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瑞：官校學生時期(民國69～72年)假日自費學習德語之回憶－神仙、老虎、狗

師母及三個小孩，看看咱們陸官生成天打野外，有多黑！

生活美學(008)夢醒萊茵河(2013.4.8日首貼)

高天瑞

上午，去旅行社繳交最後加入的一位女團員護照，回程搭著捷運，想著0417-22日就能領團再去趟山東，按照自己排訂的行程，欣賞真正的山東青島之美，心情自是愉悅的。忠孝復興站上來一小女生與我對坐，正捧著書唸著，心情快樂的我瞄了她一眼，呀，好秀氣與清純的一張臉，再一看，她手裡捧著的竟是德語讀本。看她模樣絕對是好家庭出身，教養極佳，不是那種現時你一問她話，立即白妳一眼的年輕女孩。禮貌的跟她借來讀本，因不熟並不好翻閱，就僅正反兩面看看，但即使僅是這簡單動作，卻也把我的思緒一下子給拉到了34年前。

民國68年，唸中正預校三年級時，跟著近十位陸官48期的德語班學長，一起去探望他們的德文老師，記得他是一位德籍神父(其中一位程介生學長，是大姐小學同班同學。在軍校，當學長的常受託「罩」家鄉學弟們外出，為何不用照應兩字，因為這個罩，有較深的涵意，簡單的說，就是吃你的啦！)。臨走，神父想留他們，他們忙跟神父說要去「搬火山」，那位神父已可說是位中國通，但硬不知道啥是搬火山，好奇的用有趣的腔調問著「那裡有火山？」聽得大家哈哈大笑，學長們才趕忙解釋，搬火山就是大家湊錢買一大堆吃的，聚在一起閒話家常。那是我第一次跟外國人打交道，甚為有趣，想學德文的念頭也因此而萌發。

官一，入伍完後，進入學年教育。預校跟我每天早起念書的宋達溪寫了封信給文藻德文系系主任，請她推介一位家教。沒想到達溪見了人跟她商議，看是否能由達溪教她英文，她教達溪德文，這女生想當家教賺錢自然不肯，達溪回校後問我是否願意付費學德文，一拍即合，就此展開大學四年自修德語的學習生涯。目前對德語自是忘得一乾二淨，但學習與運用的過程卻極有趣，願與朋友分享之。

一、帶女生進房間
官一，每個星期天，我都搭車到雄女對面的英雄館，那時英雄館還沒改建，是棟低矮房舍，因為預校學生比照士官，可進住一房四張床的士官寢室，(記的那時一天好像是四十元)。我就在這請家教學習德文(現在預校校長的哥哥，陸官五十一期的洪學長也常來，但他不願花這錢，就坐走廊的會課椅上唸書，他唸的都是大部頭的書，也不知是啥，比兩本電話簿加起來還厚！)。英雄館館員每次開會，都有女館員反應，為何陸官生高天瑞可以帶女生進房間，敬愛的館長大人(好像是陸官十三或十四期吧)很有趣，回說「高天瑞的事我負責，以後他進住那個房間，另三張床鋪不再外售，就讓他好好唸書」。他的袒護，讓在校身份還是隻「狗」的官一學生高天瑞，第一次感受到「讀書」讓人的敬重！

二、就憑你
陸官三十八期左右的學長，畢業前幾名的可保送成大代訓，然後再轉赴國外唸碩博士，可是轉那麼一圈回來後，學弟都當營長了，自己卻連個連長也沒幹過，雖然陸軍總部同意讓渠等「補資歷」，也就是讓這些菁英幹個短期連長即可，但他們可都是人中之龍，有些不樂意屈居學弟底下的，就回到了陸官擔任教職。記得有次上課，這位大學長要我們逐一起來報告「畢業志向」。那時的我們，多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下部隊」(任由總部分發野戰部隊服務之意)。但只要你一報告「下部隊」，他就罵一句「沒出息」(讀書人自然看不起老粗了)。取巧的同學當然會報告「到美國留學」。但也難討好。老師一定罵「就憑你？」(當然啦，若你真去了，不就跟他一樣，但他何許人也，你又是啥東東！)。那天只有我沒被罵，也沒被他虧。因為我答說「我想去德國，當外交武官」。他看看我什麼也沒說，就僅說「坐下！下一個」。他為何沒罵我，我不知道，也許我的回答是他返校任教後，所聽到最另類的回答，讓他一時語塞吧！

三、師恩浩蕩
達溪「讓」給我的老師叫劉世英(Rita)，家住大華橋戲院旁的中庸街。畢業後跟當過清大佛學社社長的男友出國留學，三十年沒了音訊。她畢業後，就介紹剛升五年級的學妹接續教我。她也一樣，畢業介紹學妹教我，就這樣，我大學四年，換了五個文藻德文系五年級的學生當家教。內人是文藻西語系榜首，我這陸官生與文藻還真是有著深厚的情誼呀。

