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結束？台海戰爭爆發？《外交政策》：2023年可能不會比2022年和平 @ 神仙、老虎、狗

新冠疫情結束？
台海戰爭爆發？
《外交政策》：
2023年可能不會比2022年和平

2022-12-28 16:00 風傳媒廖綉玉

2022年8月台海危機，中共軍演鎖台，解放軍對台灣海域發射火箭（AP）

2022年即將結束，這一年烏克蘭戰爭爆發，能源危機及糧食危機衝擊全球，通膨至今居高不下，世界從新冠疫情造成的破壞中緩慢復甦。

美國期刊《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請來美國智庫史汀生研究中心（Stimson Center）「重新想像美國重大戰略計畫」資深研究員艾許福特（Emma Ashford）、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史考克羅戰略與安全中心（Scowcroft Center for Strategy and Security）研究員柯羅尼格（Matthew Kroenig）對談，請他們回顧 2022 年重大事件，並展望可能影響2023年的趨勢。

艾許福特：這是從新冠疫情造成的所有破壞中緩慢而穩定復甦的一年。您認為我們準備好最終宣布新冠疫情結束了嗎？

柯羅尼格：在中國以外的已開發國家，我會說答案是肯定的。

2022年12月，發燒的中國北京市民被送往醫院。（美聯社）

艾許福特：我們晚點再談談中國及新冠疫情的問題，因為我猜這將是2023年的其中一件重大事件。雖然預測正確並未讓我感到開心，但我們的預測是2022年是強權政治的報復之年，這非常準確，從烏克蘭到東亞，大國與小國又再度相互競爭甚至直接作戰。

烏克蘭戰爭顯然是2022年最重大的地緣政治事件。我認為這場戰爭的範圍、規模、西方對此的反應幾乎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但最初的俄羅斯入侵行動涉及 25萬人，俄軍幾乎成功地一路開到（烏克蘭首都）基輔（Kyiv），幾乎推翻了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政府，俄軍是被西方情報共享、烏克蘭的勇氣、俄羅斯本身極度的軍事無能所阻止。

柯羅尼格：我不得不說，我對核威脅支持的俄羅斯大規模入侵不太驚訝。但是，我和其他人一樣，對於俄羅斯軍隊的糟糕表現及烏克蘭人讓人難以置信的抵抗行動感到震驚。

2022年11月，俄羅斯侵略烏克蘭戰爭，烏軍發射反戰車飛彈（AP）

然而，對我來說，重要的是西方的反應。舉例來說，我沒預料到瑞典與芬蘭會申請加入北約（NATO）或德國在2022年承諾大幅增加國防開支。

艾許福特：西方的反應非常驚人，從許多方面來說，這是讓人驚訝的糟糕表現的結果。我認為大多數決策者就像我們大多數人一樣，預計俄羅斯會很快在烏克蘭獲勝，我們將面對一個烏克蘭傀儡國家及一個勝利的修正主義俄羅斯。結果相反，俄羅斯在這場戰爭初期的失敗為決策者提供了經濟謀略略的機會及為烏克蘭提供武器裝備的時間及空間。

但戰爭早期階段的意外結果也是西方懲罰俄羅斯的一些反應超出限度的原因，例如2022年年中能源市場的大部分動盪主要是石油從歐洲運往其他國家的不必要重新安排造成的結果，而這並未真正懲罰俄羅斯。我們在2022年看到的許多其他重大趨勢都是戰爭本身或西方對戰爭的反應的直接結果，例如全球糧食價格及燃料價格極高造成的持續風險。

歐洲能源危機，各國紛紛祭出節能措施，並設法提高天然氣儲備。圖為德國柏林威廉皇帝紀念教堂，為了節電而取消夜間點燈。（美聯社）

然而，這裡有最後一個評論，我不想給歐洲政策制定者太多的信任。您說得對，德國承諾增加國防開支，但自從（俄羅斯）入侵行動的初期衝擊逐漸消退後，美國及其歐洲盟友在許多方面恢復了常態，美國支付軍事開支，歐洲各國爭論如何最好地建立防禦能力。

柯羅尼格：當然，歐洲盟友並非同質，一些盟友比其他盟友做得更好。2022年另一個讓我驚訝的事情是，美國拜登（Joe Biden）政府及其許多盟友在中國威脅問題上改變立場。

過去，許多專家認為中國入侵台灣在現代世界基本上不可能，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在烏克蘭發動的戰爭讓人們不得不意識到大戰仍可能發生，例如北約新戰略概念首次強調中國。

艾許福特：這當然沒錯。將「大國競爭」寫入國家安全戰略是一回事，看到數十年來歐洲大陸上最大戰爭是另一回事。正如我今年所說，我們很可能會在回顧 2022年時，將其視為史書中一章的開始或結束的其中一個歷史轉折點：單極（unipolar）時刻（後冷戰時期）已經結束，其他事情開始了。

柯羅尼格：是的，我同意。將俄羅斯及中國當成負責的利益相關者納入基於規則的體系的冷戰後夢想目前已破滅。事後來看，歷史學家可能會將這個新時期追溯到2008年普京入侵喬治亞（Georgia），或者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2年上台，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隨著普京2月進一步入侵烏克蘭，這場新冷戰才變得明顯。

