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綜論
俄烏戰爭正在重組世界格局
楊永明（作者為國安會前副秘書長、台北論壇基金會執行長）
烏克蘭仍遭受俄羅斯戰火攻擊，世人關注地面戰爭發展，但同時這場戰爭也正在改變國際社會，重組世界格局。
首先，國際政治將走向集團對抗，美國與西方集團對抗中俄與亞洲集團。制裁俄羅斯的四十八個國家都是西方國家或美國的盟邦國家，包含美國、北約國家、歐盟國家、五眼聯盟、日本、韓國與台灣，這些國家在軍事安全、經濟利益、價值制度上相近，也多以美國唯首是瞻。
俄羅斯與中國在「中俄聯合聲明」建立結盟關係，加上伊朗、巴基斯坦、北韓、中亞上合組織等國為亞洲集團。中國大陸雖然在俄烏戰爭嘗試維持中立，但卻被西方認定為對立集團的領頭國家，實際上中俄亞洲國家也開始呈現集團化發展。至於東南亞國家、阿拉伯國家、甚至金磚五國（印度這次搶盡鋒頭，但是印度的善變也是出名的），不跟隨制裁，展現自主外交與不選邊態度，但是他們與中國大陸的經濟與外交關係日益密切。
國際社會走向東西集團政治對抗，俄烏戰爭下的歐洲新冷戰與進行中的中美新冷戰將結合為東西集團新冷戰，戰略安全與地緣政治經濟利益，將會主導兩大集團對抗的主軸。集團對抗不是零和關係，正常貿易繼續進行，氣候變遷仍然合作，但是集團對抗下，會有更多出口管制與制裁（包含二級制裁），國際貿易與企業布局面臨更多局限。
其次，美元霸權地位受影響，人民幣重要性提升。國際政治走向集團對抗，中俄亞洲國家自然會開始建立非美元區塊。其實，西方國家將俄羅斯逐出SWIFT國際支付網路，是將國際公共財做為制裁手段，使得其他國家尋求因應避險機制。例如中俄正在研擬替代SWIFT方案，加快金融資訊傳輸系統合作。同時，印度、中國、沙烏地阿拉伯等國，開始與俄羅斯討論以本國幣或人民幣作為貿易計價及交易結算貨幣。
此外，沙烏地阿拉伯正與北京協商，要讓一些賣給中國大陸的原油改採人民幣計價，如長期發展將削弱美元在全球石油市場的主導地位。一帶一路國家的銀行也會擴大加入「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有助人民幣國際化發展。
第三，能源政治重返國際舞台，天然氣成為主導能源政治重要因素。俄羅斯在戰前是第三大原油出口國、第二大天然氣出口國，歐洲天然氣多數依靠經過烏克蘭或白俄羅斯的管線供應。戰爭與制裁讓能源成為另一種武器，先是美英宣布禁止進口俄石油，歐盟國家隨後宣布逐步減少對俄能源倚賴，並要求石油輸出國家和其他產油國（OPEC+）將俄羅斯逐出組織。
現在反被俄羅斯倒打一耙，以盧布交易和威脅切斷天然氣反制裁歐洲不友善國家，使得歐洲國家公親變事主。OPEC+也拒絕西方要求，反而表明願意與俄羅斯繼續合作。西方國家想以控制貿易制裁俄羅斯，但出口國才擁有真正籌碼，無論如何，能源政治再次操縱國際大局。
第四，產業鏈關係也在改變中，戰爭讓各國更重視軍工產業發展。俄烏戰爭警示世人，廿一世紀全球化時代，國家間戰爭仍會爆發；除了要尋求聯盟與集團安全保障外，國防軍事預算增加，軍工產業與軍民兩用技術產業更受重視。同時，大國會加速掌控與管制關鍵產業鏈，以確保自身競爭優勢。
這是比較悲觀版本的世界格局，但在俄烏戰爭影響下卻是大趨勢。西方媒體會說是民主對抗專制，學者說是大國爭霸的宿命方向。但俄烏戰爭過程中，美國推波助瀾卻隔岸觀火，顯示大國的自私自利，同時核武大國不願發生直接戰爭，這代表國際政治雖然走向集團對抗，世界大戰或能避免，代理戰爭則會不斷，台灣焉能不謹慎！
烏克蘭警察二日在烏克蘭西郊村莊巡邏，路邊是俄軍留下的戰車殘骸，烏克蘭稱俄軍已撤離基輔周圍。（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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