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永添專欄：
F-16CJ野鼬機
瓦解伊朗防空網的幕後殺手
紀永添 ※作者為軍事研究者
美國中央司令部在以色列空襲伊朗的前一天，公布了隸屬於480戰機中隊的F-16戰機，已從德國飛抵沙烏地阿拉伯。480戰機中隊專門負責防空網壓制任務。（圖片摘自U.S. Central Command X平台）
以色列日前對伊朗發動大規模空襲，除了轟炸關鍵的飛彈固體燃料工廠與數個重要軍事設施，更成功壓制伊朗的防空系統。美國與以色列官方都證實，伊朗從俄羅斯採購的4套S-300 PMU2 防空飛彈，全部在這次攻擊中被摧毀。與伊朗過去擁有的大批老舊防空飛彈相比，S-300 PMU2算是較為先進的系統，卻沒有發揮任何戰力，讓以色列的戰機能全身而退。不過就在以色列展開行動之前，美軍曾出現不尋常的活動，有數架空中加油機出現在地中海上空，後來美軍中央司令部證實，隸屬於480戰機中隊，原本駐紮在德國的F-16CJ野鼬機，已趕抵在沙烏地阿拉伯的基地。F-16CJ是專門用來壓制防空網，獵殺防空飛彈的戰機，這意味著此次以色列的攻擊行動，背後可能有美軍的支援。F-16CJ與S-300的對決，最後是由F-16CJ勝出，為野鼬機再添記錄。
野鼬機可反向推算出雷達波的發射位置
野鼬機（Wild Weasel）專指美軍執行防空網壓制（SEAD）任務的戰機，是越戰時期發展出來的系統與戰術。曾擔任野鼬機的機種包括F-100、F-105與F-4，目前已來到第五代的野鼬機，是由F-16C/D型戰機擔綱，其中最常見的單座型野鼬機就是F-16CJ。F-16這種輕型多用途戰機，是利用各種外掛莢艙與武器組合，來執行不同任務。F-16CJ出擊時通常會掛載AN/ASQ-213標定莢艙，AN/AAQ-33狙擊手莢艙、AN/ALQ-184電戰莢艙，並配備AGM-88高速反輻射飛彈，JDAM聯合直攻彈藥，空對地或空對空飛彈。F-16CJ在執行作戰任務時，通常會由數架互相配合，率領更多具備對地攻擊能力的戰機，在大型電戰機的干擾掩護下，最早飛入戰區，獵殺敵方的防空飛彈系統。只要地面上的對空搜索雷達或照明雷達開機運作，就能立刻標定位置，摧毀目標。
其中的AN/ASQ-213莢艙，是野鼬機最重要的裝備，全名為高速反輻射飛彈標定系統（HARM Targeting System , HTS），顧名思義，就是能為AGM-88高速反輻射飛彈（High-speed Anti-Radiation Missile , HARM）標定雷達位置。這個莢艙能偵測雷達波，並反向推算出雷達波的發射位置。如果有兩架以上的F-16CJ掛載這套系統，還能互相配合，利用三角定位法取得更精確的座標。AGM-88在獲得座標以後，能一路追蹤雷達波，最後擊毀該部雷達，讓防空飛彈系統無法運作。最新一代的AGM-88，甚至可以記憶位置，即使敵方的防空飛彈陣地，發現有被攻擊的可能性，先行關閉雷達，不再發出可以追蹤的雷達波，飛彈還是能以事先定位好的座標，摧毀這部已關機的雷達。同時AN/ASQ-213莢艙也能將座標透過資料鏈傳給友軍，由別的戰機協同攻擊。
F-16CJ是現役唯一擔負壓制防空系統的機種。（圖片摘自維基百科）
