣多的傷兵怎麼辦呢?敵人見了傷兵就殺,守常德的余程萬可以不問傷兵,我方先覺不能,你們忍心丟下傷兵讓敵人去殺,以後活著那個再願做你們的部下?”最後,方先覺做出了“決不突圍,一定死守”的決定,並對各師長說:“你們每個師長只准留衛士4人,其餘一概到前方作戰。如查出多留一人,按公說就算違抗命令,按私說你們對不起朋友。剩一兵一彈,也不准再說突圍的話。我方先覺決不私自逃走。必要時,大家都到軍部來,我們死在一處,如要自殺,我先動手。”
第三,方先覺是在衡陽保衛戰失敗已成定局的情況下投降日軍的。日軍發起第三次總攻後,守軍據守的各週邊要地相繼失守。8月7日,日軍突破衡陽城北小西門一帶的陣地,沖進城內,與守軍展開巷戰。至7日下午,日軍已控制了半個城區。這時,雖然守軍在西南郊天馬山一帶的陣地仍然沒被攻破,但守軍傷亡殆盡,要繼續戰鬥下去已十分困難。原第10軍機槍手羅炳武回憶說:“天馬山、花藥山、接龍山一帶官兵已剩餘無幾,這時我還在天馬山的機槍陣地,我們十五梃重機槍,……機槍手也只剩下七人。步兵被炮擊和轟炸死光了。”
一方面是守軍傷亡殆盡,已無有生力量可以繼續堅守;另一方面,向衡陽增援的國民黨援軍也在衡陽郊區被日軍擊退。國民黨第九戰區的《湖南會戰戰鬥要報》說:國民黨週邊各路援軍自8月2日起“即展開雨母山要點爭奪戰,反復衝擊,得而復失,至7日,敵終頑抗。是晚,我以總預備隊加入施行總攻擊,直撲衡陽,求將包圍核心之敵壓迫於湘江而殲滅之,以解衡陽之圍。8日晨,我軍豕突狼奔,進至五裡牌附近,攻勢終告頓挫。”從這兩方面的情況來看,守軍也許還能堅持一兩天,但衡陽終不能免於淪陷。方先覺正是在這樣一種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投降日軍的。
此外,方先覺投降日軍時的情況,還有兩點值得注意:
其一,方先覺見大勢已去,曾企圖自殺。關於方先覺自殺未遂的事件,有種種說法。有的說:“軍長方先覺向委員長拍電報:‘彈盡援絕,來生再見’。之後即回室拔槍自殺,幸得孫參謀長及周、葛兩師長進行諫阻,方軍長的自殺才未遂……”有的說:“聽說軍長方先覺向全國發出通電,正要舉起手槍自殺,被隨員擁抱,把槍奪下來了。”最可信的是原54師師長饒少偉的回憶:“(8月7日)黃昏時,方先覺來電話要我到軍部開會。……當我到中山南路第10軍軍部(原中央銀行地址)時,軍參謀長孫鳴玉及處長以上幕僚人員和周慶祥、葛先才等,均已齊集在一個防空洞內。我走進去就看到方先覺裝著哭泣的樣子,一面說:‘我的手槍呢?’一面打開抽屜尋找,好象要自殺。其實,他的手槍早已收檢起來了,儘管他連開三個抽屜,自然還是找不到手槍。”因為饒少偉是親眼所見,所以其所述基本事實是可信的。但他認為方先覺是在做樣子,裝假,我不能贊成。我認為方先覺的確有自殺的企圖,理由有二:1、如前所述,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進行到危急的時候,曾召集各師長開會,說過“必要時,大家都到軍部來,我們死在一處,如要自殺,我先動手”這樣的話,可見他早已有了自殺的念頭。2、方先覺在8月7日下午,曾向蔣介石拍電報說:“敵人今晨由北城突入以來,即在城內展開巷戰。我官兵傷亡殆盡,刻再無兵可資堵擊,職等誓以死報党國,決不負鈞座平生教育之至意。此電恐為最後之一電,來生再見。”可以認為,方先覺此時已決心自殺,否則他不會把話說得如此決絕。他找不到手槍自殺,可能是他的部下事先把手槍藏了起來,也可能在此之前他已試圖自殺過,但被他部下把手槍奪走了。總之,方先覺企圖自殺的事實應是沒有疑義的。
其二,投降的主張是第3師師長周慶祥最先提出來的。因此,投降的始作俑者是周慶祥而不是方先覺。
以上論述了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中的表現。如果這些論述是站得住腳的話,那麼對方先覺的投降事件,我們首先可以得出如下三點看法:
