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 Wei Young 臉書
喜歡閱讀軍事相關書籍,希望能從中找尋一些脈絡,能應用在災害應變上。目前工作17年。曾參與過復興空難,普悠瑪列車出軌事故,參謀總長黑鷹直升機事故,F16五分山撞山搜救案。協助組建高角度救援隊,及通過國家級特種搜救隊認證計畫-取得重型搜救隊認證。
上文承蒙 Je Wei Young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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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來-F-35戰機飛行員的零秒決斷力: 在壓力與混亂下,世界最強美國空軍如何決斷?最佳飛行教官親傳。
內容簡介
《華爾街日報》暢銷書,已被翻譯成十餘種語言
YouTube影片觀看次數超過1.3億次,全球受眾超過2.9億
◎「該降落還是彈射?想錯了,我的身體將會變成一灘爛泥!」
◎「當你戴上頭盔,智商就會下降20。」不讓情緒影響判斷的訓練,美軍基地日常。
◎無線耳機傳來「可能是這樣、那樣」,大家都想幫你,但多數狀況得靠自己判斷。
◎空軍學員每天都要參加「起立演示」──這是飛行員必備的「覆誦」練習。
戰機飛行員每天的任務,就是在高壓下做決定——
美國空軍為此研發出一套全球最強的決策實務:零秒決斷力,
讓美軍自1953年以來不曾在空對空交戰中被擊落, 打造出最強的空中戰力。
本書作者阿札爾.李(Hasard Lee),是美國空軍「年度最佳教官飛行員」,
駕駛過F-16、F-35,目前擔任F-35訓練系統負責人,
至今培養超過百位飛行員,成為美國空軍戰力養成的基石。
他在書中分享的零秒決斷力,已傳授給荷蘭、丹麥、南韓、日本等各國飛行員,
還指導過外科醫生、《財星》雜誌500大公司執行長、NASA太空人等,
協助各行各業領導者,能在高壓下管理混亂並降低風險。
◎戰機飛行員的保命練習──冷靜下來
F16駕駛艙內的設備早已隨時代更新,只有面板下的手動小時鐘一直存在,
老教官總是告訴學員,遇到緊急狀況,先替這個時鐘上緊發條,
這舉動看似毫無意義,卻是最重要的保命之道。為什麼?
◎降落還是彈射?我只有15秒決定──何謂明智決定
飛行員有句格言:「不決定也是一種決定,而且常是最糟的那種。」
快速預判的關鍵,在於不被細節淹沒,所以,
比起精確,只需要「大致準確」就該行動,因為時間也是一種資源。
◎當你戴上頭盔,智商就會下降20──不讓情緒影響判斷的日常練習
在教室裡看來容易的事情,一旦進入炎熱駕駛艙,數十個人用無線電講話時,
你的情緒就會嚴重影響決策能力。
心智訓練、聚焦訓練、座椅飛行,都是空軍基地固定實施的心智課程。
一般企業和你可以怎麼應用?
一場阿富汗掩護任務,眼見戰機油箱見底,
該冒險降落在敵人基地,但可能被擄,
還是持續等待,有機會(也可能沒機會)遇到空中加油機?作者怎麼判斷?
遇上恐怖攻擊,一輛油罐車(可能是炸彈)高速迎面而來,
該拋下戰機而逃?還是想辦法在爆炸前將戰機拉起?作者怎麼思考?
