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軍政府正為了預備武力鎮壓，而不斷調動部隊——其中，因涉入「種族清洗」羅興亞人而犯下多起戰爭罪的緬甸陸軍「第33輕步兵師」，正出現在周六曼德勒屠殺平民事件的第一前線。圖為身著33輕步兵師標誌的士兵（右）。 圖／法新社
緬甸「屠夫部隊」上街鎮壓？
用屠殺羅興亞人的軍隊
恫嚇民主示威
2021/02/22 聯合報 轉角國際 udn Global
「滅了印丁村的那支部隊，正在曼德勒射殺平民示威？」緬甸抵抗軍政府奪權的反政變抗爭，即將於22日發動全新一波示威的「全國總罷工」，但自從20日緬甸軍方在中部大城曼德勒朝示威群眾實彈開火、殺死至少2名平民後，民間的悲憤情緒也來到沸騰高點。但對此緬甸軍方卻矢口殺人罪責，反而恫嚇「街上的示威者正在誘使年輕人們走向死亡之路」。聯合國緬甸人權報告員表示，緬甸軍政府正為了預備武力鎮壓，而不斷調動部隊——其中，因涉入「種族清洗」羅興亞人而犯下多起戰爭罪，並因擔任屠殺箭頭、姦淫屠村而惡名昭彰的緬甸陸軍「第33輕步兵師」，正調轉槍口對內鎮壓，全副武裝地出現在周六曼德勒屠殺平民事件的第一前線。
自從2月1日，緬甸軍方的最高司令——敏昂來（Min Aung Hlaing）將軍——突襲發動軍事政變奪權後，直到2月22日清晨為止，包括緬甸實質領袖翁山蘇姬在內，已知至少593人被政變軍政府逮捕失蹤；同時，各地反政變抗爭的「不合作運動」規模雖然越聚越大，但軍政府的鎮壓強度卻也日增暴力，除了催淚瓦斯、水砲車與橡膠子彈外，軍警部隊對示威群眾的「實彈掃射」與夜間武力搜捕，更變得極為頻繁。
緬甸軍警朝和平示威者的「實彈開火」，目前已知造成5人死亡，其中1人是在重傷10天後於上周不治、死於首都奈比多的示威女學生；另外4人則是20日在曼德勒，遭到軍警瘋狂掃射而當街慘死的平民抗爭者。
圖為2月21日緬甸民眾送行因中槍身亡的20歲女性示威者 Mya Thwe Thwe Khaing。 圖／法新社
圖為2月21日示威者在仰光燃起蠟燭抗議政變。 圖／法新社
「街上到處都是人血...當它們開火鎮壓時，街頭上的大家都高舉雙手、大喊請求軍警不要朝救護車開槍——但他們卻毫無反應地繼續射擊，我沒有辦法，只能離開逃命。」
曼德勒鎮壓的倖存者，心有餘悸地向《衛報》敘述事件的慘況：在鎮壓過程中，殺紅眼的武裝部隊，無差別地在街上濫射，對民宅、甚至是無關的佛寺胡亂開槍。街上所有理性的呼籲與請求都被槍聲掩蓋，「除了哭泣與逃命之外，我們什麼都沒辦法做。」
根據緬甸地方媒體、示威者證詞、以及《法新社》攝影記者於曼德勒現場所拍到的照片：軍警鎮壓之所以膽敢朝平民濫射，是因為緬甸軍方已集結陸軍兵團「武裝上街」——而開入曼德勒市區的部隊，正好就是因犯下多種戰爭罪而臭名遠播的緬甸陸軍「第33輕步兵師」。
緬甸的第33輕步兵師，是其軍方用於「羅興亞人危機」的其中一支清洗部隊。其部隊番號之所以惡名於國際，是因為33師2017年曾負責若開邦處裡「清鄉行動」，並涉嫌各種屠村、非法處決、大規模性侵...等一系列的「種族清洗」戰爭罪。
圖為2月21日緬甸軍方在中部大城曼德勒與示威者爆發激烈衝突。 圖／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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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師最著名的戰爭罪行，即是2017年底若開邦的「印丁村屠殺事件」。當時33師的部隊在沒有審判與證據的狀況下，逮捕、處決了10名羅興亞村民。相關照片與犯罪證據，隨後由《路透社》的緬甸記者瓦隆（Wa Lone）所取得——原本緬甸政府、軍方矢口否認的「種族滅絕」行為，自此才被公諸於世。
