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 Pan(潘俊隆) 臉書
一個年輕時喜愛文學及音樂的青年,為了改變自己,進了軍校,成了職業軍人;一個職業軍人,為了精進自身,加入了特種部隊訓練,也經歷了軍旅生涯種種的磨練。如今,退伍後的軍人與年輕時的自己相遇了。
【軍旅夢未竟——阿中的最後獨白】
終於下定決心,斷捨離那些軍旅歲月的收藏物件,阿中內心百味雜陳。那些不同時期留下的物品,彷彿一張張膠卷,隨著時間的流轉,投射出一幕幕鮮明的回憶畫面。
當他翻出七張陸軍獎狀、八張救指部獎狀時,阿中陷入了沈思。這些象徵著軍中少數優秀尉級軍官才能獲得的至高榮譽與肯定,不僅證明了他強烈的企圖心,也代表著他一路以來對自己軍旅未來的積極實踐。
然而,阿中怎麼也沒想到,一句揭露軍中陰暗面的揶揄,竟成為他決定退伍、不續簽留營,並轉而投身社會創業的最後一根稻草。那一刻,他終於看清了一切。
[初入軍旅——志在報國]
1979年,阿中年僅十五歲半,考入陸軍兵工學校技勤常備士官班第十九期。進入部隊後,他不甘於僅僅擔任修護士官,因為他清楚自己具備出色的溝通能力與領導特質,這些天賦不該被埋沒在基層。他深信,若要報效國家並展現自己的企圖心,唯一的途徑就是報考軍校,成為一名軍官。
幾年後,阿中如願考入陸軍軍官學校專科學生班。
成為軍校生的阿中,表現出色,被選為實習幹部,這讓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導者。畢業時選科,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步兵科。因為他知道,陸軍將領多半出自步兵科,他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統領全軍的總司令。
分發抽籤時,他被派往東引島的反共救國軍——救指部。即便環境艱困,阿中依然面不改色,因為他相信這是上天給予的第一個考驗。
[軍中磨鍊——從歷練中成長]
從少尉排長幹起,阿中一路晉升為中尉、上尉連長、上尉作戰官,最後成為上尉副營長。他歷經金門、馬祖、東引等地,雖然處於無仗可打的年代,但他在每次演習中都親力親為,從不缺席。
漢光九號演習期間,阿中擔任主守部隊的上尉營作戰官。演習前一週,營長調職、副營長待退、營輔導長升調,他獨自帶領全營五個連參與對抗演習,從前期作業到正式演習,阿中撐起了整個營。那段日子裡的艱辛與壓力,外人難以想像。
[屈辱一刻——夢醒時分]
某次演習,阿中擔任營作戰官,正在進行基地營測驗前的準備。一位來自高司單位的新任王姓旅長來視察。
第一次點名時,旅長帶著輕蔑的笑容說:
「專科班的啊?了不起喔,上尉就幹到作戰官啦?」
旅長一臉不屑地補上一句:
「我告訴你,你們專科班的,不是國家培養的對象……」
那一刻,阿中僵立無語,數秒後,他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內心湧出一陣怒吼:
「我X你媽的,真想一腳踹爆你的卵葩……」
那是阿中從軍以來,內心最深的屈辱與震撼。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未來。
不到半年後,阿中從作戰官調升為副營長。但這並不是旅長提拔的結果——根據參一人事官的學長透露,這位旅長在軍官人評會上曾強烈反對阿中的晉升。最終,是當時的師長親自決定讓阿中升遷。
阿中當年成為全師「營作戰官」期別中排名第二年輕,但作戰資歷卻是最深的。即便是第二資深的軍官,資歷也僅及他的一半。
然而,讓人無奈的是,這位王姓旅長後來順利升上將軍,甚至官至中將。據傳是因為他「跟對了人」,才有這樣的背景與地位。
[夢碎——看清現實 ]
想起自己年少從軍、壯志報國,阿中內心隱隱作痛。
他心想,軍中有多少人沒資格領終生俸?又有多少人在晉升中校、上校時被擋下,無奈退伍?上級主官的鄉愿與政治操作,早已影響國軍的士氣與外界的觀感。
「若有一天國軍的榮譽不再,別怪有人動了你……」
[後記]
阿中,我的同學,2020年因病辭世。
在我印象中,他是個律己甚嚴、長袖善舞的溝通高手,尤其在管理與領導上的能力令人折服。像他這樣的人,本該成為一位未來將才。
可惜,無仗可打的年代,軍人的升遷除了能力之外,背景、出身、跟對人,往往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我會寫下這篇文章,源於某日翻閱臉書,突然跳出阿中的一篇憤慨之言,彷彿冥冥之中,他急切地要我為他發聲。
或許,三十幾年後的軍中生態早已不同。但阿中未竟的夢想,終究值得被人看見。
阿中未竟的夢想
上文承蒙 Jack Pan(潘俊隆)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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