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祚：戰爭啟示錄～通訊篇》低軌衛星神救援烏克蘭　台灣複製星鏈計畫救得了戰時通訊嗎？ @ 神仙、老虎、狗

戰爭啟示錄－通訊篇》
低軌衛星神救援烏克蘭　
台灣複製星鏈計畫救得了戰時通訊嗎？

2023-02-23 08:30 風傳媒林上祚

俄烏戰爭中，烏克蘭靠著SpaceX低軌道衛星提供的通訊服務，讓俄軍付出慘痛代價，蔡政府也趁勢喊出「台版星鏈」計畫。圖為搭載約60顆衛星的SpaceX獵鷹九號火箭。（資料照，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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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全球首富馬斯克（Elon Musk）投資的衛星通訊業者星鏈公司（Starlink），在俄烏戰爭中大放異彩，成為烏方反攻俄軍的通訊骨幹，讓民進黨政府也開始思考建置低軌道衛星通訊系統，然而，「台版星鏈計畫」即便在10年內發射30顆低軌道衛星，仍無法提供24小時無間隙通訊服務，一旦台海發生危機，台灣要如何保護賴以為生的通訊安全？在俄烏戰爭一周年前夕，風傳媒特別策畫《戰爭啟示錄》，深入探討俄烏戰爭的現在、過去與未來、以及台灣可從中學到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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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戰爭爆發1周年，低軌道衛星、無人機等新科技，儼然成為「不對稱作戰」的代名詞。同樣面臨中國軍事威脅的台灣，去年8月掛牌的數位發展部（數位部），在部長唐鳳的帶領下，端出了令人目不暇給的政策，諸如「全台設立700多個低軌衛星接收站」、「海纜與網路之未來發展政策與安全防護計畫」，所有政策都是希望將台灣打造為亞太地區民主網路的前哨。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連接台灣與馬祖的海纜，2月9日遭到貨櫃輪勾斷，數位發展部第一時間，居然以離島電信海纜並非「關鍵基礎設施」，把責任歸給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至於「台版星鏈」推動，顯然更是困難重重。

俄烏戰事讓俄羅斯付出了慘重的軍事代價，烏克蘭靠著星鏈公司（SpaceX）低軌道衛星提供的通訊服務，對俄方發起無人機攻擊，讓全球見識到低軌道衛星的強大；民進黨政府也趁這個機會，喊出了「台版星鏈」計畫。

預計10年投入251億　SpaceX傳出可能投資「台版星鏈」

今年元旦，國家太空中心正式改制為行政法人，在國安會指導下，民進黨政府現準備將其結合數發部、與民間廠商，要協力打造「台版星鏈」系統。前行政院長蘇貞昌3年前上任時，所簽的第1份公文，就是核定第3期的「太空科技發展計畫」，要在10年內投入251億元，自製發射衛星，並預計發射30顆衛星，「台版星鏈」在兩岸緊張之際，儼然成為必要的投資。

行政法人國家太空中心日前舉行揭牌典禮，總統蔡英文親臨主持。（資料照，新竹市政府提供）

根據2023年度預算書，數位部今年將負責執行國科會所主管的「太空基礎能量及產業發展先期計畫」；唐鳳在去年受訪時表也示，將在各縣市約700多處地面站及3個國外站點，設置非同步軌道衛星設備，驗證提供「應變通訊服務」。至於衛星發射部分，外媒日前已報導，國家太空中心未來有可能將低軌道衛星業務分割獨立為電信公司，SpaceX 和特斯拉的早期投資者、矽谷創投業者Draper Associates也傳出可能投資「台版星鏈」。

衛星通信頻譜申請門檻低　國安考量外資持股不得過半

去年10月下旬，數位部正式對外公告，開放受理業者申請「衛星固定通信用無線電頻率」。但相較於5G行動電話頻譜，動輒千億的競標，衛星通信頻譜申請門檻頗低，頻譜使用期限僅2年，業者的實收最低資本額門檻只有3億元。目前提出申請的本國業者，包括愛爾康資料處理（億杰科技）與隴華電子，二者雖然都是上市櫃公司，但均不具備電信運營商背景。

