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第二戰研所：中國施放間諜氣球到美國這件事已經過一陣子熱度消退些後我覺得還是有必要來談一下－神仙、老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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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施放間諜氣球到美國這件事已經過一陣子，熱度消退些後，我覺得還是有必要來談一下。

相信敏銳的人已經發現，全世界似乎都有一種備戰傾向，更靈敏點的則是前幾年就嗅出那個味道。所以這幾天有空，我把相關的東西整理一下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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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氣球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根本不重要了。有人說放氣球大家都會，所以中國放也沒差，是美國藉口生事，這種說法我倒也不反對，或者說國際大事的轉折本就是找藉口，我個人是覺得替中國擦脂抹粉的說法太粗糙，與其說辯護不如說找理由。

因為呢，這種空拍行為並不罕見，平時盟國之間都會放間諜了，只是這有默契在，只要不跨過那條線，盟友都不會說什麼。但如果處在某種緊張情況，而兩國之間不想擴大爭端，那平時會做的就該暫停。更別說不是盟友，還是潛在敵人。

這叫做常識，就跟隔壁辦喪事，你把每日練鋼琴半小時的習慣暫停一下相同，而不是堅持「平常好好的，為何今天不行」，更別說你彈的是快樂頌。

總之，間諜氣球並不是今年突然才有，中國成立此單位更不是去年，這算是行之有年，過去都會被壓下來。理由很簡單，早些年跟中國要保持友好關係，這點不痛不癢的事情就算了。

然後我也要先講，美國內部也是有政黨鬥爭，所以氣球事件的開端，立刻就牽拖到川普任內，民主黨這樣做毫不意外，共和黨與川普時代的官僚，也不意外地反駁，這不用擴大解釋成一切的一切都是民主黨要打川。若過去的官僚共識，就是這種小事不需要上報給層峰，那麼這些政客頂多就是「知道」這件事，不會去追究細節，算是一種政治實作藝術。

故我們要想，為何是這次開始要擴大事端，美國找這個碴的理由在哪。也是林秉宥在鳴人堂寫的懷疑，畢竟這對軍事有點認識的人來說不是新聞，那會選在這時候炸開，必定有一些原因在。

大的原因就不用說了，美國開始轉變戰略態勢為主動，且認為這個局面短中期內不會逆轉。要讓民主國家國會幾乎是一致認為，中國已成主要戰略敵手，需有很多方面的證據，至少國會議員們是這麼想，這對台灣人來說可能很難想像，美國真正不可逆的地方是國會，不是白宮。

我們就先回到比較細節的地方，為何間諜氣球會引發軒然大波？被民眾拍到照片固然是導火線，蒙大拿州州長痛批也是(共和黨籍)，重點是普遍美國人怎麼買單這說法？主要還是氣球本身的樣子無法解釋。

對，某些習慣偵查氣球的人，會覺得掛太陽能板，有方向舵，這不是常識？但一般人認知的「氣象氣球」可沒這玩意。而且高空又是跨洋飛行的氣球，光是外皮就不是隨便拼接橡膠就可以，絕非一般民間公司玩得起的價格。再說，民間公司掛這個去美國旅行是要幹嘛，有何商業用途可言？

說白了就是見光死，媒體社群都傳遍的情況下，中國威脅論變得非常可信。加上中國後來的無效辯駁，照例引發更大的譏諷。

這問題又有兩個，

一個是為何中國層峰會蠢到在這時候，繼續照計畫放氣球？有人提出官僚體系僵化說法，「小單位」照章行事，上層「照習慣」蓋章; 也有派系鬥爭，刻意要讓習近平難看的講法。這都算很符合中國官場行事風格的推論，我也沒意見。

另一個可能，則是體制問題，中國的軍事體系並非專業主導，越是涉及政治範圍的事項，專業就越沒有置喙的餘地。在美中對抗的大棋盤下，我是不相信哪個專家可以對習近平提出建議，尤其是放氣球這種「小事」。更可能的狀況，是整個政治局、軍委體制內的人，都不認為「這小事值得在意」。

也就是中國上層所有人都覺得，此時戳美國幾下並沒什麼，反倒可以當作風向球、探針。而美國激烈的反應，「正好說明美帝亡我之心不死」，成為內部偏見正向回饋的管道。

當然，氣球會演變至今也有各種可能，其中包含純技術性的。因為軍方相關科研單位的晉升依靠進步，各種技術進步，取得新的成果才能拿經費，升官也要有此憑據。所以最初可能真的只是小氣球，單純測試跨洋飛行，每年逐步升級，掛載東西越來越多，能偵測的也更多。以美國的角度來說，就是中國不停的升高對抗態勢。

