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技訓所的少將英靈


鎮守技訓所的少將英靈
中華民國後備憲兵論壇文史導覽資料


文:後備憲兵論壇

『............................民國七十三年政府實施「一清專案」,為了紓解人數激增的管訓隊員,當時的警總趕工把這裡擴建為管訓隊使用。

到了民國七十六年,當時因為新法公佈管訓一期由五年改為三年,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朔及既往,對於當時一清專案提報流氓進來的人影響甚大,導致花東各管訓隊囚情極度不穩, 層層醞釀的不安定氣息終於爆發!各管訓隊串聯暴動一波接一波!而我們東成則是率先爆發事故的第一個單位...... .....所長略有所思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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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令部警一科當參謀的阿威因全軍響應精實案,本部編制縮編,阿威已確定佔不到職缺了。幸好阿威在前幾年已考過司法四等監所人員特考,不必煩惱退伍後的生涯規劃;阿威便在七月間赴法務部矯正人員訓練中心受訓,於元旦晉升少校,隨即報退。阿威接到法務部矯正司的委任人令,被分派到台東初鹿附近的技能訓練所報到。阿威正式成為一名監所戒護人員。

阿威長期待在憲兵單位,對於犯人的戒護工作自是不陌生,沒幾天的適應期即溶入這樣一個外界看起來挺封閉的職場文化。

阿威今晚的勤務是隔離舍夜班主管,阿威今晚很幸運,舍房內的犯人沒有病痛呻吟或發神經的嘶吼,而顯得相當安靜,僅有窗外聲傳來不停歇的蟬鳴聲。 時至凌晨兩點,阿威巡房後想順便到室外走走吹一下風;舍房內封閉汙濁的空氣要讓人坐上大半夜真是折磨人!

阿威不敢離舍房太遠,僅站在隔離舍門前,以免裡面受刑人有什動靜無法聽到。涼風徐徐吹來,阿威做了幾口深呼吸,配合著遠方花東鐵道火車嘎拉嘎拉的聲響。 就在此時阿威發現前方有一名身穿陸軍軍便服,肩上掛著一顆星的將領正在凝視著他,阿威受到軍旅生涯潛意識的影響旋即舉手敬禮高喊:「將軍好!」但該名少將卻無動於衷,沿著圍牆越走越遠。

待阿威回過神後,想想不對啊!這裡是法務部的矯正單位,哪來的什麼少將?而一個少將為了何事進到技訓所來?更何況是半夜,要洽公也沒人接待他啊? 一連串的問號在阿威腦袋中百思不得其解。阿威是一個新人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再想下去也不會有答案,還是做好我份內的工作吧!阿威走進隔離舍繼續執行他的戒護勤務。

隔天一早交接班後,阿威特地問了幾名同事,「技訓所內是否有名『少將』?」同事們均是以否定的態度回答阿威:不是答以值班睡覺做夢...就是說他看到鬼哪來的什麼少將﹗ 但也有幾個支持阿威的說法,可能是進來洽公之類的?...但林林總總的依然沒有解開阿威的疑惑。

可能是阿威潛藏在心底的「實是求是,勿枉勿縱」的憲兵軍官因子在發酵,他決心揭開迷團,特地跑到第二崗去找正在站「粉鳥櫥」(註)的老莫向他詢問。 阿威順著鐵杆階梯爬上了崗哨。赫見眼簾的是崗內石檯上沒吃完的花生米與花生殼,和丟在一旁的數十罐啤酒空罐,而老莫正投以醉眼惺忪的眼神迎接阿威。

註:監所內部對圍牆高處所設的「崗」哨謔稱。軍方單位將此種戒護崗哨稱為「堡」哨。

老莫是「東成之寶」,是技訓所同事中僅存的前警總人員,阿威心想能夠從他這裡打聽到一些什麼的。老莫先開口向阿威打招呼:「阿威,你不是下班了麼?這幾天工作還習慣麼?老莫以老鳥的姿態垂詢阿威。」

阿威很有禮貌的回應:「報告學長!工作上沒什麼問題,只是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您。」

啊?~有什麼問題別人不知道,還讓你爬上”粉鳥櫥”來問我?說吧!如果我知道的話.......

