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論文風暴震盪民進黨，前新竹市長林智堅因此退選桃園市長，其當年論文指導教授、現任國安局長陳明通（見圖），還在風暴圈內。（資料照，柯承惠攝）
幕後》
陷台大論文風暴蔡英文為何仍相挺？
「關鍵力量」撐著情報頭子陳明通
台大論文風暴震盪民進黨，前新竹市長林智堅因此退選桃園市長，其當年論文指導教授、現任國安局長陳明通，雖還在風暴圈內，但層峰仍未想壯士斷腕。總統蔡英文究竟為何重用民進黨人暱稱的「阿通師」？陳明通40餘年來，又是如何在過去的黨國體制、台大學閥競爭下存活，然後一步步成為如今執政黨的情報頭子？
因為林智堅論文風波，民進黨一度槓上台大社科院院長蘇宏達，認為其在內部信件中稱此事為「醜聞」，已是未審先判。據了解，政黨與社會輿論質疑排山倒海而來時，蘇宏達在台大的母系政治系為此非常緊張，曾急問台大大老如何處理？該資深教授告訴他們，「台大」在社會上的份量非常重，絕對不要去得罪人們心中的「台大」兩個字，蘇宏達相關發言沒有必要，一切謹言慎行，按照程序走完。
相對於台大檯面下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事後台大判定其論文是「被抄襲」、任職於法務部調查局新竹市調查站的余正煌，他的頂頭上司卻靜悄悄。雖然媒體曾報導調查局長王俊力關切余，盼其誠實為上策，但據指出，實際上是調查局為避免任何動作被不當解讀，上層「連動都不敢動」，甚至連余出身的調查局第48期群組，也沒多吭聲。
台大的「動」與調查局的「不敢動」，都顯示此事之敏感，因除了連動執政黨與台灣最高學府的鬥爭，關鍵人物陳明通，還是執掌我國情報統合與特種勤務的最高機關、國安局之領導人。
拜師胡佛門下 從民主化轉型兩岸
陳明通對蔡英文控制情治體系有什麼影響？必須從他一路往上爬的歷程看起。40多年前，陳明通是跟在台灣政治學系「一代宗師」、自由派標竿胡佛身邊的小學者。與陳有幾十年交情的人士說，當時陳明通與後來也成為重要學者的朱雲漢、游盈隆等人，一起在胡佛旗下，研究憲法、中國關係、台灣民主發展等課題。
陳明通的老朋友指出，由於政治變遷，台灣民主化課題日益重要，而民主化過程，「選舉」是絕對不能無視的議題，選舉研究最要緊的是「實證」資料，因為台大與胡佛地位，胡佛團隊獲該時執政的國民黨重視，除了研究經費外，也常常能拿到不少第一手國民黨秘件，並與在野的民進黨展開互動，陳明通在如此資源和背景下受到訓練。
只是，陳明通原本專長是「派系政治與台灣政治變遷」，主要研究「恩庇侍從」關係對政治體制的影響，後來又是如何變身為民進黨人口中「精通」兩岸問題的「阿通師」？
陳明通的友人說，因在胡佛團隊紮馬步，陳深入民主化課題，後來從台灣民主化，進一步摸到東亞政治，然後轉型入兩岸領域。
學界進擊路程 學閥隱形戰爭縮影
「阿通師」是出了名之後民進黨人對其稱呼，但陳明通在台大起步時，並非「到處都通」。他雖是台大政治系培養出來的的嫡系學士、碩士、博士，但未被政治系聘用，後來是在胡佛推薦下，進入台大三民主義研究所，也就是這次鬧出論文風波的台大國家發展研究所前身。而這一路，便牽涉到台大學閥的隱形戰爭。
三民主義研究所之成立，以及後來變身為國發所，有著濃厚黨國背景。1975年，總統蔣介石過世後，其子蔣經國開始接班。一位參與三民主義研究所推動的人士說，因為擔任總統的蔣經國希望大學多關心台灣民主發展，於是在各大學設立三民主義研究所。
該位人士指出，到了李登輝成為總統後，重視兩岸關係的李，曾盼大學成立中國大陸研究所，不過，各有考量的台大政治、經濟、社會等系所沒正面回應，僅三研所將此納入考量。
不論是和、是打，李登輝時代的兩岸互動是更多的，三民主義研究所當時與中國以學術名義往來，三研所的對口為對岸的「馬列研究所」，而中國之馬列主義研究所與社會發展研究所是「一套人馬兩套招牌」。推動三研所轉型為國發所的人士說，中方這個做法對後來三民主義研究所轉型為國家發展研究所，「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三研所因黨國需要而生，台灣民主化後，裁撤聲浪漸起，後來是在對岸「發展研究所」啟示下，改名並強化對中國的研究，轉為國家發展研究所。台灣的三民主義研究所竟是受到中國馬列主義研究所之啟示而變身，是兩岸互動一段有意思的故事，而另一位台大資深學者說，因為名字取得好，後來其他大學也跟著一起改名，或另成立國發所。