但上層蓋章的人會意識到嗎？我不這麼覺得，除了直屬長官外，但這人有強烈動機為了自己，淡化事態逐年升級的可能嚴重性。再說，放到大棋盤上，又加上去年開打的俄烏戰爭，對一手抓權的習近平核心來說，這是不能放手的軍事，但又不算上大事，才會看來機關算盡又踩雷。

好幾條線兜在一起，若僅僅這樣，美國是不會升高戰略對抗，把模糊事項一條條變得清晰。變清晰，最主要的理由，是讓前線官僚做事有依據，不需要害怕政治責任; 消除模糊，要讓可以從灰色地帶獲利的相關人，不再有操作空間。

這一切都指向備戰兩個字。

備戰？美國這麼想打仗？

呃，基本上不算是，也可以算是。民主國家打仗要理由，就算總統很想打，施壓行政、情報部門去找理由，還是得花時間，而且通常沒有一些徵候，是無法引動整個體系。小布希時期入侵伊拉克就是典型，起因就算很小，依然要有個頭，且花費大量時間金錢去說服盟國。

但如果是別人起的頭，像是賓拉登炸了雙塔，這就沒道理可講。中國是沒有做到這樣，針對美國的導火線可是準備了幾十條，換你是美國高層，即便你拿了很多中國商業利益，環顧四周的火藥桶引線都以點著下，也不能視若無睹。

是啦，一定又有人說，我又在那邊鼓吹中國威脅論。廢話，中國一直都是威脅，會覺得和平崛起絕不想打仗這套說詞的才有問題。當今海洋秩序就是美國在維持的，沒有美軍就沒有當代全球化。既然美國海軍沒有遇到外星人攻打、隕石掉落等事件，就沒有理由說自然衰退，故中國勉為其難要起來填補真空。

事實就是中國打造藍水海軍，意圖就是取代美國，至少在東亞到東南亞這一大塊，要成為排他性的區域強權。蘇聯以前也想這樣做，沒什麼好不能講，只是沒成功而已。當解放軍打造大量噸位高的驅逐艦、巡洋艦，且遠遠超過「拒止」需求，那就別怪人家針對你。

無論是從世界秩序，還是單純美國的私心，國際戰略要看就不能只聽中國的和平之詞。

然而，真正的問題也不是出在大造艦，而是錢從哪裡來。美國不是笨蛋，如果今天是正常的軍費消耗，用作替代、維修、輪換上，那也說不上是想要挑戰區域霸權。

但如果狀況是，勒緊腰帶都要造艦，把經費都押到軍事上，且擺出不惜攻擊美國基地，也要達成政治目的的前提呢？

政治目的，我們都曉得是針對台灣，這後面找機會再講為何說備戰是個問題。來談點多數人已經發覺到的事實，中國的一帶一路計畫越來越不成功，到處都留下欠債，國內經濟在疫情衝擊下也不好，持續割韭菜中，加上美國開始制裁，所以缺錢應無問題。

其實呢，大概2017年，我就有收到一些訊息，大致上是中國對中亞這邊的貸款開始有狀況，我記得是齊魯系的。更具體點的，台灣有一些人生意往巴基斯坦到阿富汗那邊，就聽到開始做不下去，欠缺保護。台灣人需要中國在地保護才能做的生意，已經很難做？

眾所皆知，世界屋脊那一塊地方有很多資源，但在軍閥割據下，想要前進發財可沒那麼簡單。以往走巴基斯坦路線，中國是可以協助幫忙的，結果居然是收手回台灣退休？我是有點很難相信，探了一些口風，感覺就是人身風險太高，不如不去。

然後2018年選舉完後，伊朗的貸款也出問題，中國開始抽資金，改以實物支付的方式替代，搞到伊朗人很不爽。那時候如果你有追川普跟伊朗之間的消息，若又是民主黨那邊傳的，認知應該就會是什麼秘密外交被耍等等，或是圈錢套線失敗云云，現在應該可以懂為何那時候是一個機會，不過美國政黨內鬥這不是重點就不提。

到2020年，再去比對以往的相關資料，中國可以說從習近平上台，過兩年正式掌握軍政大權後，就不停地在抽資金回國。時間正好跟軍艦「下餃子」等軍工生產量增加一致，此時中國對外資也是愈發不友善，美中貿易戰到川普後期開打，在表面上的理由非常商業化。檯面下呢，我是不相信美國人不曉得中國的動作。