不過單單只有反輻射飛彈，並沒有辦法摧毀整個防空飛彈系統，原因在於今日的機動型防空飛彈系統，除了雷達車，還有飛彈發射車、指揮車、電源車、甚至是飛彈填裝車，分散部署在一個陣地內。即使雷達車被摧毀，剩餘的車組只要能找到另一部雷達車，又能立刻接戰，所以必需進一步破壞其他車組。這時候就需要另一款AN/AAQ-33狙擊手先進標定莢艙（Sniper Advanced Targeting Pod），這種光電系統能偵測、分辨、追蹤地面上的目標，引導JDAM聯合直攻彈藥或其它種類的空對地武器，進行精確攻擊，可以摧毀防空雷達車以外的其他車組。由於執行防空網壓制任務的F-16CJ，還要攜帶自衛用的中程主動式空對空飛彈或短程紅外線飛彈，已經沒有多少餘裕可以掛載空對地打擊武器，所以這項任務通常會交給負責對地攻擊的戰機或戰鬥轟炸機。
雖然F-16CJ的專長就是獵殺防空飛彈系統，但執行這種任務非常的危險。因為第一個飛入敵方的防空網中，除了要面臨防空飛彈的威脅，敵方的戰機也可能伺機攻擊。保護F-16CJ的裝備，包括雷達警告接收器（RWR）與AN/ALQ-184電戰莢艙，前者內建在機身裡，可偵測飛彈或照明雷達所發射出來的雷達波，警告飛行員，來襲的敵方飛彈正鎖定戰機，讓飛行員採取閃避措施。後者則是採外掛的方式，能干擾敵方的飛彈或雷達，使其故障或暫時無法正常鎖定目標，進而保護戰機與飛行員。過去為了降低執行這種任務的風險，還發展出各種戰術，包括擔任野鼬機的F-16CJ，只在遠方負責標定防空雷達的位置，攻擊的工作交給超低空飛行，以躲避防空系統偵測的戰機。而在F-22、F-35出現後，這種匿蹤戰機更適合擔任飛入戰區，摧毀敵方防空網的任務。
美國從不輸出防空網壓制的關鍵技術
擁有匿蹤能力的F-22、F-35其實是擔任野鼬機的最佳機種，因為可以大幅降低被敵方防空雷達發現的機率，較晚服役的F-35所內建的電子系統，偵測與鎖定雷達波的能力，更不遜於F-16CJ。只是要偵測與定位敵方的防空雷達，與掌握電子參數的能力息息相關，這是各國不會輕易分享的機密情報。此次以色列空軍精銳盡出，包括F-35I在內的匿蹤戰機，都投入空襲伊朗的行動中，但壓制敵方防空網的能力，恐怕還是不如美軍。這應該是美軍的F-16CJ會在空襲前，趕到中東的原因，這批野鼬機可能像在烏克蘭戰場上一樣，沒有直接參與攻擊任務，但在遠方監控，並標定伊朗防空飛彈雷達的位置，再把這些座標透過資料鏈，傳給前線的以色列戰機。這樣做的好處，是不直接參與戰事，可避免傷亡，外界也沒有美國介入的證據，比較不會釀成外交風暴。
較晚服役的F-35所內建的電子系統，偵測與鎖定雷達波的能力，更不遜於F-16CJ。圖為F-35C降落在尼米茲號航空母艦上進行測試。（圖片摘自維基百科）
美國從來不輸出防空網壓制的關鍵技術，即使是出售給盟邦的AN/ASQ-213標定莢艙，也都是外銷型，性能略遜於美軍自己所使用的系統，更不用說分享敵方雷達系統的電子參數了。美國擁有全世界最龐大的間諜網與電子偵察機群，平日就以各種手段，取得各國防空雷達的電子訊號特徵，讓美軍在戰場上能夠輕易鎖定目標。以俄製的S-300為例，過去使用的國家很多，美國甚至曾經從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手中，取得過完整系統，當然對S-300瞭若指掌。而美國會這麼做，除了是要避免核心技術被竊取，更重要的考量，是要限制盟邦的攻擊能力，避免戰事失控。當戰事符合美國利益時，可派遣美軍戰機協同作戰，發揮最大戰力，但在違反美國利益時，就能置身事外，使缺乏美軍協助的盟邦，難以發動攻擊。美國常利用這種手段，來維持區域平衡。
