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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法國,被撞毀的B1重型坦克。(Bundesarchiv, Bild 101I-125-0277-09 / Fremke, Heinz / 維基百科) 

許劍虹觀點:
法國為什麼會戰敗?
從1940年第三共和沈思中華民國

2020-06-07 風傳媒

許劍虹*作者為中美關係研究,軍事寫作者。

今年6月22日,為法蘭西第三共和國向德意志第三帝國投降屆滿80周年的日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歷史上的一個重要分水嶺。何以一個具備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勝國地位,在北非、西非、中東與東南亞統治大量殖民地,而且還擁有歐陸最強陸軍的法國,會僅僅抵抗六個星期就向侵略者投降?為什麼第一次世界大戰發生的馬恩河奇蹟(Miracle of the Marne)沒有在二戰爆發後再度重演?

法國並沒有在投降後失去了所有領土,而是由一戰英雄貝當(Philippe Pétain)在南部的溫泉小鎮維琪(Vichy)成立了另外一個親近納粹德國的傀儡政權,俗稱為維琪法國。維琪法國不只執行撲殺猶太人的政策,還擁有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意志頑強的海陸空三軍。遍佈在法國本土還有非洲、中東以及東南亞殖民地的維琪法國軍隊,也確實給包括中華民國在內的同盟國帶來了不小威脅。

自英軍從敦克爾克撤退之後,整個歐洲大陸更是沒有了同盟國的聲音,成為了法西斯主義與共產主義分贓的人間煉獄。直到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撕毀《德蘇互不侵犯條約》,並且向俄羅斯大地發起進攻開始,英國才有了蘇聯這麼一個壓制納粹勢力擴張的盟友。足見法國的投降,給同盟國還有整個歐洲文明都帶來了不可彌補的損害。

那麼法國究竟是如何失敗的?過去已經有相當多的學者,對於法軍在軍事表現上的僵化做了一番討論。尤其是德軍A集團軍參謀長曼斯坦(Erich von Manstein)從阿登森林發起進攻,將迷信於馬其諾防線(Maginot Line)的法軍最高統帥甘末林(Maurice G. Gamelin)將軍殺個措手不及一是,更是廣為軍事迷所津津樂道。

然而普魯士兵聖克勞賽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曾指出,戰爭不過是政治透過另外一種手段的延伸,法國之表現的之所以連同時期的中華民國都不如的原因,還是來自於法蘭西政府與人民對第三共和體制缺乏認同。而第三共和之所以無法為法國軍民認同,除了極左還有極右勢力在30年代的崛起之外,最大的原因還來自於這個體制從建立之初就是一個多方妥協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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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法國是協約國中傷亡人數最多的國家。(維基百科)

普法戰爭的遺產

法蘭西第三共和的誕生,來自於法蘭西第二帝國在普法戰爭中的失敗,皇帝拿破崙三世(Napoleon III)慘遭普魯士軍隊俘虜,不只催促了德意志帝國的統一與誕生,也讓法國人有了重新思考該採用哪種政治制度的機會。自法國大革命在1789年爆發以來,法蘭西民族就陷入共和派與保皇派之間永無止境的內號之中。

然而除了共和派與保皇派的鬥爭之外,共和派內部與保皇派內部也因為政治路線的差異,或者擁護對象的不同而彼此之間砍得刀刀見骨。所以拿破崙三世被普魯士軍隊擄走之後,保皇派內部對於究竟是要繼續拿破崙建立的波拿巴王朝(House of Bonaparte),還是恢復大革命之間的波旁王朝(House of Bourbon)都沒有辦法達成共識。

然而在保皇派們不知道該擁護誰擔任皇帝的時候,巴黎市內的工人階級卻打著反抗普魯士的旗號起來造反,成立了名為巴黎公社(Paris Commune)的極左派政權。這個政權組織了30萬人的國民自衛軍,既威脅到包圍巴黎的普魯士軍隊,也同時妨礙了保皇派和共和派的生存。保皇派與共和派於是聯手組成國防自衛政府,並與普魯士軍隊攜手鎮壓了巴黎公社。

由於這個國防共和政府,是由巴黎公社之外所有不同派系的法國人共同組建而成,參與者涵蓋了左右兩翼。既然連保皇派自己都無法達成由誰來當皇帝的共識,左右雙方決定先在法國成立實施共和制的政府做為一個臨時的配套方案。之所以將其稱為第三共和,就是為了要繼承1792年法國大革命後成立的第一共和還有1848年二月革命後成立的第二共和之法統。