阿威:「學長!我們所裡是不是有一名穿軍服的少將?」當老莫一聽完,原本惺忪的眼神隨即睜大了起來看著阿威,打量了許久才又冒出一句話來:「你在哪兒看到的啊?」學長!我昨晚站隔離舍時看到的,阿威答道。

老莫又恢復了先前糜爛惺忪的神情告訴阿威,可能是你晚班時太累...做的夢吧?別想太多,等一陣子你工作適應後,就不會再想東想西,夢一些有的沒的了。

老莫這樣的回答當然無法讓阿威滿意,但阿威還是相當有禮貌的向老莫道謝隨即下班去了。

休息了一天,隔天一早阿威上班時特地查看班表,看今晚是誰站隔離舍想和他換班。隔離房舍突發狀況極多,一般人皆不願意站,所以當阿威提出要求時,同事沒有絲毫考慮就答應了。

阿威在隔離舍內待到凌晨一點,即走出舍房外想看看該名少將是否會出現?阿威用眼神掃了四周圍,除了夜色搭配著幾盞昏暗照明燈,其他什麼也沒有。

「搞不好只是當時的一場夢境。」阿威也開始替自己找了個理由。正當阿威轉身要回隔離舍時,眼光撇見二樓露台上似乎有個人,抬頭一看那名陌生少將癡癡地朝著隔離舍前方望著。阿威立即衝進隔離舍,跑上樓梯。阿威很不爽地自言自語道:「管你是誰!非把你揪出來不可!!....」

當阿威到了露台後,發現那名少將已經不在那裡。「奇怪!?這一轉眼間他是從哪裡走掉的?要離開也只能從我走的樓梯?莫非....?」阿威不死心的仍四處觀望,尋找該名少將的下落。此時阿威發現那名少將在樓下由隔離舍往外走出去了。阿威知道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阿威只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隨即大叫一聲隨即昏死過去。

阿威緩緩的睜開雙眼,發現老莫在床沿看著他。「你醒啦!」昨晚巡邏哨聽到隔離舍傳來一陣叫聲過去查看,發現你昏倒在舍房二樓的露台上,趕緊將你送來衛生科,你沒事吧?阿威說:「學長,我看到了..........」阿威還沒說完,老莫隨即說話打斷了阿威。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我拜託你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宣揚出去,畢竟大夥兒還要繼續幹活,如果造成同事們的情緒不穩,大批請調會影響我們的戒護工作的,大家賺的都是辛苦錢。

阿威答道:我了解,我不會說出去的。老莫拍拍阿威的肩膀說:下班後早一點回家休息吧!就離開了。

阿威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交班的時間,也起身往中央台交班去了。到了中央台,同事們也聽說他昨晚上班昏倒的事,紛紛關心的詢問阿威,有的甚至揶揄阿威是勤務喝酒醉倒了,但阿威總是四兩撥千金的打發過去。「沒啦!可能是還不習慣上夜班,身體不適啦!」這麼千篇一律的回答著。

正當阿威簽退完,要到休息室換裝時,中央台值班主任叫住了他「阿威!所長找你,等一下到所長辦公室報到」

阿威聽了以後心情揣測不安,猜想可能是我遇鬼的事,要警告我不要怪力亂神,胡說八道。看來等一下免不了要給「所A」修理了﹗

「報告!」阿威在所長室門口請示,阿威入內後所長請阿威坐下不要拘束,所長闔上卷宗夾開口道:「聽說你也看到那名少將了。」阿威原本以為所長是要訓斥他,原來......。阿威開口道:「報告所長,原來你也知道這事?」「嗯!」所長答道,並娓娓解開這段塵封迷團。

我們技訓所歷史沿革並不長,這裡原本是陸軍步兵三O五預備師的營房,步兵師移防後,警總將這裡移作管訓大隊使用。民國七十三政府實施一清專案, 為了紓解人數突然激增的管訓隊員,當時的警總趕工把這裡擴建為第三總隊新收隊舍使用。

到了民國七十六年,當時因為新法(動員戡亂時期檢肅流氓條例)管訓一期由五年改為三年,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朔及既往,對當時一清專案提報流氓進來的人影響甚大,導致花東各管訓隊囚情極度不穩,層層醞釀的不安定氣息終於也在當年爆發!各管訓隊串聯暴動一波接一波!而我們東成則是率先爆發事故的第一個單位 ...... .....所長略有所思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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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新法公佈後已屆滿三年之際,發生了這麼一件至今檔案依然封存的慘劇:當時警總在東部有一個警備司令部,我們這裡屬於岩灣指揮部的轄區,由東警部的憲兵少將副司令兼任指揮官。當時指揮官到我們東成來駐點並視導囚情,就在我們技訓所隔離舍,其前身是管訓第四總隊的禁閉室,旁邊是汽車保養廠,供隊員實習汽修技能之用。......................................

