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歷次復興演習的共軍攻台模式，仍然是以大規模空襲，搭配兩棲登陸與空降進行。圖為「漢光33號」演習。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台美有邦交時曾8次共同兵推
當年是如何反擊共軍攻台劇本
國軍剛結束漢光36號演習電腦輔助指揮所演習，雖然國防部強調電腦兵棋旨在訓練，兵推的結果不重要，也沒有所謂輸贏。多家媒體仍宣稱，今年的兵推我方刻意讓攻擊軍從寬設定戰力，但防衛軍仍在極不利情況下，靠著美方情資與出招奇襲，打贏這場虛擬戰爭。
台海開戰美軍協防台灣？ 台美民意不一樣
受到近一兩年北京與華府交惡的影響，民調顯示國內民眾半數以上相信，一旦台海開戰，美軍將會協防台灣。針對美國民眾進行類似調查，支持政府為台灣出兵的比例，在歐巴馬時代只有25%，即使到川普時代，與中國大陸之間敵意大幅上升，數字也才到38%。顯示台灣民眾的想像，與美國主流民意有相當大的落差。
在1979年之前，中華民國仍與美國有邦交時代，當時國軍與協防美軍，是如何想像共軍攻台的劇本？又要如何因應？
1971年起 國軍與美軍共8次「復興演習」
1950年6月韓戰爆發，原本已被美國杜魯門政府甩鍋的國府，頓時絕處逢生。1951年5月1日，美軍在台設立顧問團。1954年12月2日，外交部長葉公超與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簽訂中美共同防禦條約，次年3月3日生效。1955年11月1日，美軍在台灣成立協防司令部。1956年1月30日，雙方簽訂代號樂成的聯盟作戰計畫。
樂成計畫簽訂後，定期依實際狀況修正，但是對中共攻台的中美聯盟作戰進行全般推演，卻到1971年11月的復興演習才首度進行，由我方參謀總長賴名湯上將與美軍協防司令包伯格中將擔任統裁官。此後一直到1978年上半的復興九號，共舉行八次指揮所演習（復興三、四號合併）。主要的演習地點，在國防部的圓山指揮所。
一旦樂成作戰計畫開始進行，清泉崗基地的F-104將接受美軍指揮調度。圖／空軍檔案照
當年沒有電腦兵棋 演習採半計畫統裁
復興一號演習採取推演一天就舉行研討會，1972年6月的復興二號開始，就採取連續4天到6天，日以繼夜的連續推演，類似後來漢光演習的模式。當時軍方尚未使用JTLS電腦兵棋，因此演習採取半計畫統裁、單方面指揮所形式，紅軍是以預先擬定的各種狀況，考驗防衛軍的反應。以復興二號演習為例，四天三夜期間，共拋出478個狀況。
歷次推演 都假想共軍會大規模空襲
歷次復興演習的共軍攻台模式，仍然是以大規模空襲，搭配兩棲登陸與空降進行，除了復興九號先攻澎湖，其他皆直接登陸台灣本島。復興八號演習的想定中，共軍在入侵之前，先對台灣實施長達85天的封鎖，搭配海空攻擊。
在共軍參戰兵力上，復興演習堪稱徹底料敵從寬。復興一號的設定共軍可用兵力是步兵8個軍到11個軍，砲兵、裝甲、陸戰隊各3個師，各類軍民大小船隻1200艘，飛機將近1300架。1977年的復興八號，陸軍參戰兵力降到較合理的15個師（含兩空降師），但大小船隻增到2000艘，空中兵力（含直升機）高達3400架，設定同時對北中南三地發動入侵。至於共軍發動空襲，一天可設定到1500架次以上。
美軍協防兵力海空軍為主 無地面部隊
雖然每次復興演習，都設定共軍發動兩棲入侵作戰，美軍協防兵力，都以海空軍為主，不包括地面戰鬥部隊。通常每次美軍派出兩艘航空母艦與護衛兵力；空軍包括F-4戰鬥機、RF-4偵察機、C-130運輸機、P-3反潛機等。美方出兵最多的復興八號演習，海空軍共派出262架飛機，地面兵力包括勝利女神與鷹式防空飛彈、直升機、工兵、補給、心戰、通信、醫務、兵工、電戰等，共計五萬餘人。第二年的復興九號，美方陸海空軍總數為三萬人。
