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2012年的seven-eleven是我人生當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我在這一天離開了相處35年的國防軍事部門(包含學校教育)。早在多年以前，我對於國防軍事事務就有許多想法和主張，可惜不是意見無法上達(有意思的是這些見解頗受部屬同仁的共鳴)，就是看法不被主管接受！其實，軍中許多事情只要稍做些微的調整，就可以變得更好；決策部門只要能夠以更開闊的胸襟面對問題，將可以大幅降低軍中不合理，甚至於杜絕許多不合邏輯的規定和作法。

中華民國已經邁向新的一百年，時代的巨輪也已經進入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然而中華民國國軍的思想和作法仍然停留在上個世紀，進步速度之遲緩，不禁令人替國軍進步發展的能力感到憂心！如果國軍長此不進步，甚至於施政措施幾近於反智傾向，國人同胞將如何期待這個軍隊來保護我們的國家？看看軍中的長官慣於以媒體、民代和面子治軍的態度，就不難想像基層幹部的處境有多艱難！

實際上的情形正是如此，許多事情經過媒體的曲解和民代的攻訐，長官通常都不是為部屬據理說明，而是因為感到沒有面子而在晨報(會)中大發雷霆，然後要求查辦。以前一陣子民代攻訐「國軍一年車禍死傷的人數高逾1 個營」為例，這個數字確實很高，可這是因為軍隊各級幹部管理不當或沒有宣教所造成的嗎？當然不是！根據我的親身經驗和瞭解，沒有哪一個單位的主官管以及幹部會「敢」不認真宣教和約束所屬「酒後不開車」並且提醒要注意交通安全。可是車禍依然不斷發生，因車禍而導致的傷亡人數也一直是一個營上下的兵力，沒有人可以講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我雖不解何以致之？但我卻知道國軍每年因車禍傷亡的人數就是這麼多，每年誤差值大約1%，這個數字並非這幾年才變得這麼多，早在郝柏村當總長的時代就已經是這個數字，當時他為了降低國軍因車禍傷亡的數字，還嚴禁官兵騎乘摩托車，連放假在家也不准騎；可是每年車禍傷亡數字依舊，並未因禁制政策而能夠有效降低。顯見車禍傷亡與軍人騎乘機車並無必然的關係，當郝卸任總長之後一段很長時間，軍人終於恢復可以騎乘機車，一直到現在，每年因車禍傷亡的人數大約還是一個營，並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這個數字幾十年下來已經成為一個常數。這個數字並非長官一句話就可以有效降低，當長官的實在沒有必要因為民代的攻訐或媒體的曲解，而感到顏面盡失；更無須因此而怒責下屬，或要求有關部門制定更嚴厲的規範，增加基層部隊的負擔，甚至於使基層幹部感到綁手綁腳。遺憾的是，我們的高階長官並沒有依據這些事實對外界說明，只會反過來責備部屬管束不嚴，宣教不力。

倘若高層長官只會一再以媒體、民代和面子治軍，基層幹部持續受到各級長官的壓力，每天管那些雞毛蒜皮的軍紀事件就可以忙得昏天暗地，當長官的又如何奢望我們的基層幹部有時間回歸戰訓本務呢？而人民又如何能夠期待國軍有能力保衛我們的國家？類似的例子實在多不勝數，很明顯地，國軍這部龐大機器自我反省的能力非常不足，欲求於體制內實現改革的效果，根本緣木求魚，只有借助於外部的刺激，才有機會讓這部機器與時俱進，真正成為現代化的國防體制和勁旅。

如果我離開還可以為我熱愛的國軍發揮更大的價值，那就是透過這個園地，不斷探討軍中許許多多的應興應革事務，從此督促軍隊中的任何施政不再反智和違反邏輯！如果只要稍微的改變就可以取得很大的效益，為什麼不做？如果這個園地對國軍未來的發展能夠激發出許多正面的啟示，當然值得我用心去經營！這是本人最大的心願，也是我設立《軍事微革命》部落格的宗旨。歡迎志同道合的朋友給予臧否建議，只要是任何可以讓國軍變得更好的意見都會受到我的歡迎、重視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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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讓人憂心的十項人格缺陷