這是世界最強美國空軍70年來不敗的決策準則,
數百企業與數以千計個人已學習採用。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阿札爾.李(Hasard Lee)
臺裔美國空軍戰鬥機飛行員。職業生涯始於駕駛F-16,並被選為美國空軍最大的F-16戰鬥聯隊「年度最佳教官飛行員」。身為飛行指揮官,他帶領飛行員在阿富汗戰爭最激烈的時期投入戰鬥。他執行了八十多次戰鬥任務,並成為唯一一位在同一天駕駛兩種不同類型的噴射機投入戰鬥,並支援遭受火力攻擊部隊的戰鬥機飛行員。
隨後,阿札爾被選為駕駛F-35的飛行員——史上最先進、最昂貴的武器——當時該戰鬥機仍在開發階段。在退休期間,阿札爾成為世上最大空軍訓練基地的訓練主管,負責開發新興教學方法與技術,以培訓未來的戰鬥機飛行員。
譯者簡介
李皓歆
自由譯者,曾任出版社編輯,嗜讀商業理財、社科類書籍與小說。期許自己能夠透過文字協助讀者,在動盪的年代加強知識武裝。
譯作:《極簡創業家》
聯絡信箱:clifflee1016@gmail.com。
目錄
推薦序:我們的判斷,不會總是正確無比/李文玉
前言:生死關頭,磨練出零秒決斷力
第一章:戰機飛行員的保命練習
F-16駕駛艙內的設備早已隨時代更新了,只有面板右下角的小時鐘一直存在,
老教官總告訴學員,遇到狀況,先替這個時鐘上緊發條,這小動作就是你的保命之道。
第二章:冪次定律——谷歌打敗對手的祕密
人類天生會以線性方式看問題,偏偏世界總以非線性方式呈現,
這就是谷歌當年打敗Excite的理由──冪次定律。
第三章:紅旗演習,磨練出我的第二天性
每次飛行前,我會回顧相似的任務,努力複製曾經做得好的部分,
避免重蹈錯誤,這種持續改良的過程,讓決斷力成為我的第二天性。
第四章:降落還是彈射?我只有15秒決定
戰機飛行員有句格言:「不決定也是一種決定,而且常是最糟糕的那種。」
每次出任務我們都會被幾千個訊息轟炸,被迫分出優先順序。
第五章:效益至上,「沙漠風暴」的核心
身為指揮官,如果你說不出某枚炸彈與你期盼的未來和平有何相關,
那麼你可能功課沒做足,更不該丟下那枚炸彈。
第六章:戴上頭盔,智商就會下降20
在教室裡看來容易的事情,一旦進入炎熱駕駛艙,做起來就困難了,
心智訓練、聚焦訓練、座椅飛行,是美國空軍基地固定實施的課程。
第七章:你不可能獨自做完所有事
艾森豪將軍的名言:「重要的事很少緊急,緊急的事很少重要。」
身為領導者,你必須把任務轉給同僚,專心處理只有你能做的事。
後記:這套決策訓練,各界人士都適用
致謝
序
前言
生死關頭,磨練出零秒決斷力
身為戰鬥機飛行員會習慣的其中一件事,便是你距離焚身慘死,永遠只有數秒之隔。你得在風險與成效之間力求平衡,每次飛行任務的成敗,取決於上千個正確決策的積累。遺憾的是,只要出了一個差錯,便會導致某趟飛行以極為悲慘的方式結束,這種狀況已在歷史上多次發生。
讓我跟你分享一段當年我駕駛F-16的故事,好讓你對戰鬥機的飛行速度有點概念。那時我被派駐在韓國,有一架噴射機剛更換完引擎,需要找個飛行員來確認維修後的機體飛行性能正常。這架噴射機當時完全沒有安裝外載的配備,一般會有的飛彈、炸彈、尋標莢艙(targeting pod),或外掛油箱都沒裝,實質上,這是一架精簡至極、足以飆出理論上最大速度的特裝機。
我們飛行時通常會根據戰術組成編隊,每一滴燃料都要用來為戰鬥做準備。不過這次的任務,是要我單機單飛,在各種飛行高度與出力設定下測試引擎,並以最大速度作為最終測試,把飛機的性能逼至極限。
升空後,我進入海面上指定的空域,並快速執行各種引擎測試,畢竟我最多只能攜帶7,000磅燃料,永遠不夠我身後這具每小時燒掉上萬磅燃料的巨大引擎消耗。如果你從側面看F-16,你只看得到引擎──該機體圍繞著引擎打造,飛行員則在機身前方及引擎上方落座。