億杰科技的前身「元炬科研」，幾年前曾經捲入炒股案，近年跨足太陽光電領域；隴華電子則是一家數位機上盒生產商，2012年由三圓建設王光祥家族入主，王光祥家族雖然跟綠營關係密切，並贊助英系政治人物成立基金會，但王光祥家族在爭奪大同經營權時，同樣曾經遭到公司派指控與陸資任國龍合作；大同林郭文艷家族甚至一度據此「沒收」其投票權。

2012年，三圓建設王光祥家族入主隴華電子。圖為三圓老闆、大同董事長王光祥。（資料照，柯承惠攝）

根據《電信管理法》，電信事業董事長應具有中華民國國籍，外資直接持股不得超過49%，直接及間接持股不得超過60%，且不得有大陸地區投資人投資。數位部去年公告受理低軌道衛星通訊服務申請時，特別強調「為確保國安，合作衛星機構應符合有關機關國家安全考量」；官員表示，上述二家業者外國合作對象，目前均依據《華僑及外國人投資條例》，在經濟部投審會進行適格性審查。

據了解，由於「台版星鏈」需要10年的建置期，民進黨政府現階段考慮先讓Starlink、OneWeb等國際業者，先行在台申請落地，不過因為涉及敏感的國安議題，相關單位也審酌再三。NCC委員表示，「Starlink老闆馬斯克，在接手推特以後的一些個人言行，的確讓人無法苟同，以其明顯的商人性格，台灣開放外資經營低軌道衛星通訊業務，讓外資掌握這方面訊息，到底妥不妥當？其實應該好好討論。」

SpaceX內部員工曾發起公開信，針對公司創辦人馬斯克的言行提出質疑。（資料照，美聯社）

低軌道衛星服務營運空間不明　首波頻譜開放大型電信業靜悄悄

根據數位部規劃，開放衛星頻率是行政院既定政策，衛星通信具涵蓋範圍廣闊優勢，可加強海上、離島、山區等地區的訊號涵蓋，提供公眾電信網路的備援。由於台灣鄰近的日本位處低軌道衛星領域，目前僅傾向與國際業者，在離島等偏遠地區合作，以台灣現階段5G訊號涵蓋率已達9成的普及狀況，現階段引進低軌道衛星服務。但在商言商，是否有營運空間，也頗令人懷疑。

數位部官員解釋，申請衛星通訊服務的業者（例如提供飛機上數位娛樂傳輸服務），只需要在台灣本島設置2座「固定衛星地球電台」，另外在裝置上（例如飛機）裝置基地台，就可以提供服務，建置成本並不高，因此才會訂定3億元的資本門檻。該官員表示，儘管去年底以前的第一波頻譜開放，並沒有看到大型電信業者提出申請，但3月份開始的第二波釋照，或許會看到大型業者提出申請。

「台版星鏈」將分割獨立成電信公司？中華電信表態願評估投資　

根據外媒報導，國家太空中心未來有可能將「台版星鏈」分割獨立為電信公司，並且與外資以50:50的比率經營。對此，中華電信表示，中華電信支持政府衛星發展政策，也樂於分享累積50年的衛星通訊業務經驗；若未來國家太空中心提出相關投資計畫，投資案若通過公司評估審查，會進行投資。

然而，如果要把衛星發射的成本納入考量，那麼至少幾百億元跑不掉。中華電信表示，目前服役的「中新二號」同步衛星，是客製化高軌道衛星且建置時程長達3至4年，重達5000公斤以上，需要數億美元費用。低軌衛星皆為模組化及大量生產之衛星，如SpaceX之第一代衛星，重量約250公斤，每月可生產數十顆，宣稱的衛星成本約在80萬美元。先前，行政院編列的國家太空計畫，編列發射30顆衛星的預算是251億元。

低軌衛星為模組化及大量生產之衛星，成本相對低廉，如SpaceX之第一代衛星。示意圖。（資料照，取自SpaceX官網）

除了燒錢之外，台灣推動衛星發射，長年以來有執行上的困難。NCC主委陳耀祥表示，台灣在國際上不被多數國家承認，無法以國家身份加入聯合國下轄「國際電信聯盟」（ITU）在內的組織，該組織為避免衛星干擾頻譜，要求全球191個聯合國成員國發射衛星前，必須要向該機構提出申請。

