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日前在龍潭舉行的地空聯合作戰操演，看板特意加註西班牙文。圖／國防部資料照
【重磅快評】帶著敵情練兵？國軍自貶為御用馬戲團
2018-10-11 聯合報 主筆室
10月9日，國防部在桃園龍潭陸航基地，舉行了一場「地空聯合作戰演練」，蔡英文總統與來訪的巴拉圭總統阿布鐸，前往現場觀禮。由於事前各式戰機、直升機密集飛越，一度引發民代抗議，結果引發更多網路輿論噓聲，認為訓練是天經地義，質疑批評者到底期不期待國軍捍衛國家？
軍隊本來就是為保護國家，而不得不存在的「必要之惡」，近年社會大眾權利意識高漲，的確有時已到過頭程度，嚴重影響國軍演訓進行。然而更值得深究的是，這場在龍潭舉行的地空聯合作戰演練，真的是作戰演練嗎？
上周當「抗議噪音」成為媒體話題時，國防部長嚴德發在立院解釋，近日在龍潭進行的是聯合地空訓練，跟明年戰訓工作策進有關係。國軍明年起將把「戰備訓練月」改為每季實施一個月，因此先在第三作戰區（北部）進行相關觀摩與示範。
部長說得很清楚，這是一場地空聯合作戰的觀摩，由北部作戰區先進行，讓其他作戰區觀摩，未來比照進行。近日國防部各級長官巡視部隊時，也不斷強調必須「帶著敵情練兵」，訓練要符合實況。
但是從頭到尾，這場40分鐘的操演，沒有任何一點符合實況，更沒有一點「帶著敵情」，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取悅總統與友邦元首的「聲光秀」。
操演一開始，是「紅軍」搭乘直升機突襲龍潭機場，占領塔臺、指揮中心等地。隨即「藍軍」開始反應，先是空軍戰機飛臨炸射，然後陸航攻擊直升機對敵軍進行攻擊，通用直升機載運特戰部隊趕到，地面戰車、裝甲車也馬上出現，對目標完成包圍，最後發動攻擊消滅敵軍，奪回陣地。
在操當中，「紅軍」除了開始奪占機場時表現出一點戰力，接下來就變成木頭人。即使守軍就在自己眼前不斷增援，也完全沒有反應，不曾開火進行任何干擾，等著對方擺好陣勢來消滅自己。守軍發動衝鋒，紅軍士兵居然跑出有掩護的營舍，到開闊地上與敵軍展開一場宛如功夫電影般的肉搏，最後一一被「殲滅」。最妙的是，在派出突擊部隊占領機場之後，紅軍指揮官似乎就忘記這些官兵的存在，完全不曾有任何增援行動，坐看自己的弟兄全部被屠殺。
一旦台海開戰，共軍是否會突擊奪取我方機場等要點？的確有可能。但是突襲的目的，一是癱瘓指揮管制系統，讓守軍行動大亂；更重要的是讓後續友軍趁機大舉進入，擴張戰果。絕不是只派少數部隊搶占目標後，就把這些官兵放在當地自生自滅。反之，藍軍早就對紅軍來襲成竹在胸，敵方才剛占領完陣地，擔任反擊的陸空兵力已經趕到，簡直比叫無線電計程車還要快。
若說這種想定有一絲一毫真實性，不啻為自欺欺人。然而今年以來，在蔡總統面前，類似戲碼至少已經上演三次：4月間總統在蘇澳「抽測」軍港防務，當她按下警報不到三分鐘，駐地在宜蘭市的陸軍雲豹裝甲車，已經出現在碼頭；6月在台中清泉崗的漢光34號演習，劇本與這次龍潭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規模更大，同樣也是在40分鐘之內，就把從敵軍突襲到我軍收復的整場戰役都演完。
如果國防部認為，這種劇本就叫「帶著敵情練兵」；如果高層相信，台海開戰之後的狀況是如此；如果國軍各級幹部要「觀摩」學習的，就是如此的戰術戰法；那麼身為小老百姓的我們，只能期待對岸解放軍因為笑到直不起腰，所以無力發動犯台攻勢。
其實，這場「觀摩演習」真正的意義，在現場的看板上寫得很清楚：標示「指管中心」的建築物，底下特別加註西班牙文，當然是為了來訪的阿布鐸總統而設。同樣的例子，今年6月在清泉崗，史瓦帝尼國王也是重量級來賓，同樣也是聲光效果十足、中間毫無冷場。
換言之，真正「觀摩」操演的，不是國軍各級指揮官，而是來訪友邦元首。但對曾擔任傘兵的阿布鐸總統來說，箇中到底是「門道」還是「熱鬧」，應該心知肚明。
如果真要比較，由於清泉崗占地遼闊，因此場面的精彩程度，比這次還要高；龍潭機場面積狹隘，附近居民密集，又嚴重影響桃園機場起降，實非理想的大規模演習場。然而依據總統府公布行程，操演結束後不到一小時，總統就要在中正紀念堂主持歡迎另一批國賓的軍禮。由於時間緊迫，只能在離台北最近的龍潭舉行。
軍方配合來訪外賓進行戰技表演，當然不是蔡政府時代才有。我國外交處境艱難，軍方如能讓友邦元首為之驚嘆，為鞏固邦誼盡一份貢獻，絕對是值得肯定的正面之舉，對國內民眾也具備安定人心價值。一如三軍樂儀隊，或是空軍雷虎特技小組，其演出理論上似乎與「戰備」沒有直接關係，但他們的存在，卻有助提升國軍形象，吸引青年投入。
問題在於，從最高領導當局，到國防部主事官員，都養成一個極壞習慣，就是故作清高，否認「作秀」的必要性。嘴上說不作秀，實質上把「戰備演訓」與「表演展示」混為一談。執政黨也許因為當年「反閱兵」的歷史背景，雖然執政後酷愛各類軍事校閱，卻都要以「操演」之名行之，如今再加上「戰備抽測」、「觀摩」。