陳明通出身重量級政治學者胡佛團隊，最後進入台大三民主義研究所，也就是國發所前身。（資料照，柯承惠攝）
台大學位熱門 國發所開多元路徑
國發所試著甩開黨國色彩走自己的路。1996至1998年，吳京擔任教育部長期間，希望大學成為多元入學的領頭羊，要求設立「碩士在職專班」。一開始，台大政治、社會、法律等系所還是沒鳥他，這一次，又是國發所做前鋒，在台大先設立碩士在職專班，也就是這次論文風波受各界矚目的單位。
國發所開設碩士在職專班原本立意良善，這也是為何後來連政治系等大牌系所都跟進。不過，台大政治與國發所一直有隱形的情結存在。
國發所前身三民主義研究所在黨國體制下「根正苗紅」，但於自由主義學風的台大，政治系才是此一領域龍頭老大。政治系加入碩士在職專班開設後，因第一品牌之聲譽，對入學門檻與畢業要求相對較高。資深的台大教授說，許多無法進入台大政治所在職專班的學生，還是需要台大這個學位的，於是國發所變成另一條路徑。
台大國發所因新竹市長林智堅論文抄襲爭議，瞬間引發外界高度關注。（資料照，取自台大國發所官網）
與綠營氣味合 民進黨人爭相報到
雖然國發所其實各種領域的學生都收，但因為陳明通長期與在野時的民進黨互動，為人豪爽、坦率，愛唱歌、飲酒，與綠「氣口」較合，且也於民進黨執政時當過官，民進黨人「一個接一個」地往國發所報到，並爭相成為「阿通師」門下。到這個階段，國發所只能說是在龜毛的政治所外，讓學子有多一個選擇，陸續會引起側目，是後來的發展。
一位資深的台大教授說，台大碩士在職專班比較謹慎的，還會規定上課點名，各種考試、期中期末報告等要求，甚至比對一般生嚴格，有的老師為了怕砸招牌，官位再高的學生論文照殺，學期之間老師與學生不能無故飲宴、不得送禮、不可接受捐款⋯⋯等，但國發所相對規定較鬆，雖不能說一定有問題，但如果學生「比較會鑽」，就容易有「破口」。
沒管好才會有破口，國發所相對有廣開門戶的自信，這也成為陳明通坐鎮國安局的關鍵。一位蔡英文政府知情人士說，讓陳明通掌情報的原因，除了他在兩岸領域長期浸淫累積的人脈，很重要的就是他在國發所教過許多「徒子徒孫」。
陳明通（右）為人豪爽、坦率，愛唱歌、飲酒，與綠營「氣口」較合，民進黨人「一個接一個」地往國發所報到。（資料照，新竹市政府提供）
看不見的學生 才是真正秘密武器
該人士說，司法與軍情體系長期在黨國體制下，自有運作文化，即便台灣民主化，許多舊觀念仍未斬斷，這些單位成為蔡政府最無力掌控之處，但「阿通師」在相關領域有不少「徒子徒孫」，透過老師和學生之間的信賴，陳明通能碰觸不少過去民進黨摸不到的地方。
也就是說，當外界關注陳明通在民進黨內有什麼政治大咖學生時，其他於國安軍情體系，陳明通「看不見的學生」們，才是蔡英文重用且至今撐住陳明通的重要力量。
陳明通（左一）「徒子徒孫」眾多，能接觸不少民進黨摸不到的軍情體系，是蔡英文（中）倚重他的重要因素。（資料照，蘇仲泓攝）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涉入論文風波的事主之一，調查局幹員余正煌，就是非黨政系統，而為司法、情治系統人員。調查局在政府單位有2個老闆，一為法務部，二就是陳明通領導的國安局。陳明通與余正煌目前尚未被證明有任何不正常互動，而如果不是論文事件鬧得不愉快，在一般往來下，原本的師生關係對彼此未必有弊，這也是民進黨運用政學關係的巧門所在。
不違法也不違背職場倫理時，政學默契是看不見的實力，關鍵在分寸拿捏。這一次，台大對林智堅的判決，是認為逾越了基本規定，身為老師的「阿通師」，當時究竟如何判准，也是「桃李滿天下」的他，未來若還想維護學術聲譽，必須對台大以及社會解釋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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