據了解，由於台灣不具備聯合國會員國身份，國科會過去發射福衛等同步衛星，都是透過友好國家（例如新加坡）提出申請，未來台灣發射低軌道衛星，同樣也會面臨中國透過國際組織技術性干擾。

傳輸量有限、無法無間隙通訊　低軌道衛星發射仍得找國際業者

除了地緣政治問題之外，低軌道衛星（非同步衛星）現階段相較於固網、海纜與行動電信服務，所能提供的傳輸量，也相對有限。烏克蘭過去一年所展現「非對稱作戰」成績，是建立在星鏈公司（SpaceX）發射3000多顆低軌道衛星的基礎上，台灣面積雖然比烏克蘭小很多，「台版星鏈」未來即便10年內完成30顆衛星的佈建，仍然無法提供24小時無間隙的通訊服務，因為低軌道衛星所能傳輸的數據封包，比海纜所能提供的要少很多。

事實上，在國家太空中心30顆「台版星鏈」的新聞出現後，對岸的科普網站馬上就對這個計畫進行了分析，電信專家認為，衛星繞行地球公轉，「不會永遠停留在某個地區上空」，能為台灣服務的有幾種軌道，一種是以傾角20~30°，高度為1000公里左右的低軌衛星，如果在這個軌道下布建30顆衛星，任何時刻經過台灣上空的通信衛星數量應該可以保持1至2顆，這樣的微波傳輸量，很難提供無間隙上網服務。

對此，NCC官員表示，低軌道衛星要達到具商轉規模的無線通訊服務，至少要發射上百顆以上。另外，台灣現階段並没有自己的火箭，在飛鼠一號失敗後，台灣如果要發射衛星，還是得找歐洲亞利安或是SpaceX等國際業者合作，這也增加了建置的難度。

https://youtu.be/5v_e7WPB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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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戰爭提升「台版星鏈」建置正當性　通訊業者磨刀霍霍

至於數位部宣布，要在全台各地建置700多個低軌道衛星地面接收站，其中有3個地面站，有可能會設在國外，對岸科普網站臆測，很可能會設在日本與美國。目前國家太空中心正與創未來科技（Tron Future Tech）和鐳洋科技（Rapidtek）等台灣企業，合作開發低軌衛星專用的相位陣列天線和頻譜發射器，這些頻譜發射器，因應戰時的機動需要，可以做到跟手提式皮箱一樣大小。

由於俄烏戰爭，讓「台版星鏈」建置取得一定程度的正當性，目前國內網通業者對於這塊商機，早已磨刀霍霍；經濟部工業局與科技部，也在2021年開始陸續投入了「Beyond 5G低軌衛星-通訊衛星發展」計畫，並且由工研院推動「低軌衛星產業推動平台」，希望透過引進國際衛星通訊業者，讓本土衛星製造及對應的地面接收設備之元件及系統供應，有機會打入國際供應鏈，爭取龐大商機。另外，也希望帶動本土衛星圖資應用服務商機。

工研院推動「低軌衛星產業推動平台」，盼帶動本土衛星圖資應用服務商機。（資料照，取自Google Map）

國際通訊海纜安全性至關重要　數位部扛執行重責

當然，衛星通訊服務在地狹人稠的台灣，終究只是國際海纜電路的備援網路。台灣現階段真正應該重視的，應該是國際海纜的安全性。但有趣的是，行政院配合蔡英文總統「數位發展部」的競選政見，在去年組織改造，將國際海纜與衛星通訊頻譜等業務，從獨立機關通傳會（NCC）全部切給了數位部，在唐鳳天馬行空的規劃下，成立了「韌性建設司」、「民主網路司」。

數位部的「韌性建設司」，不僅負責前瞻基礎建設千億標金，後續265億元「補助5G網路建設計畫」，因應台美之間「5G乾淨網路」的合作備忘，數位部在國際通訊海纜的政策上，也成為重要的執行單位。

由於美國2020年初在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任內，國土安全部與司法部以可能危及網路安全疑慮，建議聯邦通信委員會否准太平洋光纜網路（Pacific Light Cable Network, PLCN）美國連接香港之許可申請；台灣作為美中對抗的民主防禦前緣，有必要就國際海纜安全性進行相關兵棋推演，這項任務就落在了數位部身上。

