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瓦多軍官學校1979年班畢業
和拉丁美洲軍人一起受訓、進修共達9年之久(軍官學校4年、指揮參謀學院2年、碩士2年、戰爭學院1年),少將軍職退伍之後在宏都拉斯國防大學擔任地緣政治訪問教授4年(2016-2019)
陸軍官校上尉戰術教官
擔任傅老師示範主課教官
民國72年7月16日自金門金西127師戰搜連長,調任師部參三科作戰官,11月26日自金門返台,至鳳山步兵學校正規班272期受訓。赴步兵學校報到前夕,得知被調回陸軍官校擔任學生連連長(民國69年11月15日由陸軍官校調步兵127師,沒想到3年後又調回官校),由於步兵學校受訓命令在先,無法如期至陸官校報到任職,而連長不能半年不在職,因此官校將我改派至軍訓部教官組;73年6月19日步兵正規班畢業後,開始我在陸軍官校的「戰術教官」生涯。
在官校軍訓部教官組當教官是非常愉快的,每一個要上的課目,相關教案都非常完備,每年修教案只須稍微增減一下就可過關。南營區明德樓是單身軍官宿舍,每天上下班騎著腳踏車往返明德樓及校部大樓,沒有課時身著軍便服上班,完全脫離野戰部隊24小時在營的辛苦生活。
當時郝先生擔任參謀總長,為精進陸軍部隊訓練,他聘請一位有作戰經驗已退伍的軍校同期同學傅西來將軍,至陸軍各部隊及訓練單位輔導小部隊戰鬥教練,「傅老師」的指導雖是體制外,但是由於他可直達郝總長的關係,各單位對於他的「指導」莫不嚴肅看待;特別是負責陸軍軍官養成教育的陸軍官校,視為重中之重的任務,若講評時被傅老師說幾句重話,誰都承擔不起。
傅老師74年排定至陸軍官校指導小部隊戰鬥教練,我們戰術組要準備兩個示範,依往例都是由較資深的「少校階」教官負責,沒有我們上尉級教官的事。但是當時負責「步兵班攻防」示範的少校學長,跟我說他要準備陸軍學院的入學考試,負責示範非常耗時耗力,將影響他陸院的考試,拜託甫自步兵正規班第一名畢業的我,能代他擔任此次「步兵班攻防」示範的主課教官;我在學長請託難以推辭情況下,接受了此一重責大任。
傅老師至陸軍各單位指導小部隊戰鬥的相關指導講評,陸軍總部會以綠色小冊頒發至全軍各單位參考。我把傅老師所有講評都找出來反覆研讀,以瞭解傅老師的指導理念,瞭解到傅老師認為當時部隊實施的小部隊戰鬥教練,太拘泥於準則,與戰場實際狀況有出入。我把傅老師有關步兵班攻防的講評拿到鳳山街上影印,再依集結、通過攻擊發起線、發起攻擊等順序重新剪貼組合。我的狀況設計完全以傅老師的講評為依歸,傅老師在某部隊講評說某項動作不對,我就避免重蹈覆轍;傅老師在某部隊講評說某項動作很好,我就依樣畫葫蘆也設計同一動作。
準備示範想定、地圖上在陸官校周邊尋找演練場地、現地偵察確定演練場地等忙碌工作不是問題,最大的障礙來自負責督導的長官。當時官校副校長來戰術組督導,詢問兩個做傅老師示範的主課教官,首先問負責另一個示範的少校教官,有沒有做過傅老師示範,他答「有」;問我,我答「沒有」。自此,副校長就全力只督導我一人,副校長來自陸軍輕裝師師長,他的戰鬥教練觀念完全是傳統老觀念,也就是傅老師指導時所批判的重點。
負責示範兵力的是官校在實施專精訓練的正54期四年級學生,各一個學生連負責演練。接近傅老師來校督導日期時,副校長和我在觀念上的磨擦日益表面化,因為我認為他要我修改想定的意見是不對的,軍訓部副總教官支持我的看法,結果往往是副總教官和我兩個人一起立正被他修理,而且常常是當著54期學生面前。副總教官和我也被惹毛了,堅持不依副校長的意見做修正,雙方擺明槓上了。