依據樂成作戰計畫，戰時台海上空的空防指揮權，移交美方。台中清泉崗基地除有各式美國軍機進駐，國軍駐清泉崗的第三大隊F-104戰鬥機，也由美方指揮。美國軍機不飛入大陸沿岸50海里範圍（與台海中線接近），如果要對大陸的機場與其他軍事設施發動源頭打擊，必須由我國空軍進行，必須向美方申請獲准。初期幾次演習中，一度曾發生美方阻止我方發動反制攻擊的情況。
彈藥儲量、後備戰力 當年就被討論過
近日各界討論國軍戰力時，經常提到的兩個問題，一是精準彈藥儲量不足，二是後備部隊戰力存疑。這兩點在當年的復興演習中，其實也常被討論。
當時國軍防空飛彈部隊，包括兩個營勝利女神飛彈，以及一個營鷹式飛彈。兵棋推演中，美方總是要到共軍第一波空襲之後才會到達，在初期的激烈作戰中，飛彈很快就消耗殆盡。以復興七號演習而言，國軍共消耗勝利女神242枚、鷹式211枚，等於打光。戰機使用的響尾蛇飛彈499枚；復興九號在緒戰初期，國軍就耗掉防空飛彈的80%，海空軍彈藥的50%。
歷年復興演習中，戰況規模最大的是劇情相連貫的復興七號與八號演習。圖為國軍漢光36號演習兵棋推演。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當時後備可動員23萬人 卻缺乏重裝備
不只防空飛彈不夠，我方雖然在空戰交換比仍穩居上風，但也禁不起大規模消耗。1978年5月底的復興八號演習，事後檢討就指出，當時空軍只剩4架RF-104G偵察機，對共軍的偵照能量嚴重不足。至於後備部隊方面，國軍雖然能在5天至7天內，完成9個預備師的動員，總共可動員23萬餘人，然而卻缺乏重裝備。
我方高層在檢討會屢次強調，由於國軍使用的裝備，尤其是戰機與軍艦，美方往往已經停產甚至退役，戰損也無法有效補充。就以戰機而言，F-104G生產線關閉，F-4美國不願提供給台灣，以復興六號來說，美方提供的補充機，僅包括25架F-5E，還有14架老舊的O-1G陸航輕觀測機，是杯水車薪。
復興七號推演封鎖與空襲 歷55天戰鬥
歷年復興演習中，戰況規模最大的是劇情相連貫的復興七號與八號演習。復興七號僅推演封鎖與空襲階段，55天戰鬥中，擊沉共軍艦艇37艘、傷8艘，擊沉機動漁船23艘，擊落共機468架。我方有2037人死亡與失蹤，傷5352人；沉沒艦艇12艘、傷15艘；飛機（含直升機）毀49架、傷70架。民間損失方面，民房全毀3468間、半毀5671間，橋梁毀314座，工廠毀428間，車輛毀1萬8342輛，商船沉11艘、傷6艘；石門、曾文水庫與4座發電廠受損。
復興八號演習接續復興七號，共軍在繼續封鎖與空襲30天後，發動大規模入侵，此階段兵棋推演時間為109小時。總計擊沉共軍艦船168艘、傷98艘，擊落共機767架，俘獲7170人。
我方損耗方面，中方陣亡與失蹤6850人、負傷16,642人，沉沒艦艇24艘、傷35艘，飛機毀131架、傷100架，另損毀民航機8架，商船與漁船沉116艘。美方陣亡失蹤954人，負傷1174人，沉沒艦艇3艘、傷3艘，損失飛機83架、傷26架。
南韓空軍的F-4幽靈式戰機：1970年代我國多次爭取幽靈機，美方都不點頭。圖／美國海軍檔案照
復興演習結果 影響國軍建軍方向
以事後角度看，復興演習想定中，共軍可以持續多日，每天派出1500架次以上飛機空襲台灣，同時可以動員10個師對台進行登陸戰，這都超過實際的狀況。至於在雙方接戰之後，中美聯軍戰損似乎又嫌過低。
在每年連續的推演中，我方發現不少相關問題，包括南部與東部的防空能力不足，防空飛彈與海空軍彈藥數量不夠，與助戰美軍之間無法有效協同作戰等。雖然美國宣布與我斷交，中美聯盟作戰成為歷史，但可以看出，國軍此後的建軍方向，仍然受到當初復興演習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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