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112     

Allen Lin

台灣台北人,17歲入美國陸軍預備役,2003年2次入伍,參與OIF3駐防伊拉克,2006年初 下士退伍。軍中經歷為經理士、軍械士、副職是通訊士與民政士。

從軍記實~風雲再起

時間拉回到四年前,新兵訓練後的第九年,我再次回到了部隊當中;第一次離開部隊是因為痛恨體系中的官僚與不公平,最後憤而簽退,那時九一一尚未發生,而這次再次回到部隊時,美國與阿富汗的戰事正在進行著,波斯灣已經是戰雲密佈了,我這時就已經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被捲入其中,只是既然都回來了,未來會怎樣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出征令一下,我們只能接受並執行任務,而這也是做為軍人無可避免的宿命。 

兩千零三年初,美軍地面部隊入侵伊拉克,並在短時間內佔領首都巴格達,完成瓦解海珊政壇的初步戰略任務,伊拉克人民舉國歡騰,尤其是伊北的庫德族人,長期受到海珊的壓迫與屠殺,美軍的入境,無疑是帶給他們一線的生機,但是伴隨而來的權利真空卻造成各方勢力都想借此擴大自己的地盤與地位提升,以期取而代之從缺中的領導地位,這樣的情勢下,國內開始出現動蕩不安的情況,而在戰爭中瓦解的伊拉克地面部隊正逐步的重建中,但缺乏武器,彈藥與訓練,士氣低迷,甚至有忠誠度的問題,根本無法都無法自保,更別說維持區域性的安全,還有被破壞的民間設施如發電廠,自來水廠都對伊拉克人民的生活影響甚巨,在這樣百廢待興的背景下,我的部隊被付予了一項重大的任務,那就是重建伊拉克基礎設施與民選政府。 

說起我的新單位,其實在早期的從軍生涯中我連聽都沒聽過,但卻是一直存在著的神秘單位,而所有的人道救援與維和任務中都曾有它的身影,舉凡從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柏林大空運到最近的科索渥維和任務,無役不興,我們的頂頭上司是赫赫有名的SOCOM(特種作戰指揮部),二老闆是USASOC(美國陸軍特戰署),三老闆是USACAPOC(美國陸軍心理作戰暨民事司),而我的單位正是掌管戰地政務的單位,因為屬於特種單位的編制下,所以當初在訓練也比照初級的特戰訓練,但卻偏重於非戰鬥類的技能,如阿拉伯語,各國的風土民情與習俗,乃至於如何以特遣隊的方式深入敵境,協助特種作戰小組完成任務。

至於為何我會被挑進這個單位,我自己也蠻訝異的,後來問人事官才知道,他們須要有後勤專才的士兵並要懂英文以外的第二語言;由於會國語與台灣話的人在軍中相當的少,所以就把我挑選進來,任旅部直屬連的副經理士,而這個單位也真的是有相當多的專才,有的曾是大學教授,醫生,護士,律師,會計師,警察等等民間專業人士的背景,而且多半都有相當的資歷與經驗,以軍官來說,最低的官階也要是上尉,一個小組的組長至少也要少校中校,參一到參六的頭兒全部都是上校,以我一個下士來說,在這樣多的高階軍官群裡面,事實上是微不足道的,不過還好,這一群軍官是跟我毫無關係的,我只聽命於我的直屬上士與連長,其他的人皆可愛理不理。

在日常的勤務中,雖然因官多兵少而工作繁重,但卻意外造成了以下剋上的局面,原因是所有他們吃的,用的,拿的,該有的,不該有的裝備,耗材,衣鞋褲襪,乃至於交通工具都由我的辦公室一手包了,在執行任務前的前置作業,中間的支援與完成後的收尾必須完全仰賴我們的執行能力,而且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這樣的情況下,原本相當官僚的軍官們在我們的辦公室也必須低聲下氣,深怕我們一不爽就搞雜或搞亂了他們原先的計劃,這與我之前幾年的際遇是大不相同的,或許這次老天是站在我這邊也說不定,好讓我一吐從前的的不快,有仇報仇。