第一,方先覺在衡陽保衛戰的絕大部分時候,是有著比較高的抗戰積極性的。在投降之前,他已率部堅守衡陽47天之久,給予了日軍重大打擊。他並非不戰而降,也非戰至中途而降,而是戰至最後,在官兵傷亡殆盡、守城無望的情況下才降。因此,要把方先覺同那些為了苟且偷安,或者為了高官厚祿而不惜出賣國家民族利益,主動投降日軍的漢奸區別開來。此外,在抗戰中,國民黨軍隊有不少將領,在與日軍作戰時往往不戰而逃,或者一觸即潰。方先覺與這些將領相比,在抗戰史上的地位是否應高一些?我認為答案應是肯定的。
第二,方先覺投降日軍對戰局並不產生決定性的影響。他是在衡陽保衛戰失敗已成定局的情況下投降日軍的。即使他不投降,衡陽城也不可能免於淪陷之命運。此外,他率部堅守衡陽47天,早已完成了蔣介石令他堅守衡陽10天至半月的任務,並在相當大程度上遲滯了日軍的進攻,基本上達到了作戰的目的。此外,在週邊援軍作戰不力、不能倚賴的情況下,方先覺以不足二萬人的兵力,事實上難以達到固守衡陽城的目的。對於這一點,國民黨高級軍事將領楊森在戰後檢討湘北作戰時曾說:“衡陽現有兵力(六個團)固感不足,增加一倍,亦難達成固守之目的。”
第三,方先覺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他率部在日軍的四面包圍之下堅守衡陽47天這一事實,已足以證明這一點。他在衡陽保衛戰進行到危急的時刻,放棄突圍這一唯一的逃生之路,以及後來企圖自殺的事實,亦是這一論點的有力證明。我們過去說方先覺投降日軍是因為貪生怕死,這一說法失之於得簡單和片面化。
(三)
那麼,在衡陽保衛戰的最後時刻,方先覺為什麼要率部投降呢?弄清這一問題,是評價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的關鍵所在。
應該說,方先覺並沒有投降日軍的思想基礎。早在衡陽保衛戰前,方先覺曾率部先後參加過第二、第三次長沙會戰及常德會戰,表現了較高的抗戰積極性。尤其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當時任第10軍預10師師長的方先覺率部死守長沙,與日軍血戰四晝夜,終保長沙不失,為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方先覺亦於是役“以死守長沙而獲猛將之名”。應該說,方先覺不是一個天生的軟骨頭,投降胚子。
他的投降,在客觀上有著下述三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當衡陽守軍在城內浴血苦戰時,週邊援軍救援不力,使方先覺極為不滿。將軍隊視為保持和提升自己地位的本錢,在作戰中保存實力,是國民黨部隊相當一部分將領身上存在的一個頑疾。這個頑疾在八年抗戰中時有暴露,在衡陽週邊的作戰中更是暴露無遺。衡陽保衛戰前,蔣介石曾對方先覺許諾說:“希弟安心死守,餘必督促陸空軍助弟完成空前大業。”7月12日,即日軍發起第二次總攻後,蔣介石即致電第九戰區,令第62軍由衡陽西北郊猛攻敵背,第79軍協同第62軍向衡陽西北郊猛進,第63師由北向南攻擊,以“速解衡陽之圍”。但各解圍部隊受命後,行動緩慢。第62軍為保存實力,將主力集結于衡陽郊區譚子山附近,僅用兩團兵力增援衡陽。7月20日,這兩團兵力曾攻入衡陽火車西站。如果他們不顧一切往前沖,完全可以衝破日軍的包圍,與城內守軍會合。但也許是擔心沖入城內後,與衡陽守軍一樣陷於日軍的包圍之中,這兩個團滯留於衡陽火車西站,再也不往前進攻。到了7月23日,日軍反擊,威脅第62軍軍部及該軍左側後,該軍軍長黃濤生怕被日軍包圍,急令這兩個團撤回。第一次解圍戰鬥就這樣功敗垂成。7月25日,蔣介石再一次組織解圍戰鬥。但第62軍自衡陽西站撤出後,日軍加強了阻擊,再也無法重新接近西站。第79軍進入西郊後,一直與日軍在賈裡渡、銅錢渡、雞窩山一帶形成對峙狀態,不能前進。7月27日,蔣介石令第46軍、第74軍一部投入戰鬥。第74軍第58師曾佔領衡陽郊區的雞窩山,“已經遙望衡陽,只要再前進一步,就可能與守軍取得聯絡”,但這時第74軍副參謀長丘耀東竟無緣無故地下令他們後撤。至7月29日,“各路援軍被擊退”,第二次解圍戰鬥也遭失敗。8月2日,蔣介石組織第三次解圍戰鬥。但至8月7日,各部沒有任何進展。當晚,解圍部隊發起所謂總攻擊,但至五裡牌附近即被日軍擊退。這樣,一直到衡陽失守,援軍都未能到達衡陽。