15分鐘後,我只剩下最後一項測試尚未執行:以最大速度飛行。我原本身處在25,000英尺的高空,接著我把油門桿推到底,讓渦輪扇引擎全速啟動。不過,戰鬥機有一項額外的動力來源:後燃器(afterburner)。為了開啟後燃器,我把油門桿往外轉,推向另一個分離的軌道。
這個動作啟動了燃料系統內所有的增壓泵,開始劇烈消耗燃料,數分鐘內便會用掉足以填滿游泳池的燃料。但這些燃料並沒有送進引擎,而是直接注入排氣管點燃,有如火焰發射器那般,在飛機後方創造出一道30英尺長的火焰。我感覺到推力攀升,把我壓向椅背。
我的速度很快超越了1馬赫──這是查克.葉格(Chuck Yager)與其座機貝爾X-1(Bell X-1)著名的「突破音障」速度。接著我開始爬升,幾秒鐘之內便越過了35,000英尺,而且仍在繼續加速,很快便抵達飛機的實用升限(service ceiling)45,000英尺,於是我開始減少爬升角度。這是我能抵達的最大高度──倒不是這架噴射機無法飛得更高,而是因為如果駕駛艙失壓,我將會在幾秒鐘之內失去意識。
從駕駛艙罩往外看,50,000英尺高的天空明顯更為昏暗。我已經身處大部分的大氣層之外,我上方暗靛藍色的景緻越遠顏色越淺,在天際線處化為一抹淡藍,地球的曲度也清晰可見,在我的視野內呈現出彎曲的樣貌。我在右側可以看到整個朝鮮半島,綠色地貌上方有著淺淺一層雲霧繚繞;左側則是黃海上方的幾片雲層,落在我與中國本土之間。
我維持高度的同時,飛機持續加速,如今來到了1.4馬赫,相當於時速1,000英里以上。燃料只足夠再飛行幾分鐘,於是我把操縱桿往前推,開始下降。
根據抬頭顯示器的數字,飛機速度漸漸超過了1.5馬赫,在我前方的類比式空速表也證實這項資訊,指針慢慢往順時鐘方向轉,逼近「絕對不能超過」的紅色速限區域。
當速度抵達1.6馬赫,這架噴射機開始搖晃,因為空氣阻力造成的巨大壓力(是汽車以高速公路速限行駛時體驗到的300倍以上),導致鋁合金製的機翼開始震顫,振動傳導到整架飛機。這種振動將急遽增加,機體沒多久就會撐不住。
在戰場上,出錯的容忍範圍小得不可思議
要讓飛機升空飛行,是一段與物理法則持續鬥爭的歷程。客機在30,000英尺高空以時速600英里巡航,並不是一件自然的事;它並非萬無一失的舉動,代表其預期結果將會是墜毀,全仰賴我們的機智與決斷力,避免噩耗發生。
飛行是種獨一無二的環境,而且非常無情。如果是汽車拋錨,通常只代表你得停在路邊幾小時等候救援,但飛機失去動力多半會導致重大傷亡。就算在商業界,攸關整家公司存亡的決策也相當罕見,即使真的遇上,也只有少部分的員工會參與其中。航空界則不然,僅僅是為了讓飛機維持飛行,就需要所有人都拿出最佳表現。這種系統並不穩定,即使只有一人疏漏或怠忽職守,也足以造成悲慘的後果。但也正是這種無情的本質,引發出人們對決策的極度關注。
在航空界的早期發展階段,所面臨的各種瓶頸似乎都難以克服。當時的墜機率高到難以置信,如果以現代的航班量來換算,1920年代晚期每年的墜機總數,將會高達驚人的7,000架。這導致了對追求航空安全近乎偏執的文化,一旦有飛機墜毀便會展開調查,並研討出能融入未來飛行的教訓。
航空無情的本質,為決策分析提供了完美的框架。墜機事件天生就引人矚目,代表它們無法被冷處理。每次墜機後,一組團隊便會調查墜機發生的根本原因及其成因,藉此不只找出墜機如何發生,更要找出墜機為什麼發生。這種承認錯誤、理解錯誤與修正錯誤的文化,最終促成了商業航空業的成功。如今它象徵著人類偉大的成就之一,即使每天有超過十萬趟航班起降,美國的航空公司也已經超過10年沒發生重大墜機事件了。
空戰為航空增添了另一層複雜性。戰鬥飛行員不只要在天氣、地形、航空交通等威脅中確保安全飛行,還必須跟打算擊落自己的敵機抗衡。敵機通常技術高超又善於應變,不斷尋找對手在戰術與科技中的弱點攻擊。交戰雙方都企圖欺騙與誤導對方,藉此干擾他們的決策能力。