就以台灣為例，在美國的長期協助下，台灣的舊型F-16A/B Block20已全部升級為最新型的F-16V，也擁有AN/AAQ-33狙擊手莢艙，JDAM聯合直攻彈藥，甚至連電戰莢艙，都準備從AN/ALQ-184，升級成更新的系統，但美國過去一直不太願意出售反輻射飛彈給台灣。在台灣爭取很多年以後，終於放行，雖然一開始宣布的是較舊型的AGM-88B，但國軍在取得後，已證實是不遜於美軍現役型號的改良版本。只是美國雖然出售反輻射飛彈給台灣，最為重要的AN/ASQ-213標定莢艙，卻未一併出售，讓台灣的F-16V只擁有一半的防空網壓制能力，這應該也是刻意為之。在中國武力犯台，美軍決定介入時，可以立刻派遣F-16CJ野鼬機支援，幫台灣戰機標定目標，進行報復攻擊。但在平日，只有一半防空網壓制能力的國軍F-16V，很難自己跨海出擊。
海紅旗-9是台灣一大威脅
中國現役的中、長程防空飛彈系統，與伊朗系出同源，甚至還要更早。中國一開始是向俄羅斯採購S-300 PMU，隨後再引進S-300 PMU1與S-300PMU2，成為解放軍的防空主力，後來還以這批飛彈為基礎，仿製出紅旗-9型防空系統。中國宣稱紅旗-9型改善了S-300的缺點，並發展出艦射型的海紅旗-9，配備在不斷大量生產的052D型驅逐艦與萬噸級的055型驅逐艦上。同時中國也延續過去兩條腿走路的策略，又向俄羅斯採購新型的S-400，並同時研發改良型的紅旗-9B。對台灣來說，戰時要派遣我方戰機，深入中國內陸地區，壓制解放軍的防空網，摧毀對台灣有威脅的軍事設施，難度比較高一點，出現的可能性較低。但中國海軍的艦艇，近期不斷逼近台灣周邊海域，艦上的海紅旗-9與多款不同的中、短程防空飛彈，對國軍戰機而言，很明顯正在演練第一波攻擊時，如何壓制台灣的地面防空部隊，是個不容輕忽的威脅。雖然在俄烏戰爭後，俄系戰機的作戰能力，被打上了一個大問號，因為俄羅斯航空太空軍的表現實在太差。但中國戰機擁有數量上的優勢，再加上配備大批的巡弋飛彈與彈道飛彈，仍是個非常嚴峻的挑戰。
海紅旗-9型艦載防空飛彈的垂直發射裝置。（圖片摘自維基百科）
台灣是防禦作戰，早已不可能反攻大陸。爭取採購反輻射飛彈，是要壓制中國部署在沿岸地區的防空飛彈，以維護我方戰機在海峽上空活動的安全，畢竟解放軍最新的S-400，其射程已經可以涵蓋整個台灣海峽空域。而國軍深入中國內陸反擊的任務，正逐步由雄二E巡弋飛彈、萬劍彈與劍翔無人機取代。特別是劍翔無人機在發展時，就以反輻射任務為主，在服役後已成為重要的反制武器。不過綜合近來無人機在各個戰場上的運用經驗，昂貴且性能優異的無人機，固然打擊的成功率高，但便宜又可大量製造的長程慢速無人機，卻一樣很有用。因為敵方攔截成功，那消耗了對手一枚昂貴的防空飛彈，若敵方沒有攔截成功，那就達成以小搏大或掩護攻擊的效果。國軍說不定可以考慮這個思路，研發廉價版的長程無人機，更能發揮打亂敵方攻勢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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