四、德籍老師
官三時，英雄館改建，我沒窩了。只好在外租房子，初時我跟馬建群與孫建成就在建功路旁的大豐一路(育英護專校門口)租房子(他兩一間，我自己一間。)後來大四時，加了海官的陳中，我們搬到了建功路路底。有了自己的房子後，上午我還是請文藻學生教我德文文法，下午我則登報請了個德國人教我會話。跟德國人學會話，發生了以下幾件趣事。
(一)家宴
老師請我到他家吃飯，好奇怪，德國菜怎都不一次調理好，幾乎所有佐料都在桌上，要自己外加。我這陸官生雖辦過伙，雙手可同時打蛋，五十分鐘內可煎九百個荷包蛋，也曾因為煮皮蛋瘦肉粥，攪伴近150個皮蛋，差點被燻倒，但要我自己加料，那真難，竟吃了一餐近乎無味的德式料理。
(二)加料
吃完飯，他們看出了我頗感無味的表情，決定加料。拿來家庭相簿，介紹起這一家五人遊覽各國的照片，看得我差點流鼻血，這料也加得太猛了！相簿裡盡是師母一張張全裸的照片，德國女人那身材。阿，真不知該怎麼形容。有些相片太羶情，師母也僅略伸小手意思意思遮一下，還是繼續翻繼續看。天瑞呀天瑞，人家拿它當藝術照，當娛性節目，您當什麼了。沒辦法，僅得在心裡唱起「怒潮澎湃…….」以之抗衡，誰勝誰敗？我不告訴你！
(三)車資
德國人守時是真守時，上午文藻老師的文法課，時間雖到，若沒講完總要告一段落才結束。這德國佬時間一到，書一收。走人？不，沒走！每當我恭敬遞上裝著五百元束脩的信封後，他總借故沒帶零錢跟我要車資。絕！但看在他有三個可愛孩子要養份上，給！

高天瑞
我的德語會話老師

五、活用
我自修德文四年，唯一的實用，是在74年間。那是在台南虎山靶場，當我正指揮部隊射擊時，來了一群人，原來這電動靶場是德國人設計的。他們就站在我旁邊看著我指揮與操作，那時還依稀記得些德語，也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們聊了會，別說長官嚇一跳，連德國人也都很驚訝，這荒山野嶺的，從那冒出的德語。

六、環境
民國八十九年五月，戰爭學院畢業在即，我們到歐洲數國參訪。心想二十年前自己還曾學了四年德語，也曾跟老師吹牛，要到萊茵河泛舟、當武官，沒想到一晃二十年竟一事無成。車行過地道，看到每個地道口都標有一燈泡標識，旁有一個字，可怎麼想都想不出這單字的字義，但等看多了，終於想起這Leich應該就是燈的意思。車在鄉間小逕穿梭，看到好多民居前立有一牌，上書Zimmer，左想右想終於想起那是房間之意，延伸其義應是民宿(房屋出租)。等到了飯店進入房間，才發現主燈壞了，這要報修。可應怎麼報修呢，當時只見我不慌不忙，拿起電話，跟櫃台報了我的房間號碼，並告訴他燈壞了，請派人來修」。不一會，飯店真派人來修。同學覺得我好神，其實他們那知最關鍵的幾字，都是到了德國才想起，所以要學語言，環境最為重要「Meine Zimmer Number ist xxxx Leich kaput bitter！」我這串德文肯定錯誤百出，但意思肯定是達到了。

軍校畢業後即赴金門，所有德文字彙均隨船體搖晃摔進台灣海峽，些許樂趣也因工程缺料，全給拌進水泥中永遠埋藏在不知名之處。民國八十九年，戰院畢業參訪德國，終於到了年輕時整日夢想的萊茵河，但時距已隔二十年，萊茵河之夢就此清醒！

謹以此文，獻給今日巧遇的政大外交系大二選修德語的不知名女生，因她年輕的臉龐和那甜美中略帶羞澀的語調，讓我記起了我那五位早已失去連絡的老師，和那一段段，一幕幕的年輕往事，雖然我的萊茵河之夢已醒，但人生不就如此，且讓我抱持著繼續學習的心，再去尋找能夠真正屬於我的夢吧！

照片中的我，是大三在租屋處所照。唯一的小女生是我其中一位老師蔡芳玲，本已忘其名，今為了寫這篇文章，翻出塵封二十年的相本，抽出相片來翻拍，竟在後面見其名，好懷念！

德國老師的孩子們經換算，應也都三十好幾了，時間真的真快！