在空戰中,危險因素會隨著彼此作勢要保護己方弱點、攻擊對方弱點而不斷改變。所做出的決定持續受到考驗和反制,這是一場終極的貓抓老鼠遊戲。這種頻繁轉變的進展,使得現代戰場有多少變化就有多少危險。
今日的敵軍蹤跡難尋,舉凡天空、陸地、海洋、太空與電子世界,皆是其藏身並針對特定弱點攻擊之處。超音速飛彈的秒速已超過1英里,匿蹤戰機在雷達上的顯示標記比蜂鳥還小,而感測器能夠用三角學測定出遠在天邊的目標。
當你遭受攻擊時,收到的警告通常僅有在被擊中的數秒鐘前,敵軍來襲時震耳欲聾的尖嘯聲──在戰場上,出錯的容忍範圍小得不可思議。這類飛機常常不惜犧牲安全性,把所有面向都偏重於強化性能,再加上近乎毫無限制、高達數兆美元的預算,打造出實力驚人但飛行時不盡安全的戰鬥機。
推薦序
我們的判斷,不會總是正確無比
前空軍第一作戰隊隊長、駐外武官、現任民航機師/李文玉
猶記得在美國空軍作戰測試評估中心(AFOTEC)受訓時,一位經歷越戰與波斯灣戰爭的資深美軍教官,在課堂上對我們這群來自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簡稱NATO/北約)與盟國的國際軍官們說道:「我們不可能每次判斷都正確無比,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接受嚴格訓練,以扭轉那些時不時出現的致命錯誤。」
當時這句開場白,立即引起各國學員的熱烈討論。大家紛紛提出在遭遇機械失效,或空戰劣勢時,自己是如何穩住情勢、化險為夷、扭轉乾坤,甚至反敗為勝的經驗。瞬時間,課堂上德國腔、日本腔、法國腔、韓國腔的英文此起彼落,飛行員好勝心濃烈的特質,與不同機種、國情、環境下發生空中險情的寶貴經驗,為這堂本就聲名遠播的國際軍售課程,又添上一分傳奇色彩。
雖然人類突破音速已有數十年歷史,但如今能把跨越音障當成日常的人類,恐怕只有「戰鬥機飛行員」這個極稀少的族群。
當兩軍空中對峙時,這群人必須在巨大G力負載的狹小座艙中,從眼睛看到的雷達顯示、耳朵聽見的指揮管制,以及大腦迅速構建出的戰場立體圖像中,迅速做出判斷;透過操縱技巧以及對當時敵我飛機的動位能轉換,掌握有利態勢。更重要的,是隨時緊盯敵機動態,在電光火石間決定下一步行動,並視情況不斷重複以上循環,才可能在強敵環伺下取得優勢,主宰戰場。
為了培養戰機飛行員快速有效執行「多工處理」(multitasking)的能力,從初級訓練開始,便循序漸進的提高對飛行員判斷與決策品質的要求。
從基本單機操縱到雙機編隊,再從雙機基本攻防,到多機複雜戰術;這樣的訓練從最基礎的教練機,到第一線的戰機皆持續不斷,即便部隊中的成熟飛行員,也要一再接受不同等級的訓練,以確保其飛行水準與決策品質皆維持顛峰,能在升空迎戰、拿生命與敵機對賭時擁有最大勝算!
然而,人類終究無法擺脫心智限制,在不預期的危險發生時,難免因驚恐、震撼,而陷入短暫失能狀態(startle)。對時速往往超過一千公里、垂直爬升或下降率超過每分鐘兩萬英尺的戰機飛行員而言,每多呆滯一秒,不僅可能損毀價值新臺幣數十億的戰機,更可能因此賠上自己或隊友的性命。
戰機駕駛艙的技巧,在商場也用得上
正因飛行員的急難決斷反應,對處置結果影響重大,因此各型飛機操作手冊中,必有特定篇章談及「緊急情況處置」。飛行員必須熟記背誦特殊情況的處置程序,以便在倒飛、缺氧,甚至視線不清、意識模糊之際,都能穩住當前狀態,使情勢停止惡化,再依序執行正確步驟,逐一排除險情,重獲飛機操控。這種扛住壓力、停止損進,並從谷底反彈的韌性,正是飛行員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除了需要立即反應的緊急程序處置外,對於其他不正常飛行情況,民航界也發展出廣泛被各國飛訓採用的FOR-DEC決策模式。藉由了解事實(Facts)、擬訂選項(Options)、分析風險(Risks)、冷靜審視(-)、做出決定(Decision)、決策執行(Execution)、查驗修正(Check)等明確步驟,能讓飛行組員在高壓下,仍能理清頭緒,做出最妥適的決定。