正如第三共和國第一任總統梯也爾(Adolphe Thiers)所言,第三共和是為了確保法國不分裂的產物。打著共和國旗幟的同時,法蘭西第三共和國也保存了帝國時代取得的海外殖民地。由於第三共和在確保法國統一方面表現傑出,還帶領法國打贏第一次世界大戰,奪回了割讓給德國的失土亞爾薩斯-洛琳,一雪了普法戰爭的恥辱。這個妥協的產物,也就成為了名正言順的法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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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國,學校的孩子們被教導不要忘記阿爾薩斯-洛林的德占區,這些地區在地圖上用黑色標出。(維基百科)

極左與極右勢力的興起

雖然在維持法國統一團結的共識下,左右兩派的溫和份子從19世紀末開始就接受了第三共和的安排,但是雙方內部的激進勢力卻始終存在。右翼勢力得到軍方與天主教會支持,左翼勢力則深受勞工階級歡迎,雙方都有難以撼動的社會基礎。可是直到1931年經濟大蕭條以前,由於法國民生發展還算過得去,極端的左派或者右派都難以形成影響力。

受到1917年十月革命的影響,法國共產黨於1920年誕生,但是絕大多數的法國左派並不支持激進的暴力鬥爭路線。主張讓東南亞和非洲殖民地獨立的法國共產黨,被多數法國人視為蘇聯顛覆本國的第五縱隊,在政壇上毫無影響力可言。至於有影響力的社會主義黨,基本上代表的則是中小企業的利益,並非真的獻身於社會主義運動,哪怕是最溫和的社會主義運動。

背後代表軍方和天主教勢力的右派,雖然根深蒂固的反對共和國,但是他們的領銜人物貝當(Philippe Petain)元帥,卻又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凡爾登戰役(Battle of Verdun)中率領法軍擊敗德軍的民族英雄。軍方打從普法戰爭失敗以來,就把德國視為法蘭西民族的頭號敵人,希特勒所宣揚的國家社會主義也得不到右派主流的支持。

第三共和雖然政府更替迅速,不同的政黨也時常輪流執政,一般民眾仍對這個妥協的產物接受度頗高。畢竟這是法國大革命爆發以來,存在於法蘭西民族歷史上第一個穩定的共和國。法國工業發展比英美落後,所以要等到1931年開始才遭受經濟大蕭條的衝擊,比英國及美國晚了整整兩年。然而經濟大蕭條給法國帶來的政治動盪,和英國還有美國比起來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火十字團(Croix-de-Feu)成立於1927年,也可以被翻譯為戰鬥十字團,起初是一個單純的退伍軍人團體,由在西線戰場上獲得英勇十字勳章(Croix de guerre)的一戰老兵所組成。不過到了1930年,火十字團為以拉·羅克(François de La Rocque)中校為代表的一群右翼保守軍人掌握,並受到納粹黨衝鋒隊(Sturmabteilung)的影響,成為一支以發起街頭抗爭路線為宗旨的群眾武裝。

1934年2月6日,拉·羅克號召40,000名右翼份子齊聚巴黎協和廣場,原本的和平迅速發展為武裝暴動,群眾一度闖入眾議院,將穩健共和派領袖達拉第(Édouard Daladier)趕出國會。險些被丟入塞納河的總理達拉第,考量到陸軍部長魏剛(Maxime Weygand)也是一名右翼保皇黨人,號召軍隊鎮壓只會掀起法國的內戰,於是他選擇了在2月7日遞出辭呈。

極右翼的崛起,換來的往往不是穩健派重獲民眾支持,而是極左勢力更為猛烈的反撲。由共產國際法國支部、工人國際法國支部以及共和激進社會主義黨共同組成的人民陣線(Popular Front),於達拉第下台兩年後奪得了法國政權。這個極左義政府在西班牙內戰的時代氛圍影響下,運用國家機器打壓極右翼團體的生存空間,甚至還取締了火十字團。

人民陣線將火十字團視同激進的法西斯主義者,憂慮他們仿效西班牙右翼軍人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將軍,在希特勒與墨索里尼支持下發動軍事政變推翻共和政府。極右派同樣把人民陣線視為西班牙共和政府的同路人,認為他們暗中效力共產國際,目的是要協助蘇聯赤化法國。顯見進入30年代以後,法國左右兩派的支持者不再把對方視之為同胞,而是「境外敵對勢力」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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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十字團」曾二次武裝逼內閣下台。