本文歸納了國軍將領的通病；既不修習將道，也不重視領導的將領，往往存在下列十項讓人感到憂心的人格缺陷。這篇文章的目的，一方面請國軍將校自我省察，不要做了大官就忘記該有的指揮道德和涵養；另一方面也給各級幹部參考借鑒，千萬別再犯了長官的毛病。

一、剛愎自用，自以為英明神武。許多軍官升上將領之後總覺得自己英明神武，不可一世。雖未必會對部屬頤指氣使，但行事風格看在部屬眼裡卻顯得驕傲自大，不易親近。部屬面對這種長官通常只會聽令行事，往往不會有發自內心的積極主動。由於將領的自以為是，做部屬的不是認為多說無益，就是有更好的做法也不敢提出建議。因此，這種將領很難贏得部屬的信仰，通常都必須勞師動眾、大費周章才可能成就一些事情。

二、只會拿以前的經驗來思考未來。將領不應動輒要求部屬「看看過去是怎麼做的」，「過去」是多久？5年、10年、50年、還是100年前？要知道施政理念雖然可以參考過去，但對於未來的發展必須要有前瞻性才行，不要以為拿著過去的作法和經驗依樣畫瓢就可以肆應未來的發展和需要。將領墨守成規，不知通權達變的心態，只會抱殘守缺，不懂創新精進，永遠跟不上時代的脈動，將如何帶領部屬面對新形勢之下的挑戰？

三、行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表現在凡事喜歡開會，卻經常不下決心，會議開了等於沒開；徒然浪費大家的時間不打緊，明知該做的事，卻顧忌重重，不願或不敢去做，那才教做部屬的無言。將領缺乏決斷力，渠所領導的部屬再有執行力都將無用武之地；政策不是流於空轉，就是放任問題繼續存在。將領的這種性格缺陷，將造成部門、單位毫無效率可言；若是部隊長具備這種性格，戰爭時期就容易錯失戰機，讓部屬陷入危亡險境當中。

四、大官只是刀筆小吏的放大。大凡馬鞭出身的高階將領通常只會在意細微末節的小事，少有能在大政方針上給部屬做出具體明確的指導，也不會有願景和目標。做長官的只會管小事，這就給了部屬很不好的影響，最終拘束了部屬的格局，於是形成了不良的循環，這正是重用近臣的後遺。馬鞭長期追隨長官，沒學到長官處理大政方針的本事，卻多半只會在枝節上做文章。因此，往往只會幹班長、連長的事，忘記自己已是司令、部長，應該把時間花在思索建軍路線圖的戰略規劃上面。

五、不會政策指導，只會檢討部屬。部隊一出事，只會大發雷霆處分部屬。可卻從來不會對一件事情先給予明確的政策方向，也沒有具體的指導。問題就出在將領不讀書、不用功，隨著職務越來越高，識見和格局卻沒有跟著提升上來，自然不可能給部屬具體的政策指導，出事就只會檢討部屬的責任。要做事就難免會有失誤的可能，長官讓部屬做事就應該要有容忍部屬犯錯的擔當，否則還有誰敢做事？誰還願意積極主動？將領尤其應該具有更高程度的容錯率，為部屬承擔失敗的責任。不是嗎？

六、享受命令的快感，不管面臨的問題，卻在乎預期結果。將領最為人詬病的現象之一，就是非常熱衷於決策的下達，但對於執行的過程是否窒礙難行毫不在意；抱著「反正你給我搞定」的心態。只會下命令，卻不管這個命令下得有沒有意義，正是多數將領普遍存在的現象，這也是為什麼國軍老是在做一些沒有意義的虛工，而不是把資源都用在刀口上。讓部屬徒耗心力，盡做一些浪費時間和精力的瑣事，這種部門、單位或部隊怎麼可能還會有士氣？

