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仲專欄：
中共海警在南海的大動作，
短期內不會出現在金門水域
揭仲＊作者為中華戰略前瞻協會研究員/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副研究員
菲律賓補給船「Unaizah May 4」試圖南海的第二托馬斯淺灘（中國稱「仁愛礁」）時遭兩艘中國海警以水砲驅離。（美聯社）
從去年6月以來，中共與菲律賓已接連在中沙群島的黃岩島（我方稱為民主礁），與南沙群島的仁愛礁周邊海域，發生好幾波衝突；時至今日不但未見緩和，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先是中共海警強力阻撓菲律賓官方船隻，對黃岩島周遭海域的菲國漁船進行補給，又在2月下旬於黃岩島淺灘入口設置浮動屏障，然後又宣稱在屏障設置地點附近驅逐菲律賓漁船。雙方在仁愛礁的衝突更激烈，中共在3月23日不僅出動多艘海警船，包夾擬前往仁愛礁、對駐守在馬德雷山號（Sierra Madre）登陸艦的人員進行補給的菲律賓船隊，還多次向菲律賓船艦發射高壓水柱。
中共為何要在黃岩島與仁愛礁採取如此強烈的動作，得從這二個島礁在中共眼中的地位說起。
黃岩島戰略地位重要
黃岩島是南海中沙群島中，唯一露出海面的島礁；總面積包括島嶼、礁盤、瀉湖等在內，廣達150平方公里，是美濟礁的三倍。其中，瀉湖的面積約130平方公里，不僅水深可達20公尺，環繞瀉湖的環礁輪廓也非常完整，只有在東南端有一個寬約400公尺的通道與外海相連，形成良好的天然屏障。中共學者還指出，只要將從外海進入瀉湖的通道疏濬深挖，就可供航空母艦等大型船艦進出，且瀉湖的面積足以停泊整個航艦戰鬥群。
除優越的天然條件，黃岩島的地理位置也可扼守台灣海峽南端，和由太平洋進入南海的通道；也是中共從西沙群島通往呂宋島，或是從南沙群島通往台灣的中間點。此外，黃岩島與關島都位於北緯15度，直線距離僅約千餘公里；倘若中共要對台動武，則部署在黃岩島的海空兵力不僅可截斷台灣南方的海上航路，也能阻截美軍從波斯灣和關島等方向的馳援兵力，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中共在2012年實質控制黃岩島後，就計畫將該島打造成「海上戰略支點島」。當中共在2015年6月，基本完成南沙群島基地體系的填海造陸工程後，一度準備啟動黃岩島的基地建設工程；中共的挖泥船也被目擊在其海警船艦的護航下，出現在黃岩島附近。
菲律賓海岸警衛隊提供的一張照片顯示，在民主礁（中國稱黃岩島）附近有一條漂浮的屏障。 （圖片來源：PHILIPPINE COAST GUARD）
為嚇阻中共對黃岩島進行基地建設，美國太平洋司令部遂在2016年4月19日，從菲律賓克拉克空軍基地派出4架攻擊機及2架特戰直升機，編隊飛越黃岩島附近空域，向中共傳遞強烈的訊息。或許是美國的嚇阻奏效，從2016年4月迄今，中共除定期派遣海空軍部隊前往實施戰備巡邏，並在黃岩島周邊海域固定部署3至4艘大型海警艦「值守」外，未出現任何施工的跡象。
黃岩島與仁愛礁幾乎已成中共勢力範圍
至於仁愛礁，則因為與中共南沙基地體系中的美濟礁近在咫尺，遂成為中共與菲律賓雙方眼中的兵家必爭之地。
中共在2016年完成南沙7個島礁的填海造陸後，隨即進行島上基地設施的建設，並於2018年上半年陸續完工，形成以永暑礁、美濟礁和渚碧礁等3大戰略支點島，和華陽礁、南薰礁、赤瓜礁和東門礁等4個衛星基地，共同組成的基地體系。使中共得以將武裝力量的集結區與任務區，從南海西北部的西沙群島，往南推進1000公里到南海中部；讓中共的軍力與海上執法武力，能從南沙基地體系獲得後勤支援，增加在南海南部與西南部邊緣的巡弋時間，提升掌控力。
