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專欄
解析美國軍援台灣各項臆斷
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7月28日白宮以直接公布美國拜登總統對國務卿下達備忘錄，指示運用總統撥款權，自美軍軍備儲備品項，直接調撥價值3.45億美元之「國防部所主管軍備品項與勤務作業，以及軍事教育與訓練項目，對台灣提供援助」(defense articles and services of 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 and military education and training, to provide assistance to Taiwan.) 當本案公布後，台灣媒體向國防部查詢援助項目時，國防部軍事發言體系隨即對外表示，對於援助內容，基於雙方默契不予評論。
由於白宮幕僚在發布訊息時，並未另擬新聞稿，以便對此項軍援提供更詳細說明，因此亦同時引發西方媒體關注，希望能夠獲知究竟援助項目為何？結果首先是從隨同國防部長奧斯丁出訪澳洲之五角大廈發言人梅納斯中校(Lieutenant Colonel Martin Meiners)處獲知，該案將「針對關鍵防衛儲備、多領域感知與反裝甲和防空能力」(address critical defensive stockpiles, multidomain awareness, anti-armor and air defense capabilities)；但此種答覆內容顯然無法讓媒體滿意。
隨後在8月1日美國國防部例行記者會中，媒體繼續追問該項軍備援助案，究竟包括哪些項目；沒想到更是踢到鐵板，美國國防部首席發言人賴德將軍(Brig. Gen. Pat Ryder) 直接表示「並無任何其他細節可向媒體說明，而為何我方對本案更加審慎，係基於台灣方面之作業安全以及外交情勢敏感性。」(Yes, so, again, I'm not going to be able to go into details into the specific capabilities in the PDA. And the reason why we are being more circumspect on this is due to operation security on the part of the Taiwanese as well as sensitivity to the diplomatic situation. So, thank you.)
其實人性本質對於愈是無法獲知之事，興趣就會愈高；同時在資訊並不透明狀況下，各種流言蜚語瞎猜臆斷就會紛紛出籠。但吾人卻忽視下列重要關鍵要素；首先要注意到拜登總統備忘錄是直接下達給國務卿，並且依據美國政治體制，對外軍事援助政策是由國務院把關，而各項實際作業卻是由國防部負責執行。
所以只要注意到，對外軍售雖然都是由美國國防部所轄國防合作安全局(DSCA：Defense Security Cooperation Agency)向媒體宣布，但所有通告都會非常謹慎地說明，該項軍售案是獲得國務院核准。同時對外進行軍事援助，通常都是由國務院對外宣布，援助軍備品項清單基本上是由國務院負責公布，當然有時五角大廈議會提出對外軍事援助軍備品項說明，但究竟不是負有政策把關權責。因此媒體向美國國防部查詢全案詳情，在未獲得國務院同意前，自然對外不能隨意透露資訊，所以其實媒體確實是有點問錯衙門嫌疑。
對台軍援項目到最後是否會對外公開，其實機率仍然存在；由於國際軍備輸出管制在本質上是個恐怖平衡遊戲，因此國務院必須拿捏精準，假若在對台軍援項目上拒絕對外公開，會不會讓其他國家亦因此獲得口實，指控美國對外移轉軍備項目透明度不夠，最後讓本身亦無法要求其他國家對外公布軍備項目移轉或是出口內容。就目前俄烏戰爭打到火熱，美國仍對援助烏克蘭軍備品項保持公開透明來看，要刻意將對台軍事援助項目完全不對外公開，這將會讓其外交敏感度更加提升，很可能到最後會弄巧成拙。
不論如何，對於美國援助台灣軍備，雖然政論名嘴不斷跟著媒體臆測報導起舞，但基本上將會遵循下列各項基本原則；首先就是所有援助台灣之軍備品項必然要獲得台北國安體系同意，同時國軍亦能配合作業，順利接收與運用不論是軍事硬體系統或裝備，同時配合美國國防部所能提供之勤務支援項目，並且亦能順利檢討出適當人員，接受美國所提供之教育訓練項目。
換言之，美國對台提供軍事援助，不是單方面打算要給，另方面就必須要接受。在整個撥發、運送、接收與運用過程中，雙方必須高度配合，才能夠讓軍事援助發揮效用。美國不可能援助台灣無法接收與運用之軍備品項與勤務支援，更不可能提供任何台灣無法派遣人員實際參與之教育訓練項目，所以必然是有商有量，才能夠推動全案。
其次就是對於目前中華民國國軍所並未擁有，並且亦尚未列入編制之軍備品項，就算是已經透過軍售案同意對台出售完全相同品項，基本上都還要另行核准輸出許可。因為此等軍事援助品項與數量，並無法與已經成案、簽約但卻未如期交貨之品項與數量混為一談。所以許多政論名嘴認為此兩者可以相互取代，其實是存在相當嚴重誤解。
再者就更要提醒，就算是許多很類似型號軍備品項，就輸出管制作業來說，更是絕對不可能相互替換。所以穿鑿附會地聲稱美軍會順勢移交某些與軍售定案品項類似型號，但功能卻差異甚大之現役軍備品項；其實是完全忽視國軍必須先行完成運用此等軍備品項之部隊或單位組織編成作業，同時人員亦須完成各項接收裝備訓練課程與驗收合格，否則亦是無法形成戰力發揮作用。
此外美軍亦不可提供台灣任何會產生重大爭議之軍備品項，特別是明顯有違國際法理，將會讓國際社會無法接受之軍備移轉項目。換個角度來說，國軍亦不會去自找麻煩，搞個燙手山芋讓自己傷腦筋。特別是日前媒體報導美國希望與我共同進行特定軍事研究項目，就已經搞到滿城風雨，絕對不會有可能無聊到去亂捅馬蜂窩。
而且網路傳言某些軍事援助或有可能移交給國軍以外之組織與團體，這更是匪夷所思到不可思議地步。基本上美國對外軍事援助，除非是透過情報體系去支持特定武裝集團，針對政治對手進行武裝抗爭，諸如當年援助阿富汗反抗軍，否則就會儘量避免隨意流入其無法掌控之武裝集團或是軍事組織手中。就中華民國目前社會體制運作狀況來說，要對國軍以外非政府團體進行軍事援助，這簡直就是好萊塢電影版本。
最後就是某些政論名嘴甚或是俄羅斯下議院議長沃洛金(Vyacheslav Volodin)，認為美國透過軍援台灣，足以掌控政治決策或是軍事戰略構想，甚至很不客氣地認為就是要用此等軍援，以便讓台灣成為下個烏克蘭。
基本上，台灣不論是政治運作模式或是軍事作戰構想，其實都有其鈍重惰性，要想讓其大幅調整與轉向，就此等軍事援助額度對比整體軍事預算規模，或是中央政府總預算數值來說，根本就是相差懸殊，怎有可能讓此等不過區區四兩之軍事援助品項，成為扭轉與撥動千斤份量之政治策略與軍事作戰思維？吾人必須要以正常思維來檢視理解美國對台軍援，絕對不要無限上綱，更不要胡亂想像杜撰臆測離譜狀況，否則都將是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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