衡陽之圍為何始終未解?第79軍軍部少校參謀歐陽潤一語中的:“其主要原因,是由於參戰各軍保存實力,以求鞏固其地位,不願與敵寇力戰故也。”
一方面,城外援軍為保存實力,行動緩慢,不願竭盡全力往城裡沖;另一方面,困守危城的方先覺和其下屬官兵卻在苦苦支撐,無時無刻不在盼望援軍的到來。方先覺曾說:“那一部友軍先打進城來,我一定向委座叩頭,請求頒給他一顆青天白日勳章。”由於援軍遲遲不至,7月下旬,方先覺在絕望中給蔣介石、薛嶽等人發電報,呼籲:“衡陽危在旦夕,個人事小,國家事大,救兵如救火,無論如何,請派一團兵力,沖進城來,我們自有辦法。”遺憾的是,不要說一團兵力,週邊援軍連一兵一卒都未能沖進衡陽城。
城外援軍的救援不力,使方先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滿,也對他產生了一種負面影響,這就是使他的心理狀態漸趨消極。這種消極的心理狀態是促成他向日軍投降的一個重要因素。他在決定投降日軍時說:“好,就是這樣幹嗎!不是我們對不起國家,而是國家對不起我們,不是我們不要國家,而是國家不要我們。”這段偏激之語,其內容無疑是不正確的。但我們可以從中看出,在一個多數人都為自我打算,都只顧保存實力,不肯為國家為民族犧牲一己利益的群體中,一個人會受到怎樣的消極影響。在這樣一個群體中,彼此不是以各自的公而忘私互相激勵,而是互相作出消極的榜樣,互相傳遞消極的資訊。方先覺投降日軍,在很大程度上是與周圍國民黨援軍以他們的救援不力傳遞給他的消極資訊密切相關的。在這一點上,蔣介石組織解圍不力及城外援軍對解圍消極應付,亦應承擔相當的責任。
第二,為了避免日軍屠城。方先覺最後決定投降,應該說與此有著重要關係。衡陽保衛戰中,日軍死傷累累。日軍破城後,為了報復,難免會對俘虜及受傷官兵進行大肆屠殺。這一點,應該說是方先覺最不願看到的。在7月下旬突圍還有可能成功的情況下,他之所以反對突圍,就是不願把傷兵丟給日軍。因此,方先覺的確有這樣一個考慮,就是企圖以有條件的投降來換取日軍對守軍官兵的人道待遇。在投降前,他向日軍提出了七項條件,其中兩項就是“要求日軍進城不殺害俘虜”、“要求日軍對受傷官兵給以人道待遇”。這些條件最後雖然遭到了日軍的拒絕,但方先覺率部投降後,第10軍被俘官兵沒有遭到大規模的屠殺。應該說,方先覺的目的部分達到了。
第三,受了部下的影響。如前所述,衡陽保衛戰快要失敗時,方先覺要自殺,遭到部下的諫阻。第3師師長周慶祥提出投降的主張後,除了第54師師長饒少偉不贊成外,其餘的師長和幕僚人員都沒表示反對。他的部下的態度對他顯然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從上面所述來看,方先覺投降日軍,有著明顯的客觀原因。但是否還有著主觀上的原因呢?答案是肯定的。方先覺作為一個國民黨軍隊中的將領,有較高的抗日積極性,但思想境界不高,是非觀念不明,因而由對城外援軍的不滿導致到對國家的不滿,在大是大非上沒能把握住;他並不貪生怕死,但意志不堅定,不僅不能左右部下,反而被部下所左右。這些弱點是他投降日軍的重要主觀原因。
因此,方先覺投降日軍,既有主觀上的原因,也有明顯的客觀原因。按照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觀來衡量,他投降日軍,是不光彩的,是應被譴責的,他本人應負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我們應看到他投降日軍的客觀環境,應看到在他投降日軍這一可恥舉動的後面,包含有對城外援軍的不滿,對守軍官兵生命的保全心理。這樣,也許我們可以對他產生一點諒解和同情,而不會簡單地把他的投降原因歸結為“貪生怕死”的卑鄙動機。
(四)
方先覺投降日軍後,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應付日軍,並沒有死心塌地地做漢奸。而且他在投降日軍後不久,就開始尋找機會逃跑,後來終於成功地逃回重慶。這是我們在評價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時必須注意到的又一事實。