從軍記實~補充兵員
 

早在正式作戰令下達前,旅部早有風聲傳出,說我們有可能會在零三年七月被派駐伊拉克,以輪替第一線的部隊回到美國本土整訓,而且地面的大規模的戰鬥結束後,重建的工作就要隨之展開,但是這個傳說中的出征日一直沒有確定,我也得以有機會去接受一些其他的專長訓練,例如通信輔助,軍械維修,新的後勤電腦系統等等。到了零三年初,應頂頭上司USASOC的命令,我們旅裡只派了兩個轄下的營去支援第二輪的換防工作,結果還是沒有輪到我們,大體上我們還是一直在備戰的狀態,日常的勤務一直也沒有停止過,這段太平的日子一直到零四年的三月開始有所改變。 

三月的某天,我的辦公室突然出現了一群人,中間有官有兵,穿著不甚合身而且略顯陳舊的軍服來找我領取個人的裝備,我在直屬連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並不認識這些人,所以我打了一通電話到我的連長那兒詢⋯⋯ 問是怎麼回事,他跟我說得倒是挺明白,連長說(這些人是補充兵員,之前還有欠國家役期,所接到國家強制徵招而再次回到軍隊的,裝備你就發給他們吧!)  

掛上電話後,我就依連長的指示,一一的將他們的資料建檔,然後撥發裝備讓他們一一點過後簽收,由於人數不少,讓我突然的忙了一陣,才將這些人給打發了,後面幾天裡,陸續的都有這樣的“補充兵員”出現在我的辦公室內,這些人看起來似乎離開軍旅有一陣子了,有的年紀很大,有的看起來好像是在外面混的,一點都沒有軍人的感覺與應有的禮節,由於補給室的人手短缺,所以作業時間較長,有一位看起來有點年紀的少校,非常不耐煩的越過前面尚在排隊的幾位士官,來到我面前,大聲的問我:(為何那麼久還沒輪到我,你知不知道我正在趕時間!?)我一邊寫著我手上的裝備簽收條,一邊回答:(長官,我不知道你甚麼事那麼急,但是你的前面還有那麼多的人要領裝備,我也只有一個人能依序處理這些事,請你回到你的位置上,很快的就會輪到你了!)他聽見我的回答甚是不悅,大聲的咆哮道:(下士!我現在就要你馬上處理好我的部份,其他的我不管,你現在就得做,這是命令!) 原本我想說算了,等我處理好手上這一個士官後,就讓他插隊,但是一聽到他這樣大聲而且近乎無理的要求,我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我不客氣的大聲回答:(長官!你現在正在防礙我的作業進度,你如果願意幫我的忙,那麼請你留在我的辦公室裡,如果你只是因為等不及而大聲咆哮,那麼請你帶著你的官階滾出我的辦公室!)言畢,看著他脹紅著臉,似乎要再發作,此時門外傳來一些聲音:(讓他做他的工作吧!)(只是等一下就好了幹麻那麼大聲?有病阿?)(官大了不起阿?我這個中校還排比你後面都沒講話了,你急甚麼??)外面排隊的人似乎對他的行為也不甚滿意,所以也開始對他放起冷劍了,這些話他也聽在耳中,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訕訕的退出了辦公室,回到排隊的隊伍中,而有一些士官與小兵因為這樣,於是自願的來幫我拿裝備,點發裝備,這樣的情況下,我的作業又快上了許多,因為我只要負責最後的盤點與簽收手續,沒用多少時間,就把人員消化完畢,包括那位吼我的少校在內,而幫我忙的幾位,我則是點撥全新未拆封的裝備一套給他們簽收,以示感謝。

幾天之後,連長叫我到他的辦公室,我心理已經有數,可能是上次少校的事情,我進去後,沒有多問,連長也沒多說,只是拿給我一封公文,要我拆開來看,我依言而行,一打開映入眼廉的竟是那位少校的投訴,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有關於我那天如何的表現,如何的違抗一個軍官的命令,建議要如何辦我以示逞罰等等,我大約看了一下,問連長打算怎麼辦?連長卻笑笑的跟我說:(撕掉或燒掉吧,上面的廢話一堆,滿口狗屎亂噴,不用理會!)連長又說:(這個少校我以前就跟他共事過,只是當時他的態度高傲,所以被上級冷凍了好一陣子,後來調去其他單位,最後在裁軍時期,他的單位因為表現不佳而被裁撤了,他也因而強制轉入預備役,至於為何他又出現?我想可能是因為戰爭的關係而動員了吧?你也不用太在意了。)在與連長簡單的交談後,我離開連長辦公室,知道自己的事被連長壓下來後鬆了一口氣,我卻因此也從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在沙漠風暴後的數年間,美國政府為了節省預算而大量的裁撤與縮編單位,這數年間大約有四十至五十萬的部隊就此消失,一直到了最近,兵源短缺的問題才曝露出來,而動員這些人,是否意味著這將是一場長期戰爭呢?在當時,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這些補充人員的到來,是否代表著我的單位已經開始為出征做準備?這些人離開了部隊那麼久了,能夠用嗎?這次事件之後,我對這些補充兵員的印象打了點折扣,並只能禱告不要與這些軍官共事。從第一個補充兵員來到我單位開始的一個月內,我單位內的人員足足多了兩倍,好事是我的辦公室多了些小兵可以用,壞的是人員的素質降低甚為快速,違紀事件曾出不窮,連長與連士官長為此也頭痛不已。