不切實際仰賴英國

德國早從普法戰爭結束以來,就一直被法國社會,尤其是以軍人為代表的法國右派視為主要的威脅來源。對德國的提防與敵視,促成了法國在19世紀末與英國、俄羅斯的結盟,形成了一戰爆發前協約國和同盟國在歐洲大陸對峙的局勢。然而一戰結束之後,伴隨著蘇聯的崛起,法國右派「對德國的提防」逐漸為「對共產主義的恐懼」所取代。

一來德國的日耳曼文化雖然與法國的高盧文化不同,但比起馬克斯列寧主義的異端邪說而言終究還是比較相近的歐羅巴文化。二來則是共產黨人不只鼓吹「工人無祖國」與「勞工無國界」的國際主義路線,更主張讓殖民地通通脫離母國的反帝國主義,所以他們的上台執政形同於宣告法蘭西帝國的瓦解。共產黨人對宗教的敵視,比起納粹黨人更是讓信仰天主教的法國右派無法忍受。

與之相反的是,希特勒在1933年的上台讓貝當等保守派軍人認識到,歐洲國家還是可以在沒有皇帝或國王的領導下走上強人之路。法蘭西民族的榮耀未必要仰賴波旁王朝或波拿巴王朝的世襲帝王來維持,富有群眾魅力的強人仍然可以在「開明專制」的體制下大有可為。以貝當為代表的法國保守派軍人,對德國的態度由原本的敵視逐漸轉為了驚羨。

而自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法國就與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羅馬尼亞王國還有南斯拉夫王國組成「小協約國」,希望能以這些中東歐新興國家結盟來壓制德國的重新崛起。波蘭雖然因為與捷克斯洛伐克有領土糾紛,沒有被拉入這個「小協約國」,但是其介於德國與蘇聯之間的重要地理位置,也被法國視為制衡希特勒與史達林的重要夥伴。

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南斯拉夫還有波蘭都承襲了奧匈帝國與俄羅斯帝國的工業基礎,尤其30年代的捷克斯洛伐克甚至還是全球的第七大工業國,都有一定的軍事實力存在。不過這些國家終究還是小國,面對德國和蘇聯龐大的戰爭機器依舊不堪一擊。所以法國真正期望的,還是一海之隔的英國能在危機爆發之際提供必要的救援。

對外國尤其是英國的強烈依賴心態,讓法國政府完全將自身安全放置於英國是否會如第一次世界大戰那般出兵援助法國的基礎之上。結果英國政府在首相張伯倫(Neville Chamberlain)領導下,卻以綏靖主義來應對希特勒佔領蘇台德地區,乃至於整個捷克斯洛伐克的侵略行為,導致法國一戰後建立的「小協約國」體系徹底瓦解。

張伯倫放任希特勒侵略捷克斯洛伐克,不能說沒有他長遠的戰略考量,一來是英國皇家空軍戰鬥機司令部(Fighter Command)需要更多時間充實戰力,以因應即將在兩年後爆發的不列顛空戰(Battle of Britain)。二來則是張伯倫首相希望能夠「禍水東引」,希望誘導高舉反共旗幟的希特勒進攻蘇聯,給英法等西方國家爭取喘一口氣的時間。

可沒想到史達林比張伯倫更老奸巨猾,居然先在1939年8月23日與希特勒簽署了《德蘇互不侵犯條約》,讓張伯倫與達拉第「禍水東引」的戰略想定淪為泡影。史達林先是派出了蘇聯紅軍與納粹德國一起瓜分了波蘭,然後再放手讓德軍全面向西歐發起進攻。到了1940年5月10日,雖然換了主戰派邱吉爾上台執政,但英國卻早已失去了派出重兵支持法國的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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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希特勒和史達林簽署《德蘇互不侵犯條約》瓜分波蘭(Wikipedia / Public Domain)

左右攜手顛覆共和

英國雖然派出遠征軍支援法國,但是英國政府終究必須要為英國本身的戰略利益服務,所以在確認法軍無力抵抗德軍的進攻之後,還是連忙的將剩餘的21萬5,000名英軍從敦克爾克(Dunkirk)撤出。在從敦克爾克撤退的過程中,有95,000名法軍與33,000名比利時軍被英軍一起帶走,已經是英國對盟國展現了最大的「仁至義盡」。