1990年代,我在英國愛丁堡大學企管研究所就讀時,也剛好是FOR-DEC模式受到商業界青睞、關注之始。此後,許多風險管理論述開始互通於企管界與航空界,諸如飛機設計領域的人因工程學(human factor engineering)可供生產線作業參考;涉及飛航運作的組員資源管理(Crew Resource Management,簡稱CRM)則能供企管心理學在職場運用,從而使企管理論與飛航安全間,有更多的觀摩及交流。
此次欣見大是文化為企管界引進這麼一本有趣的書,讓鎮日在職場拚搏的商業人士,也能藉由戰機飛行員在駕駛艙中的不同視角,一起梳理決策過程中能供彼此借鏡的共同之處。相信日理萬機的商場決策者,也必能讀出另一番決策理論中的精彩況味。
內容連載
起立演示:戰機飛行員的「刻意練習」
在美國空軍飛行員的訓練過程中,學員每天早上都要參加名為「起立演示」(stand-ups)的課程。所有學員會坐在教室的牆邊,講師則站在前方,隨機選出一名學員站在教室中間,然後給予一項假設性的緊急狀況。全場氣氛被刻意營造得相當緊繃,藉此重現飛行員在空中遭逢緊急事態時會產生的恐懼與腎上腺素。
如果學員無法順利應對該緊急狀況,則會被命令回座,由其他學員接手處理。相關表現都被仔細記錄下來,並成為訓練結束後派發哪種飛機給學員的評量因素。為了進一步加深壓力,如果有學員表現極度不佳,整個班級都可能因此連坐受罰。
不難想像,學員們都不喜歡起立演示,至少我自己是這樣。當我的名字被點到時,我會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然後走到教室中間。接著我會說出所有學員在演示之前都要複誦的句子:「我將維持飛機操控,分析狀況,執行適當的行動,並在狀況許可下盡快著陸。」再來我會口述每一個致動器開關和無線電通訊,彷彿我真的在駕駛飛機。
我們學習的是制定決策的框架,它是在飛行這種僅僅一個不當決定,就可能喪命的環境下,歷經近百年的教訓發展而成。儘管學習過程不怎麼愉快,它為在壓力下解決複雜問題提供了刻意練習的機會。
不同於我在學校時大多數的考試,起立演示時面對的問題並非僅有單一解法。它需要擴散性思維,每個問題都有複數個正確答案,有賴學員理解決策所造成的二階和三階後果;一開始輕率做出、看似簡單的決定,有可能將在15分鐘後引發無法解決的問題。
這對許多學員來說格外困難,即使在大學或空軍官校,以頂尖成績畢業的好學生也不例外。他們的心智過去一直專注於學術領域,難以迅速為無從預測的問題提出解答。
我記得有名學員會鉅細靡遺的寫下他想到的所有問題及其解答,足足寫滿好幾本筆記。在訓練課程初期,問題還算簡單的時候,他可以參考筆記並快速解決緊急狀況。但到了課程中段,問題變得更複雜,經常在同一時刻涵蓋數項緊急狀況時,筆記便成為了阻礙。
他的做法欠缺變通性,導致問題一旦發散至超出預想程度時,他就無法調適,接著在壓力下敗退。這種情形持續惡化,最終他連安全處理緊急狀況都做不到,於是遭到退訓。
不過,其實在我們剛開始起立演示的時候,講師就已經提供我們成功之鑰了。事實上,答案就藏在所有人被點到名字時得複誦的句子中:「我將維持飛機操控,分析狀況。」
維持飛機操控代表即使面臨著緊急狀況,我們仍然得讓飛機維持飛行。駕駛單座飛機,代表你無法奢望自己能隔絕外務,全神貫注在解決眼下問題上。你必須把心智資源拆分給處理異狀與駕駛飛機。
接下來是分析狀況。妥善理解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我們的直覺時常會跳過這個關鍵步驟,直接開始行動,但這是許多人與組織都存有的認知偏誤,因為我們相信:越快處理問題就能越快解決。這種直覺非常強烈,以至於我們在學習駕駛F–16的時候,會對菜鳥飛行員傳授一個另類的技巧,以確保他們不會跳過理解問題這個關鍵步驟。