數位發展部長唐鳳規劃成立「韌性建設司」、「民主網路司」。（資料照，蔡親傑攝）

根據數位部今年度預算書，「韌性建設司」針對「海纜與網路之未來發展政策與安全防護計畫」，今明2年分別編列3200萬與2600萬元，預計將就「國內海纜安全相關法規調和建議作法」，以及「海纜站暨內陸介接站跨業者網路資源備援或調度可行性」完成相關研究報告。

根據數位部「韌性建設司」所做報告，全球目前約有436條海底電纜，全球有超過95%的國際網路資訊流量，係透過海底電纜傳輸。台灣作為一個海島國家，國際海纜的重要性，其實遠高於衛星，事實上，從日前台灣馬祖之間的台馬2號、3號海纜斷掉，影響到馬祖當地民眾上網與撥打行動電話的情況，就可以知道海纜比起遠在天邊的衛星要重要許多。

（數位發展部提供）

數位部：海底電纜已成美中貿易戰新戰場

數位部報告指出，美國在2020年4月發起維護5G網路安全的「乾淨網路」（Clean Network）計畫，並於同年8月將範圍擴大涵蓋各種電信服務、應用程式與市集（APP Store）、雲端儲存、海底電纜等廣義通訊服務範疇，顯見「海底電纜已成為中美貿易戰的新戰場之一」。

數位部指出，「海纜系統相關建設與投資已成為5G及數位發展環境重要關鍵基礎設施指標之一」，為強化我國在國際海纜及全球網際網路空間戰略地位，數位部將從法制面研析國際海纜安全相關政策、法規與管理制度，從安全面將檢視既有海纜系統之安全性、研析海纜安全事件應變能力現況，建置通訊資源調度及緊急應變模擬系統，降低台灣連外網路中斷之風險，強化我國海纜網路的安全性、可靠性及強韌性，進而提升國家安全。

「本計畫於產業面將藉由國際海纜、雲端及資料中心（Internet Data Center, IDC）發展政策與策略布局，分析台灣在亞太地區發展之優勢與策略，建立產業溝通交流與協調機制，進而提出整體關聯產業政策建議與安全評估指引，以建立供應鏈安全風險意識及應變協調機制。透過建立安全且穩健的通訊網路，打造良善的資通訊產業投資環境，使台灣成為國際資通中心樞紐。」

數位發展部在報告中指出，海纜系統建設與投資，已成為5G及數位發展環境重要關鍵基礎設施指標之一。（資料照，顏麟宇攝）

斷線互踢皮球　數位部主張離島電信海纜維護屬NCC權責

不過，數位部在風風火火地搞所謂「韌性建設」的同時，台馬海纜遭對岸貨櫃輪勾斷的事件，數位部第一時間竟與NCC，上演了互踢皮球的戲碼。據了解，行政院組織改造成立數位發展部過程，負責認定關鍵基礎設施的「國土安全辦公室」，第一時間把台灣對外的國際海纜，劃歸數位部管轄，但是本島與離島之間的通信海纜，行政院方面認為，該海纜屬於國內電信業者間建置的「陸纜電路」。

數位部方面主張，離島電信海纜具有替代通信路由（以馬祖為例，台馬之間有3條海纜），不屬於行政院國土辦認定的「關鍵基礎設施」，因此在安全維護上屬於NCC權責，但國際通信海纜，因為沒有替代路由，被國土辦認定為關鍵基礎設施，所以歸數位部負責。

據了解，台馬海纜斷掉後，數位部第一時間強調離島海纜不歸數位部管轄，讓連江縣區域立委陳雪生聞訊後非常不滿，即便是離島海纜常常因為漁船作業因素被勾斷，導致金門等地，曾經發生過斷網事故，但行政院未將台馬海纜列為關鍵基礎設施，某種程度上也傷害了離島居民情感。

針對海纜雙斷事件，馬祖立委陳雪生要求政府應完善防護機制，應應適時引進低軌道衛星等多元通訊方式，讓馬祖真正能達到通訊平權。（資料照，蔡親傑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