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仲專欄：
中共軍機為何頻頻與外國軍機短兵相接
揭仲 ＊中華戰略前瞻協會研究員／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副研究員
中共從2022年6月起常態化的越過海峽中線，過程中也對在台灣周邊空域執行監控任務的國軍戰機。（資料照，新華社）。（資料照，新華社）
4月1日是2001年南海美中撞機事件23週年。這起發生在海南島東南方110公里的撞機事件，除了使執行偵察任務的美國EP-3因為受損嚴重，不得不迫降在海南島，飛機與機組人員遭中共扣留10天；也導致執行驅離任務的中共殲-8戰機失事墜海，飛行員王偉失蹤、後遭判定身亡。
王偉身亡後，被中共軍方與民間奉為英雄人物，每年4月1日前後，中國大陸各地都會舉辦相關的紀念活動，今年也不例外。前《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還在微博發文，讚揚王偉「用他的生命代價重描了中國的紅線，對美方抵近偵察的霸權慣性實施了義無反顧的對沖」。
中共軍機挑戰外國軍機並非偶發事件
雖然中共官方口徑一致的強調，「美方抵近偵察」是導致南海撞機事件的主因，還斥之為「霸權慣性」；但事發地點距中共海南島的領空，其實還有近80公里，卻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更重要的是，共軍在領空範圍外，與美國和其他國家軍機之間的空中危險行動，並未因南海撞機事件而停止，近年更逐漸成為常態；在中共於2013年11月23日片面宣布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後，共軍軍機在東海空域與美、日軍機的短兵相接，也屢見不鮮。
類似行為在近二年更是飆速成長，美國國防部助理部長瑞特納（Ely Ratner）在2023年10月17日就公開指出，從2021年秋季開始，共軍軍機在東海與南海上空的脅迫與危險行為急遽增加，2年內相關事件達180多次，超過前10年的總和，若將美國盟友與夥伴遭遇的事例一併列入，更多達近300次。且這麼多的案例，幾乎都發生在中共領空範圍外。
這麼多的案例，顯示這些在敏感空域與他國軍機的危險行為，絕非個別飛行員的一時衝動，而是中共軍方有意識、計畫性的行動。事實上，類似的行為在共軍飛行部隊中不但不會遭到懲處，反而會受到表揚。
例如中共空軍的「王海大隊」，就在央視的新聞報導中，被形容在「東海防空識別區」的警巡任務中，「與外國軍機多次激烈較量，有力彰顯了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堅強決心、堅定意志和強大能力」；卻隻字不提雙方較量的空域，並非《國際法》所規定的領空範圍。南海撞機事件中的王偉，則是在2001年4月18日，就被追授「中國青年五四獎章」；同年4月24日，中共中央軍委也授予「海空衛士」榮譽稱號和一級英模獎章，又在2019年獲得「最美奮鬥者」稱號。
中共軍機挑戰外國軍機是為了擴大戰略緩衝區
共軍之所以屢屢在遠離領空範圍外的空域，與他國軍機短兵相接，表面理由是中共主張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58條與第220條，各國應顧及中共作為沿海國，在「專屬經濟區」內的權利，特別是安全上的利益；而中共認為美國與其他國家軍機軍艦在東海與南海的某些舉措，已侵害了中共的安全利益，不屬於公約第57條所保障之「航行自由」，應當遭受限制。
但深層因素是，中共其實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大國，並且以領土的觀念來考慮海洋和空域；尤其對區域內其他國家在第一島鏈的活動非常敏感，認為中共就是被這些國家封鎖在第一島鏈內，無法向太平洋投射影響力。使第一島鏈對中共而言，如同「倒過來的長城」（Great Wall in reverse）。
更令中共感到不安的是，美國及其盟友還可將「第一島鏈」當作基地，威脅中國大陸的沿海地區。
