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1989年9月底,正是國內「民主運動」風起雲湧的時代,因故被當局列為黑名單而滯留美國的許信良先生,從中國大陸輾轉偷渡回台,隨即被逮捕拘禁在土城看守所,並被司法單位以叛亂罪起訴,此事引發甫成立兩年的民進黨人士高度不滿,遂由林正杰等人率領上萬名群眾包圍,爆發延續兩個多月的土城事件。
為什麼要扯上這件政治事件?因為這事對我造成莫大的困擾,為了多領取兩個月本俸的結婚補助金,我早早決定在滿二十五歲的十二月結婚,經父親找命理師算了個國曆12月11的良辰吉時,家人們開始緊鑼密鼓籌備婚禮,請柬印製郵寄了,禮堂餐廳預約下訂了,一應事宜如期進行,只待當天開心帥氣地步上紅毯,誰知這許先生一回國,被國安單位安排拘禁在土城地區,好死不死我的單位又進到林口莒園整訓,而整訓部隊最大的任務與功能就是處理群眾事件,當群眾越聚越多,事態越來越嚴重時,也代表我們隨時得奉命出動處理,就這樣每天一邊持續掌握土城動態,一邊惶恐不安提心吊膽。
由於政府堅持依法辦理,群眾則誓死解救許先生,雙方僵持不下,土城看守所始終處於被包圍狀態,終於在十一月中旬,我的單位全營被調動進駐到土城仁教所(現址是新北市後備指揮部),擔任鎮暴預備部隊(第一線以保安警察為主),每天全副鎮暴裝備,每天操練鎮暴隊形,萬一要是擦搶走火爆發警民衝突,隨時都有可能開進街頭直接面對,就這樣過了兩個禮拜,每過一天心裡便亙往下沉,許先生啊許先生,你何苦這個節骨眼回國為難我?
當時部隊進駐後,也斷絕與外界一切聯繫,眼看著婚期一天天逼近,人在營區保家衛國,更擔心未婚妻胡思亂想,坐困愁城卻又束手無策,逼不得已還是硬著頭皮跟營長告假半小時外出打電話,和未婚妻隔空互訴衷情並商討對策,甚至已備妥新郎倌缺席婚禮的無奈方案,那真是我此生最無助惶恐的經驗!
也許是蒼天有眼,也或者是吉人天相,這次全國矚目的政治抗爭活動,竟然在十二月初和平落幕,我終於放下重壓內心多日的一顆大石頭,順利請了婚假,開心回家當新郎倌了。
後來跟好友聊天時,我總會說:想當年我曾經住院住到經國先生過世,然後我的婚假是許信良先生批准的!
上文承蒙 謝闕棋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延伸閱讀:
謝闕棋:殺手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