方先覺投降日軍後的第二天,日方發表了一篇方先覺的書面談話。1944年12月25日,延安《解放日報》全文轉載了這篇談話。在這篇談話中,方先覺對日軍進行吹捧,稱讚“日軍之神勇,巧妙之戰術”,說“相信餘之敗北,並非敗於軍事,而實敗于正義”;表示決心跟隨汪精衛之後當漢奸,“今後決定參加和平陣營”;並談到為什麼率部投降,說“此固系本人之意見,同時亦為四師長之意見。餘早有此私見,未敢輕易宣佈,既而得到日軍之勸告,始披瀝投效決意,並無一人反對”。
日方發表的這篇談話,是後來一些歷史著作認定方先覺“叛國投敵”的重要依據之一。但這篇談話的真實性是值得懷疑的。首先,它是應日軍記者的要求而發表的,在日軍的壓力下,方先覺不可能真實地、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思想,而只能迎合日軍的口味;其次,這篇談話中的有些內容明顯是言不由衷之辭。如方先覺說自己投降日軍是“早有此私見”,“今後決定參加和平陣營”,明顯是假的;最後,日軍發表這篇談話時,完全可以根據他們的需要對談話任意改動。這篇談話是不是方先覺所說的原話,也是大可值得懷疑的。
因此,我認為方先覺的這篇談話主要是應付日軍的,不能據此來判斷方先覺的真實態度。
方先覺投降日軍後不久,日軍將第10軍的殘部改編為所謂的“先和軍”(取方先覺的“先”字和偽和平軍的“和”字),任命方先覺為軍長。“先和軍”成立時,日軍舉行了一個儀式,日軍記者給方先覺和他的四位師長與日軍第68師團長、慕僚長等人照了一張合影。日軍離去後,方先覺對他的部下說:“來在屋簷下,誰敢不低頭,日本人只照得我們的相,卻照不到我們的心。”這句話很能反映方先覺的真實態度,它說明方先覺對日軍只是應付而非真心投靠。
1944年10月初,第3師師長周慶祥和軍參謀長孫鳴玉越窗而逃。方先覺看到他們逃跑後,日軍沒有加強防範,於是也開始尋找機會逃跑。他先派人與外界取得聯繫,然後在當地幫會勢力、國民黨軍統特務、國民黨地方遊擊隊的共同幫助下,於1944年11月底12月初,成功地逃回了重慶。這樣,方先覺從投降日軍到逃跑成功,經歷了4個多月不到5個月的時間。方先覺逃回重慶,進一步說明,他投降日軍後的所作所為是策略性行為,是為了應付日軍。
對於方先覺投降日軍後的表現,日軍方面也認為是巧妙的偽裝。日本大本營陸軍作戰部作戰課長服部卓四郎在《大東亞戰爭全史》一書中寫道:“這位投降的方先覺軍長被俘後態度偽裝得很巧妙,後來乘機逃脫,返回了重慶軍。”日方的這一觀點對於我們看待方先覺的投降事件也是有參考價值的。
(五)
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是抗日戰爭期間的一個特殊個案。這一特殊個案反映出一個歷史事件、一個歷史人物可以有多麼的複雜。我們在評價歷史人物時,稍有不慎,就難免失之於簡單化和片面化,而這對歷史人物是不公正的。通過本文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對方先覺投降日軍事件不能簡單地扣之以“貪生怕死”、“叛國投敵”的大帽子。而應該看到:在衡陽保衛戰的大部分時間裡,方先覺的表現是值得肯定的,衡陽保衛戰能堅持47天之久,與身為守軍主將的方先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方先覺是在衡陽保衛戰失敗已成定局的情況下投降的,這一戰役失敗的責任不能由他來承擔;方先覺的投降,除了主觀上的思想境界不高、意志不堅定等原因外,還有重要的客觀原因,衡陽城外救援不力的國民黨援軍、最先主張投降的師長周慶祥等人,對他的投降應承擔相當的責任。此外,我們還應該看到,方先覺的投降,還有在日軍破城無可避免的情況下,保全殘餘官兵生命的考慮。從人道立場出發,這樣的考慮是無可厚非的。他投降日軍後,並沒有死心塌地地賣身投靠,在不到5個月的時間內成功地逃回了重慶。這樣,我們就會發現,方先覺的投降,並不必然地與“貪生怕死”、“叛國投敵”聯繫在一起。當然,方先覺的投降日軍,與中華民族傳統的倫理道德是不相容的,與抗日戰爭中舉國宣導的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也是不相容的。這使他的投降事件,成為一起連他自己也羞於承認的不光彩事件。他的投降事件的負面意義正在這裡。