如此一來，為了因應觀眾需求，節目就變得非驢非馬。為了讓來賓看得到，所有的空間、時間都極度壓縮；所有的劇情，都與「帶著敵情練兵」背道而馳。更令人憂心的是，這些名為「操演」、「抽測」、「觀摩」，其實是「表演」的戲碼，是否侵奪部隊用於「真正」演訓的資源與能量？
國軍演訓很重要，對外戰力展示也同樣重要，但把兩者混為一談，結果表演不像表演，演訓不像演訓。表面上似乎烽火連天，壯觀場面之下的劇情想定，卻比兒戲還要荒謬。這種把國軍當成「馬戲團」的作為，反而會使有識者更擔憂，整個國安體系，上位者但知不切實際夢囈，部屬們只會盲目配合逢迎；這種普遍心理的出現，只會讓國人對國防更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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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軍形象已經低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再多的救災、扛更多的豬屍，還是收割更多的稻米和洋蔥都沒辦法給國軍形象加分了；圖為國軍在台南救災。（國防部提供）
包正豪》國軍是蔡政府的夜壺嗎
2018年09月03日 中時電子報
包正豪（作者為淡江大學教授兼全球發展學院院長）
民國初年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杜月笙，在求官被拒之後說出：「黑社會在政府眼中就是夜壺，須臾不得離之，方便完了就一腳踹進床下去」的名言，道盡政治的現實。需要用到你的時候，百般籠絡，不需要你的時候，就棄之如敝屣。不過，杜月笙畢竟是黑道背景，不管換作是哪個政府，大概都要顧及顏面，不會用他，畢竟官場要的是臉面，搞個黑道大亨來當官，太難看。所以只能笑杜月笙認不清政治現實，沒搞懂真正的政治。所謂「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講的就是這種情形，骨子裡杜月笙就是被政治人物看不起的，平日噓寒問暖，只是因為有求於你而已，別真把自己當盤菜。
杜月笙看不透這點，只在腦海裡想著他不計代價為政府做了多少事，幻想政府應該不會虧待他，卻沒有體認到自己的黑幫背景，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被政府接受的，等到最後希望落空，只能顏面全失地抑鬱終生。
杜月笙畢竟是黑道，被當成夜壺，只能摸摸鼻子吞下去，但當今台灣有新的夜壺出現，那就是「中華民國國軍」。無論國軍如何夙夜匪懈地捍衛台灣，只要槍聲未響，國軍就是米蟲，徒耗錢糧而無貢獻，還被誣指為崩壞政府財政的元凶。但是兩岸稍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有人出來高聲疾呼「國軍不懼威脅，必能有效抵禦侵略」。再不然就是成為中央與地方政府的廉價勞工，需要救災和清理環境的時候，紛紛請求兵力支援，所以救災拚命，想到國軍；災後復原，想到國軍；農忙人手不足，想到國軍；生產過剩，想到國軍，反正一切爛事、壞事、麻煩事情發生，就是想到國軍。然後事情過去了，就會再度陷入「國軍是米蟲、廢物」的循環。我不知道政府高層是怎樣看待這件事情的，但身為基層軍人的子弟，心裡五味雜陳，實在很難受，所謂「做到流汗，嫌到流涎」，應沒更貼切的講法了。
國家忠誠和政治中立信念讓國軍噤聲不語，所以總是對外界的汙衊抨擊低調容忍，但是俗話講得好，軟土深掘，在這個社會，當你愈是沉默，人家只會覺得是你內心有愧，不敢站出來捍衛自己，不會有人覺得你是容忍不願惹事。可我們的國軍高層、我們的國防部看不到這點，還是固執地依然故我，給人懦弱可欺的印象。什麼事情是對的？捍衛自己的榮譽和尊嚴就是對的。當國防部宣布要「苦民所苦，疾民所疾」，取消軍人節慶祝晚會和開球活動，讓九三軍人節徹底在台灣社會失聲的時候，國防部不啻是把國軍的榮譽和尊嚴踩在自己腳下，且還不是別人踩的，是你自己踩的。國軍習慣上碰到外界抨擊就是低調，就是退讓，但是知道嗎？人家當你夜壺，用你的時候，方便好用，但用完了，就踢到一邊去，可你自己不能把自己真的當成夜壺。如果自己都不在乎，那誰還要幫你在乎呢？
國軍形象已經低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再多的救災、扛更多的豬屍，還是收割更多的稻米和洋蔥都沒辦法給國軍形象加分了，因為那些已經變成「不打仗國軍的剩餘利用價值」。當軍人的社會地位低到這樣的程度，領導幹部總應該要站出來捍衛國軍最後一絲尊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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