到了零四年五月初,我旅下轄的數個營也都得到了新的補充兵員,只是離滿編仍是有一段距離,人員補充後的幾個問題衍生而來,裝備與訓練不足,人員良莠不齊,為此頂頭上司批准了一個長達一個月的演習與訓練,本旅轄下的所有單位人員擇日開赴威斯康辛州的訓練基地進行演習,當時的我正忙著高裝檢,已經忙得沒日沒夜了,等到裝檢完畢,馬上又要把所有裝備移轉至訓練基地,另一方面還要處理各式各樣的需求,總而言之,我已經忙到了極限,再也沒有多的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從軍記實~壓力

為了整頓單位以及為出征做準備,我們來到了威斯康辛州的基地做為期一個月的整訓,由於人數過多以及裝備調動不易,所以參四決定以包機的方式來移動所有的人員,我與補給室的同袍們,不意外的成為了第一批的先頭部隊,到達定點後負責安排食衣住行,場地裝備與彈藥補給等等項目,原先以為只是負責旅直屬連的部份,沒想到參四竟要求我們一併支援其他轄下的營,於是我這個小小的副經理士搖身一變成了參四業務,原本負責的項目加上新的業務更形吃重。

到達定點的幾天中,陸續有單位到達,包括支援此次演習的單位,各形各色的人來到這個原本沒有啥人氣的訓練中心,把這裡一下子給熱鬧活絡了起來,而基地裡唯一的俱樂部也因為門禁而夜夜爆滿,不過這樣的情況沒幾天就被上頭的一道命令給打斷了,連俱樂部也禁止進入,原因是一位三等士官長酒後失態,在俱樂部裡鬧, 並且雜了不少東西,工作人員叫了憲兵來,結果三等長竟然對憲兵回以老拳,最後憲兵六七個人才一起強行制伏他,帶回基地內的憲兵隊拘留,由於這一件事實在鬧得太大,傳到了我們的准將旅長耳裡,他相當震怒的下令查辦外,也一併下了這道剝奪我們唯一娛樂權利的命令,一直到我們演習將結束時才解禁。

在白天我與補給室的同袍忙於各式各樣的業務,還要兼著上課與訓練,差不多只剩吃飯跟睡覺的時間,而其他的人若沒有業務在身,早上六點開始訓練,下午五點後就可以有自由的時間了,可以穿上便服,在營房門口聊天,抽煙,優閒自在,有的三三兩兩的散在各個收訊較強的角落,與自己的女友或老婆家人講講情話,或著關心一下彼此的生活狀況,令人好生羨慕,這樣的狀態一直到動員令下達後,我單位移至北卡羅萊納州的布萊格堡後才有所改善。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任務也越來越多樣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能力太好,還是真的都沒有人可以承辦這些上頭交付下來的任務,我後來的訓練與課程都極少有機會參與,包括一些城鎮戰鬥的訓練,對我個人而言,這是相當重要的一環,我十分期待參與和學習新的戰鬥技能,而上頭卻以任務優先的理由,一口回絕了我的請求,這事另我相當覺得不平與失望,即使我非戰鬥兵科出身,但身為即將出征的一員就應該參與所有的訓練與演習,這些我手上的業務也好,雜務也罷,都應該由支援我們這次演習的單位去做,不應該剝奪我的權利,但很遺憾,當我去找參四的士官長抱怨這些事時,他卻提出了殘忍卻無可奈何的理由,就是後勤專業人才不足,而且支援單位的人也有相當繁重的訓練任務要支援,並沒有空出多餘的人手,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只得按奈住不滿的情緒,繼續做我的任務支援相關業務;其實單位人手不足的情況,一直都存在著,只因為在承平時期業務量並非那麼繁重,往往一咬牙就撐過去了,但是在戰前的準備上卻已經曝露出來嚴重的問題,卻是一直到今日都無法改善的宿疾。