例如在中共「九段線」內最西點，富含油氣資源的南沙群島萬安灘，以往由於位置過於偏南，中共根本鞭長莫及；然而，在南沙基地工程完工後，中共就在2019年7月，派遣「海洋地質8號」探勘船，由多艘海警船的護航，前往萬安灘海域探勘石油，引發與越南船艦之間，從2019年7月初至10月24日、超過3.5個月的海上對峙。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次海上對峙期間，中共艦隊就是以永暑礁為基地，實施船艦輪替與整補，使中共船艦只有在8月初時曾短暫離開6天，且最多曾一次出動7艘護航艦至爭議海域。至於中共部署在仁愛礁周邊，攔阻菲律賓運補船隊的優勢海警兵力，則是以美濟礁為基地。就連中共在黃岩島附近海域固定「值守」的海警船艦，也有部分是以美濟礁為後勤基地，實施輪換和整補。
前述案例證明，在南沙基地體系的支援下，中共已大幅擴張南海海上巡邏區的範圍與時間。國安局長蔡明彥在3月21日就在立法院指出，當前中共在南海只要發現有其他國家的船艦或飛機，進入中共所宣稱的海空域範圍，已可做到「逢艦必跟」；且中共平均每天會出動6到20架次的飛機，與20艘中共海軍和海警船艦，在南海相關海域執勤。
2024年3月24日，中國海警用強力水柱阻撓菲律賓艦艇向仁愛暗沙提供補給。（AP）
換言之，在南沙基地體系支援下，中共除定期從海南島和西沙群島派軍機與軍艦，前往南沙群島與中沙群島海域，執行常態化戰備巡邏外，也已實現在南沙周遭海域，常態性維持一定數量海上執法武力「值守」的目標，大幅提升對南海的掌控程度；使中共對黃岩島和仁愛礁周邊海域的管轄力道迅速提升，越來越接近實質管轄的程度。
「釣魚台模式」與「菲律賓模式」
在中共與菲律賓海上爭端持續升溫，中共海警船艦也在爭議水域，動用高壓水柱、包夾，甚至撞船等強硬措施對付菲律賓船隻時，確實令不少國人擔心中共藉金門214陸船翻覆事件，片面推翻兩岸默契，並派執法船艦常態化進入金門禁限制水域後，是否也會採取強硬措施對付我方船艦？
筆者認為，中共在南海爭議水域所採取的強硬措施，短期內應不會出現在金門或其他外離島水域。因為中共在金門水域採取的是「釣魚台模式」，兩者的共同點在於，中共雖長期宣稱擁有釣魚台與金門的主權，但迄今仍未能在這些地區行使有效管轄；至於中共現階段在釣魚台與金門周遭水域所採取的行動，仍停留在「管轄權侵蝕」階段，目的是從零到有，逐步侵蝕日本和我方目前的有效管轄現況。
在區域情勢等主客觀條件，還不利於中共推進至「排他性管轄」階段時，中共在相關海域的行為會比較克制，以便在不引發太大衝突的情況下，累積對己方訴求有利的例證，先逐步形成「共同管轄」。
至於中共與菲律賓之間，環繞黃岩島與仁愛礁的「菲律賓模式」，則與「釣魚台模式」明顯不同。因為在北京眼中，當南沙基地體系開始運作，中共海上武力在黃岩島與仁愛礁周邊海域的固定「值守」模式確立後，這些海域就已成為中共「有效管轄」的範圍；所以中共在這2個海域的首要任務，是要盡可能確保此一「有效管轄」的地位，不會被菲律賓的挑戰所侵蝕，才能逐漸形成「排他性管轄」的新事實，所以要強力阻止菲律賓的船艦。
更何況，仁愛礁距中共南沙三大戰略支點島之一的美濟礁，僅有不到38公里；若菲律賓在美國支援下，能在仁愛礁站穩腳跟，有效侵蝕中共對周邊海域的實質控制，就形同一把可隨時插入中共腹部的利刃，對中共的南沙基地體系造成實質威脅。
因此，中共海警在仁愛礁與黃岩島周邊海域的大動作，短期內應不會在金門水域中出現，除非又發生其他嚴重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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