在F–16的駕駛艙內,有個小小的類比式時鐘設置於面板右下角,從1970年代設計完畢後便保留至今。幾乎戰鬥機內的所有東西,都隨著時代改良或更換,但這個手動上發條的小時鐘始終不變。
儘管沒有人會用它來計時,老練的講師總會告訴學員:「在你做出決策前,先為時鐘上發條。」這個舉動看似毫無意義,但它可以阻止人因忙於解決問題而疏忽思考的傾向。為時鐘上鏈僅會占據飛行員的注意力幾秒鐘,同時防止他們實際去碰觸時鐘以外的任何東西。這能強迫他們在行動之前,花時間用大腦分析狀況,以做出好得多的決定。
當你戴上頭盔,智商就會下降20
在戰鬥機圈子內有個說法:「當你戴上飛行頭盔,智商就下降了20。」這代表在教室裡看來容易的事情,一旦你坐進炎熱的駕駛艙,數十個人同時在用無線電講話,而且攸關人命時,做起來就困難多了。
情緒會嚴重影響我們的決策能力。生理上,我們已經演化到大腦裡負責理性的部分(被稱為新皮質),跟負責情緒的邊緣系統彼此交織。這造成我們容易自認遵照理性行動,實際上卻已經被情緒牽著鼻子走。
平均來說,人類每天會有超過60,000個念頭,其中超過85%是用來進行與恐懼相關的規畫,也就是擔心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們會演化成這樣,可能是因為在過去,死亡無所不在。如果我們跌斷腿,幾乎沒有機會存活。連社交上的決定也會攸關生死。
部落之間總是不斷交戰,考古學家在分析石器時代的骸骨時,估計當時有25%的死因是人為殺害,這個驚人比例是現代的200倍以上。如果你被周遭的人排斥,靠自己生存的機率小到幾乎不可能。這種無情的生活方式,造成我們的心態趨於保守,但這與現代世界並不契合。
當我們大腦的杏仁核感應到危險時,它會啟動跟壓力、恐懼相關的荷爾蒙,例如腎上腺素和皮質醇。隨著身體準備行動,肝臟會釋放葡萄糖,為肌肉提供額外的能量。皮質醇能提高血糖水平,同時降低免疫反應。我們的消化系統會暫停運作,讓人感覺腸胃打結或翻騰。
肺部則會加強運作,為氧氣需求增加做準備,造成呼吸短而急促、口乾舌燥和吞嚥困難。腎上腺素進入血流時,會導致心跳加快,使我們的胸口、脖子和臉發紅並有一股暖意。不過,在體能方面提升準備也有其代價。我們的前額葉皮質──大腦中最發達的部分,負責高層次認知能力──將會暫停運作,使得工作記憶機能減退;注意力分配,則從能根據優先順序仔細考慮的由上而下法,轉換成容易執著於造成最多刺激感受者的由下而上法。
美國空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觀察到那些在承平時期技巧高超的飛行員,卻時常在對戰最激烈的時刻,犯下簡單的心智錯誤而墜機,於是開始研究這種轉變。多年來,空軍進行了幾項研究,探討壓力會如何影響飛行員,得出儘管遭逢壓力能小幅改善簡單、曾經反覆練習的任務表現,卻會嚴重降低那些需要複雜或彈性思考的任務表現。
身為飛行教官,我一直學員身上看到這種狀況。實際上,其中一例就發生在我撰寫本書時。我正在與一名表現中上、剛結束飛行員訓練的學員一起飛行,換句話說,他經驗不足、年僅二十多歲。在飛行前,他能輕鬆回答我提出的所有問題。而在飛行途中,他也圓滿達成領隊進入指定空域,並且跟我纏鬥等事項。
不過在返航途中,情勢開始崩解。塔臺指示我們更換頻率,這是一項十分單純的事務,一趟飛行中會發生許多次,但這名學員不慎調到錯誤的頻率。F-35是一架獨特的飛機,配有巨大的觸控螢幕,就像把兩臺大型iPad 結合在一起,取代其他飛機使用的指針與儀表盤。儘管這樣,能大幅改善飛行員在戰場上的狀態意識,卻也需要時間習慣,而經驗不足的飛行員就容易在螢幕上點到錯誤的按鈕。