邱吉爾無論多麼希望幫助法國,也不可能讓自己最後的陸軍主力留在歐洲大陸上與法軍共存亡。皇家空軍雖然派出了25個中隊協防法國,並為此付出了慘重的損失,但邱吉爾還是在戰鬥機司令部司令道丁(Hugh Dowding)的遊說下沒有派出最精銳的噴火式戰鬥機支持法國,雖然颶風式戰鬥機在法蘭西戰役期間的損失已經相當慘重。

不過最讓人拍案叫絕的,還不是英國對法國的背棄,而是法國內部的左右之爭出現了戲劇性發展。原本彼此之間水火不容的極左派與極右派,居然在蘇聯與德國簽署了《德蘇互不侵犯條約》放下了對彼此的敵視,共同將槍口對準試圖抵抗納粹侵略的第三共和。法國共產黨將法軍對德軍的抵抗定義為帝國主義國家之間的不正義戰爭,號召工人與勞動階級在戰爭中保持中立。

武漢大學歷史系教授韓永利,在其作品《中國持久抗戰勝利與法國短期敗降的歷史啟示》中一針見血的描述了此一情景:「法共無條件執行了共產國際的決議,這就在法國工人和民眾中造成巨大的混亂,工人階級處於分裂狀態,法共也失去了各階層的支持。這種狀況,反過來壯大了綏靖主義和盲目和平主義的陣容,使法國在民族危亡時不能同仇敵愾,抵禦駐法西斯德國的野蠻進攻。」

左派與右派聯手歡迎德軍的情景,讓想要持續抵抗納粹的法國人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那就是聽從邱吉爾的建議成立一個英法聯盟國。時任法國總理的雷諾(Paul Reynaud)與戴高樂將軍贊同此一權宜之計,然而以貝當還有魏剛為代表的右派將領卻表達了強烈反對的立場,認為將法國併入英國是一件比向德國人投降還要更為丟臉之舉。

英國雖然自普法戰爭以來,就一直是法國抵禦德國入侵的盟友,雙方還共同打贏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但是這兩個國家在此之前更長的一段時間也曾相互敵對。諾曼人征服過英格蘭的歷史,讓法國人不願自降格調併入英國,接受英國人的領導。法軍將領們也從來沒有忘記滑鐵盧戰役中,威靈頓公爵(The Duke of Wellington)給拿破崙帶來的奇恥大辱。

貝當元帥更是反過頭來認為,英國即將排在法國之後為德國所攻陷,與英國合併形同「與屍體為伍」。德軍於6月22日攻下巴黎,接替甘末林(Maurice G. Gamelin)指揮法軍作戰的魏剛眼見大勢已去,只能接受貝當元帥的建議,在三天後向德國投降。第三共和於1940年7月10日正式走入歷史,由貝當元帥領導的維琪法國取而代之。

維琪法國正式的國號為法蘭西國,以法國南部的溫泉之都維琪(Vichy)維首都而得到此一名稱。這個國家維持了象徵共和的三色旗幟,卻根深蒂固的反對共和制度,但同時又沒有皇帝,也不自稱為帝國。受到英國皇家海軍7月3日攻擊凱爾比港(Mers-el-Kébir)法國海軍艦隊的影響,維琪法國積極配合德國與日本的戰爭,直到這個法西斯政權在1944年諾曼第登陸後垮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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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占領萊茵蘭期間,法國士兵在觀察萊茵河。(Bundesarchiv, Bild 102-08810 /維基百科)

法國投降給中華民國的啟示

貝當元帥身為凡爾登戰役的英雄,卻在1940年6月25日向希特勒投降,與一個月前在中國戰場上以身殉國的張自忠將軍比較起來實在是丟人現眼。在1916年12月凡爾登戰役中時任第2軍團司令的貝當將軍,確實有些許與張自忠將軍類似的人格特質。他時常身先士卒的前往戰鬥第一線,像個慈祥的長輩一樣聆聽基層官兵的聲音。

凡爾登是德軍通往巴黎的門戶,固守在當地的貝當將軍一度被視為整個法蘭西民族的精神象徵,一如1933年固守萬里長城的張自忠。他喊出的那句「不許他們通過」(They Shall not Pass),在當時更是激勵了凡爾登守軍的軍心士氣,也難怪貝當直到二戰爆發以前都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就連法國現任總統馬克宏,都忍不住在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100年之際提到一下貝當元帥的名字,即便為此飽受非議亦在所不惜。