當少將走到保養廠時,因新法實施,唯恐管訓期遙遙無期而情緒不穩的管訓隊員,手拿著在汽修職訓課時私自從報廢汽車取下的汽油,囤積在一罐差不多1000c.c.的保特瓶內,那名隊員突然對靠近巡視的指揮官身上潑下汽油,灑滿了全身,抱住指揮官,要求立刻打開營區大門,否則燒死指揮官,而指揮官義正嚴詞仍無畏懼地下令所屬隊職幹部不得允諾暴徒要求。

事情來得突然!煞那間在旁邊陪同巡視的隨員與隊職官兵惶恐不知所措,只能團團圍住失控的隊員挾持著指揮官,那名隊員手持打火機,不斷「歇斯底里」喊叫:「別靠近!別用槍!否則即刻點火,燒死少將指揮官!」並順勢打起了火花,而聞訊趕至現場的東成憲兵連,正準備用瓦斯槍與噴水注制服他時,一剎那間,那名隊員情緒緊張,卻把已打起火花的「打火機」就近丟往指揮官身上,一時熊熊大火,燃燒全身,少將指揮官不停哀嚎,指揮官一旁的中尉侍從官見狀立即上前撲滅長官身上熊熊火勢,但火勢也毫不留情地隨即波及引燃這位忠誠的中尉隨員身上,兩人皆滾地慘叫,少將指揮官當場氣絕身亡,而忠誠的憲兵中尉也在送醫後不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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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民國八十一年七月一日,動員戡亂臨時期終止,警備總部也裁撤走入歷史,各管訓單位陸續移交法務部監獄司,我們單位改名為「台灣台東東成技能訓練所」。 但因警總移交的舊營舍規格不符法務部標準,不利受刑人作息起居人權,也影響我們的戒護工作,法務部於是編列預算重新改建。

民國八十二年年底,當新舍整建工程途中,營建人員爬到當時事故發生地點-「汽車保養廠」牆上進行拆除作業時,奇怪的是:連續有人在同一現場摔傷,以致工程延宕。因為這棟建物即是當年兩位長官殉難時等待救護車第一時間的停靈處,咸信是「少將英靈」不減所致!

情形即使到了下一任所長上任,再次下令拆掉汽車保養廠旁的警閉室時還是一樣,當怪手一碰上警閉室牆壁就即自動故障,如此臨時性的「機械操作不靈」,連番數次,屢試不爽。最後不得不放棄該項局部作業工程,而才能保留「警總」唯一遺留下的建築物「紀念品」--禁閉室。

一些資深的戒護管理員還會看到該名在警總時代殉職的憲兵少將指揮官,深夜裡沿著圍牆邊巡視到禁閉室;隱約幾次看到指揮官身著軍服配掛少將軍階在出事現場徘徊;甚至有人瞧見他「神采奕奕」的站在禁閉室露台上凝視著出事現場。

直到民國八十四年十月十一日, 嶄新的東成技訓所完工落成啟用,從此後「少將英靈」就不再現身巡視我們技訓所。

民國八十七年七月,我前一任的所長到任後,為了落實考核較難管教的違規犯則隊員,認為需要有一處專門收容違規收容人的「隔離舍」,所以將這棟塵封六年的建築物重新啟用,做為違規收容人之「專用隔離區」,並在每年農曆七月的中元法會上超渡少將英靈。咸信少將指揮官地下有知,也會贊同我們對受流氓感訓之違規者予以較嚴格管理的處遇。自隔離舍啟用後,一切運作順暢,冥冥中似乎受著這位「少將英靈」的保佑。

剛說到,自從新所完工落成啟用至今後,就沒有人再看到那名「少將英靈」出現了,現在也僅只剩下在警總時代服務過的老莫知道這件事,沒想到被你看到了。 現在監所已經透明管理,採人性化、自治化、人權伸張的民主時代,軍方也不再負責司法治安,刑事訴訟也憑證據法則,一些遺憾事大都可以避免,也沒再聽說什麼光怪陸離的現像;或許你跟他有緣吧!因為殉職的兩位長官正是憲兵兵科; 可能你來自憲兵,身上的「獬豸」正氣讓少將指揮官以為他還身處警總時期吧?建議或許你下班之前可買一些香蠋素果祭拜兩位長官,請他們安息!所長如此建議阿威道。

阿威遵照所長的話買了些鮮花素果在隔離舍的圍牆邊祭拜,隨著香煙裊裊,並喃喃的祝禱著:「一切都是大時代的悲劇,歷史的脈落不是一個人所能掌握,在那個時代不管管教人員或受刑人都有自己的苦與悲,萬般的無奈與不得已,只求台灣今後國泰民安,族群和諧,讓台灣真正成為自由民主法制社會,過去歷史的悲劇與掌權者的做弄,就讓時光沖淡,希望指揮官您安息,您已經為台灣的治安貢獻出一份心力,舊時代已經過去了,安息吧!將軍..............」

《【註】: 民國88年由前東成吳所長口述東成營區移交初期的「少將英靈事件」,經後備憲兵論壇補充整理,以為紀念在警總時期,東部地區警備司令部副司令兼岩灣指揮部指揮官-憲兵少將蕭漢明,與忠誠的侍從官-憲兵中尉張龍益,於民國76年3月31日下午,發生在位於台東東成營區「第四職業訓導總隊」暴行事件殉職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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