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啟示錄－美中篇》
習近平的算計變了？
中國緊盯「切香腸戰略」
軍援成美國助台挑戰
2022年3月10日，民團召開「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引發核威脅」記者會。（柯承惠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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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台海危機與俄烏戰爭常被拿來相提並論。海峽兩岸在烏克蘭戰場得到何種啟發？美國又從中發現哪些防衛台灣的難題與潛在危機？在俄烏戰爭一周年前夕，風傳媒特別策畫《戰爭啟示錄》，深入探討俄烏戰爭的現在、過去與未來、以及台灣可從中學到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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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對烏克蘭展開全面入侵將滿周年，目前局勢發展出乎俄羅斯及國際所料，即烏克蘭成功抵禦至今。不過自俄烏戰爭爆發以來，潛在的兩岸衝突就被拿來比較，對此受訪學者向《風傳媒》表示，中國和俄羅斯一樣都進行資訊戰，以此削弱台灣社會信心，而美國及國際如何在戰時軍援台灣則會是一大挑戰。
「我們該避免把俄烏戰爭和台海潛在衝突過於簡單比較」，歐洲價值安全政策中心（EVC）在台辦事處主任葉皓勤（Marcin Jerzewski）說，烏克蘭和台灣確實因各自的獨裁鄰國而有共同挑戰，像是俄羅斯利用泛斯拉夫主義來抹去烏克蘭主權及明確認知，「中國則用『兩岸一家親』來破壞尋求行使主權的台灣國家存在」。
東吳大學政治系助理教授陳方隅認為，俄羅斯在全面入侵烏克蘭前發起資訊戰，打擊烏克蘭民心，這部分中國可能仿效。現於我國國防安全研究院駐研的烏克蘭學者波伊塔（Yurii Poita）指出，「烏克蘭戰爭」一詞也是俄羅斯進行資訊戰的一部分，意圖把此戰爭塑造成是烏克蘭內部衝突，因此此稱法並不適當。
2022年8月7日，中國大陸距離台灣最近的福建平潭一景。路邊牆上畫著台灣地圖，還有「兩岸一家親」的字樣。（資料照，美聯社）
波伊塔告訴《風傳媒》，俄羅斯2014年尚未準備全面攻占烏克蘭，就算併吞克里米亞及占據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Donbas）後，也沒有立刻改變戰略，而是透過政黨、媒體用軟性方式讓烏克蘭屈服，若不成功才採取軍事行動。他直言，俄羅斯大打混合戰，以影響烏克蘭社會，但是失敗，因為烏克蘭人很團結。
由於台灣地理環境與烏克蘭截然不同，受訪學者一致強調，可能發生的台海戰爭，其戰略模式和俄烏戰爭並不相同。我國政治大學助理教授南樂（Lev Nachman）提到，四面環海的台灣遭到封鎖是「極為真實」的可能情況，但要封鎖烏克蘭並不可行，「在烏克蘭的戰況發展也不必然能預測台灣會面臨的情況」。
大打資訊戰、觀察「切香腸」可行性
除了地理環境條件，葉皓勤指出，台灣和烏克蘭的經濟地位和全球化程度也不同，像是台灣是世界重要經濟體，在戰略技術供應鏈中扮演關鍵角色，「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模式，很難當成北京當局併吞台灣的方法」，但「切香腸」戰略是否對台灣有用，會是中國考慮的重點。
俄羅斯先前出動大軍在烏克蘭與克里米亞邊境集結，引發國際社會關注。（資料照，美聯社）
葉皓勤說，俄烏戰爭早在2014年就開始，2022年2月24日則是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而俄羅斯想以占據烏克蘭東部及南部，進而攻下整個烏克蘭，「此戰略目前被證明沒用」。他指出，中國犯台情況包括先攻占東沙島或金門、馬祖等離島，只是從俄羅斯的經歷來看，中國或許會重新計算此模式的成本和利益。
波伊塔則認為，倘若中國2027年犯台，應會直接攻擊台灣本島，而非先占據離島，但從俄羅斯當初想要短時間就完全占領烏克蘭的目標失敗來看，加上國際社會勢必會對中國犯台有所反抗，中國要全面攻打台灣極具挑戰。南樂也說：「中國非常明確地關注世界對俄烏戰爭的反應。」
「我懷疑（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或（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想過世界會如此團結對烏克蘭，以及如此強的力道給予援助」，南樂向《風傳媒》表示，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與世界各地的烏克蘭人為增加對烏克蘭的支持和認知創造奇蹟，「不只是公民社會，還有政府間關係」，而這些是習近平會關注的部分。