副校長的干擾,更激發我的鬥志,我把演練說明稿背的滾瓜爛熟,在官校校園騎腳踏車時邊騎邊模擬報告,晚上洗燙滿是汗漬的草綠服、清理全是泥污的長筒野戰皮鞋在背,躺在床上也在默背。當時副總教官調陞總教官兼學指部指揮官,好幾個晚上九點以後我到他辦公室,他洗完澡後穿著拖鞋、翹著腳、抽著菸,而我就站在他面前當他是傅老師,模擬從第一個狀況開始說明,到最後一個狀況為止。由於演練中有設計假想敵會在幾百公尺外出現,說明官靠隨行支援的無線電(PRC/77)兵掌握狀況,有時候假想敵出現較預計時間慢了,說明官的報告詞就要增加幾句補空檔;有時候假想敵出現較預計時間快了,說明官的報告詞則要視情況縮減。也就是當我說「各位長官請向右(左)前方看」時,假想敵一定會準時出現,完全在說明官掌控中。
示範前最後一個星期天,我決定利用半天時間帶全體學生現地再走一遍,官校可不是部隊,學生不歸教官指揮,而且去教練場地須要向示範營申請車輛,槍械離校也要申請核准。擔任我助課教官的同學對我說:「沒有必要吧!」,但是我堅持己見,回以:「你可以不去」,當然他還是去了。可以想像的到,官校四年級學生被一個上尉教官剝奪半天假日的炸鍋反應。在最後一次正式實兵預演時,我站在用毛筆於白布上寫的簡報前做狀況報告,才開始報告第一句話,就被副校長打斷痛罵一頓。雖然我歷經各種艱苦磨練,可以不受副校長的影響,但當時我帶的54期這一個連的學生,不時看著主課教官被副校長羞辱,而另一個學生連完全沒事,我這一連學生們都認為被這個國外回來的教官帶到,實在倒楣透頂,全連士氣低落,營裡的長官還要常對我帶的這一個連學生特別安撫。
傅老師抵達陸軍官校指導的當天,南部地區陸軍各部隊亦派高階幹部參加,一群長官在我引導下依狀況設計順利進行,官校還派了一名戰士背著內裝椰子水的冰桶隨伺在側。記得最後發起攻擊時,攻擊方要發射訓練用槍榴彈,當槍榴彈射出時,好死不死精準地朝向防守的散兵坑飛去,在散兵坑擔任防守的學生沒想到平日準確性很低的槍榴彈真會命中他,嚇得連滾帶爬的逃離散兵坑。此不在劇本的一幕,盡收傅老師等眼底,當然對該次示範有加分效果。
重頭戲是傅老師的講評,在炎熱的鳳山野外山頭上,傅老師喝了一口冰椰子水,說:「我….奉總長郝一級上將之令,輔導陸軍各單位小部隊戰術,兩年多以來…..,今天…..是我看過最好的一次!」。傅老師的肯定講評使我一掃陰霾,幾個月的努力付出有了代價,最重要的是我對當時所帶的、多次目睹我被副校長羞辱的54期學弟有了交代,證明我的堅持是對的。一夕之間豬羊變色,我獲記小功兩次獎勵,成了陸軍官校的「名教官」,當年教師節並被提報為優良教師。
自此副校長在學校碰到我時,總是笑咪咪的看著我,但我只是對他的少將官階敬個禮,面無表情地迅速脫離現場。副校長在一次全體軍訓部教官集會時講話,說:「做傅老師示範有甚麼難的? 像楊教官,當初甚麼都不懂,經過我罵了幾次,示範做的好得很!」,天啊!傅老師示範的成功全歸功於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罵」,我的的確確服了他,除了苦笑還能說甚麼? 天佑我中華民國陸軍!
上文承蒙 楊建平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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