人員不夠下所徵調出來的補充人員內,剛結訓的新兵佔全部補充人員中的百分之三左右,其他有百分之四十是軍官,另外百分之五十是士官,最後剩下的兵大部份都分派轄下的數個營,而有相當數量的軍官卻分派至我的旅部直屬連,對補給室卻是一點也沒有幫助,只是更加重我的責任,縱有滿腹的埋怨,通通都留給自己吞了,上級不想聽,也無能為力,在這樣的精神與肉體的壓力到達臨界點的情況下,我曾在夜裡一個人開著悍馬車到荒無人煙的訓練區,像個瘋子似的大聲狂吼,借以宣洩自己的不滿,隔天又沒事的繼續上工。

然而,不是每個人對壓力的承受能力都那麼的好,在我同寢的一位同袍,一個夜裡正當大家熟睡時,他突然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抓了他的床單,枕頭與床上所有的東西往地上甩,並大聲叫著:(別打我!走開!!別打我!!再靠近我就宰了你!!)大家都莫名其妙的被他的舉動給驚醒,口中不住的咒罵,一位離燈較近的室友打開電燈,大家一看,並沒有任何的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而他見光後又回復正常,滿口不住的道歉並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收好,繼續熄燈睡覺,大家都以為是他在做夢也沒在意,隔了兩天,這位同袍又發作了,這一次卻更嚴重,半夜傳出“打鬥聲”把大家驚醒,開燈一看,他雙手不住的搥打著枕頭,大聲叫著:(我打死你,打死你!!)似乎已經喪失理志,大家也不敢靠近,於是通報值夜的士官長並叫了憲兵把他帶走,隔天下午,聽說他由軍醫與憲兵陪同下,至軍醫院做精神鑑定,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後來有人傳出說這位同梯曾有精神異常的歷史,在壓力的環境下又再次的發作,這一次陸軍決定把他給強制退役並接受精神治療,然而事實如何,無法再驗證,也沒有必要了。

在連士官長的授意下,我負責清點他的私人物品,列明細,打包寄還,了結了這個令人意外的事件,而這樣的事,聽說在其他轄下的單位內也有發生類似的情況,幸好都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下解決了,至於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或是其他原因則是不得而知了。

從軍記實~出征

七月初,我們在忙完了集訓之後,離開了威斯康辛州的訓練基地,隨之而來的是兩週的休假,讓我有機會回家,整頓一下,為下一波忙碌到來前先做準備,我想應該不只是我希望有得休息,大家在瘋狂的訓練之後應該都有這樣的念頭吧,不過,有個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那就是我們究竟甚麼時候才要出征?以種種的跡象顯示我們今年一定會被調派出去,但就是沒有正式的命令,實在是令人乾著急,而且這是個相當磨人的過程,一切也都變得無法預測,只能預先的準備好一切,然後等它發生。

這段期間最苦惱的莫過於參一跟參四,參一的頭頭三天兩頭就要跟上級開密會,然後還要想盡辦法從轄下或是由友單位擠出一些人頭來補充不足的人數,而參四則是忙於申請或借調不足的裝備,例如彈莢就是個嚴重短缺的作戰耗材,原本單位裡的庫存在訓練時是相當足夠的,但是擴充人員編制後,這些東西卻不夠我們帶上戰場,我在訓練基地時就已經設法從當地的單位先借調,但是很不幸的是,這些單位所能“分享”的很有限,於是參四向廠商訂購了相當數量的彈莢,但工廠跟國家戰備庫存中心也早已缺貨,所以一直不斷的嘗試從各種管道來解決這樣的窘境。其他的如槍枝,通訊器材也有不足的現象,只是情況並不像彈莢那麼嚴重。

兩週之後回到單位上班,剛進門,參四的三等長就跑來跟我說今早上級在一大早的例行會議上已經對本旅下了一級戰備令了,正式作戰命令隨時有可能下來,要我準備準備,因為部隊隨時有可能要開拔出征,我聞言後整個人立即的精神了起來,原因是長久的等待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那麼之前所有的辛苦,都不是白忙的了,一切都有了價值和目標!當別人心情沉重的同時,我卻高興萬分,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要去打仗了,心中的大石放下,做起事來相對的也很有效率,在那段戰備期間的表現讓我贏得了上級的信任,經由參四的士官長推薦,我的職務從副經理士成為直屬連經理士,一個下士卻占了上士的缺,正式的掌握了所有的後勤資源。可惜的是,原本我在七月底要去受的基本傘訓卻因為戰備而取消了,一直到退伍都沒有機會完成這樣的訓練,成為軍旅生涯中的一件憾事。