就像舊冷戰一樣，我們看到貿易追隨政治。自由世界正與俄羅斯脫鉤，並開始更謹慎地、選擇性地與中國脫鉤。美國總統拜登實施了史無前例的半導體禁令，甚至德國也在討論減少對中國的貿易依賴。我預測我們將看到世界在經濟上越來越碎片化，貿易模式及投資模式將遵循地緣政治聯盟。

2022年12月6日，美國總統拜登視察台積電（TSMC）亞利桑納州新廠，董事長劉德音接待（AP）

艾許福特：對，但德國政界人士在不同場合，對這個問題的意見不同。數星期前，德國總理蕭爾茨（Olaf Scholz）不是還到北京會見習近平，帶了一大群德國商界領袖作為代表團的一部分嗎？德國經濟嚴重依賴中國的投入，我認為德國不會很快實際脫鉤。大部分的開發中國家並未贊同這些變化，經濟將是未來數年的大國戰場，但我不確定你設想的脫鉤是否會發生。

進入2023年之前，我想提一下2022年的另一件大事。如果沒有烏克蘭戰爭，我猜想最大的地緣政治事件會是中國共產黨第20次全國代表大會及習近平歷史性地第3次連任黨的中央總書記，這一刻似乎真的鞏固了這個概念：中國的外交政策將朝著更堅定自信的新方向前進，即使它面臨著明顯的逆風。

柯羅尼格：是的，大多數中國觀察家對此不感到意外，但這仍值得注意。習近平鞏固了自毛澤東以來最強大的中國獨裁者地位，正如被孤立的獨裁者往往做的一樣，他正使用考慮不周的政策削弱中國，例如之前追求「清零」及拒絕進口有效的西方疫苗。

您如何看待2023年的這個趨勢及其他大趨勢？

艾許福特：這無疑是中國面對的最大阻力！中國嚴苛的清零政策引起的廣泛抗議最終促使領導人放棄這些政策，轉而採用看似自由放任的方式。這在許多國家可能不是大事……但中國的疫苗接種率仍然低得驚人，尤其是社會上最脆弱的人群，例如老年人。進入2023年，中國政府可能會面臨不斷上升的死亡人數及進一步的社會動盪。

2022年11月27日，在北京街頭舉著白紙和平抗議的群眾。（AP）

2022年的其他大趨勢將在2023年繼續發酵，歐洲的能源危機正在惡化，這完全在預料之中，但現在冬天越來越冷，能源價格飆升，迫使歐洲許多人對預算做出艱難抉擇。通貨膨脹及烏克蘭戰爭對糧食與燃料的影響也對全球發展中國家的預算造成衝擊，可能引發一輪主權債務危機，加納（Ghana）已經尋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紓困。

如果您還沒看過，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有個很棒的視覺化工具，展示2023年一些重大趨勢，包括中國的軍事主導地位、全球糧食價格等。另外我的同事曼寧（Robert Manning）及布洛斯（Mathew Burrows）發布年度全球風險評估，其中也包括糧食不安全及開發中國家的債務水平。您特別觀察什麼？

柯羅尼格：我正關注一種始於2022年的趨勢，但我希望它能持續到新的一年，那就是支持自由的反獨裁政權抗議活動。伊朗、中國及其他地方的人們走上街頭反抗獨裁者，這不太可能在2023年完全實現，但如果這是「第4次民主浪潮」的開始，我會很興奮。

我的預測是烏克蘭戰爭將持續到2023年，可能會持續到2024年及2025年。今年的一些時刻，許多專家認為這場衝突可以迅速解決，普京會在數天內佔領烏克蘭首都基輔？烏克蘭的反攻會導致俄羅斯軍隊崩潰？現在，我認為這場戰爭將伴隨我們多年的事實變得越來越明顯，這就是西方政府放棄短期心態，為烏克蘭的未來採取長期戰略非常重要的原因。

2022年9月3日，捷克首都布拉格有7萬人走上街頭示威抗議，要求政府採取更多措施控制高漲的能源價格（美聯社）

艾許福特：你可能是對的，這場戰爭將持續，儘管如此，我認為政策制定者至少有25%的機會在2023年推動停火。這場戰爭的成本正在急劇增加，這對幾乎每個人來說都失控了，包括俄羅斯人、歐洲人、美國人、當然還有烏克蘭人。整個歐洲的公眾態度都傾向於推動解決衝突，即使在美國，47%的美國人現在也希望拜登政府尋找結束戰爭的方法，阻力最小的路徑可能是戰爭將繼續，但壓力可能會增加。

更憤世嫉俗的是，你提到的抗議運動也有一些源於烏克蘭戰爭造成的經濟萎靡。我擔心伊朗，除了在某些情況下已受到暴力鎮壓的大規模抗議，核協議已經無效，美國及伊朗越來越可能發生衝突。

柯羅尼格：我擔心國際阻止伊朗遭受原子彈襲擊的努力將在2023年的某個時候明顯失敗。談判沒有任何進展，拜登威脅說軍事力量已經納入考量，但許多決策者懷疑這是虛張聲勢。與此同時，伊朗的核計畫繼續發展，白宮表示目前伊朗目前可生產出相當於核彈的武器級鈾所需時間的「突破時間」（breakout period）只有數星期，這個時間將在2023年縮小到基本為零。我認為伊朗不會在2023年測試核武器，而且將可運送彈頭安裝到彈道飛彈上需要時間，但我認為回顧2023 年時，這將是伊朗不可避免地擁有核武的一年。

伊朗核子設施（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