俄羅斯總統普京（左起）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資料照，美聯社）
南樂亦稱，雖然大多數國家和台灣沒有正式邦交，但許多國家與台灣愈來愈友好不是秘密，「習近平現在可能看到攻擊台灣的代價，遠大於區域反彈。俄烏戰爭向習近平表明，世界以支持烏克蘭的方式來支持台灣，具有高度可能性」。
強化團結意識、建立國土防衛隊
正因中國看到世界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回應，陳方隅稱，中國屆時會防止各國給予台灣支援，同時應對經濟制裁。他指出，由於不對稱作戰難以攻打對方，使得俄烏戰爭中後期戰況陷入僵持，美國從中意識到這點，開始討論調整軍售方向，因為台灣仍有必要具備戰機、艦艇等傳統載具。
「美國（從俄烏戰爭中）學到戰略威懾失敗、經濟依賴沒用等教訓」，波伊塔直言，美國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北約，NATO）一開始都未表明俄羅斯要付出的代價。對於台灣可學習的部分，除了軍事改革，他強調，意識形態比經濟利益重要，「以為與獨裁政權有經濟合作就能改變他們，俄烏戰爭證明此舉無效」。
2022年12月21日，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訪問美國。（資料照，美聯社）
波伊塔說，應建立國家意識，強化團結，「如果哲連斯基當初逃亡，烏克蘭一定會淪陷，所以國家元首不能離開」。此外，與理念相近國家建立網絡、整個國家能夠動員展開軍民合作都很重要。陳方隅坦言，若訓練內容不調整，延長服役時間也沒用，而民防也要展開訓練，烏克蘭在2014年後就開始推動。
葉皓勤提到，發展和部署國土防衛隊（TDF），以及強化能源安全也是重點，其中TDF是由後備軍隊及地方軍事及行政單位組成的概念，旨在促進防衛任務的戰略目標，並有助於更有效地守住國家領土，即地方志願者是由地方單位招募，並在特地場所執行任務。
2014年遭受俄羅斯侵略後，烏克蘭國防部隔年成立國土防衛營（Territorial Defence Bttalions），成員以退伍軍人和後備軍人為主，戰時可擴大招募民間志願者加入，以捍衛國土。該營在2021年以前屬準官方地位，隨著俄羅斯2022年全面入侵，烏克蘭國防部正式成立TDF，其包含外國公民參與的國際志願軍。
2022年1月，烏克蘭面對俄羅斯侵略威脅，志願軍「領土防衛軍」（Territorial Defense Forces）加緊訓練（資料照，美聯社）
武器生產速度趕不上供應成挑戰
「在台灣，建立強健且協調良好的TDF，對於不對稱作戰的『豪豬』戰略會有正面貢獻」，葉皓勤告訴《風傳媒》，台灣有看起來無法穿越的高山，以及只有少數地點能進行海軍或兩棲登陸的海岸線，而要充分利用這些自然防衛優勢，熟悉當地地形的民眾志願加入會大有助益。
葉皓勤稱，烏克蘭的TDF顯示，這類部隊士氣高昂，且是國家韌性的重要組成部分。至於能源安全，他表示，烏克蘭發電網是俄羅斯主要轟炸目標，且在遭遇俄羅斯全面進攻前，烏克蘭沒有就停止輸入俄羅斯天然氣採取應對措施，而台灣能源供應低度多元化，若面臨封鎖會是一項嚴重威脅。
另外，南樂、波伊塔和陳方隅均指出，美國在俄烏戰爭中發現一大挑戰，即軍事生產速度趕不上供應速度。「當前最大挑戰就是供應台灣（武器）」，南樂直言，美國先把武器供應給迫切需要的烏克蘭，因此要提供台灣的武器，則要等待一段時間，「這或許是就協助台灣做好準備，俄烏戰爭所帶來的巨大挑戰之一」。
2022台海危機，中共軍演鎖台，解放軍空軍戰機起降。（資料照，美聯社）
南樂亦稱，就算俄烏戰爭仍持續進行，當習近平別無選擇時，仍會攻打台灣，「但俄烏戰爭改變習近平的算計，且可能威懾他對台灣採取不必要的武力行動」。他表示，美國對台灣的責任與對烏克蘭的不同，基於美國與台烏關係的歷史差異，美國協助台灣準備應對可能的進犯，和協助烏克蘭的方式並不同。
波伊塔指出，中國很清楚俄羅斯的失誤，不會想重蹈覆轍，且中國在戰線補給和三軍聯合作戰方面都有難度，一旦烏克蘭打勝仗，不再需要美國軍援時，美國就能全心關注台海局勢，換言之，美國可能無法同時應對中國與俄羅斯，而中國會在對的時機採取行動，「我認為要為最壞打算做最好準備」。
陳方隅同樣認為，中國在等待最佳犯台時機，即一出兵台灣就會投降的時候。他向《風傳媒》說，由於戰爭成本極大，中國學到要速戰速決，而在揮軍入侵前，會開始花錢收買、拉攏親中人士去協商。不過葉皓勤認為，只要正確分配資源，美國能有效同時威懾俄羅斯與中國。
葉皓勤提到，美國拜登政府對烏克蘭抵禦做出的巨大貢獻，包括2023年1月宣布提供逾30億美元的軍援，顯示就算和中國處於史上高度緊張，且延伸至台海的局勢下，美國也沒放棄北約東翼，而美國2022年10月發布的《國安戰略》稱，中國在軍事和科技是「步步進逼」的挑戰，俄羅斯則是力量下滑的「迫切」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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