“衡陽”在國軍心目中,地位相當神聖。
1、武漢淪陷後,湖南第九戰區成為國軍正面抗戰最主要戰場,其實力占國軍總兵力的1/3,重慶軍事委員會前線指揮所就設在衡山。
2、八年抗戰,民國政府修建的唯一一個紀念抗日英烈的陵園就是南嶽衡山的“忠烈祠”,蔣中正親筆題寫祠名,這也是現今大陸唯一一個沒有被搗毀的紀念抗戰正面戰場的烈士陵園。
3、44年衡陽會戰,國軍第十軍以區區三萬血肉之軀,誓死抵抗日軍五個師團十二萬餘人輪番進攻,堅守四十七天,贏得對手尊敬。
以“衡陽”命名國軍軍事行動代號,是衡陽在抗戰史中的無尚榮譽,也是當之無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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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念念不忘衡陽,有這樣一支軍隊,我感到欣慰.
“要自殺我先動手”他是抗日英雄還是漢奸?
劍在弦上於 2006/10/13 16:10:36 發佈在凱迪社區 > 貓眼看人
發帖人:hz6333
1944年,在中國的湖南衡陽發生過中國軍隊和侵華日軍之間震驚世界的一戰,這是中國抗戰史上敵我雙方傷亡最多,交戰時間最長的城市攻防戰。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軍在湖南衡陽以孤立無援的病憊之師抗擊數倍於己的日軍,血戰整整47天,縱觀整個抗日史,這一仗持續之彌久、戰鬥之慘烈、影響之深遠,中國戰場所有的城市防衛戰,似乎沒哪一仗可與堪比。
1944年,隨著同盟國軍隊在世界反法西斯各戰場的連續反攻,日軍參謀總部意識到從東南亞到日本本土的海上交通線遲早會被切斷。因此,從東南亞的馬來亞經中國到朝鮮釜山的大陸交通線將成為最後東亞大陸作戰的生命線,但這條生命線在中國的河南、湖南、江西和廣西等地還為中國軍隊所控制。為此,1944年2月,日軍參謀總部向中國派遣軍下達了代號為"一號作戰”的命令。這一戰役,中國抗戰史稱為豫湘桂大會戰。
衡陽是豫湘桂大會戰的第二階段,長衡會戰的主戰場。中國守軍是國軍第十軍,下轄第3師、第190師、預備第十師,實際兵力是七個團,加上配屬的暫編54師1個團,總兵力為8個團,1.7萬人。進攻的日軍先後共投入的是橫山勇的11軍的四個師團,68師團、116師團、58師團、13師團,約九萬人,空軍有第五航空軍全力配合。
衡陽城守將方先覺,國民革命軍第十軍中將軍長,1903年出生于安微宿縣,畢業于黃浦軍校第三期,先後任國民革命軍排長、連長、營副、團副、團長、副師長、師長、代理軍長。衡陽之戰前任第十軍軍長。
當時,軍委會對第十軍下達的作戰命令是堅守衡陽城10至15天。
1944年6月23日拂曉,日軍笫68、116師團撲向衡陽,中國抗戰史上最悲壯、最慘烈衡陽大戰的序幕正式揭開。雙方激戰至6月27日,日軍在付出巨大傷亡後,攻佔了衡陽週邊陣地,陣地上的中國守軍連伙夫在內,無一人逃跑、投降,全部戰死。
6月28日,日軍調上了預備隊,對衡陽發起了第一次總攻,在飛機、重炮的掩護下,日軍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發起衝鋒,並對中國守年施放了毒氣。雙方展開激烈的攻防拉鋸戰,至7月2日,經5晝夜幾乎連續的搏殺,日軍停止了進攻,中國守軍挫敗了日軍的第一次總攻。7月3日至10日,日軍忙於補充兵力、彈藥,戰況稍緩。
7月11日,得到了野炮四個大隊、迫擊炮二個大隊的增援的日軍攻城部隊開始了對衡陽的第二次總攻,慘烈的攻防戰又開始了。7月13日,中國守軍擊斃日軍120聯隊聯隊長和爾大佐,經過連續9晝夜的血戰,日軍68、116師團以傷亡8000人、陣亡聯隊長1名、大隊長6名、幾乎所有的中隊長的代價,只攻佔了衡陽防線的一線陣地,日軍的第二次總攻又遭慘敗。中國守軍也傷亡4000餘人,失守的陣地都打到最後一人。在日軍著手準備第三次總攻期間,城內外大小戰鬥並未停止,軍委會在7月12日嚴令79軍、62軍火速增援衡陽,20日己打到衡陽效外,不料日軍正好在此時停止對衡陽的總攻,轉而全力阻擊並反擊中國援軍,79軍、62軍被迫後撤。
