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龍:
 

圖片出處:中時新聞網

陳東龍  臉書
在東愷圖書有限公司擔任撞鐘兼校長
之前在東森新聞擔任Executive producer
之前在國防部擔任小搗蛋

新聞前輩張友驊走完人生,他在媒體圈裡算是與眾不同的一號人物,因為鏡頭前的日子比鏡頭後來的多~

他的言論風格,大眾或有不同觀點,但無論功過都不用我們再回頭去檢視點評了。

他的口語是如此直接,充滿來自層峰與圈內人的自信,光是這一點,我就佩服他。

因為如果有人問我任何一個問題,就算我很懂,我也沒有足夠的勇氣與自信直接了當地對著大眾說出我所知道的,畢竟全天下除了是當事人直接告訴你之外,沒有哪一件事是你有自信說出原委的。但友驊兄就是有這個自信。

我和友驊兄第一次見面,其實也是很奇妙......

我記得,有一年,某位中將長官要告他,因為友驊兄在媒體指稱這位中將參與國民黨桃園地區輔選,搞得水火不溶氣得揚言提告。國防部某長官想要息事寧人,既不想把事情搞大,又不願這位顯然是層峰培養接任總司令的大將軍真的提告。因此,指派我這位正在部外支援輿情蒐集的倒楣鬼,將許多的資料交給友驊兄。

我只是個Yesman....長官要我到指定地點,依指定時間,將一包資料交給一位只有在照片中看到的男子。當然,後來才知道這位先生叫張友驊。

會面轉交資料的地點,是在濟南路和杭州南路的交會口附近的教會門口,我等了快半個小時,心中其實很不爽,因為我最討厭不準時的人。後來我也習慣而且也必須接受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準時的行為,只是那一天我真的很火大。

半個小時後,照片中的男子出現眼前,我一眼認出,馬上走上前告訴他這是某先生交代要我交給你的。請你確認。

人家是媒體,是大爺,在解嚴之後的百花齊放是所謂的無冕王。張先生跟我講話也很不客氣,他說:「隨便叫你個跑腿的來,也太沒誠意了吧!?」

我也很白目,我不知道人家當記者是很大的,還回他:「守時不是國民生活須知嗎?」

然後我掉頭就走人,我認為我之後不可能會和這個圈子的人見面。

當我回到辦公室,長官大駕光臨,然後跟我說:「我們都不想得罪人,但你跟人講話的態度太屌了!人家擺明要繼續追打!」

然後,我就黑了.....

當天傍晚,我回軍報到結束支援任務。連某位時常關切我的高階將領都在當天晚上跟我說:「你真的是部隊來的二百五!很不會做人!」

可是我說老兄啊,做人不應該就是要一切合乎禮儀規範嗎?我根本話都沒說完,又被K一頓!隔天早點名又被告知調單位了!

山有多高海有多遠地有多大就往哪窩!結果被調到一個小組,這個小組編制有八個人,但我去的時候只有三個,其中一個還是只比我早一天到,其餘五個學長,包括組長、副組長,全都在前幾天送法辦!

我一聽,當時認為自己大概要準備退伍了吧...

然後,第三個禮拜吧,我被指定要陪著老闆到立法院備詢,但因為叫秘密會議,所以我就是那個幫忙揹著一大堆資料的打雜的,身上穿著那套西裝還是學長臨時借我的,這個學長坐著比我高,站著比我矮..........反正就是腿比較短

想像一下,我穿上他的西裝,TM還能看嗎!?X!也沒辦法,鴨子都上架了。

會議結束,我一走出門口,眼前正是友驊兄!以及幾位後來在職場上成為同業的人......

我萬萬沒想到友驊兄在和我會面之後,真的打了電話給某位長官,而且還打聽出我的姓名。結果那天,他把我連名帶姓叫了出來!

我終於知道媒體大爺的蒐證功力了!

這一叫,中將老闆顯然心頭一驚,因為那天傍晚我又被調單位了。組長跟我說,我們手上的案子千萬不能洩漏出去,結果有媒體圈知道你是誰,我看你還是不要在這裡害我們吧!

X!請告訴我陳東龍錯在哪?

X!認了吧,剛領不到兩個禮拜的全新軍服與飾章全部沒用了,又回軍了。

也好啦,我這個長官眼中來自基層單位的二百五,終究還是要回到每天早五千晚三千的一二一日子。

只是這事還有案外案!

那天我交給友驊兄那包資料時,我被反情報總隊的人員從頭拍照片拍到尾,我被約談了五個小時,不斷地要我交代那天我到底交付了什麼資料給張友驊!?

我的層級那麼低,哪會知道大人在玩甚麼鳥!後來我就說要打電話問長官可不可以說,在獲得允許之後,我把自己正在被反情報總隊詢問的現況告訴那位交辦的長官。

半個小時之後,兩位中將前來把我帶出去,聽說,反情報總隊的人反而有人被懲處。

和友驊兄的第三次見面,也很奇妙.....

那是民國八十年吧....我又被長官交代要交一批資料給黨外人士楊憲宏先生,當時他擔任《首都早報》的副總編輯。

這次,楊先生很準時的在復興南路某大樓的門前等我,而我當時就騎著機車冒雨前來,才剛脫下雨衣就看到照片中的人走了過來,他很有禮貌地請我到樓上喝個咖啡再走。

好吧.....不喝白不喝,反正,說不定,我又要準備被反情報總隊約談了。

走進《首都早報》偌大的報館內,還沒坐下,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陳東龍!

沒錯,就是張友驊。

友驊在楊先生面前把和我之前的過招經驗,甚至把我被貶三個單位也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非常驚訝地聽,我認為,我的長官和張先生應該非常的熟識,甚至還把我的資歷說給友驊兄聽。至於楊先生,只是從頭笑到尾,然後跟我說:「國家真是虧待你了!」

萬萬沒想到,長官命令我要在執行戰訓資料整理的空檔,要隨時投稿到《首都早報》的軍事版「以正視聽」。當時軍事版主編,就是友驊兄。

這次會面之後,反情報總隊沒有動作,反而是憲兵調查處有一批憲調官講習結束,然後有人被分配要跟監楊憲宏。而我,又被拍到!

但我看到照片已經是五年之後的事了。某家中出了三位將官的陳姓少將在一個午後與我一起喝咖啡,他拿出照片跟我說,「東龍老弟,你是名人喔!」

這些年,和友驊兄的見面次數雖然不多,但他真是個記性很好的人,這一點我實在是佩服。尤其是他在認人的功夫上,真是厲害。他時常會說出許多我在哪個時期可以見到面的長官,然後說出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事。我佩服。

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捷運上,而且就在兩個月前,是我家女王先看到他的。在大家都戴著口罩的情況下,我其實沒有很注意,倒是我家女王跟我說:「張友驊一直在看著你!你沒看到嗎?」

當我側著頭想Say hello時,中山站到了,友驊兄起身走出車廂,四目極為短暫的交會,彼此都笑了。

好吧,您就先幫我們去探探路打打基礎,總有一天啦...我們這些老賊也會在時間到了,一一去和你敘敘舊。

上文承蒙 陳東龍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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