八月初,正式作戰命令終於下達,我旅與其轄下各營奉陸軍特戰署之命移駐伊拉克,作戰代號“自由伊拉克三號”簡稱:OIF III。  我在收到書面命令之後,立即告知了我的父母我即將出征的消息,並將早已寫好的預立遺囑交給了我父親保管,雖然我名下並無財產,但其中卻有相當重要的程序,例如撫卹金的分配與無行為能力時的處置方式,那時我遺囑中並沒有寫著感人的遺言,但卻寫著萬一我不幸身受重傷,失去意識及行為能力時,自願放棄在醫院以維生系統繼續的延續生命;我個人的觀念認為這樣的方式茍活會給自己的家人造成無止境的經濟與心理上的負擔,而對於身為軍人的我而言,我若有那麼一天,我希望可以走得很光榮,而不是毫無尊嚴的茍活在病床上。對於我的朋友,我也打了幾通電話簡單的告知與話別,就如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大家都是那一句話,等我回來找他們吃飯喝茶,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三言兩語,但是中間所含的情誼卻是溫暖不已。

而對於當時身在台灣的女朋友,我卻顯得難以開口,但是最終還是說了,那一次我們在MSN上聊了很久,最後我告訴她:“在戰場上會發生啥事誰也無法預料,要去多久也並不一定,妳如果能夠堅守住這段感情,就請妳守下去吧,守不下去,離開我也不會怪罪妳,如果我不幸發生了甚麼事的話,也請妳把我給忘了吧!”一行字打完停了 一兩 分鐘沒有回應,我想這次應該也完蛋吧?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仍是不願見到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這時螢幕上突然多了三個字“我等你”霎時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生“未戰先折兵”的狀況,在往後的戰地生活裡,她也給了我最大的精神支持,我想也是我可以安然歸來的原因之一吧。

二零零五年八月十四日清早,我告別了我的母親,由父親開車送我到基地報到,其實當天我們單位有辦歡送午餐會,在基地辦公室外的草皮烤肉野餐,當時很多的眷屬都參加了,而我卻讓父親先回家了,我覺得早也是一別,晚也是一別,因為不忍看他難受,那麼我情願早一些,那天中午很熱鬧,感覺一點都不像要去打仗,同袍們攜家帶眷的聚在一起,吃飯,照像,小孩子們玩在一起,在草皮上追鬧嘻戲,笑語聲充滿了整個會場,肅殺之氣消於無形,但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明白,我們終是要離開自己的父母,子女,妻兒與女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打一場也許再也回不來的戰爭,這樣做只不過是希望能減輕離別時的苦楚,我靜靜的坐在一角觀察著眾人的種種,心理卻異常的平靜,等待著集合的時間來到。

下午一點半,連士官長下令集合,大家在眷屬的圍觀下,開始了我們的出征誓師儀式,場面立時便得肅殺起來,除了我們的準將旅長外,陸軍特戰署與戰地政務司的中將與少將指揮官分別出現,並對我們做精神講話,大約有半小時左右,儀式完成,我們列隊依序步上早已等候的大型遊覽車,這時的場面開始感傷了起來,有的家屬衝上來擁抱著即將出征的同袍,有的離開了隊列去親吻著自己的愛妻與年幼的兒女道別,有更多的人紅了眼框,一手搖著美國的國旗,默默的為自己的親人祝福,上了遊覽車的同袍們也不住的向親屬們揮手道別,兩點半,我們三輛車由警車的前導與護衛下,上了高速公路,而眷屬們也開著車一路尾隨,就這樣長長的車龍一路的駛向紐約與紐澤西的交界,而高速公路上經過的每一個天橋上都繫有祈求平安歸來的黃絲帶,而且都有民眾與消防隊的雲梯車在橋上等待,車隊經過時,他們就鳴笛並揮舞著美國國旗向我們致意,有的還有自製的大型標語“勿忘911”“神祐美國”等,也一併懸掛在天橋上,見到民眾這樣熱情的光景,我也不禁感動得幾乎紅了眼框,而且畢生難忘!就這樣伴隨著眾人的祝福與期待,我們踏上了遙遠的征途(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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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承蒙 Allen Lin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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