衡陽久攻不下,驚動了日本天皇和日軍大本營,在日本中國派遣軍嚴厲斥責下,橫山勇又調派了58師團、13師團二個主力師團,增援68、116師團。這時守城的中國第十軍的有生力量己經基本消耗殆盡,輕傷患、馬夫、伙夫統統上了火線。8月4日淩晨,日軍合四個師團之力對衡陽進行了第三次總攻,最後的血戰到來了,激戰至8月5日,第十軍傷患已過8000人。部下向軍長方先覺提出了突圍的建議,方拒絕了,說”我們突圍出去了,剩下這8000傷兵怎麼辦,你們忍心丟下他們讓日本鬼子屠殺,死,我們死在一塊,要自殺,我先動手”。8月7日,衡陽中國守軍第十軍與下屬各部的通迅聯絡電話線都被日軍飛機、重炮炸斷,已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各部處於各自為戰狀態,衡陽的陷落己是時間問題了。8月8日,方先覺向軍委會發出了”……來生再見”的最後一電,然後拔槍自戕,一旁的副官眼明手快,將手槍擊落,槍響未擊中。這時,第三師師長周慶祥進來報告說”軍長,我已以你名義下令掛白旗了”方先覺對援軍遲遲不到,讓第十軍孤軍血戰,已心存不滿,經反復考慮說”那只有這樣了,不是我們對不起國家,是國家對不起我們。不是我們不要國家,是國家不要我們。”命參謀長起草了投降條件:1.保證官兵生命安全2.收容治療傷兵,鄭重埋葬陣亡官兵3.第十軍保留建制,不出衡陽,就地駐防。
當晚,方先覺與日軍68師團長堤三樹男正式談判,日方向第十軍的頑強戰鬥意志表示敬意,並完全同意所有的條件。歷時47天的衡陽之戰落下了帷幕。
軍委會在7月23日再次嚴令62軍、79軍解衡陽之圍,並調派74軍、46軍增援。8月8日,79軍攻佔杉橋,與衡陽已近在咫尺,但此時,衡陽己陷落,解圍失利。造化弄人啊!方先覺要是能再支持一天,或者援軍再快一天,衡陽之戰就是另外一個結局了。
第十軍共13000餘人放下了武器,其中約9000人是傷患。日軍四個師團傷亡合計達30000人。
衡陽戰事結束後,日軍感佩第十軍的忠勇,果然信守約定,沒有象其他地方那樣因洩憤而屠殺投降的官兵和傷患。並將第十軍改為”先和軍”,仍以方為軍長,各級軍官也都是舊部。之後,第十軍主要將領陸續逃脫。11月18日,方先覺在軍統特工的安排下,逃回重慶。
第十軍以孤軍對抗日軍四個師團的圍攻,堅持達47天之久,軍委會戰前的命令只須守住衡陽10天至15天,某種意義上來講,方先覺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衡陽的陷落,非戰之罪。
在期間,第十軍未得到一兵一卒的增援和糧彈補充,日軍第一次總攻後,第十軍炮兵的炮彈己基本耗盡。縱觀抗戰史,從淞滬會戰開始,中國軍隊與日軍的大規模會戰,都是我眾敵寡,無論勝負,中國軍隊的傷亡都大於日軍。如南京保衛戰,中國守軍16萬,日軍二個師團5萬多,只打了一周,就棄守了。第十軍在日軍兵力、火力占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卻殺傷了超過自軍總兵力的日軍,並堅守孤城達47天。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方先覺功簣一虧,未競全功,是悲劇人物,後人稱他是”惟欠一死”。以致晚節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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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照今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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