在無線電陷入沉默一段時間後,這名學員發覺狀況不對,開始檢查問題,懷疑是無線電故障了。因為F-35是單座飛機,教官必須遠從另一架F-35上監督學員。當我脫離他的飛行隊形時,我注意到他的高度飄移了幾百英尺──這是他開始手忙腳亂,無法順利管理交叉檢查的跡象。
在30秒內,他發現了問題所在,並把無線電調到正確的頻率。不過在通訊時,我能清楚聽出他的聲音變得更尖銳一些,說話更常停頓,呼吸也更急促。在這趟飛行的剩餘期間,我彷佛在陪伴一名完全不同的學員──原本冷靜且表現中上的他,如今飛得跌跌撞撞。他開始漏掉無線電的呼叫,而在飛行姿態改正時,也抓不到下降的適當時機,甚至試圖切進另一組戰鬥機編隊,讓我出手干涉了好幾次。
在飛行結束後的匯報中,我們分析先前事態,找出了根本原因──他很生氣自己犯下這麼簡單的錯誤。他也害怕自己可能搞砸了這趟飛行,他過去從未這麼慘。氣憤與恐懼讓他陷入「戰逃反應」(fight or flight response),使得前額葉暫停運作,他做出邏輯判斷的能力也隨之消失。那個錯誤在幾秒鐘之內,就把一個表現中上的學員,變得連飛機的基本控制都做不到。
我多年來伴隨過幾百位學員飛行,我得說,他的感受並不稀奇──菜鳥飛行員就算在接受訓練時表現良好,也容易在實際飛行時心智崩解。這常常是因為,他們還沒學過如何管理情緒。
紅旗演習──把戰鬥化為直覺
駕駛戰鬥機時,你沒有時間仔細思考必須做出的所有決定。飛行是複雜無比的事,加上速度那麼快,導致絕大多數的決策過程都需要直覺化。困難之處在於,相較於人們的日常生活,駕駛戰鬥機是截然不同的經驗。沒有人天生就是優秀的飛行員,事實上,戰鬥機飛行員在參加訓練課程之前,多半完全沒有駕機經驗。
這代表,他們必須快速從無到有的建立起直覺,才能在實際執行任務時喚起使用。這是在資源與風險間取捨的纖細平衡,確保我們能擁有全世界最幹練的戰鬥機飛行員。
紅旗演習(Red Flag)的創立,是美國戰鬥機飛行員的關鍵事件之一。由於越戰時飛行員被擊墜的比例高到令人難以接受,使得美國空軍進行一系列被統稱為「紅男爵計畫」(Project Red Baron)的祕密研究,該計畫名稱,來自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知名王牌飛行員。
2001年資料解密後,人們才得知紅男爵計畫的研究顯示,美軍飛行員沒有接受合適的戰鬥訓練。研究人員發現軍方高層因害怕發生事故,於是嚴格限制飛行員能駕機執行的訓練任務類型,導致飛行員一再以相同的飛行規畫行動,扼殺了他們的決策能力,以至於派駐到越南時難以適應空戰多變的性質。
這種問題在那些參與戰鬥任務尚不到10次的飛行員身上格外顯著,在那之後,他們的生存率就會大幅提升。紅旗演習,就是為了給予飛行員逼真的訓練而創立,讓他們能重拾在戰爭的迷霧和摩擦下,做出決斷的能力。
全美飛行員將會來到內華達州的內利斯空軍基地(Nellis Air Force Base),在偏僻的內華達沙漠上空訓練。他們在那裡能駕機執行逼真的訓練內容,縮小日常訓練與實際作戰的複雜度差距。
多年下來,紅旗演習發展成空軍最著名的戰鬥演習,不只會設置專門的假想敵中隊並複製敵方戰術,甚至會使用俘獲的敵軍設備以增添真實性。演習結束後,各任務將會以數位方式展示,讓飛行員知道該如何增進表現並汲取教訓。紅旗演習取得重大成功,如今每年會固定舉辦多次,而且從空軍單獨演習,擴展成全軍種與其他國家一同參與,目前被認為是世上最全面的演訓。
我第一次參加紅旗演習,是在駕駛F-16數年以後。我的中隊從美國東岸起飛並橫越國土,中途數度透過空中加油機補充燃料。當我們抵達內利斯空軍基地上空時,我看見下方各種外型與尺寸的飛機比翼停放,占滿了整個基地,乍看就像是商場停車場在聖誕夜的混亂模樣,只不過這裡停放的,是各款世上最先進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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