至少在檯面上，中國還是持續在一帶一路輸血，無論是基於何種理由。至少我看到的部份，扣除外交的必要門面，以及如索馬利亞的建設，其他部分有些屬於派系內鬥，習近平竭力扶植自己人去取代其他，倒是可以確定。也就是習近平一直都沒倒台的原因，是持續有拉拔自己人取代，而非全部收到口袋。

回到備戰上，中國軍工產能提高，造了那麼多坦克飛機軍艦大砲，然後說和平崛起，誰信？但如果只是單純這樣，就美國季辛吉那派人的角度來看，還可以解釋成內鬥，消耗多餘預算，沒有啟動戰爭的打算。

那為何這兩年，連拜登在內幾個跟中國利益掛很深的，都踩油門下去了。

要下初步結論，就是中國正在走向戰時體制。而現在對此已經沒有疑慮，問題在，何時開始轉、為何要轉？

要說何時，我個人認為這並非習近平刻意要做，只是順著順著就走上這條路，原因在體制。中國的政治體制沒有監督，一旦徹底掌權就會開始只聽好聽話，各位可曾想過普京當年能從眾人中出線，被葉爾欽拔擢，也是很能認清現實，會聽人話領導的幹才，俄國遠比中國競爭激烈，軍頭至今仍雄踞一方，隨時可能形成裂解之勢，無能之輩絕無機會，那他何以走到今天？

體制會讓掌權者只接觸好聽話，台灣這種民主機制都會有類似現象，更別說中國那種從小鬥到大的環境。

我的意思是，習近平剛上台的所作所為，都算是剷平反對勢力，增強自己在黨政軍的影響力，所以美國相關的研究，在當時也認為習之作為屬於正常能量釋放，不需要太在意。

然而，中國整體制度的僵化，經濟發展的穩定，逐漸讓反對者越來越沒工具。習近平透過一帶一路跟擴軍，非常成功的讓官僚體系找到換人效忠的理由，也差不多在上周講到的抽資金那時期，同時間也發生一些現象，當年看不出聯繫，現在看來倒是很清楚。

江派的明天系，大家可能比較知道肖建華，在同一時間開始大舉輸出資金，對象是台灣、日本，最終轉到美國。轉資金的手法，就是我們很熟悉的資訊戰，規模之大但手法之粗，都讓人摸不著腦袋。反倒是被習近平整治過的解放軍系統，對台的資訊戰管道就非常傳統縝密，得透過美澳協力才抓出線頭。

現在來看，就是一進一退，江派鬥爭確定失敗，只能延緩不能阻止習近平稱帝，所以這些錢是拿去逃難的，就算日本拿到後都沒在收買自民黨以外的議員，也不需要核實成效，反正能轉去美國就沒差。但抽走的資金哪裡補？以前這些錢在國內，是可以轉東轉西，去補所謂虧空的洞，用作政治之途。抽走之後總得要有補償，相對應之下就很清楚，中國資金總量沒有變，但江派的人抽出去，就得要有水補注乾涸的池子。習近平很成功地透過這個模式，進一步走到大權獨攬的地步。

然後就是疫情爆發，接下來我們都知道趁機擴權，走向一人獨裁之路。

習到底在幹嘛？說到底就是透過轉戰時體制，進一步鞏固權力，壓榨國內資源。這招以前老毛也用過，作為內鬥當然是老套，外國也見怪不怪，問題是當習把資金轉作擴軍之用，武器又沒分攻擊還是防守，就周邊國家而言就是壓力。

尤其是大舉投產造艦這更神奇，美國人在之前都看不大懂，你幾乎從引擎到雷達乃至鋼板都要外國技術，誰給的勇氣要挑戰海權？

季辛吉派的解釋為何被罵翻，就是因為大前提聯中制俄要成立，所以中國做什麼都可以善意解釋，加上川普時期挑起美國內部的矛盾，一時之間這些「問題都有解釋」。

然而季派幾乎是完蛋了，因為中國在今年表態挺俄，形同季派整套國際論述都行不通，親中變得毫不可行。再加上疫情實際上讓美中之間的資金往來逐漸斷離，政客金主的顧忌也變少，更加重要的是中國工業衰退的結果，讓季派解釋套路「美國失去中國低廉人力就會大衰退」，實際都沒發生。