近年台海局勢緊張，解放軍多次在東部沿海地區舉行軍事演習。圖為央視發布解放軍東南海域多兵種聯合登島演練影片。（圖／作者取自中國軍網）
曾任「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政治系主任的林宏宇就撰文指出，「中國的海洋地緣環境最為惡劣，僅一面向洋（太平洋），而且在通向大洋的戰略通道上有許多政治制度與意識形態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海上通道非常狹窄，容易受制於人」；因此，中共「一定要有打破『第一島鏈』包圍圈的戰略設計，要明確告訴外部世界，『第一島鏈』不是封鎖中國的島鏈，而是中國保衛東部國土安全的第一防線。因為東部國土集中了中國大陸60％以上的國家財富和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因此，現階段中共在國防上的主要課題之一，就是「禦敵於國門之外」。要達成這個目標，就要替東南沿海建立一個「戰略緩衝區」；這個「戰略緩衝區」的邊緣，即中共戰略防禦的前沿陣地，現階段是第一島鏈，未來更應朝第二島鏈推進。要實現這個目標，共軍就必需保持東海和南海的戰略主控權，並設法將其他大國、特別是美國的軍事活動盡可能往外推，逐步壓縮其他國家在其「戰略緩衝區」內的軍事活動範圍。
中共空軍在東海與南海對其他國家軍機的跟監、甚至危險行為，就是為了想逐步實現「擴大戰略緩衝區」的目標。
南海戰略緩衝區對中共的意義
以南海為例，中共認為若成功將南海變成中國大陸戰略防禦的前沿陣地，可使中國大陸華南地區的防衛縱深，往外延伸近2千公里，對維護中國大陸東南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安全，有重要的意義；這也意味著，像美國等區域外大國，將越來越難用威脅攻擊中國大陸南方沿海精華區的方式，以嚇阻中共、抑制中共的行動自由。
中共為爭取南海成為戰略緩衝區，第一步是先設法防止外國機艦偵測海南島的軍事部署、特別是共軍航艦與核動力潛艦的動態，甚至是某些大型演習的過程。共軍軍機在南海上空和其他國家的軍機短兵相接，絕大多是就是在執行這項任務。
其次是強化監控其他國家機艦在南海的活動，方法是在南沙群島以填海造陸的方式修建基地體系。這也是中共從2012年到2015年，在南沙羣島7個島礁大舉填海造陸，隨後又在這些填出來的陸地上大興土木，安裝包括雷達陣列、衛星通信站，甚至水下監聽設備等先進探測設備的主要原因。
長期則是逐步建立掌控，設法將區域外其他大國、特別是美國的軍事活動盡可能往外推，壓縮其他國家在南海的軍事活動範圍；尤其要防止任何區域外大國在南海佈署包括核武與飛彈防禦系統在內的戰略性武器，或將針對性的軍事演習常態化。當這些目標初步達成後，再透過建立新的、對中共有利的國際規則來進一步鞏固，實現在南海海域建立足夠戰略緩衝區的目標。
共軍軍機開始在台灣周邊空域從事危險行為
值得注意的是，共軍軍機和其他國家軍機針鋒相對，還不時出現危險行為的舉動，已不限於東海和南海空域。
當中共從2022年6月起，開始發動對台灣海峽的法律戰後，中共軍機為否定我方在台灣海峽的管轄權，不但常態化的越過海峽中線，過程中也對在台灣周邊空域執行監控任務的國軍戰機，刻意採取危險動作。
空軍的某位資深飛官，就在去年2月接受外媒訪問時，證實共軍的戰機曾在他駕機執行監控任務時，故意在近距離做出危險的挑釁動作。而跡象顯示，這並非單一的偶發事件。
在兩岸軍機短兵相接的頻率大幅增加，共軍軍機又不時會做出危險動作的情況下；不禁令人擔心，日後若在台灣周邊發生兩岸軍機互撞，導致中共軍機於澎湖、台灣南方或台灣東方等海域墜海；在兩岸無政治互信、無官方溝通管道、無危機防範機制，民間對立氣氛卻不斷升高等「三無一高」的情況下，意外事件導致雙方擦槍走火、甚至引發各方始料未及之軍事衝突的風險，已大幅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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