張自忠甚至也與貝當一樣,擔任過親日政權指派的北京市市長,並一度成為了連自己女兒都忍不住痛罵的「漢奸」。他與貝當的差別,在於他及時迷途知返,重新回到了抗日陣營,並以自身在抗日戰場上的死亡洗刷掉了「漢奸」的汙名。但也有許多法國人認為,在凡爾登戰役中體恤基層將士生命的貝當元帥,是為了避免法國不必要的損失才向希特勒投降的。

然而根據史料,貝當將軍二戰期間的表現並非只是另外一個「曲線救國」的汪精衛而已,他領導的維琪政府不只積極抵抗反攻北非的英美盟軍,而且還積極參與了對猶太人的迫害。更重要的是,統治中南半島的法國總督戴古(Admiral Jean Decoux)還聽從了維琪法國的指示關閉滇越公路,並允許日軍進駐越南來切斷西方對國民政府的援助,對中華民國可謂傷害不小。

法國投降後,以孫科還有陳立夫為代表的國民政府要員,更是積極遊說蔣中正加入軸心國。考量到當時向中華民國提供援助的兩個國家,也就是蘇聯與德國已經結盟,國民政府如果也跟著加入軸心國,就能夠在史達林和希特勒幫助下同時解除與日本、中共的戰爭狀態。一旦中國與蘇聯都被納入軸心國,英美兩國將被徹底排除於歐亞大陸之外,戰後世界秩序將徹底改寫。

幸運的是,蔣中正認知到中華民國在一個由納粹、蘇聯還有日本主宰下的世界秩序裡不會有什麼發言的機會,最終沒有走上汪精衛和貝當的「曲線救國」之路。他與邱吉爾兩人各自在自己的國家堅持抵抗軸心國侵略者,撐到了希特勒進攻蘇聯與日本偷襲珍珠港,中國與英國的抵抗才聯繫到了一起,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部分。

蔣中正與邱吉爾,都稱不上是打敗日本或者德國的中流砥柱,但是他們兩人卻也因為自己的堅持,讓中華民國和大英帝國成為戰後的第四強及第三強,歷史地位遠非貝當,甚至於戴高樂所能比擬。當然拿二戰中的法國與中國比較未必公平,畢竟法國沒有中國或者蘇聯那樣的戰略縱深,面對德軍高機動化的戰力,短短六個星期就投降並不是那麼奇怪。

只是無論如何,法國都還是一個高度工業化的強國,最後卻淪落到必須要靠美英出手反攻才國土重光,從各方面來看丟人的程度都只輸給義大利而已。如果真的論打擊軸心國的貢獻,或許波蘭與捷克斯洛伐克都比法國更有資格扮演戰後第五強的角色。80年前發生的歷史,不只是對當時的中華民國有意義,對於今天的台灣也有很多啟示。

某種程度上來看,今天在台澎金馬地區的中華民國,似乎有如當年的第三共和一樣是一個多方妥協下的產物?獨派恨不得把國號改成台灣共和國,統派則希望早日加入中華人民共和國,但是都在各方相互制衡,還有各種權衡利弊的考量下,必須把自己打扮成中華民國體制的捍衛者。看看今天的台灣政壇,又有多少人真心希望中華民國可長可久的?

然而諷刺的是,也正是那個多方厭惡的第三共和,帶領著法國渡過了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戰在內,整整63年的難關。也因為第三共和的民主體制,讓共和派與保皇派,還有後來衍生出來的極左派、中間派與極右派都有生存與發言的空間。中華民國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扮演的角色,與第三共和在法蘭西這塊土地上扮演的角色何其類似?

1940年的法國人,除了以戴高樂為代表的一小批軍人外,選擇不做抵抗歡迎德國人的到來,或者擁護貝當在維琪成立的法西斯政府。還有另外一大票的左派人士,則隨時要當蘇聯紅軍解放巴黎的第五縱隊。今天在台灣的中華民國2,300萬人民,有多少願意在國家陷入危機時站出來保家衛國?還是要像當年的法國人一樣?期待外國的援助?沒有本國的奮力抵抗?外國的援助會來嗎?有用嗎?

原文網址:
https://www.storm.mg/article/2729459?mode=wh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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