說白了就是跟日本的路線很像，親中派講那麼多，結果主導的大使還在排日中被打，那些「大名們」開會，只要瞪著你「事到如今還想說什麼」。

習是不是刻意轉戰時體制不知道，但這對獨裁很有幫助是沒問題。更沒問題的，就是擴軍的中國對周邊都是威脅，軍艦不會因為上頭放隻可愛維尼就失去威脅力。

總之呢，不管習是不是刻意要轉戰時體制，是真打還是虛晃一招，都不重要了。一個大國啟動「轉入」戰爭體制，周邊沒有人會不當一回事。

我懷疑的是，政治局跟軍委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中國的戰爭潛力在哪，技術又到哪。在中國，能當上將軍可以不需要軍事專業，只要政治專門就行，這也讓外國抓不準中國的態度。因為正常國家裡，層峰在軍事上會問將軍們能不能打仗，而將軍通常也有相關專業，也就是「軍事是政治的延伸」、「只打能力可及的戰爭」，這卻在俄國入侵烏克蘭的過程中，驚死許多美國政治界老手。

原因無他，評估與事實發展落差太大，這也是導致近半年一些神奇的發展。過去我自己在談生產實務的東西，有興趣者少，想談國關大棋盤的多，近期卻發覺越來越多政治專家想了解實際狀況。生產實務，先進武器的製造細節，工廠設備精密度跟生產鏈。是真的想知道，不是表面說說那種。

這很妙，就我的觀察，不少人是發現自己的觀測工具有問題，回過頭赫然發覺，受到季派影響切入角度太深，故需要重新檢視。

在民主國家中，智庫、幕僚做的報告若跟事實差太多，沒有藉口可言。專制國家就不一定了，俄國還算是中央權力沒那麼集中，除普京外有權力的軍頭也不少，都會出現各種造假情事，中國更高度集中，政治局主導政治者對軍事與科研、工業生產專業一竅不通者更多，狀況恐怕更慘烈。

我非常懷疑，不僅僅是最高層，連那些習任命的將軍，都可能搞不清楚自己軍隊，到底是能打還是不能打。俄國對烏克蘭投射的導彈精度遠遠不如官方數據漂亮，理由非常之多，我會在周一雜談那邊慢慢講。

舉一個例子，大概2017年後沒多久，我有看過幾張SEM照片，與軍用有關，類似怎樣製作可以燒結出更強韌的鋼板。過差不多兩年，中國急速擴張後，看到聲稱裝甲抗穿透的能力怎樣那樣好，還有附上照片，這張照片怎麼越看越眼熟。當時我也沒想太多，再過一陣子才想起來，這不就我們以前做論文的狀況？

簡單說，實驗室不到巴掌大的材料，可以直接宣稱軍用量產品有相同強度？那麼，為何研發到生產速度這麼快，快到連照片都高度相似？這懂的朋友就懂為什麼。證據太少，更多的是我個人臆測，所以這類事情我很少提，只是太多間接性的東西湊在一起，不得不讓人懷疑，所謂的軍事力量急速增加，會不會全部是帳面的。

從生產鏈去追，尖端製程的東西全球就那幾間廠，科研的東西沒道理「宣稱投產100億，下半年就有成果，明年開始量產」，這完全在騙不懂的人。台灣過去也幹過類似的事情，造假並非某國專利，只是民主化後太多東西受到監督，就無法從頭亂搞到尾。

而讓我感到擔憂的，就是這種上層覺得情勢一片大好，看數據看資料全都沒問題，就決定要開啟戰爭體制。當大老闆想看到七天打敗美國艦隊的資料，專制國家中，真有勇氣如實評估上報？還是連哄帶騙過去，先爬上高位有錢有勢再說，反正打仗是以後的事情。更不要說，對中國政治高層來說，打仗不見得要贏，輸也可以拿來內鬥，更增添其複雜性。

但若不是這樣，很難解釋美國近期的加速動作，這與其說是想打仗，不如說是做最壞準備。尤其是連國會議員都高度一致，那表示大家都知道一些問題，而且似乎很難避開。

台灣很多人對DPP掌握軍隊的想像力超級豐富，看待國際關係時動輒大老闆、幕後老闆，感覺甄環傳看太多，對於各國政治運作毫無知悉，軍隊體制沒有概念，更對生產技術方面一無所知，卻可以一副從業數十年老手的語法談論產業升級，擺明看太多政論節目。

我也不意外，看看周邊同事平時接收的訊息，明明講到直屬的局處首長，就超級清楚相關法規跟潛規則在哪。談到國際大事，瞬間變成三國演義大戰呂布百回合，撤退還要來個拖刀計，再交手十回合。

民眾都這副德性還能怎辦？我也不知道。看留言有多少人是以插科打諢的方式，竭盡所能想表達自己的高明，就曉得面子還是第一重要。

上文承蒙王立第二戰研所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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