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冠華:軍中憶往(五)

許冠華:軍中憶往(五)

許冠華:軍中憶往(五)

許冠華 臉書

瓜地馬拉指揮參謀學院畢業
駐瓜地馬拉及駐巴拉圭大使館國防武官

軍中憶往(五)

瓜地馬拉行

如果想去中美洲旅遊,而時間不夠多,因此只能去其中的一個國家;不用懷疑,首選非瓜地馬拉莫屬。

瓜地馬拉自詡為“恆春之國”(El Pais de la Eterna Primavera),其實也僅侷限於中部高原地區:海拔約1300~1800公尺,有一點高又不太高的高度,結合地處的緯度,造就了白天約攝氏18~28度,非常適合居住的溫度;但到了其他如太平洋及加勒比海沿岸等地區,還是有些炎熱的。非常幸運,居住地所在的首都瓜地馬拉市,即位於中部高原區;通常白天著短袖或是薄長袖襯衫,早晚加一件夾克即可。

當年瓜國政府及民間對我均非常友善,現我所要傳達的,僅限於我與軍方打交道的部分。剛報到時與前任武官有一個月的交接期,此時正逢我方援贈了一些和平用途的裝備,因此在我上任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必在援贈這個問題上傷腦筋。武官主要的工作有二大項目:軍事情報的蒐集,及軍事外交的推展;在有邦交的國家,又以後者為主。

平日除了辦理情報次長室及大使交辦的任務外,還要參加瓜國軍方各軍區的隊慶及武官團的大小活動。而後者除了廣結善緣外,主要的目的無非是為了軍人節酒會:基於整體外交的考量,全世界各國駐外單位中,大概只有中華民國的武官需要舉辦軍人節酒會;外交活動講求的是互惠,你如果平日不去參加這類活動,等到你辦活動時,別人也不會來,畢竟晚上下班後還要穿著厚重的軍常服來捧場,不是件舒服的事;到時候如果場面年冷清,面子上會掛不住。

而前述的體力活,並非我工作上主要的項目;我主要的交往對象,除了是能提供我資訊的人外,最重要的還是與國防部長及參謀總長的互動,這二位才是在有需要時,能提供我實質幫助的人。

這二位軍頭在任內對我都很友善,我提出拜會的要求,只要事先預約,都會接見;但去拜會時一定要談具體的問題,不能說只是想閑話家常,別人沒那麼多閒功夫。有一天我拜會國防部長時,他主動提到:他最近曾向總統提出了軍援的問題,而總統回應時說到“人家對我們的援助是針對整個國家的...”,意思就是說,你軍方目前沒有急迫的需求,就不要來要求分我杯羹了...真是個明理的總統與部長。

而不論是公事或是私人的請托,也都會滿足我。印象深刻的有幾件事:

1.我剛上任不到二個月,頂頭上司情報次長及國際情報處長等一行四人來訪。我膚淺的為了凸顯關係良好,要求給四人都贈勳(按理說只要給次長贈勳即可),瓜國防部答應了;但同時產生了一個問題:那位隨行的上校原來是負責翻譯的的,現在他也在受勳之列,那只有我自己來翻譯了。我事先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仗著負責禮賓的是我在瓜國指參學院的同學,我請他事先把主持贈勳典禮的瓜國參謀總長的講稿影印一份給我,只要先看過稿子,到時應該沒太大的問題;他也答應了,因此我才敢如此作為。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當我向他要稿時,卻回達我稿子還沒有完成,加上白天行程滿檔,就算隔天給我,我也沒時間看了...看來明晚只能硬著頭皮上陣了。

此時同館國安局的專員,號稱“中南美洲王”的楊將軍(當然,那時他才剛升上校)看出了問題所在。雖然他低我二期,但在拉丁美洲的領域,已經是一位見多識廣的沙場老將了。他深夜打電話給我,問我明晚誰負責贈勳典禮的即席翻譯?並要我不要不好意思拜托他,他主動提出願意擔任翻譯的工作...有了他這句話,心裏放下了大石,第二天白天才放心的進行既定的行程,搭專機赴馬雅文化遺址Tikal參觀。

隔天晚上的贈勳典禮,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場震撼教育。不同於有特定主題的談話,那位參謀總長的致辭有如天馬行空,又臭又長,不夾帶著一些堅澀的辭彙,似乎顯不出誠意;再加上一口含糊不清的鄉音,如果不是很專業的翻譯人員,絕對接不上。到最後連專業的楊專員額頭上都冒汗了,才在掌聲中結束。楊專員幫了大忙,也讓我學到教訓:以後國內軍頭來訪,只有階級最高的接受贈勳,而且一定要提前拿到對方的講稿;我非專業的外交科班出身,這種場合不是考驗自己西文實力的時候。

2.1994年12月下旬,我陸軍一位將軍全家來中美洲旅遊,還沒有到瓜國前,就請人傳話:希望能向軍方申請幾個運輸貨機的座位,好搭便機去馬雅文化的遺址Tikal 參觀。我據實向瓜國參謀總長提出了請求,他當場答應了。但當一行人到達機場時,發現在現場的不是貨機,而是國防部長專用的小飛機;飛抵目的地後,並由當地的軍區派專人接待,算是幫我作足了面子。

3.農技團團長在團部門口,遭人用槍指著腦袋,將他全新的廂型越野車強行開走。團長在館務會議中,提出請武官幫忙申請憲兵至團部站哨的要求;大使雖未置可否,但我還是利用拜會國防部長的機會,當面向他提出了請求。部長聽完之後,當場拿起電話打給憲兵司令,要求他下午即派專人前往農技團。在瓜國有一個奇特的現像,憲兵是可以替私人機構擔任警衛的,但要收取費用。僑界中交遊廣闊的,那怕只是開一間小小的雜貨店,都能申請到武裝憲兵擔任警衛;再凶悍的搶匪,也不敢去招惹。但農技團似乎只是想“管飯不管餉”,人家佔了一個星期的哨,看你沒有給錢的意思,就走人了;行有行規,我也不便再去關說。

唯一一次行文後,已讀不回的是:或許是為了比較各國軍人的薪俸,作為國內軍人調薪的參考,情報次長室來文要求我查明瓜國軍人各階層的薪資結構,報回國防部。這在資訊公開透明的先進國家或許沒甚麼問題,但在當年的瓜國,這是歸類於極機密等級的,對方是不可能告知你的。最後不得已,找了二位瓜國參院的同學,幫忙我湊出一份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資料回報。

在瓜國的時光,大致是在“館內同事和睦相處、瓜國軍方合作愉快”的氛圍下渡過的。另外一個經驗教訓是:雖說外館是打著整體外交的旗號,但當國防部與外交部意見有分岐時,不要站錯隊,武官的老闆還是國防部。

回國前,大使在官邸舉辦了一場迎新送舊的酒會,我的繼任者是官校的同學,而我的前一任也是官校的同學,三人還都是同一個兵科的。我接同學,同學接我,連續三任武官都是同一期的,在武官史上應該是絕無僅有的。

上文承蒙 許冠華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延伸閱讀:

許冠華:軍中憶往

許冠華:軍中憶往(二)

許冠華:軍中憶往(三)

許冠華:軍中憶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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