然而瓦隆收到犯罪情資的消息，很快地就被軍方察覺並設局反制。瓦隆與他的同事喬索歐（Kyaw Soe Oo），於是就在一次線人接觸的過程中，遭到緬甸軍警與國安聯手陷害，並被惡意扣上《盜竊官署機密罪》而被強押關入了黑牢。
瓦隆與喬索歐被誣陷入獄後，緊急動員的《路透社》也隨即把兩人正著手調查報導的「印丁村屠殺案」發行上線。一時間，緬甸政府與軍方對於迫害羅興亞人的否認謊言，自此被揭穿於國際；來自世界各地與國際記者圈，更是因此全力接手瓦隆與喬索歐的報導後續，除了極大程度地施壓緬甸政府外，更因此引發了國際法庭（ICJ）對於緬甸「種族滅絕羅興亞人」的控罪訴訟。
瓦隆與喬索歐，隨後也在2019年，於獄中得到了普立茲「國際新聞報導獎」的支持與肯定；但緬甸司法機關仍在各種瑕疵與爭議中，強硬地判決兩人、重判有期徒刑7年，直到國際社會的斡旋與施壓後，兩人才於同年5月以「特赦」的方式，結束長達500天的牢獄之災。
諷刺的是，在印丁村殺人的第33師部隊，雖然也有士兵因此被捕，但刑度卻只有5年、且眾人入獄還不到一年就接連獲釋，所遭遇的罪責與刑期，反比揭發真相而遭誣陷入獄的緬甸記者還輕。
兩名《路透社》緬甸記者瓦隆和喬索歐在2018年揭發了若開邦印丁村（Inn Din）的10位羅興亞村民遭到處決屠殺，證實了緬甸政府「清鄉屠殺」確實存在 圖／路透社
圖為兩名緬甸記者瓦隆（白衣，前方進車者）和喬索歐（白衣，後方高舉手銬者）。 圖／路透社
33師與印丁村事件，雖然引發國際譴責。但時任實質領袖翁山蘇姬，卻在2019年底出席海牙的國際法庭，代表緬甸政府辯護、駁斥戰爭罪與種族滅絕的控罪。翁山蘇姬當時強調，緬甸軍方對於若開邦的武力掃蕩與鎮壓，都是合法合理、為了「止暴治亂」的軍事反恐行動。
翁山蘇姬與當時的緬甸代表團強調，若開邦的武裝衝突，是緬甸複雜的內部族群問題，政府確實無法不能完全排除濫殺平民、強暴婦女、屠村清鄉等殘酷事件，但相關通報「皆屬個案」，「羅興亞人口多達百萬，就算因衝突死了1萬人，也未能構成『完全消滅此族群』的條件...更不用說緬甸一直與孟加拉商談『接回難民』，怎會意圖『種族滅絕』？」
沒想到14個月後，昔日鑄下暴行的第33師就又重返新聞焦點——不過昔日極力調停國際壓力與軍方不滿的翁山蘇姬，此時已成為敏昂來將軍（也因為涉入滅絕羅興亞人，而早在政變前就遭到國際制裁）的階下囚；而當年在印丁村大開殺戒的第33師，這回則調轉槍口瞄準自己人，從中參與著曼德勒鎮壓的殺戮恐嚇。
「據報，第33輕步兵師實質參與曼德勒的武力鎮壓——這支部隊，同時也是2017年羅興亞大規模暴行慘案的滅絕兇手。」聯合國緬甸人權特別報告員安德魯斯（Tim Andrews）如此表示：
「緬甸軍政府正危險地升級情勢...這樣下去，他們是打算刀口指向百姓、朝緬甸人民發動又一場戰爭。」
當年在印丁村大開殺戒的第33師這回則調轉槍口瞄準自己人，從中參與著曼德勒鎮壓的殺戮恐嚇。 圖／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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