七、享受位極人臣的乾綱獨斷，而不強調團隊精神的發揮。官做大了總以為自己真的英明神武！決策過程只憑著自己的想法，召集開會並不是要透過團隊參贊意見，而是為了強調自己的定見；開會只是形式，不管決心是否難行不周，甚至可能會有更好的方案也不採納，只因自認為位極人臣就應該乾綱獨斷。這種剛愎的心態產生了部屬不能比自己英明的想法，忘了「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的基本道理，完全不重視團隊的精神。幾次之後，再也不會有人願意跳出來提意見。這種將領所凸顯的病態正是要聽話的部屬，不要有意見的部屬。

八、不重視教育，只要求訓練。國軍的年度教育預算竟然遠遠不如台大一個學院一年的預算，這種荒謬的現象不僅可笑，也直接戳穿了高階首長口口聲聲強調重視軍事教育的謊言。軍方在軍、士官的基礎、進修、深造和頂石階層上不願投資更多的教育資源，誤以為通過訓練就可以彌補教育的不足。實則底子欠佳、素質不夠、識見不開，再怎麼訓練，最多就是在設定的框架中演練，強調官兵操勞之事，而不是鼓勵官兵學習思考創新。因此，每每無法觸類旁通，也不容易通過新的知識產出更優質的訓練成效。

九、對於資訊進步和運用方式充斥著盲點。高階將領不懂得資訊進步的程度和應用，卻喜歡瞎指導，結果自然與現實格格不入。自己如果不帶頭投入鑽研，就不可能深入理解，不懂或一知半解往往會形成錯誤的政策，給部屬帶來誤導。後果就是讓國軍在資訊作戰領域繞圈圈，多走許多冤枉路。高階將領明明是外行，卻喜歡裝懂指導內行，經常使得專業的部屬因為承受錯誤的決心而感到失望和氣餒。資訊領域如此，其他專業何嘗不是這樣？身為將領能不感到慚惶慫愧？

十、胸襟狹隘，妒賢忌能。曾幾何時，軍中出現一種氛圍，將領的職務越高，氣度和胸襟就越加顯得狹隘。例如，基於妒賢忌能的心理，滋生出拒絕合作的態度，免得讓對方取得績效，最終形成將領互鬥、後任否定前任、聯合打壓、壓抑部屬等等莫名其妙的現象。將帥無能可以累死三軍，將帥失和卻足以瓦解三軍。平時存在茶壺裡的風暴，將領之間互不配合、甚至要落井下石。到了戰時就算不至於槍口對內，也會隔岸觀火；就算奉命應援，也只是虛應故事。將領欠缺宏大開闊的胸襟和豁達開朗的格局，後果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高階將領若存在上面所列十項缺陷之一，都會讓人感到擔心；倘若有一半，國軍將會在舉棋不定中擺蕩；如果十項全能，國軍好官我自為之的不良風氣相習成風，「三信心」蕩然無存，這種軍隊的戰力就只能是徒具空殼的虛名而已了。如果自己的性格並沒有這十項缺陷，當然非常值得慶幸！但也請再自我省察是否還有可以遷善之處，設法讓自己的人格更臻健全。

身為將領何妨自我檢視，努力修習將道，做一個自信稱職、受長官信賴、獲部屬信仰、受同僚敬重的優秀將領，自許將來升上更高階的職位，寧願只做出一些微小的貢獻，也不要做一個只觀風向，政治正確，卻尸位素餐，毫無作為，或胡搞瞎整的將領。因為，你的言行舉止看在部屬眼裡，都可能是學習的範式。

你是卓越的軍事首長，就可能有優秀的部屬；如果你只是個平庸的將領，那麼手底下即便有優秀的人才，也會因為你的壓抑或不重視而流失。所以，千萬不可輕視你在部屬心目中的影響作用，認真做一個具備指揮道德、讓人敬重的將領吧。

軍事微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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